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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滴……滴……滴……冰冷的仪器,发出冷酷的蜂鸣声,不带一丝情感,回响在死亡般沉寂的病房中。滴……滴……滴……一动不动的小小身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除了象征着生命仍在挣扎的仪器不停显示,感觉不到任何生存的气息。滴……滴……滴……“汪太太,您要节哀……令千金的病,实在是……”“我可怜的孩子啊!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好好享受过一天快乐的生活……老天爷!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汪太太,泡泡儿综合症是很难治愈的,腺苷脱氨酶缺乏症①更是疑难之最。而令千金先天就有这种病,比照当今世界上这种病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她能够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想,一定是你们千方百计延续她的生命的努力、不离不弃抚养她长大的爱感动了上帝,才让她成功长到了十四岁。比起别人来,你们一家多出了十四年的相处时间,应该高兴的。我们全体治疗医生都觉得这是个奇迹呢!”“是啊,玉颜,该知足了……原本医生说小幸活不过半年,她却一直存活下来,这十四年,是我们‘偷’来的啊!”“可是……可是……她是那么乖巧、那么聪明的孩子啊!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吧?IQ300的孩子,什么东西对她来说学起来都是轻而易举,如果能够正常成长……世上不会有完美的东西的,上帝给了她最优秀的头脑,就要用她的生命来作交换。”“不!我不要小幸当什么天才!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地活着!”“玉颜,玉颜你冷静点儿!”“汪太太,说句不该说的话,令千金如果就这么走了,也未尝不是解脱啊!”“……”“……是啊,玉颜!自从小幸生下来,就只能在无菌病房里面生活,为了给她治病,我们什么方法都想过了,什么治疗都尝试过了!但结果呢?一次次的手术,重金寻找合适的骨髓移植,不但没有治好她的病,反而引起了其他的并发症。有时候我看着小幸,真的……真的为她心痛!她……她好辛苦……”滴……滴……滴……爸爸、妈妈、罗斯神父、托里医生……为什么他们那么吵?我要死了么?从懂事开始,我就住在这白色的病房里,看着严格消毒的书,吃着严格消毒的饭,用着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消毒一次的电脑……我的世界就是这个病房,连爸爸妈妈也只能在重重消毒以后才能抱抱我!滴……滴……滴……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我的体质很差,得了泡泡儿综合症的小孩活不过几个月,也无法在正常的生活中成长,或许一生都无法离开这间白色的病房,但我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爸爸妈妈以为,可以用蕴含了无穷信息的网络满足我对世界的渴望,可我对外边的世界知道得越多,就越渴望能够亲手去触摸它,让双脚踩在草地上,让自然的清风将我包围……滴滴……滴滴……滴滴……我知道自己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超级头脑,可如果要我在活力和头脑中选择,我宁愿选择前者。尽管几乎所有的东西我都一看就会,却没办法帮助自己走出病房一步!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和怨恨,就算通晓了世界上所有的知识,又有什么用?!滴滴……滴滴……滴滴……好想!好想变成一只小鸟,从窗户中飞出去,飞上澄澈的蓝天!即使会有风雨,即使可能迷失航向永远回不到故乡,只要能自由地翱翔,我愿意放弃一切!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是梦么?天哪!我飞起来了!我真的飞起来了!!看,那辽阔的天空,无忧无虑的白云。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满满充斥了我的胸腔,几乎就要爆炸的痛快!摆脱了所有的束缚,我尽情飞翔!有些冷、有些凛冽的风低声嘶吼着,刮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丝刺疼,不但一点也无法令我恐惧,反而刺激着我的神经,这,不是梦!我想高呼,我想狂笑,我想大声地歌唱!飞起来了!我真的飞起来了!!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小幸——不——”再见,妈妈,爸爸,我要去寻找自由了!我渴望已久的,真正的——自由!!滴——=========================================================①泡泡儿综合征(Bubblebabysyndrome)是一种致命的先天性免疫缺陷症,死亡率高达80%。腺苷脱氨酶缺乏症(ADA)则是其中最为复杂的一种。通常患病婴儿出生后,必须全天生活在无菌病房里,而且最多几个月后就会夭折。这是因为患儿体内缺乏腺苷脱氨酶,导致T淋巴细胞因代谢产物的累积而死亡,从而引发严重的复合免疫缺陷症(SCID)。(下)“醒了!醒了!”“快!快拿姜汤来!!”“孩子他妈,衣服呢?干净的衣服呢?”一堆人杂乱无章地围拢在地上一个小小的范围内,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塘泛着幽幽之光。唐老实一双老眼中含着泪花,凝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女孩,他的命根子啊!他中年得女,老妻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里疼惜得不行。谁知就一转眼的功夫,顽皮的小女儿竟然就这么跌进了池塘,乡亲们虽然竭尽全力把她救了上来,却差点没了呼吸。好在,一番混乱之后,终于将她救醒了来,否则让他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哪!“嗯……”微不可闻的呻吟声自然没能逃脱竖尖了耳朵的唐老实的听觉,心肝宝贝的眼皮轻轻掀动了一下,扯动着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抽搐。“快快快!快把人抬到屋里去!换上干净衣服!”四周围拢的人们相当谅解差点失去女儿的唐老实,知道他目前的状态不可能拿主意也无法做出任何有意义的行动,便自动自发组织着,处理着本该是孩子的父亲应当做的事情。就在此时,地上女孩的眼睛毫无预警地睁开了。唐老实满腔的激动在对上女孩的双眸时,立刻化为了一滩惊疑——那清澈中带着深沉、喜悦中又有着一丝忧伤的眼神,是谁? 第一章 重生 夕阳西下,躲藏在金黄色的彩霞中,大地铺上了一层花粉似的光辉,在树阴和篱影下面,透着轻淡的蓝色暮霭。隐山村中,家家户户竹篱相依,茅屋重重。参天野树包围着村子,是屏障、也是风景,淙淙的小溪从村口流过,带来无限的生机,溪岸边杨柳依依,不知名的鲜艳野花努力绽放着姿彩,林梢树间,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落,伴随着倦鸟归巢的美妙身姿。炊烟袅袅,鸡和鸭漫步在自己门前,老人们倚门而作,疏解着一天的辛劳,丈夫们逗弄着自己的子女,天真的欢笑声荡漾在傍晚的温馨中,妇人们好气又好笑,忙碌着晚饭的同时还不时斥责一两句,就怕男人们不会看管小孩,弄出碴子。唐水笙坐在自家门前,带着淡淡的笑容,观察着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愿居然能有实现的一天,尽管是在另一个时空,以另一个陌生的身份。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豪门的家世,普通而平凡的人生,然而,她却是健康的!当她体味到这一点,曾经对上天的怨怼全都变成了感激,原来,上天终究是有情的!原本应该死去的灵魂,却附身在异世的唐水笙身上复活,除了惊讶,便是狂喜。虽说对前世的父母有所歉疚,但她并非自愿来此,究竟如何附身的也完全不清楚,再加上终于实现了她梦寐以求的愿望,能够健健康康地生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无上的幸运,实在很难有太过于悲伤的心情。就当前世尘缘已尽,她与父母的缘分已了吧!“笙儿,水开了!”唐老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她收回漫游的心思,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爹,我来了。”占据了唐水笙的身体,同时接收的还有她的记忆,这让她很快便适应了身处的异世。不知道真正的唐水笙去了哪里,但一旦拥有了健康的身躯,除非她死,否则说什么也不会让出来了啊!掀开了锅盖,看了看沸腾的水,将早已准备好的菜肴放进水中,蹲下身子,添了一把柴火。这是个没有电、没有石油、没有煤气的世界,据她的评估,生产力跟原来那个世界十一世纪时的水平差不多,不仅如此,不但衣着打扮,连饮食文化、风俗人情也跟那个世纪的中国相差无几,如果不是身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完全没有对得上号的历史人物,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十一世纪的中国。“笙儿,明儿个你把最近织的布都整理整理。算算日子,老风头他们也该回来了,咱们也好把这些布都交上去。”“哎,知道了。”老风头是村长的弟弟。隐山村位处大山深处,平日里男耕女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虽不富裕,却也并不贫乏。尤其是由于位置偏僻,少有人迹,数百年来天下的战火纷飞都不曾祸害到这里,可算是乱世中少有的安宁之地了!在她了解到这些之后,不禁感叹,这可不就是异世版的桃花源记?不过隐山村又跟传说中的桃花源不同。虽然隐蔽,但村人从不曾断了跟外界的联系,老风头就是隐山村与外界交流的一条途径。他身为村长的弟弟,带了一批村里的青壮劳力,每年一至两次,将村人富余的劳动成果带出大山,到外面的市集中交换回一些村里无法自给自足的东西,或是偶尔的“奢侈品”,加上每次出山时的见闻故事,成为村人无聊枯燥的生活的唯一调解。“爹,吃饭了。”她将做好的汤和菜端上桌,转头又拿出两副碗筷。唐老实垂涎三尺盯着桌上飘出浓郁香味的汤,从未有人能够把汤做得那么好味,也没见水笙放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怎么每回做出来就会这么好喝呢?原本水笙也不会这些东西,但自从上次溺水被救以后,这丫头有时候总是会冒出一些惊人之举。照她的说法,实在溺水之时,蒙一神秘神灵搭救,不但救回了她的性命,还教了她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奇奇怪怪也不是很对啦!至少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挺实用的,例如桌上香喷喷的汤。只要女儿平安无恙,再来多少这样的“奇怪”他也不会在意的!他看着水笙还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不由感慨万千。女儿自从上次溺水之后,变得懂事多了!一年来,不但担起了家中所有的家务,而且成熟又懂事,有时候想事情比自己这个爹还通透,模样又长得不坏,这不,早已经引来了不少青年小伙儿的注意了!下个月水笙就十五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该给她找个婆家了!可眼看着女儿到了嫁人的年龄,该高兴的,为啥自己就那么舍不得呢?“笙儿啊,别忙了,先吃了再说吧!”“知道了,爹。你别等我了,先吃吧。”水笙答应着,手上却没停下来,麻利地收拾着厨房,她习惯收拾好了一切再吃饭。“水笙姐姐,今天喝什么汤?”一个小小的身影蹿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大叫大嚷,自动自发窜到了桌旁,爬上板凳探头一望。“排骨汤!太好了,水笙姐姐,我也要!”水笙摇着头,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无奈叹笑。这小孩是村长的小儿子,名叫阴骏鲲,今年八岁。一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她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人虽说饮食习惯与中国人并无二致,却并没有原来的中国那么丰富多彩的菜肴种类。尤其是汤的品种做法,更是乏善可陈。前世虽然从出生开始就住在医院里,可疼爱自己的父母不惜砸下重金聘请了世界各地的顶级厨师,根据医院的营养要求,费尽心思开发出世界各国的美味佳肴,以改善医院的伙食条件,也是对自己无法走出无菌病房的一种补偿。吃惯了顶级菜色的她如何能够适应这边的“陋食”?前世虽然自己没亲手做过菜,但拜网络无所不有的信息所赐,中国菜的做法倒是看过不少,高达300的IQ发挥过目不忘的功能记下来不少,照葫芦画瓢,实验了几次便找着了感觉,做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了!只可惜限于食材,好多菜色都无法付诸实践,只有某些汤类,可以找到类似或者替代的调料,真正可以端上餐桌。而小骏鲲,自从无意中尝过了她做的汤之后,便经常不请自来,窜到她家混饭吃。好在她家里只有她跟爹两个人,消耗相对较小,多了一个小孩子吃饭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见怪不怪添上一副碗筷,她笑看着小骏鲲毫不客气开始狼吞虎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慢点儿吃,还有呢,别噎着!”“水笙姐姐,你做的汤真好喝!以后我要天天喝!”唐老实笑了:“小子,你的胃口还真大!不过啊,等你水笙姐姐嫁了人,想喝汤可就没那么容易啦!”大大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水笙,漆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小小的脸上浮起了笑容:“那就让水笙姐姐嫁给我好了!我不就可以天天喝她做的汤了?”小小年纪,心眼倒是多!水笙忍不住笑开来。 第二章 远归的人 老风头果然回来了!带着村里的青壮年们,带回来漂亮的衣服胭脂,大山里不可能有的水产干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喜得村里的人都翻了天!这次老风头出去的时间颇长,算算也快一年了!所以自从水笙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见过他们。老风头本名阴胄风,今年四十岁,但可能是过度操劳吧,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墨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大量银丝,鬓发斑白,颧骨有些突出,眼睛深陷,却炯炯有神,平日里总是眯着,配合着笑嘻嘻的表情,一副老好人模样,只有在偶尔的场合,睁开眼帘时透出一丝狡黠、几分毒辣,提醒着人们这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好对付。老风头的真面目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比如唐老实之类,就糊里糊涂将他当作了天下第一本事人、善心人,乖乖捧出自己和女儿辛辛苦苦一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换回一些“稀罕”的物什。“唐老哥啊,怎么这次想起要胭脂水粉了?”老风头呵呵笑着,一面调侃着唐老实,一面将城里带来上好的胭脂给了他一盒,“给,这是城里最新出的胭脂,可贵呢!那些贵夫人千金小姐们都用这个,本是要送给我婆娘的,不过既然你要,就便宜换给你了!”“谢谢!谢谢!”唐老实哪里分得出什么好胭脂、坏胭脂?听老风头说得金贵,自然就信了个十足十,傻笑着接过了胭脂盒,说,“以前不要是没必要,可如今水笙也长大了,总要有点女孩子家的用具不是?这不,我就给她换胭脂来了。”“对啊!水笙已经十五岁了吧?去年她及笄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参加,这算我送她的礼物吧!虽然迟了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嫌弃!”说着,老风头抽出一卷彩布,递给了唐老实。唐老实不禁感激涕零,哪里还会什么嫌弃?假意推辞了一番,就顺水推舟收下了,女儿及笄以后,还没添置过新衣服呢!“咦,话说回来,唐老弟,你家水笙呢?以前我们回来她总是跑第一个,怎么这回不见人影?”唐老实笑着指了指后面说道:“那不,跟骏鲲他们在一起呢!这丫头,及笄之后懂事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冒冒失失没个女孩样了!”老风头顺着唐老实的手指看过去,年轻人们自然形成了他们的小圈子,跟以前的每次一样,一大堆女孩围住了一个俊帅的男子,男子身边小骏鲲正在兴奋地跳着,水笙就站在他旁边。骏鲲在每次老风头他们回来的时候都特别兴奋,手里拿了一个精美的小木剑又叫又跳。阴骏鹏看着他,一脸欣慰的笑容。他跟骏鲲是亲兄弟,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从十五岁开始就跟着老风头走南闯北,眼界比村里的年轻人们开阔得多,行事举止也进退有度,再加上英俊的容貌,身为村长继承人的家世,很早以前就成为了村里女孩们的梦中情人,只要回到村里,就绝对是女孩子们包围的对象!水笙跟其它的女孩子们一样,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他。托每日佳肴的福,她得以跟着小骏鲲站到了阴骏鹏身边,近距离观察这个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上等的帅哥,不知羡煞了多少怀春少女!高挑的身材并不瘦弱,衣物下隐隐可见紧绷的肌肉蕴藏着爆发的冲劲,然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却流露着温和的眼神,唇边一丝轻柔的笑容如春风化雨,让人大从内心深处暖了起来,不自觉想要向他亲近。再加上剑眉入鬓,如艺术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完美轮廓,怎不令那些足不出户的少女们目眩神迷、疯狂追捧?!然而对于前世早已从各种信息渠道见识过各种各样帅哥俊男的水笙来说,俊逸的外貌并不足以令她倾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之所以仍然在阴骏鹏面前假做陶醉状,只因为她从水笙的记忆中得知,前世的水笙也是阴骏鹏铁杆的粉丝之一,若突然变了个品性,未免引人疑窦。笑看着近在咫尺的帅哥,心思却已经飞出很远。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出无菌病房,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一下大自然,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是值得。但今天这个愿望已经满足,她却又有了更大的野望!是的,她的心再次不知足了!在老天爷实现了她最最卑微的愿望之后,她开始希求着更多。想要到更广阔的世界去看一看,想要让世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至少要让人知道,她曾经在这世上走一遭!叹!多么贪心啊!想要继续活下去,上天满足了她;想要健康的生活,上天实现了它;如今,竟然又在渴求着更多……贪婪,原来便是人性的代名词!阴骏鹏温和的笑容下,一抹深思隐藏在眼底深处。水笙太过小觑世人了!她那表里不一的做作或者可以瞒过同样不曾见过世面的乡间少女,却又怎能骗得住走南闯北、见识过各色人等的阴骏鹏?这也难怪,不管是IQ多少的天才,加上前世她的天地也不过在方寸间,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阴骏鹏在平静的面具下,心中的惊诧实在难以细述。唐水笙他是见过的,也有印象,毕竟隐山村人口并不多。然而在他的记忆中,那不过是个被唐老实宠坏了的小女孩,并且跟其他女孩一样,对自己有着怀春少女朦胧的憧憬。在隐山村,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了!但怎么大半年不见就完全变了个样呢?虽然竭力表现出对自己的倾慕,但那眼神可骗不了人。她,其实是没把自己的优越放在眼中的!而在那双明媚的眼里,分明呈现着与她的年龄不符的成熟,仿佛看透了很多东西,几分讥嘲,几分淡然,她究竟对什么不屑一顾?还有,那不容错辨的野心,渴望的眼神,很熟悉,在夜半无人之时,在他自己的眼中,早已闪动过无数回,从没想到会在第二个人的眼里看到!她,又有着怎样的野望?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是什么改变了她?“……谢谢哥哥!”小骏鲲兴奋的大叫声提醒着他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在这里,在隐山村,他必须扮演一个平凡的农家子弟,必须成为那个温柔英俊的骏鹏哥哥。“你喜欢就好。”他笑着,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水笙突然有种错觉,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子方才似乎有一瞬间的阴沉。是她看错了吗?小骏鲲开心地笑着,想要对这个细心关怀的哥哥做出点报答,却发现自己除了会玩,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大眼睛转啊转,突然瞄到了一旁的水笙,立刻决定了——好东西就该跟哥哥分享啊!“哥哥,哥哥,告诉你哦!水笙姐姐著的饭很好吃哦!尤其是她熬的汤……”“咕噜”吞了一口口水,小孩子定力差,说着说着,先把自己给诱惑了,“水笙姐姐,你煮饭给哥哥吃好不好?”“这……”水笙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会说到自己身上来。小骏鲲这招“借花献佛”未免也“借”得太远了吧?感受到阴骏鹏关注的眼神和身边众女子嫉妒的眼光,她急忙低下了头,做羞涩状:“这……如果骏鹏哥哥不嫌弃的话……”声音可比蚊呐,最好阴骏鹏听不到。偏偏他的听力好得要命!微微眯了眯眼,很好!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唐水笙会做菜!这回回来,她究竟要带给他多少“惊喜”呢?“说什么嫌弃?小鲲的嘴可刁呢,娘经常被他气得火冒三丈。既然他都说好吃了,那我还真的要好好尝尝才行!只是,会不会麻烦到你,水笙?”“……不,不麻烦。”暗自苦笑,她还能说什么? 第三章 夜谋 昏沉黑暗的夜色中,不见一点星光。繁茂的森林在微风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给人以深沉的威压,来自心底的恐惧。已经是深夜,劳累了一天的村人们多已沉入甜甜梦乡,村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偶尔几点萤光闪亮在窗前,给这死寂一般的夜增添了几分人气。一盏昏黄的油灯下,老风头和阴骏鹏相对而坐,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与老风头肖似的脸庞,没有那一闪而逝的凌厉,但形容举止中隐隐透出一丝威严,爬满皱纹的额头衬托着几分沉稳。他就是隐山村的村长大人,老风头的哥哥,阴骏鹏的父亲阴胄崇。“你的意思,是在村里的女孩中选择合适人选?”老风头皱着眉头问。阴骏鹏点了点头。“荒唐!”阴胄崇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却露出明显的不满和怒意,“这是何等大事!怎能让那些不知进退的村姑俗女掺杂进来?你以为她们有办法完成我们的命令吗?”阴骏鹏不为所动,沉声说道:“正因为此次行动非同寻常,我才会有这种想法。莲香已经死了,青奴却不可缺少,不能让花月颜独自进宫!而我们手上却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太艳就是煞气太重,新一辈的青奴还在调教中,时间上来不及。”老风头叹了口气,道:“这话倒也没错。红奴皆娇艳妖媚,必不见容于花月颜;蓝奴本是为了杀人而训练的,就算派了过去,一眼就能被人看穿;最最可恶的就是那群青奴教头,居然这么久了还训练不出一个堪当大任的人来,眼看花月颜入宫日期将至,没有青奴,叫我们如何行事?!”说到怒处,“砰”一声轻响,手中瓷杯竟然被捏个粉碎!谁又能想到,一个山村里笑呵呵的老头,居然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而又是什么大事,值得让如此人物甘愿匿身于深山野林?阴胄崇瞄了一眼杯屑,转过头去又看着阴骏鹏,面容稍霁,却仍然不改怒容,道:“就算如今情况紧急,难道那些大字不识半个的粗鄙村姑就能胜任我们费尽心力调教出来的人都做不成的事情么?”他其实也有些乱了。依平时的他,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长而拗口的话来。阴骏鹏看了看他,刻意忽视他的失态,神情依旧沉着:“不,我原本并不这么认为,但如今,却有些愿意相信。爹,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唐水笙的改变。”原本听了前两句话准备发飙的阴胄崇愣了一下,迅速冷静下来,在知道儿子其实是有的放矢之后。“唐老实的女儿?唔,确实,在那丫头溺水被救起之后,改变很多。但所谓女大十八变,她今年已经十五了,过了及笄之年,会改变也是正常的。”他一面说,一面深思着。虽然对儿子突然提出这么个人物觉得有些奇怪,但儿子一向聪明缜密,被视为完成先祖祖祖辈辈心愿的绝对人选,总会从令人瞠目的角度提出一些新奇的见解,而这些见解往往又会成为解决事情的关键。因此,他选择相信并试图理解儿子的想法。阴骏鹏的俊容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道:“女大十八变,这句话没错。但一个人的性格乃是从小到大培养的,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全变了样?更别说她似乎还学会了一些令人惊叹的东西……山野村夫或者会相信什么神仙指点的胡话,难道你们也相信?”回忆起今晚在唐老实家吃过的晚饭,他竟然忍不住有些回味,那种口齿生香的感觉,是走遍大江南北还没有过的体验。能够令见多识广的他都无法否定的美味,那就是真的好了!他也曾经旁敲侧击,那些奇特的烹饪技艺本不该被埋没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未有过类似的传说流传于世,那么唐水笙的料理绝活是从哪儿学来的?神仙教的?哼!阴胄崇哑口无言。不过他这做老子的被儿子说得词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已习惯,且常常以有如此优秀的儿子为荣,倒也并不生气。努力顺着儿子的思路往下想,一边喃喃自语道:“她的改变确实匪夷所思。但这一年来她从未走出过村子,生活也没有任何异样,除了神仙之说,还真找不到什么原因可以解释这一切。”阴骏鹏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并不是重点。我只要这样的改变对我们有利就行!”一直不说话深思着的老风头此刻插嘴问道:“难道你认为这个唐水笙可以胜任这次的任务?”“没错。”阴骏鹏的眼神从两张狐疑的脸上扫过。“为什么?”“其一,虽然唐水笙身上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但她家从曾祖辈开始就住在村里,家世清白,而她自己出生开始就没有走出过村子,即便溺水、被救、乃至发生改变都是在我们的眼前发生的,简单来说,就是她的身份绝对单纯,不会在这点上对我们造成威胁。”“这倒是。家世清白是完成任务的首要要求,否则万一混进了敌人的探子,那可就一败涂地了。”“没错。再说第二点,唐水笙相貌清秀,不会令花月颜排斥,而她的一手烹饪绝活,绝对是对付嗜好美食的昭阳帝的不二法门。”“听起来也有些道理,但那又如何?她从未接受过任何训练,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她甚至从未走出过村子,如今你让她到天下最为复杂诡谲的宫廷中去执行如此重大的任务,可能胜任么?”阴胄崇忍不住摇起头来。尽管这个儿子以前所出的主意从来没出过差错,但这次,他认为他绝对是算错了!阴骏鹏却莫测高深地笑了,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了!”阴胄崇和阴胄风两兄弟面面相觑,难道这小子真的有所发现?“其实有没有受过训练一点都不要紧。只要人有野心,想要学起来还不是事半功倍?况且以唐水笙的聪明,我相信,只要给她一些时间,甚至不用我们教,她自己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不禁回想起当自己刺探她何处学来那高超的厨艺时,她瞬间的警觉和巧妙的应对,不知为何,这个突兀的念头就这么跳进他的脑中,所以才会在此刻,使出浑身解数说服父亲和叔叔接受这个看似荒唐的计划。“你是说,唐水笙她有野心?”阴胄崇难掩震惊。生长在隐山村的人,尤其是女人,因为从小的教育方式,很少有人会产生“野心”这种东西,她们会满足于村里安静宁谧的生活,甘心一辈子守在家中服侍夫儿。而唐水笙,他一直以为也是这样的,因此从未留心过这个日益奇特的女孩,是否会有着与众不同的心思。阴骏鹏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她有野心!我敢肯定,她并不满足于村里平凡的生活,那眼神……是渴望新奇与改变的眼神!”“有野心,聪明,又有恰到好处的手艺……照这样看来,这唐水笙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了!可你如何保证,她一定能够胜任这次的任务,并且在见识了大千世界之后还能乖乖听我们摆布?”阴胄风有点被说动了,却难免疑虑。“能否让她为我们所用,这就要看我们的手段了!不管她多么聪明,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心思单纯,控制她并不是难事。我说要在村里的女孩中挑选这次任务中的青奴,其实针对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如果她真的有野心改变现在的生活,就一定会设法抓住这次的机会,而只要她自己上钩了,就不怕她逃出我的手掌心去!”阴胄风看着胸有成竹的阴骏鹏,被说服了。他这侄子不是夸夸其谈的人,凡是说出口的话必然意味着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他相信侄子的能耐。阴胄崇却仍然有些难以放开,毕竟身为哥哥,担当的责任与弟弟不同。“可是……她毕竟没有受过训练……”“训练?如果训练真的那么重要和有效,又怎会出来花月颜这样的人?”阴胄崇无言以对了。阴胄风叹道:“这话没错!花月颜本是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最有希望成功的人,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训练最失败的一个!”“哼!”阴骏鹏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你们求胜的心太切,对花月颜寄予太大的希望,才会处处放纵,以致所谓的训练形同虚设,最终失败。好在前前后后的关节打通得好,不然这次又是功亏一篑!” 第四章 机会 他一定生疑了!水笙坐在床边,手拿着针线衣角,却失了神。“水笙,以前可都没发现你煮的菜那么好吃啊!”仿似无心的随口一问,却令她在一瞬间汗湿重衫。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当阴骏鹏问出这么一句话,她就知道他已经生疑了!发现那个男人的不简单并不是偶然。他虽然生得俊美,但拜前生无所不有的信息爆炸所赐,她早已遍览中外顶级俊男帅哥,阴骏鹏俊帅的外表令她心动,却并不心迷,所以能看清许多别人看不清的事情。超越了外表的迷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诡秘不时显露出端倪,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这样的表演演技派明星并不难诠释。只可惜自己的阅历虽多,经验却少,否则也不会在那天表现得如此差劲。可以肯定他并为相信自己的胡诌,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深究,那个男人不是任人撮圆捏扁、会中途而废的类型,却放过了自己,并且接连几日下来都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是因为不屑于浪费时间在自己这种黄毛丫头身上吗?想得太过入神,猛不丁左手食指传来尖锐的刺疼。轻呼一声急忙抽出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多久不曾体会到这种痛楚了?虽然继承了唐水笙的记忆,却不代表就能继承她的技艺。唐老实对水笙疼惜入骨,从不曾让她做过重体力活,但煮菜缝衣之类的家务活却是不能不做的。厨艺大有精进可以谎称有神仙传授,骗骗唐老实这种憨厚的人不成问题,但女工水平遽降就无法说得过去了,难道要她说神仙把水笙女工的能力收回去了?于是她卯起来研究这些精巧的手艺活儿,夜深人静之时往往被刺得满手鲜血,第二天还必须装作没事人的模样以免引人疑窦。人无完人,IQ300的罩门似乎也在这里体现出来,看似简单的女工她却怎么也做不好,就算水笙的脑子里有基本技术,前世的记忆中也不惊一记下了许多令人惊叹的绝活,手上也怎么都做不出来,努力将近一年的成果,最多也不过缝出来的衣物能穿而已。但不论如何,刚开始时刺得自己满手针眼的情形早已消失许久,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发生了!不由苦笑,看来阴骏鹏对她的影响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啊!“水笙,水笙在家吗?”老风头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啊……在,在家。”她愣了一下,急忙回答道,同时放下了手中针线,起身走出门外。隐山村的人们都是自给自足,当然不会有太多的财物。唐老实家里只有他这么个劳动力,吃穿用度自然又比别人家差了些。低矮的平房只有两间房外加一个小小的厨房,青布门帘将内外间隔开来,里间是水笙的闺房,外间则是吃饭、待客的地方,晚上充当唐老实的卧室。水笙把老风头请进了屋,别说他是村长的弟弟,就凭他的年龄与她父亲差不多,水笙就不敢不敬老尊贤。请了老风头上座,拿出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到了一杯水,恭恭敬敬捧给了他喝,水笙这才低着头,轻声细语问道:“风叔叔,找水笙有事么?”老风头拿着水杯抿了一口,心中感慨水笙真的是变了!待人接物进退有据,神态举止彬彬有礼,若不是身处隐山村,哪里看得出这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养出来的小村姑?骏鹏说得对,就算女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懂事,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改变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性,还改变得那么彻底!水笙偷偷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老风头,心下有些惴惴。且不说眼前这人是那个男人的叔叔,就凭他十几年来带领村人在外闯荡的经历,就足以令人不敢轻视。前世的影视剧中见多了笑面虎的角色,如今拿来套在老风头身上最合适不过。所以她有足够的理由担心,是不是阴骏鹏对他说了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发现了些什么?老风头喝完了一杯水,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看了看水笙有些紧张的神色,呵呵笑了。“水笙啊,别这么担心,没什么事。叔叔我今天来呢,是给你传个信儿。”“传信?”“是啊。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官老爷,是最近才被提拔上京的,在京城里置办了房产,缺少几个粗使丫头。我以前就曾经帮他找过一些佣仆,这次又凑巧碰上了,那官老爷就让我再帮他一次忙。我想啊,反正是粗使丫头,一般人也能干,村里那么多机灵能干的女孩子,若是有人愿意去干这个事儿也是不错的啊!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风叔叔的意思是……”水笙有些明白了。老风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去那官老爷家做事?那官老爷为人忠厚,夫人、小姐也是通情达理的,在他们家做事,很少会被打骂责备,你去,也不过就是在厨房之类的地方打打下手而已,活计跟在家里差不多,每个月还有二钱银子的月奉,是份不错的差事。”“这……”水笙怦然心动,但面对未知的事物,却难免有些犹豫不决。老风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别着急,也不必马上答我。你从小在村里长大,现在突然说要离开村子,就算你答应了,你爹也未必愿意呢!还是晚上跟你爹好好合计合计再说吧!赵家、李家的几个闺女也是一样,我让她们想好了再给我答复!”听到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被告知了这件事,水笙微微松了口气:“风叔叔说的是,这事儿,水笙要跟爹商量商量才能回答您。”老风头理解地点点头,说:“那好,那我就先走了。不管去不去,你们商量好以后可给我个准信儿啊!”水笙连忙点头,恭恭敬敬地把老风头送出了家门。回到屋里,关上门,她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气上升。实在无法不激动啊!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早就不满足于这种宁静却无聊平凡的生活,渴望着看到更大的天地,用自己的眼睛看遍大江南北,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别说唐水笙了,就算唐老实和村里绝大多数人都不曾走出过村子,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关于外界的详细信息,老风头率领的一群人是隐山村与外界交界的唯一途径,他们却从来不让女人的加入。她聪明,但从不自大,从不认为面对一无所知的外界自己能够独自应付,所以几乎已经绝了外出的希望,自嘲着人性的贪婪,却在睡梦中一再梦见广阔的蓝天碧海。而现在,一个光明正大走出大山的机会出现了,就像天上掉下来诺大一个馅儿饼,让她怎能不欣喜若狂?!但她却无法不怀疑老风头话里的真实性。若是老风头真的有心让村里的女孩走出去,为何以前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类似的举动?隐山村已经几百年没有女人走出过大山了,凭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就要破了传统?再说,没有知识也有常识,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什么人物找不到?那所谓的官老爷又怎会找不到合适的丫环而要老风头帮忙?说到官老爷,以老风头的身份,能认识什么大人物么?种种疑惑在她的心中回荡,与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交织着,冲击着她的心灵,折磨着她的意志。老风头的话就像在她心中的围堤上掘开了一个口,尽管只是一条细细的缝,却已经无法阻挡名为“渴望”的洪水汹涌而至,破堤而入,缺口越来越大,根本无法阻挡。既然别家的女孩儿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这就说明老风头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他身为村长的弟弟,村里的元老,总不会对自己的后辈有什么歹毒的心思吧?她并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啊!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她的心里慢慢有了决定。 第五章 鬼屋与山洞 既然水笙自己已经有了打算,木讷的唐老实又怎会是她的对手?所以尽管不舍,唐老实还是未能改变她答应去京城里做人丫环的决定。打点了一番,老风头等人在村里逗留了五天之后,便又出发了。这次随同他们一起的,除了照常出去交易的男人们,还有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们都是被老风头说动,愿意到外界去见见世面的。唐老实一把鼻涕一把泪送女儿到村口,水笙看着这个相处了快一年的“父亲”,虽两人并不十分相亲,却也感到一丝不舍。时空并不相同,但水笙在他身上依然感受到与前世父母一般的对自己的关爱,也正是这份爱,让她挺过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不适,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了这个世界。而此次一别,她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与这个“父亲”再见的一日。老风头的话大多不实,她明知如此仍然答应下来,实在是赌上了性命之举,前方的路途,笼罩在迷雾和凶险之中。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心酸,但她仍然强忍着泪水安慰了唐老实。其实不光是他们一家,其他几家有女儿跟着出去的人家也是哭得抱成一团,有两个人甚至临行前还改变了决定不去了。就这样耽搁又耽搁,好不容易,一行人才走出了村口。外出的男人们有二十来个,除了老风头以外都是壮年。众人把几个女孩子护在中间,沿着村口的小路前行,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茂密的森林,而山间小路则消失无踪。水笙不由迷惑地皱起了眉头,与另外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她们从来没离开村子这么远过,所以并不知道村口那条看起来直通山外的小路其实并不是畅通无阻。阴骏鹏看了水笙一眼,笑了笑说:“别担心,跟我们来吧。”说着领着她们向前行去。四个女孩子除了水笙都被他迷走了心窍,面色潮红分不清东西南北就跟着走,只有水笙微皱着眉头,暗中记忆着一路行过的地方。阴骏鹏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在看似迷宫的森林里绕来绕去,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面峭壁。怪石嶙峋的岩壁上光秃秃的,只有偶尔顽强的小草探出头来,几乎呈九十度的坡度没有一棵树木,高耸入云如同一把利剑,从下面往上去,脖子都要仰断了还看不到顶峰。水笙深深地震慑了!虽然已经活过了两世,在前世也见过不少图片照片,但当她真真正正、亲眼看到如此险峻雄伟的山崖时,还是涌起了无法遏抑的激动,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就是这个!这就是她拼上性命也要寻找的东西!队伍的前头,一个村人走上前去,在一块不起眼的山石上摸摸碰碰,然后就听见“轰隆隆”一阵巨响,陡峭的山崖居然露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大概一米半宽,两米来高,仅容两个人并排前行。老风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几个面露惊惶的女孩一眼,说道:“这是先祖们定居隐山村时开凿的山洞,也是连接村子和山外的世界的唯一通路,几百年来,只有被严格选中的人才有资格通过这里走向外界,你们是唯一的例外。但不论怎么说,你们都是村里的人,应当知道保护村子的责任重于生命,就算是死,也不能透露这里的一切,否则凡我隐山村出来的人,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明白吗?”另外三个女孩都吓白了脸,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只能鸡啄米似的猛点着头,她们何曾见过一向和蔼可亲的老风头做如此可怕脸色?水笙心头剧震着,方才得见自然奇观的新奇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并且似乎这里头隐藏着远远超出她想象的复杂内幕。隐山村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有如此精巧的机关和严苛的纪律保护着!她隐隐觉得方才的路似乎有些蹊跷。森林中分不清楚方向,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笔直向前走着还是在林子里绕弯,四周仿佛都是同样的景色,令她想要记住路线的打算落空。下次来,如果没人带路,恐怕她会绕死在这林子里!太过诡异了,不由让她想起前世在武侠小说中看过的所谓奇门遁甲。阴骏鹏就站在她身边,此时轻声笑着,安慰着她:“没事的,别往心里去。这是第一次出村的人的例行公事,每个人都要被念上这么一段,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我们都被警告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水笙看了看他,笑了笑,那笑容却看得出来有些勉强。老风头果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念叨完这几句,忽然又堆起了满脸笑容,说:“好了,话就说到这儿,咱们快走吧,不然天黑到不了宿营地可就麻烦了!”几个单纯的女孩被他这一张一弛唬得死死的,心中的敬畏更深,不敢多说什么,低头走在男人们中间,鱼贯向着山洞里走去。每个女孩的身边都走了一个男人,手里举着火把照明,否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能让这些胆小的女孩子尖叫惊嚎。寂静的洞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人们沉重的呼吸声和杂沓的脚步声。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在洞壁上投下明灭不定的身影,压抑而沉闷。不是不能说话,而是被这种沉重诡秘的气氛压得说不出话来。水笙却完全没感觉到任何不自在,甚至于是有些雀跃的。这样的场景让她不自觉想起了前世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关于鬼屋的介绍,以前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从未有机会亲身体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有了类似的经验。若是在两旁山壁上装上一些机关,不用熄灭烛火,也能让人惊叫战栗吧?那时候这些看似镇定无畏的大男人们,会是什么表情呢?她有些坏心地想着,然后在脑中幻化出种种可笑的景象,慢慢弯起了嘴角。走在她旁边的正是阴骏鹏,他一直用心观察着这个处处令他不解的女孩。看到水笙唇边的笑意,他的眼中充满了惊奇。如此可怕的环境,就算是胆大妄为的他也在初次进洞时忍不住战战兢兢,而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怎能如此镇静还能笑得出来?!是被吓傻了吗?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条,随即哑然失笑,自嘲地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理智的眼神,虽有些顽皮,却怎么也不可能是痴傻之人可能有的。他对水笙的兴趣不由更浓了。 第六章 顺势而为 走出山洞,便看见二十几匹马拴在前面的树林里。弗从幽暗压抑的气氛里走出来,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女孩子们苍白的脸色固然有所好转,就是那些已经走过多次的男人们脸上也显现出来一丝轻松。水笙是唯一的例外。她有些遗憾“鬼屋”之旅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非常令人失望地,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妖魔鬼怪出来满足她满坑满谷的好奇心。但她的失望并没有延续多久,因为眼前的马匹很快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马是可以骑的,这是常识中的常识。然而无论是在罹患绝症的前世,还是在闭塞封建的今生,她都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一下骑马的滋味。而这个愿望今天看来,十分有实现的可能。“骏鹏哥哥,我们要骑马吗?”她忍不住问,眼睛还紧紧盯着前面的马匹,连分给阴骏鹏一丝眼神的时间都没有。阴骏鹏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说话也没了一贯以来的温柔:“没错。我们还要在山里走三天,这三天的路程全都是小路,走不了马车。”听出语气有异的水笙略为诧异地转过头来,不是因为他性格丕变,而是惊讶于他终于不再隐藏了吗?看到水笙的眼神,阴骏鹏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失了耐心,但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弥补这个错误。不过他刚一张嘴,便被人打断了。“好了,上马!我们要赶紧赶路!”老风头有些着急地叫道。因为这次带了几个女孩子上路,所以一路上所花的时间超出预计,如果不加快速度,今晚到不了宿营地,晚上森林里出没的野兽可不是摆着好玩的!于是男人们纷纷找到自己的马,这本就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一人一匹。女孩子们没有多余的马可分,就算有也不会骑,于是便由四个男人负责,一人载一个。且不说信奉“男女授受不亲”的女孩子们与男人共乘一骑的尴尬和羞涩,水笙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身旁六道眼神的“凌迟”,因为与她共乘的男人是阴骏鹏。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阴骏鹏似乎对她很在意,从一出村子开始就有意无意跟在她身边,此刻又被安排与之同骑,若说这里面没什么蹊跷,白痴都不信!然而究竟是什么原因阴骏鹏要守在她身边,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啊!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男女情爱这方面的由头,她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但别人显然不这么想。看那几个女孩竟然抛弃身为女人的矜持,毫不掩饰流露出对她的嫉妒,可想而知,若是她们被安排成为阴骏鹏的“同伴”,什么“男女有别”绝对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可惜天不从人愿,对阴骏鹏最没感觉的她偏偏成为了那个众女眼中的“幸运儿”,由此成为其他女伴的眼中钉,真是无妄之灾啊!看看那几个女孩恨不得划花她的脸的恐怖表情,她不由得苦笑——谁说祸水只能是女人?!“刚刚你在山洞里,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么?”上了马,熟练地走在山林中,阴骏鹏突然问道,语调又变成了水笙熟悉的温和平静。水笙心中一跳,没想到他居然一路都在观察着自己。不由重新对老风头撺掇自己走出村子的举动有了一些怀疑,难道他们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图谋吗?可惜此时木已成舟,就算对自己的仓促决定有些后悔,现在的她也只能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一步了!笑了笑,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如果突然有什么山精水魅之类的东西跑出来,各位大哥会是什么反应呢?”阴骏鹏愣了一下,失笑:“你倒是等着看好戏呢!只可惜这山洞我们祖祖辈辈走了几百年,还真没发现过什么妖魔鬼怪,让你失望了!……难道你不怕鬼和妖?”“有什么好怕的?人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充满恐惧,一旦了解了,还不就那么回事儿?如果真有妖魔鬼怪,我倒想会会,见过之后,自然就不会害怕了!”水笙撇了撇嘴说。阴骏鹏一脸惊讶地看着身前的女孩。不过十五岁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小,脑子里却似乎总是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为何你会愿意去京城帮佣?明明在村里会比较安心。”他又问。水笙看了看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如实回答。“村里的生活虽然平静,但人若一辈子总在一个地方,未免太无趣了!人生短暂,总要见识一些不同的世界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如今有这么好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怎能不抓住呢?”她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况且这份差事是风叔叔介绍的,自然可以信得过,他不会骗我的不是么?”“呃……对,对,那是当然!”阴骏鹏有些尴尬,敷衍地说着,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神,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虚”。水笙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一沉。“累了么?”沉默了很长一段路之后,阴骏鹏出声,岔开了话题。“还好……骏鹏哥哥,我们还要走么?天就要黑了!”水笙顺着他的话题说道。如今再追究他们的用心已经太迟,与其刨根问底不如暗中观察,他们肯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一切只能自力更生,如果能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找到这些行为的出发点,那以后应对起来也比较容易。逆流而上太过辛苦,顺势而为才是聪明人的做法!阴骏鹏抬头看了看天。其实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树木葱葱郁郁,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阳光,就算日当正午也明亮不到哪儿去。夕阳西下,也不过是林中的光线更加暗淡了一些罢了。“是啊!入了夜,山里的野兽们都会走出来,如果没有防备,恐怕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见到你所期盼的鬼怪呢!”他调侃。水笙故意忽略最后那句话,又问:“那我们距离宿营地还有多远?”阴骏鹏左右看了看,说:“快了。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有一盏茶时间就该到了。” 第七章 异事 快到了吗?水笙皱着眉头,观察着众人都以不慢的速度在林中穿行着。虽然此处已经有了小路的痕迹,可以供马匹小跑而行,但因为是平生第一次骑马,她感到有些不适,马背上的颠簸并不好受。突然,一团黑影从他们两个的马前窜过,马匹受惊,长嘶一声顿了下来,人立而起。阴骏鹏急忙拉紧马缰,熟练地安慰着受惊的马儿,水笙却吓得脸色煞白,在马高高扬起前蹄的时候失去平衡,倒进了背后阴骏鹏的怀中。惊魂未定的水笙死死抱住了阴骏鹏,生怕再来一次她可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虽然这一世身体好了很多,不至于弱不禁风,但她仍然没有任何兴趣尝试一下从马上摔下去的滋味。“没事了!没事了!”阴骏鹏一边安抚着马儿,一边安抚着怀里吓坏了的水笙,能够兼顾说明他的能力不低。只是有些诧异,看起来颇有些胆色的水笙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忍俊不禁的同时,与众不同的奇异感觉也在心里滋生着。“怎么回事?”老风头在前面停下了马,转头问道。“没事,不过一只兔子突然跑过去,马受了惊而已。”阴骏鹏轻描淡写地说。水笙实在很怀疑,兔子怎么会有那么大胆子,不但不逃得远远的,还敢从他们面前窜过?不过她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研究这些,既然大家都说那是兔子,那就是兔子好了!阴骏鹏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见有了些好转,便问:“好些了么?其实真的没事的,放心吧!习惯了就好了。”“习惯?”水笙从他的怀里坐起来,骤然失去包围着自己的温度和气息,令她觉得仿佛失落了些什么,那股气息让人心安,仿佛不论发生什么都有他为她抵挡……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感觉抛诸脑后,她拒绝对任何人产生依赖。“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么?”“是啊,森林里野兽众多,一到晚上就特别猖獗,所以我们才一定要快点赶到宿营地,不然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出现的动物也不仅仅会是温和的兔子了!”水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这里的“兔子”确实是不怕人的,而且似乎还是夜行性动物——这个世界,终于跟地球有些不同了啊!兴奋和好奇再次自她的心底升起,她不由得看向阴骏鹏:“还有很多动物会出现吗?都是什么?”阴骏鹏如今多少也有些把握到这个女孩的心理,好气又好笑之余,忍不住弯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斥道:“别胡思乱想了!夜里出没的动物可不是吃素的,随便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要好奇也等保全了你的性命之后再说吧!”水笙吐了吐舌头,脑子转得挺快:“那,在宿营地,能看到这些动物吗?”“不行。”阴骏鹏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还不死心,“宿营地有结界,野兽们进不来。不过倒是可以看到它们的眼睛,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凶猛又恐怖。”结界?这可是个新名词!是跟前世的小说漫画里说的那种“结界”一样的东西吗?野兽的眼睛会发光,是不是像电视里看过的狼眼睛一样呢?水笙的好奇更多了,更加期待着宿营地的到来。又走了一段,众人登上一个高地,背靠着一壁断崖,离地十来米的崖壁上,黑乎乎一个洞口。阴骏鹏把水笙抱下马来,不若其他女孩儿那样扭扭捏捏,毕竟刚才已经“抱”过了嘛!却看得三个女孩红了眼,老风头直皱眉头。两个当事人却没有任何感觉。阴骏鹏的动作其实是出于下意识,大脑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就像到了客栈要把随身物品卸下来一样自然。而水笙本就出身于男女开放平等的地球,那个时代当街拥抱接吻都不算回事了,何况只不过借点力下马而已,她根本没有所谓“礼教”的自觉。阴骏鹏放下了水笙,转身轻轻一跃,抓住崖壁上的小草,轻似鸿雁地就“飘”上了那个洞口,“噌”一下跳进去,随后探出头来,却是把一个竹筐慢慢放了下来,大小足够坐一个人。“丫头们,上去吧。”老风头催促着,水笙她们这才知道这个篮子是做什么用的,一个接一个坐了上去,然后被拉进了洞口。在她们之后便是那些男人们。此时就可以看出各人的水平高低了,有人像阴骏鹏一样“飞”进洞里,有人在绳索的帮助下攀爬上去,有人却需要跟一样被人给“吊”进去。水笙看着男人满一个个都进了洞口,没有人能够像阴骏鹏那样轻松自如,于是对他的能力又有了一点新的了解。探头看出去,只见老风头取下马匹上的东西,放进篮里让他们拉了上去,然后把马匹驱散,这才以跟阴骏鹏一样的方式进了洞。水笙转头看着身旁的阴骏鹏,上来以后,其他三个女孩忙着哆嗦,说啥也不敢在洞口逗留,其他人各有各的工作,忙碌开了,于是只有她和阴骏鹏守在崖边。“为什么要把马赶走?明天不用骑了吗?”“马没办法上来,只能让它们走,免得留在下面成了野兽的晚餐。明天走的时候再把它们召集起来就行了。”“放它们走了,就可以不被野兽吃掉吗?”“没错,马也是动物,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若是说起应付猛兽的经验,动物比我们强多了。”“人之所以凌驾万物,不过是因为能够思考和创造。但动物虽然没有那么完美的思考能力,却有着人所难以企及的野性直觉,有时候这种直觉,比什么思考计划都灵验!”水笙点头赞同着,“这也提醒了我们,不要以为人类就是天下无敌了,人,并不是那么完美的!”阴骏鹏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迎上了已经上来的老风头。老风头看了看她,用手在一旁的山壁上摸了摸,顿时一道淡淡的蓝光闪起,将洞口整个封起来,迎着微弱的霞光,泛起淡淡的金黄色,仿似一层金黄色的水膜,流动在半空中。水笙看呆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着从未见过的奇妙景观。“别动!”好在阴骏鹏随时注意着她,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微责着说,“别太好奇了!这结界对人、对动物都是有效的,如果不想被攻击就别去动它!”“攻击?会是怎样的攻击?”水笙转过头来,盈盈大眼中满满地全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著。阴骏鹏顿时有种头痛的感觉,拉着她走进了洞的深处,一边走一边说:“好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是快帮忙做饭吧,大家都饿了!”水笙撇了撇嘴,不问就不问吧!能见到这样的异事她已经很满足了,以后有机会慢慢再来研究其中的奥妙也不迟!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只要有心,总能够找到答案的! 第八章 遇袭 晚饭自然不会是那些粗手粗脚的男人们做的。以往出门只有男人,不得不将就,如今有了女人同行,谁还会去讨那个苦差事?于是四个女孩子大展手脚,尤其水笙的手艺,令人大饱口福,老风头之流差点把舌头给吞了下去。“昭阳帝对女色和美食有着同等程度的专爱,”老风头咂着嘴,似乎还在回味着香喷喷的野鸡肉,一边说道,“可惜水笙的容貌一般。若是那身厨艺再加上倾国倾城的美貌……昭阳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阴骏鹏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可惜容貌天定,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只要她能跟在花月颜身边,凭借她的厨艺和花月颜的容貌,我们的胜算一样大很多。”老风头点了点头,叹道:“如今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让唐水笙这丫头去。若是此事能成,对我们绝对是有益无害。”此时,其他的人已经收拾好碗筷,给几个女孩子铺好了干草,准备休息了。老风头和阴骏鹏也就停止了私语,走到男人们一边,免得惊扰了她们。虽然在干草上铺上了一层棉布,但干枯的枝叶还是根根刺在女孩们娇嫩的肌肤上,又硬又痒,难受极了,不是从小睡惯了床铺的女孩子们受得了的。不过好在白天的赶路,又悲又惊又吓,再加上马背上的颠簸,让她们的承受力达到极限,累极倦极,不一会儿,全都沉入了梦乡。一宿无话。第二天起来,老风头收起结界,下面的野兽们天一亮就退去了,于是一行人继续赶路。马儿果然在老风头等人的召唤下归来,也不知道它们晚上躲到哪儿去的,居然一匹不少。女孩子们骑在马上,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几个男人都走在了下面,牵着马。森林的空气清新自然,深深呼吸两口,还有不知名的香味弥漫其中,那是林间的野花散发出来的,吸入肺腑之中,便带出一股甜甜的舒畅味道,令人神清气爽,吐尽胸中浊气。虽然还达不到所谓鸟语花香的程度,但郁郁葱葱的枝叶,从隙缝中投下来的点点阳光仿佛天上的星星下了凡尘,不时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声,伴随着不知名的小鸟快乐的吟唱,天地万物融于一体,天人合一的感觉是水笙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闭上眼,似乎可以听到草木的呼吸,空气中的分子仿佛在耳边唱着歌,她快乐的心情就快要飞起来,忍不住轻轻哼唱着前世钟爱的歌曲,心驰神往。“你很开心。”阴骏鹏看着她,肯定地说。虽然唱得很小声,但就走在她身边的他还是能将那从未听过的曲调听得真真切切。张开了眼,水笙望着绿叶搭建的天空,淡然的语气中却有着深深隐藏的渴望:“不走出井底,永远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原来以为村子里就是整片天地了,走出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外面的世界,还有多少惊奇在等着我发觉呢?”阴骏鹏看着她晶莹的眼神,说:“外面的世界确实广大,但那又如何呢?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万一前方等待着你的是万丈深渊、地狱炼火,你会怎么办?还会期待未知的旅程吗?”水笙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棵大树横倒下来,正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众人皆是一愣。不过眨眼的功夫,两旁林中突然钻出来五六十号人,个个提枪带剑,面色凶煞。其中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肩上扛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眼露凶光跳了出来,站在正中间,大声道:“你们这些杂碎!快把值钱的东西和女人交出来,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儿!”“山贼!”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立时便乱了起来。老风头等人虽然反应极快拔出了防身的刀剑,但双方的数量本就不成正比,对方又是“职业”人士,他们这些只会打猎、做生意的老百姓又怎么会是对手?几个女孩子惊得嘤嘤哭泣起来,坐在马背上不住颤抖。男人们把她们围在了中间,但也多是脸色苍白,手脚发软。水笙说不惊慌那是假的,谁也没料到刚才阴骏鹏无心的一句话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她动了动想要从马上下来,却被阴骏鹏一手制止。“别动!待会儿骑着马,比较容易逃脱。”水笙倏然警觉。四周望望,山贼们都是徒步,至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多余的马匹踪影,照这么看来,骑马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逃脱方法,至少速度上他们追不上。此时也顾不得不曾学过骑马了。她有些后悔昨天和今天没有抓紧时间学习一些基本的驭马方法,只能摹仿着所见的姿势,努力控制着马匹。一旦动起手来,阴骏鹏是不可能守在她身边帮她牵马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阴骏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努力自救。相比其他三个只知哭泣的女孩,她是那么的特立独行,却又偏偏给人一种天生自然的感觉,仿佛她就合该是这么一个人似的。老风头站在最前面,深深吸了口气,走上两步说道:“各位英雄好汉!我等只不过是结伴出去外面闯荡的山野村夫,实在没有什么财物。只有随身一些细软,若是各位好汉喜欢,就请拿去吧!就当是我们孝敬各位的小小意思!不过这几个侄女儿,乃是要到村外人家成亲去的,所谓挡灾挡财不挡姻缘路,就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听他这么说,拦路的山贼们脸色和缓了一些,任谁碰上这种相当配合的胆小路人都会不自觉放松警惕的吧!不过,那大汉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色迷迷的眼睛盯着马上几个清秀的女孩,口水都快滴出来了。“奶奶的,老子近来没怎么开张,好久没碰见过这么水灵的娘皮了!不行!这几个女人一定要留下,也好让老子们泄泄火!”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山贼们顿时肆无忌惮地笑开来,而在他们的笑声中,女孩们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又惊又怕地落了下来,凄凄惨惨,闻之心酸。老风头其实是不大看重随身的财物的。如果这群人拿了钱财就能退去,他不在乎将这些身外之物拱手送上。但如今他们死活要留下几个女孩,这就不能善了了。难道堂堂男子汉要靠出卖女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吗?打,怕是必输无疑的。但在场的男人心中都被那无助的哭泣挑起了熊熊的烈火,山里的男儿能伸能曲,却并不代表着可以任人欺凌。不能让女孩子们出事,必要护得弱小者周全,成为他们心中唯一的信念,手不抖了,脚不软了,便是死,也要让女孩们先一步逃出生天!“这……众位大爷,难道真的不能通融吗?”“少废话!老子看你的态度还算诚恳,赶紧留下钱财和女人,老子今天破例不收你们的性命!”大汉一声大喝,老风头吓得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堪堪退到阴骏鹏身边,低声说道:“我们挡着他们,你赶紧带着水笙她们走!”“可是……”“没有可是!她们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碍手碍脚。你把她们带开,我们反倒有机会冲出去!”阴骏鹏没有说话,无奈地承认这句话确实是事实。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叔叔你多加小心!”老风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装作在阴骏鹏的搀扶下站稳了脚跟,急促地说道:“这……好,好,我们马上离开,大爷千万别生气……这些东西,您请笑纳——”他从怀中逃出几锭银子,双手捧着走上去,神态看似恭谨无比,活脱脱一个贪生怕死的糟老头样。大汉满意地笑了起来,根本没把这干瘪老头儿放在眼里,任由他走近自己身边,伸手就去抓他手里的银子。“这就对了!你只要乖乖的,大爷我就保你长命百岁……呔!小贼你敢暗算大爷!”他洋洋得意的话霎时间变成狂怒的喝骂,还带着几分惊恐和后怕,因为老风头一走近他,手中袖箭猛然出手,若不是他躲得快,此时脖颈上早已开了条血口了! 第九章 被擒 偷袭失败,老风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还有那么两手,反应那么快!不过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双手一翻,藏在袖中的两把匕首就拿在了手上,抖手划出一圈白光,向着那个大汉猛扑而去。这厢两人已经动上了手,其他包围着的山贼们却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愣在那里。阴骏鹏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当下一声断喝,指挥着其他的人护着马匹疾退。“别让他们跑了!”个别机灵的山贼终于回过神来,吆喝着提醒其他的同伴,然后挥舞着刀剑棍棒向前扑来。阴骏鹏立刻分出了十几个人返身抵抗,其余的人继续护着女孩子们逃离。然而山贼的数量实在太多,几个人对付一个,累也要把人累死了,更何况他们的武艺并不比隐山村的男人们差,于是很快局势就呈现了一面倒的态势。阴骏鹏咬了咬牙,转身对着女孩们说道:“你们尽快跑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回到我们昨晚宿营的地方去!等我们摆脱了这些人就去找你们!”女孩子们张皇大哭,她们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情形?所谓在家从父,平日里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要她们有自己的主张为自己打算,谁会?情势紧急,阴骏鹏不得不带着剩下的几人挡住了追截过来的山贼们。背对着女孩们的马匹,他却并不是很担心她们的行动,因为水笙会带着她们走!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样的笃定。于是女孩们的身边一个男人都看不到了。失去了男人们的引领,其他三个女孩子都无助地哭泣着,停留在原地,虽然听到了方才阴骏鹏的话,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水笙长叹了一口气,大叫道:“别发愣了!快走!不然山贼追上来就走不了了!”三个女孩子被她吼得一愣,顿时停止了哭泣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串串泪珠。水笙受不了地拍了拍额头,也懒得跟她们摆事实、说道理了,抓起鞍旁的马鞭奋力一挥,打在另外三匹马上。三匹马吃痛,立刻甩开四蹄奔跑起来,吓得马上的女孩惊声尖叫,忙不迭抓紧了缰绳才避免被摔下去,却无法控制马匹,只能任由它们向前奔驰。水笙深深吸了口气,也在自己的坐骑身上狠狠一鞭。身下的马儿一声嘶鸣,迅速跑动起来,很快追上了前面的三匹马,一行四人摇摇晃晃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慌不择路。水笙很辛苦,因为她从来就没学过骑马,所以根本不会控制马匹。就算天才的头脑可以记下阴骏鹏等人驭马的每一个细节,想要一下子圆满地复制下来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就见她骑在马上,东倒西歪,险情阵阵,让人不由得怀疑,是否在被山贼抓住以前她会先自己摔死!上天保佑的是她无须关心逃跑的路线,这些马作为阴骏鹏等人的坐骑,想必对这个山林已经相当熟悉了,自然会跑到它们经常停留的地方去。她只要全神贯注别让自己从马上掉下来就行。然而她的想法似乎太简单了!就在几人跑出去没多久,突然前面的马匹一个踉跄就向前扑倒下去,马上的女孩跟着重重落地,惨叫声伴随着尘土飞扬,提醒着同伴们此处的怪异。不过已经太迟了!本来驾乘技术就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心慌意乱之下,骏马狂奔之时,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于是一个摔,个个摔,前赴后继跌了下去,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尘土越飞越高,呛得人浑身疼痛的同时,咳嗽连连。水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前世无微不至受到照顾,今生隐居在平静的小山村里顺遂无波,谁也不曾教过她遇到这样的情形该如何反应。尘埃渐落,女孩子们的咳嗽稍微缓解了一些,然而从高大的马背上摔下来,即便是身强力健的男人也难以承受,何况她们?于是个个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水笙一样感觉身体似乎快散架了,然而知道事情不妙的她却顾不上喘息,待稍微能视物了就忙不迭察看着四周,一望之下,不由呻吟一声,暗自叫苦!阴骏鹏他们的苦心算是白费了!因为山贼已经把她们团团围了起来。“还是老大聪明啊!叫咱们拉上了绊马索,瞧瞧,都是些水灵灵的大姑娘啊!”淫笑的声音伴随着下流的叫嚣在四周响起,看着面前的十几个猥琐山贼,几个女孩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脸色煞白,似乎随时都能晕厥过去,眼泪沾湿了尘土,贴在脸上,弄脏了清秀的俏颜,说不出的可怜无助。水笙浑身发着抖,紧张地扫视着不怀好意的恶人们,脑子里急速转动着。今天看来是跑不掉了!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忽然后方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很多人一起走了过来。她心中一沉,不知道阴骏鹏等人怎么样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是他们!果然,只见方才那山贼的头领大步流星走过来,满脸得意的笑容,后面跟着他的喽啰们,喧嚣吵闹,行止粗鄙。“老大,那边都打发了?”这边的山贼迎上前去,谄媚地笑着,问。丝毫没把这几个女孩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做提防。在他们眼里,这些娇滴滴的女人又怎么可能逃出他们的五指山?“打发了!可惜大多数人都被他们溜了,那些兔崽子们,滑溜得要死!”大汉说着,前三个字说得昂首挺胸,后面却流露出一丝懊恼。水笙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接着却又是一凉。没等她仔细品味,那大汉已经大步凑了上来,坑坑洼洼的脸凑到几人面前,乱糟糟的大胡子还闪着油光,嘴里散发出浓烈的蒜臭味,细小的眼睛里全是淫秽的光芒。“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留下这几个小娘儿们,这趟出来就值了回票啦!”山贼们淫笑起来,其中一人猥琐地说道:“老大,难得有这么好的妞儿,等你乐和完,也给兄弟们尝尝如何?”“那有什么问题!”大汉大声笑道,一挥手,“把她们给我带走!”几个山贼走上前来,一边一个抓住了女孩们的胳膊,牢牢禁锢着。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女孩们又惊又怕,无望地挣扎着,哭叫、扭动,却无法从山贼们的手里挣脱开来,凄厉的哭声回响在空中,无形消散,似乎预示着女孩们的未来,轻过烟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水笙努力甩开了向她伸来的两只魔手,看着那山贼的头领,绽开了娇媚的笑颜,“大爷,让水笙来服侍您好么?” 第十章 挣扎求存 娇颜如玉,媚笑如花,让一干山贼都目眩神迷。她抚了抚有些散乱的头发,努力不让满心的沮丧和忧愁影响自己,绽开笑容,莲步轻移,慢慢走近了山贼的头领。“大爷,若是看得起水笙,水笙自当尽心尽力服侍您,又何必动粗呢?”那大汉笑开了花,粗手一抓,便将水笙抓进怀里,凑到她面前,淫笑着:“好!好!难得你这娘儿们这么识时务。放心!只要你服侍得好,老子包你荣华富贵!”“谢大爷!”水笙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娇笑着说,暗地里却轻蔑地撇了撇嘴。小小的山贼能有什么“荣华富贵”?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山贼是个什么德行,没见过还没听过么?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凡落到山贼手中的女性大多结局凄惨无比,沦为恶徒们轮番发泄的对象,仅仅只是想象,已经令她不寒而栗!看了看努力掩饰自己的其他三个女孩,有用么?对于这些深山老林里的山贼们来说,美或丑、年龄几何根本不是他们的考虑范围,只要是女人、能够满足他们的淫欲就行。费力丑化自己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成为众人轮暴的对象,倒不如搔首弄姿,做一个人的禁脔好过被轮番践踏。况且,在十个男人的包围下,她不可能有一点机会,但若是只面对着一个人……“走,弟兄们!咱们今儿个收获不少,回去好好乐和乐和!”“哟嗬——”山贼们怪声怪气欢呼起来。虽然四个女人被老大分走了一个,但剩下三个也够他们享受一阵子的了!于是七手八脚抓住那几个可怜的女孩,推推攘攘向前走去,顺便大逞手足之欲,一路上,女孩们凄厉的哭叫声不绝于耳。那山贼的头领大汉搂着水笙走在最前面,趾高气昂。难得有这么标致的良家妇女对他如此恭柔顺服,让他的虚荣心膨胀得无以复加,说他现在志得意满也丝毫不嫌夸张。原以为这些剪径的恶人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住处,然而回到他们口中的山寨,水笙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砖砌的城墙,不时走动巡逻的卫兵,将山贼们的住处围拢在内,守卫得严严实实,一眼看过去,颇有些堡垒的味道。树枝搭成的大门呢?竹篱笆围成的“城墙”呢??拿着破铜烂铁“站岗”的守卫呢???泥土修建的房屋呢???!水笙站在砖石碓砌的大厅门口,暗自咬牙诅咒着前世严重误导她的电视情节。这样的一个山寨,别说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便是一个八尺大汉也不见得能独力逃出去啊!“美人儿,怎么了?走啊!”大汉洋洋得意地笑着,用力捏了一把纤细的腰肢,搂着她大步走了进去。粗暴的恶徒根本不知道何谓怜香惜玉,水笙的腰上传来一阵剧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勉强维持着笑容,被带进了这看起来颇有些气势的大厅。粗略算来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的空间,并没有什么桌椅摆设,只在上首摆了一张大椅子,铺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看起来颇为怪异。大汉领着水笙做到了椅子上,下面的山贼们立刻随便找地方席地坐了下去,肆意喧嚣吵闹,话语污秽不堪入耳,顿时将原本还有三分的威严破坏得一干二净。水笙不由得松了口气——山贼就是山贼,无论怎么摆谱也脱不了土匪习气!其余三个女孩被像抹布一样“扔”在大厅中间,女孩们惊惧交加,涕泪横流,在满面的灰尘的脸上,形成邋遢至极的丑颜。然而正如水笙所料,没有人在乎,凶暴龌龊的男人们围着她们,下流话不绝于耳,一副恨不得将她们拆解入腹的贪婪表情。“来人呀!上酒上菜!今天老子们要狠狠喝它一顿,好好享受享受!”大汉叫道。山贼们齐声欢呼起来,不一会儿,几个蓬头垢面,瘦弱干瘪的男人费力地捧着大碗肉、菜走进来,论缸计的酒也被送了上来,山贼们一拥而上,伸出黑乎乎的手就往里抓,胡乱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喝着酒,吆五喝六,没过几分钟,完全丑态毕露,大厅里面一片乌烟瘴气。大汉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搂着水笙,直径怕是超过了二十厘米的大碗直往水笙的嘴边送,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来来来,小美人儿陪大爷喝两口!”水笙闻着扑鼻的酒味就已经晕了,从没喝过酒的她哪里敢张口?这样的烈酒怕是一口就能让她趴下吧?到时动弹不得真的被这山贼给玷污了可怎么办?死也不肯张嘴,她强笑着拖延时间,同时眼睛飞快地转来转去,寻找可以转移大汉注意力的方法。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猛地推开大汉的手,顾不上他突变的脸色,水笙飞快挟起一筷子肉递到他嘴边,娇声娇气地说:“大爷先吃点儿东西吧!空着肚子喝酒可是会伤身子的啊!”大汉立刻转怒为喜,哈哈笑着说:“好,好!难得小美人儿这么有心,大爷我就先吃两口!”大嘴一张,将一大块肉整个包下,咀嚼了两口,口齿不清、肉沫横飞地又张开了嘴,“好吃!好吃!美人儿喂的菜就是不一样!”油腻腻的肥唇眼看就要印下来,水笙忙不迭把头一偏,大汉的嘴落了个空,只印在了水笙的脸上。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一阵反胃,差点当场吐了出来!怕大汉再有龌龊举动,她急忙一口接一口,喂得大汉没空去做其它的事情。而那大汉享受着水笙的刻意讨好,颇为心满意足,一时半刻还暂时兴不起别的心思。就这样,就越喝越多,山贼们的举动也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堪入目。众人的眼睛慢慢集中在了几个女孩的身上,流露出来的淫秽眼神令她们绝望。“老大,这几个娘儿们……”有山贼吞吞吐吐说了出来。大汉淫笑着,看了身旁的水笙一眼,说:“除了我的小美人儿,剩下的你们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怪叫声顿时响彻云霄,差点把屋顶给翻了。如狼似虎的山贼们争先恐后向着几个女孩子飞扑上去,将她们孱弱而徒劳无功的呼救声淹没在狼嚎声中。被无数人侵犯着的女孩子们绝望地看向水笙,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明知没有可能,却还是希冀着能够出现神话般的奇迹。幽怨、绝望、希冀、甚至还有些嫉妒和怨恨,从不知人的眼神可以复杂成这样,水笙无法直视、不敢面对,只能深深地低下了头。如果可能,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她自身难保,又凭什么去救她们?她从不曾想过要做正人君子、做英雄,助人为乐的前提是自身能够得以保障,她不敢做出任何事来激怒山贼,好不容易能够避免跟她们一样的命运,又怎可能再把自己搭进去?看着手下们的丑态,大汉忍不住了。一双脏手肆无忌惮摸上了水笙的身子,粗壮的身体压了下来,水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伸出手捂住侵犯过来的嘴,心中惶恐不已还不得不摆出娇媚的笑容,只是苍白的脸色上这样的笑容失去了原有的诱惑,反而形成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能够让人酥了心、丢了魂。“大爷,别,别在这里嘛……”轻声软语,水笙摆出最柔媚的姿态。大汉的淫欲已经不可遏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单独相处,这样她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哈哈哈,小美人儿害羞了!好,今天大爷高兴,就依你!”美人在抱,而且看起来相当配合,大汉只觉得浑身舒爽得不得了,对水笙可说是言听计从。一把抱起了她,大汉大步流星,向着厅后转过去。 第十一章 自救 原来这厅后不远处便是大汉的睡房,紧邻着大厅是不是特别给他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水笙不得而知。大汉兴冲冲将水笙摔在床上,满是汗臭的被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雕花的大床放在砖木裸露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摆设,怪异而格格不入。水笙没有空闲去理会那么多,因为大汉已经急色地扑上前来,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不让他把她压在身下。然而大汉仍旧紧紧抱住了她,臭嘴不住往她脸上凑的同时,脏手也在她的浑身上下乱摸着,并试图除下她的衣衫。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贼手已经抚上了她胸前的浑圆,而就在小腹部,一个硬硬的东西抵着她,带来无法形容的恐慌!她左躲右闪,努力不让那张臭嘴侵犯到自己的樱唇,却无法阻止身上各处被人猥亵个遍!“嘶——”布帛撕裂的声音,原来大汉怎么也无法除下她身上的衣物,心火一上,索性一把撕了!水笙尖叫了一声,惊恐之下不知何处生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大汉脸色倏变。正要发飙,水笙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撒着娇说:“大爷!何必这么猴急呢?水笙迟早是你的人,干嘛撕人家的衣服嘛!撕坏了,以后人家穿什么嘛?”大汉愣了一下,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火星又被这呢哝软语给浇灭了,淫笑着,说:“一件衣服,撕坏了有什么打紧?以后你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老子都给你!”说完又要扑上来。水笙急忙往后一躲,勉强媚笑道:“大爷,让水笙自己来脱吧!”大汉于是停了下来,乐道:“那好!老子我还没见这么标志的娘儿们宽衣解带的!快脱!”水笙心中苦笑着,手上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她不敢不脱,如果没有切实的把握可以摆脱大汉,她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以免落得悲惨的命运。然而就算这样拖延时间,又能拖到几时?难不成真的要……她紧紧咬了咬下唇。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突然看到桌子上随意放着的烛台。蜡烛已经差不多燃尽,露出尖尖的铁芯,估摸着刺进身体里应该不是好玩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时,勾魂的眼眸掩去了真正的心思。“大爷——”她罗衫半解,向着大汉走过去。大汉看着眼前的丽色,吞了吞口水,连眼睛都直了,哪里还分得清楚东西南北?如同一匹色狼,他扑上了水笙的身子,在肩颈裸露的细嫩肌肤上乱亲乱咬,根本没有察觉水笙不着痕迹地将他引向了放置着烛台的桌面。水笙忍受着他在自己身上的作为,慢慢一点一点向着烛台移动,两尺、一尺、两寸、一寸……到手了!她整个身子靠在桌边,挡住了背后的烛台。右手慢慢伸过去握住了台柄,沉溺在女色中的大汉根本没有发现。缓缓地,右手一点点向前移动。忽然,大汉的头就要抬起来,水笙吓得魂飞魄散,左手一伸,将大汉的头又压回了肩颈。“大爷——”假装欲求不满的声音带着太多的颤抖,可惜被大汉当作了情欲萌动的表现,轻易放过。大汉的嘴就要向下移动,目标是肚兜下高耸柔软的胸脯。姿势一旦改变,水笙将很难对准他的心脏。不能再犹豫了!她深深吸了口气,猛地举起右手,向着大汉心脏的位置,重重刺下——“啊……”大汉一声惨叫,身体整个前倾,巨痛令他失去了知觉,但壮实沉重的身体却向着水笙压下来。如果不是水笙正好靠着桌沿,一定会被他压到地上!水笙的脸上一片苍白。不是因为平生第一次出手伤人,而是因为那一声惨叫。千算万算没把可能的叫声算进去,如果早点想到她或许可以用吻来堵住大汉的声音。但在她心里,唇一直是个崇高的地方,如果不是心灵相契的爱人,没有人可以玷污这个神圣的殿堂。因此,她一直避免着被大汉亲到嘴唇。再说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卖。事情既已发生,那她只能祈祷这声惨叫不要被前面的山贼们听到,否则她的下场会凄惨无比!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想要趁机逃出这里,谁知刚才的劳心劳力已经耗干了她的所有力气,甫一动弹便脚一软,身子无法控制地向前软倒。青石地砖猛地在眼前放大,她急忙闭上眼睛,咬牙准备承受可能的撞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在下一瞬间,她被搂进了一副温暖的身躯。“小心!”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包围住她的气息并不算陌生,因为这两日他们朝夕相处,早已习惯。睁开眼,阴骏鹏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意外而又不意外地,她的眼睛湿了。“你来了……”“你……还好吧?”阴骏鹏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古怪。“我如何……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一丝苦涩,几分怨怼,更多的是自己也说不清的刺痛,水笙哽咽着,不愿看他。阴骏鹏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看见她衣衫不整的狼狈,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衫轻轻为她披上,扶着她站起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你知道我会来?”他岔开了话题。水笙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虽然离开了他的怀抱,那股气息却仍然包围着她,奇异地安定了她惶恐的内心。“我不敢确定,但确实有着这样的判断。”“为何?”他很好奇,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山贼的出现太过突兀,你们的表现太过反常。须知那条路乃是你们走过多少遍了的,是否有山贼你们会不知道?那么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你们表现出那样的意外和慌乱就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再说,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人,就算以少对多,也不该那么不顶事才对。”水笙慢慢地说着。阴骏鹏越听越惊讶,越听越佩服,忍不住问:“你难道一眼就看穿了这些?”水笙摇了摇头:“不,刚开始我确实被吓到了,一心只想着如何逃跑,哪里还能考虑这么多?只是后来努力寻找逃脱的机会时,越想就越觉得不对,仔细思量之下,才发现此事处处不合情理,处处漏着破绽。”“那你一直在等着我们来救你吗?”“不,我希望能有人来救我,却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上面。毕竟我的推测还只是推测,万一事情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你引诱这人以免遭受被轮暴的命运,并且将他诱来此处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阴骏鹏看了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胸口还汩汩冒着血水的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在他那么多手下面前,我不可能有一点机会。只有单独相处,或许还能寻机逃脱。”“那,万一自始至终都找不到机会,也没有人来救你呢?”阴骏鹏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个决定实在不能算高明。“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水笙苦笑着,“若是真的无法逃脱,那也只能暂时委曲求全了。只要不死,总会有机会的!”“难道你要任凭他糟蹋你?!”阴骏鹏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恼怒。“难道你想要我一死来保全清白?”水笙反问,冷笑,“清白固然重要,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要我在二者之间选择,我情愿选择后者。”“你……”阴骏鹏猛地抓住水笙的肩膀,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捏碎了!他生气了吗?水笙抬眼看了看他,既不呼痛,也不躲闪,心中一阵奇异的感觉流过。 第十二章 牺牲 “好女孩应当将贞节看得重逾生命!”他沉声说。“那我情愿做个不好的女孩!”她很坚定。阴骏鹏愣愣地看着她,突然之间,感到一种来自心底的悸动。苦笑着,他放开了她。其实她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期望,这样的人正是所急需的,而这样的观念也必然能令任务事半功倍。但为什么,他心里会觉得那么不舒服?“你好好休息一下。”他说着,向着门外走去。“等等!”水笙瑟缩了一下,拉住他的衣角,“这个人……”顺着她的眼光,阴骏鹏看到了地上昏迷不行的山贼头领,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走过去,右手轻轻落下,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只见大汉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便呼吸全无。水笙心脏紧缩,瞬间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样就没事了。”阴骏鹏笑着,似乎刚才做的并不是杀人这般可怕的事情。没事?老天!水笙很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思维是如何运转的!在这样一个死了人的房间,她怎么待得下去?!“我……我跟你去!”尽管仍然觉得全身乏力,她仍然坚持着站了起来,死也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间房里。阴骏鹏皱了皱眉头,扶住了她,却没有阻止她。二人一起走出门来。出门一看,水笙惊呆了。门外穿梭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黑衣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却个个身手不凡。乌合之众的山贼们没几个能从他们手下逃脱,别说拼斗了,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来不及叫唤便已魂归地狱,所以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山寨里面已经几乎不剩下几个山贼。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黑衣人来来去去,经过他们身边时无不恭敬低头、侧身而过。水笙转头看了看阴骏鹏,突然明白了!“这是你们策划好的!”肯定而不是疑问,她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为了自己刚刚的发现。阴骏鹏点了点头。“为什么?”水笙难以理解。“你可知道大隋王朝?”阴骏鹏答非所问。水笙点了点头。虽然地处深山,但唐水笙本来的记忆中,对于大隋王朝和如今的升龙王朝之间的更迭却是知之甚详。约七百年前,当时的统治者还是大隋王朝的殷氏家族,历经了上千年的统治,大隋王朝已经腐朽不堪,到处是贪官污吏,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然而殷姓皇帝不但不思改进,反而变本加厉、骄奢淫逸,最终导致天怒人怨,当今升龙王朝的始祖李辉帆率领五路起义大军攻入皇城,灭掉了殷氏皇族,推翻旧朝,登基为新帝,建立了如今的朝廷。这已经是几百年的老皇历了!水笙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闭塞山村里的小姑娘会知道这么古早的事情,但并为十分在意。此时听到阴骏鹏说起,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七百年前,李辉帆攻入大隋王朝皇城,屠尽皇室血脉,自以为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殷氏皇族有一宫女身怀龙种,被忠心侍卫保护出逃,潜匿至深山老林之中,生下了皇族的后裔。”水笙静静地听着。越听越心惊。纵然出人意料,但那毕竟是七百年前的事了,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战栗?趋利避害的本能发出强烈警示,不能再听下去、不愿再听下去,可她根本无法控制。大隋王朝、皇族、宫女、深山、后人……线索越来越清晰,在在指向最不可思议的彼方。那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匪夷所思的猜测,却声声叫嚣着,逼她承认那就是事实!深山、后人、殷、阴……老天!水笙倒吸了一口冷气,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完全依靠着阴骏鹏的扶持才勉强站立起来。“难道……难道你……”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说话也变得结巴。“没错。”阴骏鹏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原本我的姓氏不应该是阴影的阴,而是殷实的殷。”水笙只觉得一阵眩晕。前世三流肥皂剧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今生的自己身上,如此一来,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此次事件绝对是他们的阴谋!只是,为什么?“作为殷家的后人,七百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重建昔日的大隋王朝。原本是没有机会的,然而升龙王朝经过几百年的沿袭,又走上了当初我们覆灭的老路,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及其幸运的事情!所以,我们的人终于渗透进了朝廷的方方面面,势力越来越大,力量越来越强。”“那……这件事与我有关吗?”最初的震惊过后,水笙冷静下来思考。既然已经卷入了,想要脱身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并没有选择拿娇的权利,只能见招拆招。“在我们培养的女人中,共分为三种。一种称为蓝奴,乃是精心训练的女杀手,武艺高强,适宜江湖搏杀;一种称为红奴,皆为绝代妖娆,本身不懂武功,却能以自身美色达到任务的目标;还有一种称为青奴,乃是以奴婢丫环的方式进行培养,冷静理智、胆大心细,一般潜匿于达官贵人府邸,必要时甚至可以担负起一方智囊的重任。”“很不错的划分,各司其职。不过,我并不是这三种人中的任何一种。”那为何会牵扯上她?“最近,我们有个相当大的计划,必须由一名红奴和一名青奴配合完成。但由于某种原因,原本担任这项任务的青奴死于非命,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们就是你们的候选人?”“不,”阴骏鹏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们想要评估的人,只有你一个!”水笙一惊,想不通为何他们会如此看重自己。“为何不在青奴中重新选择?”“事实上,青奴的训练十分苛刻严格,可以说每个人的训练都是针对着一定的目标去做的,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更是受到与众不同的教习。因此原先那名青奴死后,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这么困难,为何找上从未被训练过的我?”“首先是你的厨艺。这次任务的目标嗜吃美食,你的手艺正好对路。”水笙不由得苦笑,谁知道自己的霉运竟会是来自平平常常的手艺?“其次,你的沉着机智令我印象深刻,如果是你的话,我认为应该可以应付到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阴骏鹏看着她,眼神幽沉深邃,“当然,并不能因为我的感觉就决定一切,所以我们决定设一个局,对你进行考验。”“也就是说……”水笙咬了咬唇,“山贼是你们故意安排的?”“他们本就是我们的人。我们的手下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当然也包括剪径的强盗。但他们并不认识我们,这戏才演得起来。”水笙环视着已经不见半个山贼的山寨,只觉得自己的心狂跳起来。“为了这个考验……你们牺牲了这里所有的人?!”“是。”“那……那些死在山贼手下的人,还有丽青她们……”那些被他们巧舌如簧说动,只不过一心想到外界凭自己力量打拼一番的女孩们,何其无辜!“为了达到目的,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听着阴骏鹏冰冷的声调,水笙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冻得透心凉…… 第十三章 无处可逃 “你……你所说的考验是?”过了许久,水笙才能够再次发出声来,只是连她自己听见也吓了一跳,那干枯得如同被磨碾过的声音。“这次的任务,要去的是一个险恶万分的场所。如果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到了那个地方也只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还会坏了我们的大计。”“若是……我无法自行逃脱……”阴骏鹏……不,应该是殷骏鹏,没有回答。水笙觉得很可怕!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将人命视若草芥?而身旁这个男子,虽然早知并不似表面上单纯,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一种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如同索命的阎罗,在他四周环绕的气息是炼狱的火焰,稍微靠近一点,便会被化为灰烬,不留一丝残渣。下意识地,水笙往后退却着,想要离开这片恐怖的死亡区域。然而只一步,她便再也动不了。殷骏鹏紧紧拉着她的手,深深注视着她。在他的眼神下,她无所匿行。仿佛被人控制了呼吸,水笙惊悚地看着他。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庞闪现着妖异的美,飘摇的火星在他的眼中跳跃,如同来自地狱的暗夜君王,她——逃不掉了!“骏鹏,该走了。”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老风头,打断了二人之间沉默的凝滞。这时的老风头腰也不弯了,嘴边的笑容也不见了,双眼炯炯有神,从头到脚散发着凌厉的气势。若有人见了,谁会相信他只是一个山村里默默无闻的糟老头?水笙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变了!这不由让她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这十几年来,唐水笙的生活是真的存在过吗?如果真的存在,那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殷骏鹏当然是不会有半点惊讶的。他点了点头,拉着水笙走向一边的马匹。“我们要连夜出发,这样明天晚上才能到达下一个落脚地。”水笙无法挣脱,只能跟随着他的脚步。从老风头的眼中,她看见一种毒蛇发现猎物时的眼神,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咬她一口!下意识地,她向着殷骏鹏的身边靠了靠。“怎么了?”殷骏鹏发现了,转头来问。她摇了摇头,不愿说明。殷骏鹏脸上似乎露出一层笑意,率先上马,然后弯腰轻轻一拉,便将她拉上马背坐好,环在怀中。“叔叔,我们走吧。这里让他们料理就行了。”他说道。老风头点了点头,上了另外一匹马。拨转马头,几人向着山下奔去。一路疾驰。看得出来这次他们走的路跟前一天完全不同,平整得多,甚至可以容许马儿小跑前进。但越是这样,水笙越觉得心里沉重。她没有问那三个女孩的结局如何,也许是对无辜被卷入这件事的她们有些歉疚,也许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她不敢听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虽然这次侥幸逃脱,但那将是她以后的下场!作为一枚棋子、殷骏鹏手中的一枚棋子,她的结局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山边小村。说是小村,但因为位于南来北往的通道上,因此早就被来来去去的人流充斥得喧嚣无比。细心的商人们看准了商机,酒馆、客栈、货行、市场……应有尽有。这个小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宁静,成为一个无所不有的小型城市。终于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番面貌,本应新奇无比的水笙此刻却没有半丝观望的兴趣。昨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鲜血的味道仿佛还围绕在鼻端。殷骏鹏至今尚未说明那个他们看重无比,还未开始就已经牺牲了大量人命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怕任务的难度太大,更怕不能完成任务将受到的惩罚,她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着,又像在冰窟里冻着。他们投宿在一间客栈。从客栈老板对他们的恭敬态度,不用问也知道这儿是他们的据点之一了。客栈老板把他们带到后院的幽静院落里,然后便退出去了。自有丫环小厮们上前伺候,便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中。“芳茗,你带小姐去熟悉一下。”殷骏鹏对一个丫环说道,然后又转向水笙,“这两天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水笙点了点头,随着芳茗的脚步去了。二人来到偏房,只见绣花床上已经摆放了两套衣物,房中的木桶也已经放好了热水,就等着她这个使用人的到来。“小姐,请先沐浴吧!”芳茗在身后轻声说道。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会洗。”芳茗后退了一步,却没有出去:“公子吩咐,一定要伺候小姐沐浴更衣,芳茗不敢懈怠。”水笙愣了一下,看见芳茗的眼神灼灼看着自己,忽然之间恍然大悟。服侍是假,监视自己才是真的!也罢!今生虽未附身在富贵人家,得不到别人服侍的好命,但上辈子可是从出生到死都在别人的看护中度过,也不过就是洗个澡而已,无谓坚持。她不再说话,轻轻除下身上的衣衫。因为被山贼的头领撕坏了一块,现下她仍然披着殷骏鹏的外衫。好在这一天走的都是山路,人迹罕至,否则她这伤风败俗的女人怕不要被抓去浸猪笼了!芳茗急忙上来帮忙,脱下穿了两天的脏衣,拿出去扔了。她迈进三人合抱粗的木桶里,水温刚刚好,坐下来,水刚到颈部,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来,血液顺着放大的血管流走全身,说不出的安逸,她不由自主痛快地呻吟了一声。前世只能浸泡在消毒水中,今生也只有河水可泡,什么时候试过如此舒服?芳茗轻柔地为她洗着背,积累了两天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然而脑子里却得不到一秒钟的休息。她闭着眼睛,终于有机会单独把这件事情重新好好思考一遍。早在一开始直觉就曾提醒过她此事的不寻常,然而迫切一探外间世界的她却执意置之不理,于是把自己陷入如此的险境之中。木已成舟,无法改变,这一点多想无意。以为好不容易从山贼手中逃出生天,但一切只不过刚刚开始。殷骏鹏和老风头他们的心狠手辣早已显露无遗,不管自己的意愿如何,上了这趟贼车,就没有下的可能!自己在外面人单势孤,又什么都不懂,就算有心要逃,能逃到哪里去?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牵涉到政权的争夺,对于官府来说,这叫“叛乱”,对于殷氏皇族后人来说,这叫“复辟”。但不论名称如何改变,其中的复杂曲折和残酷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驾驭的。听说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已经挑选人员培养了十多年,突然换上自己这个从未受过训练的外来人,真的可以胜任么?越想越头疼,如今她仿佛悬在悬崖边上,上又上不去,稍微行差蹈错就会跌落万丈深渊……老天爷,你让我再活一回难道就是要这样折磨我么?她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哀号。 第十四章 变化 水温渐渐变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水笙却完全没有发现,直到芳茗的叫唤才回过神来。“小姐,水冷了,起来吧。”她蓦然惊觉,果然水已温凉,急忙站起身来。微微清风吹在身上,原本就有点凉的体温顿时又下降了一点,她急忙裹住浴巾,擦干了水。芳茗拿起床上的衣衫,看起来很新,说道:“小姐,先试试着两件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再拿去换。”水笙点了点头。虽然从来没穿过这么华贵、复杂的衣服,但在芳茗的帮助下还是很快便完成了,说来也巧,大小刚刚好。芳茗笑道:“公子果然厉害!传消息回来让准备小姐的衣物,按照公子的吩咐准备一点误差也没有。”水笙一愣,随即有些羞赧。殷骏鹏怎么会知道自己身材的尺寸的?说着话,外面有人说话道:“小姐,公子传膳了。”水笙差点没听懂。不过听到个“膳”字,大体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要吃饭了吧?一问芳茗,果然如此。于是两人离了房间,一前一后,在芳茗的带领下来到饭厅。跨进门槛,水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殷骏鹏,顿时,愣住了。此时的他,早已不是那副土里土气的山野村夫模样。天蓝色对襟长衫,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显见质地不凡。而一头乌黑的长发往后束起,却又在额头散落几率,率性而性感,身上珠玉环佩,发冠上一枚鹅卵大蓝色猫眼石于整体着装相得益彰,原本就英俊迷人的他更是散发出无可低档的魅力,上至八十岁老太婆、下至三岁小孩,怕都逃不脱他的吸引!什么叫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她今天算是见识了!“怎么了?愣在那里,快进来吧!”殷骏鹏看着水笙呆愣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得意之情,话声中泄漏了太多的笑意,招呼着她坐到自己旁边。水笙被唤醒过来,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打从看到殷骏鹏的时候起就摒住了呼吸。若是没被唤醒,怕不会就这样窒息了过去!忍不住一阵羞窘。强自镇静着,她听话地向前走去,力图表现得若无其事,但通红的脸颊出卖了她的感觉。努力将注意力从殷骏鹏身上移开,她这才发现原来老风头也坐在这里,但却位于殷骏鹏的下方,看来殷骏鹏的地位还要高一些似的,她不由有些迷惑。在指定的位置坐下来,正好在老风头对面,她看得出来,老风头眼中的一抹隐忧。殷骏鹏大量了水笙一眼,笑道:“真是人要衣装,水笙你打扮出来,我都有些不敢相认了!”没有女孩不喜欢别人称赞的,水笙知道这未必就是真心话,但仍不禁泛起欢颜。“骏鹏哥哥说笑了!水笙是乌鸦,穿什么衣服都没用,不像骏鹏哥哥,天生就是飞龙在天。”老风头皱起了眉头,道:“水笙,外面不比山里,规矩也细致繁复得多!我们的身份如今你都知道了,对骏鹏,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要叫少主,外人面前,要叫少爷。”水笙微微一凛,立时从美男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怎么就能忘了他们是如何的冷酷无情呢?若是不能完成他们口中的“任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日的男色绝对会是穿肠毒药!“叔叔,算了,别吓着水笙。”殷骏鹏阻止道。然而转头的功夫,却发现水笙脸上已经是一脸戒备,原先的羞涩除了脸颊的红晕未消,根本看不出端倪来。不由一愣,随即对她如此的反应和自制,又多了几份满意,和一丝郁闷烦躁。“骏……少主,水笙斗胆,不知道那个计划是……”水笙不是没看到殷骏鹏的表情,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被那个可怕的“计划”占满了,若不问个水落石出,怕是要通宵无眠到天亮也未可知。殷骏鹏的剑眉也皱了皱,随即笑道:“这个不重要。这两天来风餐露宿,都没好好吃过饭,来来来,吃完了饭再说吧!”说完便命下人们上菜。连这个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水笙暗自焦急,却又毫无办法。因为这件事而死去的人的面容总是浮现在她眼前,狰狞恐怖提醒着自己的罪孽,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死也不甘心!但殷骏鹏他们不说她又有什么办法?她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枚棋子而已!于是她只能无奈地跟随两人吃起饭来。衣着不同了,规矩也不同了,吃饭的程序动作竟然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吃饭前先有丫环端上撒了鲜花的清水,那是净手用的。高级棉布手绢擦干了手,数十道巴掌大的瓷碟中摆放的不过是开胃小菜,待一刻钟后主人用毕撤去,也不管剩下多少,紧接着十几盘精美的主菜这才端上桌,自有丫环伺候着,要吃什么指示丫环们去哪,剥皮去骨,完全按照你的饮食习惯做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收拾齐整的菜肴放进自己嘴里。吃完主食还有十几种糕点甜品,因为已经吃饱,三人皆是随意尝了两口就撤下去了,也不知最后会如何处理,若是就这么扔了未免太过浪费。吃完了东西,又有丫环手捧银杯奉上,小碟青盐是用来漱口的,水笙看了看他们,想想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漱口实在有些不雅,便用袖子挡了半边脸,手蘸着青盐完成了任务,抬眼,发现老风头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擦了嘴,再次洗过手,这顿艰难无比的晚饭终于吃完了。这一顿饭里,水笙除了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无法专心吃饭之外,因为不懂这些吃饭的规矩,不得不跟着殷骏鹏他们,举手投足无不模仿,辛苦至极。吃完饭,松了口气之余,她不禁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跟殷骏鹏之流一起吃饭了!眼见丫环们转身下去了,水笙以为他们终于愿意告诉她整个计划,却没想到殷骏鹏又道:“水笙,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且回去歇着,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找你。”愕然,等了半天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的眼中不由升起一丝愤怒和埋怨。然而毕竟什么也没说,听话地转身而去了。眼见她的背影走远,老风头的眉毛又皱在了一起,看着殷骏鹏道:“你当真打算让她参与进来?”殷骏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难道叔叔还在反对吗?我以为经过这一连串考验,叔叔应该赞同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老风头叹了口气,道:“以考验的结果看,唐水笙自然符合条件。我担心的是你啊!”“我?”殷骏鹏更加愕然。“没错,就是你。你对唐水笙的态度太不寻常了,根本不似你平日里对待女人和下属的常态,我很担心,如果把私人感情带进我们的大事中来,会一败涂地。”殷骏鹏看着老风头,什么话也没说。好一阵子,他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着一份苦涩,说:“我承认,对她,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感觉。但我的为人叔叔你应该知道,从不会因私忘公,因为私人原因而耽误我们的大计!重振大隋是先辈多少代人的梦想,好不容易今天有了实现的可能,我不会容许任何人阻碍我们的计划,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老风头深深地看着他,而他也坦然与之对视。良久,老风头终于收回了眼神。“……好吧。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该怎么做,我相信你有分寸。那,唐水笙那儿……”“我自己去跟她说。这个女孩聪明绝顶,触类旁通,而且对我们的意图简直一看就明,如果我不亲自去跟她说清楚,怕是真的会坏了大事。况且……”“况且什么?”“她毕竟不是我们严格训练出来的人,忠诚度无法保证,以后进了宫,我们更不可能密切监视她的行动。所以,趁着有机会,能够让她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是非常必要的。”“这倒也是。可从这里到京城不过四五日的时间,你要如何去做?”“世间上,能够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男人做事,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呢?” 第十五章 密谋 水笙坐在房里,有些愣怔出神。忽然敲门声响起,她看过去。门没有关,殷骏鹏站在门边。“少主!”她急忙站起来,躬身一福。“别叫得那么生分,还是像原来那样,叫哥哥吧!”殷骏鹏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这……可是刚才……”她可记得清楚。殷骏鹏笑了:“那是别人才这么着,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那么多规矩?”水笙脸一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殷骏鹏自顾自在桌边坐下,看着水笙。晚饭时对水笙的称赞并不是客套。虽然没有精致的五官,但勾魂摄魄的丹凤眼还没有显露出成熟女人的风姿,否则必然吸引人的心神。柔和的五官搭配上小巧的瓜子脸,楚楚动人请君怜惜。若不是眼中那偶尔一闪而过的坚毅决断,不论谁都不会想到她竟然是那种极有主见、聪明绝顶的女人!太适合这个任务了!他却已经有些不舍得。“水笙,你也坐吧!”他说。水笙点了点头,在他的对面坐下。含羞带怯的表情,他很满意。自身的优良条件加上刻意计划,贵妇千金他见识得不少,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男人做事,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她爱上他,水笙这个小女孩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带着一丝优越和自豪,他缓缓说道:“关于这次的任务,首先我要说的是,你可以拒绝。但若你拒绝了,虽不用去执行任务,却必须留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知道事情的完结。我们行的是非常事,这点你应该了解。”水笙听他说得严肃,慢慢也褪去了红潮,凝神听着。听到此处,郑重点了点头。殷骏鹏续道:“正如我前晚所说,我乃前朝皇族后裔,自然要秉承先祖遗志光复我大隋王朝。但当今皇室当政已久,虽统治已经千疮百孔,却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推翻的。因此,我们的人从方方面面渗透到朝廷中去,经过数代人的钻营,终于有所成就。”“我们的属下中,有一花家,一直在官场经营,到了这一代,花家当家人花永志终于爬上了京兆尹的位置。这京兆尹乃从二品大员,品阶还属其次,重要的是整个京城,除了皇宫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自七百年前开始,我们从未这么接近过权力的核心。”“然而光是这样还不够!当今皇帝昭阳帝平庸无能,对眼下诸侯割据的局面根本无能为力。他却只会宠幸后宫、尽享美食,以致大权全落在了他的两个儿子手里。太子李荃温文儒雅,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对政令处理得心应手,深得文官一脉的拥戴;二子李峮武艺精湛,行军谋略、戎马征战,备受武将一脉的尊崇,这二人一文一武,把持了朝政,可不是他们的父亲那般好打法的!若不是他们之间为了皇位争权夺利,升龙王朝也不会有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虽然他们之间的矛盾与我们有益,但这两人太精明了,且大权在握,不设法除掉他们,我们的计划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暗杀、陷害这种手段我们都试过了,并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他们各自的注意,想要再次下手难上加难。因此我们只能从昭阳帝这个昏君下手,只要能以昭阳帝的名义将朝政大权收归我手,失了权势的李荃和李峮便再不足为虑。”“花家有一女,名花月颜,人如其名,生得花容月貌。从小开始便接受红奴的训练,恰逢今年皇室选秀充斥后宫,我们趁机将她送入宫中。但皇宫不比其他,一旦进入,再要联系便是困难重重,况且兹事体大,关系到我们能否掌握实权,只派一个红奴我们并不放心,所以安排了一名青奴跟随,一是宫女的身份比较不易引起别人注意,便于向外联络,另一方面,也可就近监视红奴,要知道皇宫里荣华富贵,女人很容易就会迷失其中,这几百年来我们也曾尝试派人进宫、伺机行动,然而全都失败,原因便在此。”“本来红奴与青奴应该默契配合、互为掩护,但花月颜因为出身不同别人,容貌又确实高过别人许多,我们对其抱以太大期望,反倒不敢全力进行训练,唯恐有所损伤,以致此女自诩身价、高傲凌人,难以与配备的青奴合作,直到那名青奴暴毙,更是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可以替代。眼见花月颜入宫的日期临近,我们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没想到却发现了你,发现你或许可以胜任这个任务。”听殷骏鹏一口气说到这儿,水笙算是明白了八分。实在难掩惊讶,想不到他们所说的“计划”竟是要派人混进皇帝的后宫去兴风作浪!在她的记忆中,前世地球的历史上,有多少英雄倒在了美人冢里?又有多少皇朝灭亡自后宫?不能不说这招确实是高!然而让她一个乡野村姑扮成宫女去皇宫卧底?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一点?!她对当今皇朝的认识仅止于在位的皇帝国号昭阳,连皇子的名字也是刚才听他说起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想要去皇宫那种龙潭虎穴,怕是还没找到东西南北就被淹没了吧?再说那个什么花月颜,光听描述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了,说不定上一任青奴的死跟她也脱不了干系。跟这样一个人去完成那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除了找死,她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她沉默了,在殷骏鹏审视的眼光下,并没有说话。殷骏鹏并没因此而在意。在他来说,这样反倒是最好的!若水笙不经深思熟虑,贸然答应下来,那只能说明她的思维和远见并不如预料,这样的人送进宫里,究竟是会帮忙还是扯后腿实在难以猜度。“你也不必马上回答我。总之这次你的任务,就是陪同花月颜进宫,并且使用一切手段,帮助花月颜获得昭阳帝的宠爱,然后设法将大权收归皇帝手里,间接送到我们手里。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后宫拼搏,我们也会尽一切力量协助你,但是有一点,一旦失败,我们不会考虑你的死活,你的生死于我们无关。”话说得决绝,水笙倒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了!她苦笑了一下,点头道:“少……殷大哥,”顿了一下,终究觉得以前那种称谓不大合适,所以折中,“你放心,水笙知道的。”帮助花月颜获得宠爱,这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有殷骏鹏说得那么美,再加上自己的厨艺,想要虏获皇帝的心很简单。但如何在后宫三千佳丽中保住她的地位并向上爬?她不知道!要通过皇帝掌握政权,前提是她们必须获得皇帝全心的信任,而就她的历史知识所知,要能做到这一点,除非能当上皇后!可能吗?再说要将权力收归皇帝,势必要跟那两位殷骏鹏口中精明厉害的皇子正面对上,这……这也太看得起从未真正接触过政治的她了吧?如果就凭她现在的能耐,能够打败那两个勾心斗角当饭吃长大的人,她的头砍下来给他当球踢!现在水笙终于明白殷骏鹏曾经说过的,青奴在必要时还要担任一方智囊的角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殷骏鹏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水笙,缓缓说道:“现在关于任务,我就说这么多了!具体细节,若你答应参与,自然会告诉你……好好考虑一下吧,然后再给我答复。但我们明天就要起程,五天后抵达京城,在此之前,你必须做出决定。”水笙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第十六章 深陷 考虑与不考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自从她踏入这个陷阱开始,其实就早已没有了退路,答应与不答应,结果同样悲惨。虽说殷骏鹏保证,就算不答应也不会取她性命,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们会大发善心放过她吗?就他们一贯的表现来看,很难!况且即便他们不杀她,将她囚禁起来直到整件事结束,跟杀了她又有什么不同?谁也不知道此事何时才能了结,若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她一辈子都要在别人的看管下过活……那是何等恐怖!答应下来,会将自己置于龙潭虎穴之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但不答应,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不说,即使活着也要在囹圄中虚耗光阴……想起前世那生不如死的病房生活,她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苦笑!她,其实并没有选择!第二天,出发之前,她平静地对殷骏鹏说:“殷大哥,我……考虑好了。”“那你的决定是?”殷骏鹏站在马车旁,眼神从搬运行李的下人们身上转过来。“我愿意试试。”殷骏鹏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许久,才深沉说道:“你,确定吗?”水笙略感诧异。在她的预料中,他应当很高兴手段见效才对。“确定……若水笙这条贱命,能为殷大哥做点事情,又有什么好吝惜的呢?”“胡说!”殷骏鹏轻斥着,有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知道么?我不许你这么看轻自己!”水笙心头剧震。看待他的眼神,已然不同。如果说他的目的是要用甜言蜜语蒙蔽她的心,那么恭喜,他已经成功了!明知这个男人的话句句都不寻常,似真实假不可轻信,却还是忍不住心动,与理智无关,他的魅力实在难以抵挡。她低下了头,为自己的傻。但,这未尝不好。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去做,那能够为这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做点什么,心理上也算是一种安慰。心动啊……如果再多一些时间相处,或许她真的会爱上他也说不定,但事实是,她就快要入宫了,与他的关系也仅止于此。不是没有遗憾的,前世的她没机会体验男女情爱,今生刚刚懵懂知事又不得不将一缕情丝决然掐断。可是,那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心若小鹿乱撞的兴奋,已经在她心中留下浓重的痕迹。今后的人生注定要在钩心斗角、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度过,这夭折的情芽会是她珍藏一世的宝贝,在未来细细品味,聊以慰籍。殷骏鹏注视着她,眼神瞬息万变。“骏鹏,出发吧。”老风头说,打断了这魔魅似的瞬间。殷骏鹏点了点头,拉着水笙走向马车。很宽敞的车厢,里面被褥器具一应俱全,睡觉、看书、品茶、零食……仿佛把一间屋子的东西都搬了进来,小巧而精致,竟然可以算得上是艺术品了!水笙打量着,难掩震惊。“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就在车上待着。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便是。”殷骏鹏道。水笙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多谢殷大哥,我知道了。”“另外,我让芳茗也过来服侍着,你路上好有个伴儿。关于计划的详情,我们便走边说。”还说让她选择呢!连丫环都准备好了,分明一开始就不容拒绝!她苦笑。点了点头,她踏上马车。芳茗急忙要过来扶,她婉拒了,本就不是纤弱的千金小姐命,何苦故作姿态?殷骏鹏和老风头等人皆骑马,一声令下,马车缓缓行动起来,沿着通往京城的官道,缓缓前行。大山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水笙挑起车帘,眺望着平静一步步离她而去,几分伤感之余,却也感到一丝兴奋和刺激!虽然最初的愿望是要走遍大江南北,欣赏从未有机会接触的大千世界,但能够凭借自己的头脑,在波澜诡谲的政坛搏浪,也是相当难得的挑战!前世博览群书,却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难得今生有机会一一实践,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想不到自己身上竟有这样的不安分子,说不定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生活更适合她呢!她有些自嘲地想。“水笙,在想什么?”她转头一看,原来殷骏鹏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车。“殷大哥。”殷骏鹏在她身边坐下,虽然车厢里坐进了三个人,还是显得绰绰有余。“你望着窗外,想什么呢?”“没什么……只是有些怀念,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安逸地生活了!”她淡淡地说。殷骏鹏沉默了一下,说:“水笙,若是你不想……”“没有不想。”她打断了他的话,“殷大哥是来跟我说计划的细节的吧?我们快开始吧。”殷骏鹏看了看她,不再坚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去。“要执行计划,首先必须了解这里面牵涉的人。花月颜你以后就会见到,到时候自然会明白她的个性。需要事先掌握的,是当今皇室的几个重点人物。”他说着,从车厢角落的箱子里,拿出几卷图画,“首先说说当今皇帝,昭阳帝。”他打开了其中一幅画卷,画中,一个儒雅俊逸的青年飘然而立,睛若点漆,唇似涂丹,唇边一抹温和的笑容,如沐春风。衣袂翻飞,仿似要凌风直上九重天,此人只当天上有。“昭阳帝二十四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一年。当年熙风帝共有五子,他是老幺。他的四个哥哥为争夺皇位反目成仇,经过一番龙争虎斗,两败俱伤,结果让他渔翁得利,得以继承帝位。然而此人生性优柔寡断,流连风月多于政务,因此导致五位外姓王坐大,架空中央。这种情况直到他的两个皇子成年之后才略有好转。此人平生嗜好美人和美食,后宫佳丽无数,厨师也多不胜数,底下大臣们想要讨好皇帝,拚命献上美女和美食,结果就是导致皇帝的口味越来越高,现下,等闲平常美女和食物已经无法满足皇帝的欲望,所以我们决定送你和花月颜进宫去。”“他?他就是昭阳帝?!”水笙忍不住惊叫起来。按照殷骏鹏说的,昭阳帝二十四岁登基,距今二十一年,那他应该已是四十五岁的中年了!为何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而迷人?!“没错,他就是昭阳帝,不过这是他二十年前的模样了!”殷骏鹏笑道,“当年他被称为升龙王朝第一美男子,风姿出众无人能敌。但登基之后酒色无度,倒是很快衰老了下来,如今已经是大不相同了!”“那为何没有他现在的画像?”水笙皱起了眉头,看他二十年前的模样有什么用?“因为他变丑了,所以特别敏感画像。凡画师作画,都是根据他以前的画像临摹出来的,虽然失真,但却让他找到了年轻时的美好感觉,恐怕他每天都在幻想自己二十岁的样子呢!”水笙不由得“噗嗤”一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照这个标准,殷大哥岂不是也是升龙王朝的第一美男子了?”殷骏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变着方儿称赞他长得好呢!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轻轻揪了揪她的鼻子。“就你顽皮!” 第十七章 各方势力 水笙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殷骏鹏于是又拿出一张画像,打开来,仍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貌轮廓跟年轻时的昭阳帝有着八分相似,只是在那眼眸中,流露出沉稳和睿智,跟昭阳帝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是当今太子,昭阳帝的大儿子李荃。此子天资聪颖,十岁就通晓五经,十五岁已经无人能成其老师,尤其擅长处理政务,自从十五岁昭阳帝下令太子监国后,几乎所有政令都是出自其手,如晋升龙王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只不过是摆样子的,成日躲在后宫中嬉玩,真正的主事者,乃是李荃。”水笙越听眉头越皱到了一起。听他这么说,这李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她将来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何昭阳帝如此放心将国家大事交给李荃?难道就不怕他反客为主吗?”她不解地问。殷骏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倒不是昭阳帝真的昏庸到轻重不分的程度,而是李荃此人平日里表现得温文恭良,忠孝贤悌无一不做足了戏,哄得昭阳帝对他满意至极,自然将所有政务放心交付。”水笙点了点头。前世的历史看得多了,凡帝王之家,哪里能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背后捅你一刀已是难得!李荃这番做作,十有八九乃是麻痹人的假象!“那,此人可有什么弱点?”她又问。殷骏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可从来没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弱点……若一定要说出点什么不足之处,那只能是他太看重感情了……这点我们相当怀疑,他应该不可能有这种弱点,所以以后碰上他,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水笙不由对这位现任的太子殿下产生了一丝兴趣。如果一个人能够假装仁孝到了连间谍花费那么长时间都看不出破绽来的地步,若不是拥有媲美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就是真的禀性如此了!李荃究竟是属于哪种人?殷骏鹏收起了李荃的画像,又拿出另一幅,打开来。不用看,水笙也知道那是谁的了——一定是二皇子李峮的!画像上,一个青年武将昂扬而立,全身的金甲衬托出尊贵不凡,却又不给人俗气的感觉。黄金头盔被拿在手里,另一手握着方天画戟,眼神坚毅,细看时,竟然还带着一丝狠戾。面容并不似父兄的柔美,而是充满了阳刚之气,棱角分明,与李荃的温文尔雅形成鲜明对照,浑身一往无前的气势,给人的感觉是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执著!水笙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这两兄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真的要跟他们敌对么?殷骏鹏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二皇子李峮。他从小不爱读书,偏爱舞枪弄剑,长大后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十四岁开始就在战场上打拼,不依靠身为皇子的便利,完全凭借战功升迁到右卫大将军的位置,历经大小数百场战役,仅只败过三场,被誉为自升龙王朝开国皇帝李辉帆之后最年轻的军事天才,在军方颇有威信。因为他的存在,升龙王朝文武官员发生了分裂,文官支持大皇子李荃,武官支持二皇子李峮,而李峮也丝毫不隐藏自己对于皇位的垂涎,屡屡挑衅李荃。若不是李荃一径退让,不用我们出手,他们朝廷内部早就一团混乱了!因此,对李荃无处着手不要紧,李峮是个极好的切入口,只需稍加挑拨,便能让星星之火发展为燎原之势。”水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不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这李峮的性格如何?”“刚猛坚毅,韧性超强。虽是一介武夫,但谋略非凡,深谙敌我之道,否则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多胜迹!但此人野心极大,性格张扬,仗着一身武艺无所顾忌,就差没有聚众造反了……这是报告上的说法,但既然深谙谋略,理当不会如此张狂外放才对,你要小心了!”看着殷骏鹏关心的眼神,水笙心头一暖,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殷大哥放心,我知道的。”殷骏鹏笑了笑,收起了李峮的画卷。“好了,皇室成员就是这些了。昭阳帝虽然后宫成群,却只有二子五女。五个女儿中,前四个已经嫁了,只剩下最小的翩翩公主待字闺中,等待与外姓王宁襄王的幺子成婚。自古以来,女子并无皇位继承权,最多就是作为皇室笼络大臣的手段予以和亲,所以不足为虑。像昭阳帝的这几个女儿,就分别嫁给了五个外姓王的子孙,以安抚笼络他们。”“外姓王?殷大哥说的是跟随升龙王朝开国皇帝李辉帆打天下的五路大军首领?”“没错。李辉帆打下天下后,为了感谢这五家人的支持,特意封他们为外姓王,世袭枉替。他们分别是大公主下嫁的巡东王白家,二公主下嫁的辛追王玉家,三公主下嫁的北川王崇家,四公主下嫁的钟秀王慕家,以及已经与五公主订婚,但尚未完婚的宁襄王博家。这五个外姓王各自有自己的分封领地,在领地里可以私蓄不超过两万人的军队,税收也只要上缴三成变可。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任命官吏,于朝廷派出的官吏平分权力管理地方。可以说,一个外姓王的领地就是一个小王国,昭阳帝登基以后,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外姓王更是肆无忌惮发展自己的势力,两万人的限制行同虚设,每个王爷手底下的兵将都不少于五个兵团,伺机作乱。若不是李荃和李峮适时脱颖而出,怕是此刻升龙王朝早已被几个王爷给瓜分了吧?但就算李荃和李峮阻止了外姓王爷们的不良企图,升龙王朝却也已经积重难返,外姓王爷羽翼丰满,再也不用听从朝廷号令,无奈之下,皇室才会将公主下嫁他们,希望能借助裙带关系稳住江山。”水笙仔细听着,这活脱脱就是中国历史上汉朝分封制在异世的体现!又跟清朝康熙时期三藩之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不由再次锁紧了眉。“殷大哥,既然外姓王爷们已经成了火候,在我们全力复兴大隋的时候,若是被他们趁虚而入,那可如何是好?”殷骏鹏诧异地看了看她,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能看到这一点,我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不用担心,那几个王爷方面,我们自有方法对付!”水笙见他不肯说究竟是什么方法,自知还不够资格了解他们的核心机密,便也不再追问。看他说得胸有成竹,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只要不妨碍到她完成任务就行了!她想。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已日近正午。老风头指挥众人停下脚步,要埋锅造饭了!马车冷不丁停了下来,正聊得起劲的两人浑然不觉,为了将来小命着想,全神贯注的水笙更是忘记了维持身体平衡。于是顺着惯性,她的上身猛地向前扑去,正好扑在对面的殷骏鹏怀里,殷骏鹏伸手一扶,温香软玉抱满怀。水笙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 第十八章 放开 “抱……抱歉……”她手忙脚乱想要爬起来,伸手一按,顿时殷骏鹏倒吸了一口冷气,叫道:“别动!”吓得一个激灵,她果然不敢再动了。匍匐在殷骏鹏胸前,她的眼光一点一点往下移,然后“轰”的一声,脑子里炸开来!她的手正好按在了他的大腿根部!让她死了吧!让她死了吧!!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她又困又窘,把头埋在他怀中,仿佛这样就能讲一切尴尬消除掉。殷骏鹏深深吸了几口气,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撩拨起了欲望!自从成年以来,因为身份和复辟大计的需要,他的身边从来就不乏女人,高矮肥瘦一应俱全,早已练就了控制欲望的能力。就算花月颜那般的美人也不可能轻易挑拨他兴奋,可接触到水笙,却那么自然亢奋起来!好不容易平抑下那股冲动,他苦笑着,对水笙说:“抱歉……你没事吧?”声音依旧沙哑,充满了诱人的磁性。“没……没事……”水笙仍然没有抬头,声如蚊呐地回答。她虽然从未接触过性,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前世资讯爆炸的时代什么东西找不到?所以对于殷骏鹏身体上的反映一点也不陌生。只是纸上谈兵跟亲身实践相差太远,此时此刻,尧是聪明绝顶,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殷骏鹏怀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同样是女人的身躯,却给他完全有别于以往的感觉。他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轻轻抬手,托起那张多在他怀里很久的小脸。满布红晕,眉梢含春,眼波如流水缠绵。含羞带怯的眼神,仿佛受惊的兔子心慌意乱,左瞄右瞄就是不敢看他。唇边突然传来温润的感觉,甜蜜而美好。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吻上了她。但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既然发现了,就应该立刻停止,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对她作出这种事情来!而那双圆睁的水眸,分明透露着震惊和羞涩,唐突佳人了啊!但却根本不想停止,无法停止!他突然发现控制不了自己。“乖,闭上眼睛。”清澈的眼波很容易勾起人的罪恶感,而他不想就此放手。水笙的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浆糊,听到说话声,不辨来路,也没有深思什么含义,乖乖地闭上眼睛。然后,炽热的唇瓣再次覆了上来,而且得寸进尺,灵巧地撬开她的樱唇,陌生的客人钻进她口中,任意嬉戏。不该这样的啊!她的理智在试图阻止,然而勃发的漏*点让这点小小的反抗很快消失无踪。殷骏鹏深深地吻着她。陷进去的,究竟是谁?“咳!咳!”不知何处传来的咳嗽声让他们悚然一惊,打破了情欲萌动的迷局。两人转头看去,这才想起来芳茗一直就在旁边。天!竟然在第三者面前如此失控,这辈子的名誉算是全完了!水笙就差抚头痛哭了,殷骏鹏也少见地浮现一丝羞窘。这回身为少主的威风可算是扫地了!自从晓事,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以后就没这么丢脸过,可他并不后悔。甚至……注视着水笙清秀的脸庞,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少主,姑娘……该下车了。”芳茗的立场也是很困难的。照理说,她不该打断主子的好事,可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啊!若是他们不出去,会引起怎样的猜测呢?“呃……好。”回答的是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的水笙。这回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说什么也要爬起来,再不给人免费春宫的观摩机会。殷骏鹏虽觉有些可惜,但水笙既然想要这么做,便也配合地放开她,让她自己站起来。只是,骤然失去怀中的温暖,隐隐有一些空虚。水笙手忙脚乱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鬓发,扯了扯衣衫,窜到门边就跳了下去,动作之敏捷,就连殷骏鹏也不得不说声“佩服”。芳茗“噗”的一声,随即醒觉地捂住自己的嘴,急忙跟着跳下马车,追着水笙去了。殷骏鹏却没有动。他懒散地靠在车门上,看着渐远的倩影,嘴边不由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骏鹏,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殷胄风不知何时来到马车边,深深地看着他,眉目中隐藏着一缕忧虑。他的笑容一僵。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了让水笙脱离这个计划的念头。“箭已在弦,不能不发……”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你知道就好了。”殷胄风冷冷地说着,“下来吧,吃饭了。”他垂下了眼帘。是他的规矩,也是他发下的毒誓,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是他自己!抬眼,已经是一贯的沉稳和冰霜,一丝刺痛中,就如开启时一般,心门悄无声息的,闭合、上锁!空地上,简陋的锅灶烹饪出新鲜的美味,他们向来不屑于冷硬的干粮。殷骏鹏看了一眼,一切已经准备停当,便对身边的人说:“去,请唐姑娘来用膳了。”下人领命去了。羞臊得一心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的水笙,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实践她的决心了。待他们准备好碗筷,摆到殷骏鹏和殷胄风两人面前时,水笙终于被找了回来。然而她的脸上红晕仍未褪去,眼神依然游移。“水笙啊,来,吃饭了。”殷胄风和蔼地笑着,说。根本看不出来对她的戒备和顾忌。水笙低声答应了,在他身边坐下,正好面对着殷骏鹏。终于还是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对面的人,然而就是那么一眼,令她的心、她的灵魂,瞬间冻结!他怎能……怎会在那样的亲昵和漏*点之后,仍然那么冷静,那么……冷酷?难道,一切都是她的幻觉?难道,他根本就是在戏弄着她?脸上血色尽褪,她茫然注视着殷骏鹏,刹那间,心痛得无法呼吸!殷骏鹏将她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一抹愧疚和心疼自眼中闪过。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却没有逃过全神贯注凝视着他的水笙的视线。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低下头,仔细琢磨着那复杂的情感纠杂,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身旁的殷胄风。微锁的眉头,仿佛言不由衷的慈祥……明白了啊!明白了!醍醐灌顶,她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什么都比不上那“崇高”的理想。原来,最最在意的,依然是那昔日的风光,荣华富贵。原来,他们只能是主和奴,她,永远都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原来……原来啊……无人可见内心深处,带血的伤痕仿似凌迟。怎会这么不小心?放任自己的后果便是一生伤痛,感情是最容易被利用的武器。殷骏鹏用他的心、她的心,给她上了鲜血淋漓的一课。罢!罢!罢!不想让别人抓住弱点就不能透露真正的感情,要想活得长长久久就必须学会漠视一切。不要让世俗的情感束缚了他们,放开,对她、对他,都是最好的!不能成为彼此生命中的半圆,但却可以相伴翱翔在广阔的蓝天。实现他的梦想,实现她的野望,她可以,与他并肩看世界!所以,放了吧……抬头,微笑着,带着悲哀,带着快乐,带着遗憾,带着满足……殷骏鹏,笑了。 第十九章 军事力量 一路都很平静。水笙继续研究着升龙王朝的一切,以及学习必要的宫廷礼节。殷骏鹏并未特意疏远她,但那日的亲近仿佛南柯一梦,他和她都不再提及、不再想起。野望,切断了那条纤细的姻缘线,野望,使他们都不甘于平凡!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旅途终有个尽头,他们抵达了京城。升龙王朝定都右京,乃是从大隋王朝延续而来。而右京作为都城而存在着,已经有了超过两千年的历史。排在城门前长长的队伍仿佛延伸到了天边,芳茗告诉她,普通百姓是要验过路引才能进城的,所以才派了那么长的队。而他们的马车直接走到了城门门口,看来是有些身份的。但并未高到可以不经审查直接进入的地步,所以在殷胄风他们忙着查验手续的时候,水笙趁机打量着这座千年的古城。站在城墙下,愈发可以感受到那种雄伟的气势,目测超过三十米的高度,仿若通天铁壁,她一时之间根本想象不出,在没有直升飞机、导弹的冷兵器时代,如何才能攻克这么高的城墙?整个城墙在阳光下呈现出古铜色和青白色交织的色彩,并不反光,所以给人以沉闷而厚实的感觉,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质地。偶尔流光飞逝,可以看到城墙上一闪而过的猩红,重重敲击着她的心灵,一瞬间变得沉重而冷静。城墙上旌旗飘扬,隐隐可见金属的光芒来回往复。城墙上五门并立,中间最大的一扇足足有十多米高,七八米宽,然后向两方依次递减。中间的大门紧闭着,两个中门和左边的小门也并未开启,独留下右边一扇小门,供行人进出。然而虽说是“小”门,但他们乘坐的这种马车通过也是绰绰有余。果然殷胄风他们在这儿是颇有些势力的。不过十几分钟,就见那城门守卫的头儿,一个尉官模样的人点头哈腰把他们两人送到马边,堆满着谄媚的笑容,当先在马前引他们度过城门,倒像是个引路的奴仆,就差没有亲自为他们牵马了。而所谓的查验,直接当作忘记了,根本没有人接近她们这辆马车。通过城门时,水笙从窗口望见,卫兵正在贪婪地向路人收取贿赂,明目张胆,毫不客气。路人们虽然满面愤懑,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任由盘剥。如此恶行居然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边,可见这升龙王朝已经腐化到了何等程度!水笙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小姐,这还算好的了!京师毕竟就在天子脚下,凡人做事都知道有个分寸,你若是看到其他城市那些城卫军,那可不是叹两声起就能舒解的了,非要让你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才能消气的地步!”芳茗察觉了她的表情,于是说道。水笙如今已了解到,升龙王朝的军队由四种类型组成。最精良的要属皇帝的禁卫军,那是皇帝保命的家底,所以兵精将强,装备补给也好过其他部队许多。然而维持这样一支部队所需花费不少,所以历代皇帝也只能保持不超过五万的数量。其次下来,按道理说就该轮到正规军了,他们是升龙帝国的职业军人,专司打仗,包括骑兵步兵等各军种,数量维持在四十到五十万之间。排名第三的就是这城卫军,他们的职责是拱卫城市安全,因此缺乏野外大兵团作战能力,以步兵和弓箭兵为主,除了京师驻守四万人之外,其他城市根据大小不同,一万至几千人不等。最后才被提到的,就是那些外姓王爷们获准自己招募的军队了,可以说是他们的私兵。一般来说,这些私兵需要王爷们自掏腰包前去供养,除非有着不轨的心思,否则很少有人愿意掏出大把银子投进这无甚作用的无底洞去。升龙王朝军队编制分为小队、中队、大队、军、兵团四个级别,二十人为一小队,军官是尉级,二百人为一中队,军官是校级,二千人为一大队,军官为校级,二万人为一军,军官为将级,十万人为一兵团,军官为将级,全国军队由元帅统领,平时由皇帝兼任,战时根据实际情况,当然也必须考虑皇帝的喜好,由皇帝继续兼任或者指定他人接任,但这个“他人”的任期仅只战时有效,战争结束后须交还兵权。这样算起来,不算私兵,升龙王朝的常备军通常维持在一百万人左右,其中禁卫军五万人左右,三个军上下编制,正规军四个兵团,城卫军约五十万人,二十五个军团左右。以这个国家九千万人口的数量算起来,士兵的比例高得吓人。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维持这么庞大的军费开支的?以上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王朝的军力部署。然而时至今日,现状是禁卫军的战斗力早已大不如前,由于禁卫军可以近距离接触皇帝,所以成为某些人谋求荣华富贵的捷径,军官为贵族大臣们的子侄所把持,庸才居多,这些人训练出来的兵“精良”到何种程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而正规军和城卫军,也同样存在类似情况。不学无术的人往往占据了军队的主要领导位置,真正有才能的人无法伸展抱负,翔龙、烈虎、火凤、玄乌四大兵团战斗力不到以前的一半,若不是二皇子李峮异军突起,以铁腕统辖这四大兵团,此时李家皇朝早已经被瓜分完毕!如今战斗力最高的反而是私兵。外姓王爷筹谋叛逆以久,历代经营,虽然各自辖下的军队皆不够一个兵团,但胜在精兵强将,一旦发作,正规军未必就能吃定他们。当时水笙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前世地球上一位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她深以为然。当文明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就算全天下读书人都反对你又如何?只要你掌握了军队,就掌握了天下,而思想,是可以慢慢改变的!殷骏鹏听了她的话,难以掩饰惊讶和震撼,盯了她半晌,摇摇头道:“看来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我想要教的,你已会了。”不经意间,她的思维飞离了实际,陷入回忆中。芳茗见她发呆,不由轻轻推了推她。“小姐,你怎么了?”“呃……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城卫军,究竟能军纪涣散到什么程度。”“不管他们怎么腐败,对我们只有好处不是么?他们的战斗力越低,我们的胜算就越大。”芳茗笑道。“不,正好相反。”她正色道,“军队水平越低,对我们越不利。”“为什么?”“你想想,若是让我们自己训练这几十万的军队,且不说如何瞒过朝廷的耳目了,便是可以不被人发现,这兵源、补给,从哪里来?又需要耗费我们多少功夫?实在太不划算了。若本身这些军队能有一定的战斗力,我们只要设法掌控他们,立刻就可以得到强大的军事实力,为我所用,不比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势力来得方便?”芳茗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时,马车外殷骏鹏的声音响起:“哈哈,说得好!让他们去辛苦,我们捡现成的,水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看透这些,我果然没看错人!”水笙笑着挑开窗帘,看着走在马车旁的殷骏鹏,谑道:“殷大哥,什么时候也学上别人听墙角了?”殷骏鹏笑道:“冤枉啊!我是专门来提醒你,已经上了长安大街了,要不要好好看看?凑巧听到你的话罢了!” 第二十章 同类 水笙一听这话,立刻掀起了车帘,探出头来。早就听说过,右京作为升龙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兼容并蓄,来自四面八方的物质和精神财富交汇。而在右京城里,城市规划相当有一套,并不是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长安大街,就是商业汇聚的场所,超过二十里的超长大街上,汇聚了上万家商铺,还不包括路边叫卖的小摊。要想从头到尾走完整条大街,按照走马观花的速度,至少也需要一整天!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会走上长安大街,但不趁机好好看看就太对不住自己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她探头看出来,只见青石铺就的街道,每块石头都有一平方米大小的面积,因此铺上以后显得相当大气,充分表现出历史古城的厚重感。街道两旁,高矮不一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样式除了一路上见过的升龙王朝常见房屋,还有许许多多从不曾见过,稀奇古怪的建筑。这头,一幢房子一头高耸着,一头却仿佛被摧毁一样耷拉下来,那边,圆圆的房子方方的顶,尖细的针头直冲上天,活似前世的避雷针——那是干什么用的?啊!那边那边!居然被她看到一幢类似地球上中世纪欧洲古堡式的建筑……哎呀哎呀,居然还有歌德式的!难不成除了这升龙王朝酷似地球上的古代中国,还有别的国家跟前世的欧洲国家差不多吗?她目不暇接,脑子里也被连绵不断的惊奇和旺盛的好奇心填充得满满的。久不曾有过,想要走遍天下的渴望再次浮上心头,可惜命中注定,今生今世,再没有可以实现的一天……殷骏鹏就骑马走在马车旁,看着水笙的头越伸越出来,慢慢地,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探出马车,不由好笑。该阻止的,他却贪恋着那小脸上的丰富表情,不忍打断她的好兴致。然而,当倏然间,一抹清愁涌上她的眉间,他忍不住了。“要不要出来看看?”他贴近了一些,问。水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什么叫出来看看?”殷骏鹏笑了,伸出手。她看了看,明白过来,于是泛起一丝笑容,爬出车厢,握住他的手。殷骏鹏微一使力,便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背,安坐在前。没有了车厢和帘子的阻隔,水笙于是得以更加清晰地打量这个充满新奇的景致,刚刚升起的些许愁绪被甩到了九霄云外。从前世她就已经学到了,对于已经注定的事实,实在不值得花费精力去后悔追思,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果长吁短叹、追悔莫及也无法改变任何事,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搞那些东西。看着她重新绽放光彩的眼眸,殷骏鹏越发感到这个女孩的不平凡。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时,却总会发现一些从未见过的她。与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那么有趣,可惜……无法永远跟她在一起!“你刚才在想什么?”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开口问道。“想什么……什么意思?”她有些茫然,转过头看着他。“刚才,我见你在车上,似乎有些不开心。”她有些怔然,想不到他心细若斯,更想不到他会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没什么……曾经,我的愿望是能够走遍天下,去欣赏不同的山水,见识不同的人和物。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她淡淡地说着,不带一丝怨怼,只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殷骏鹏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环在怀中。“曾经,我的愿望也是走遍千山万水,探寻世上不得人知的奇妙风光。”他低声说着。她的背紧靠着他的胸,她的心跳配合着他的频率,仿佛融为一体的心声,“咚,咚,咚……”“只是现在,有了更大的目标,更奢侈的愿望,是么?”她轻笑着说。“对。曾几何时,等我发觉的时候,原本因为命中注定,不得不承担的累赘,却变成了心中的渴望,想要实现复兴大隋的愿望,想要成为天下的主宰!”他浑厚的声音在她的顶上回响,心跳声,急促了,脱离了和谐的节拍。“一样的!你追求新奇和刺激的本意并没有改变,只是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事情。王朝的更迭充满了变数,台上台下的勾心斗角,破坏和重建一切的新奇,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钟会发生些什么,总会有想象不到的难题摆在面前,而你则需要绞尽脑汁、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里的挑战更多,危险更大,当然也就更为刺激!”他难掩震惊,连自己也从未察觉的内心,被她一语道破!“你……为何会知道?”“因为,我也是如此。”她看着他,笑着,而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叹了口气,珍而重之将她拥入怀中。紊乱的心跳渐渐又彼此呼应,他确信,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比他们更加能够互相配合!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默默地走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午饭时分,人和马都饥肠辘辘了,好在长安大街上到处是飘扬的酒肆茶馆的招牌,想要找个歇脚吃饭的地方绝对不难。然而眼看着一家家饭馆走过,闻着诱人的酒菜饭香,肚子里的馋虫拼命叫嚣着,却就是不曾令他们停下脚步。终于,水笙实在忍不住了,悄声说道:“殷大哥,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停下来吃口饭么?”我们?殷骏鹏笑了,他喜欢这个说法。“饿了?别着急,我们回家吃!没理由在自己家门口让别人赚钱的道理吧!”回家?难道殷家的老巢在这里?水笙一时之间忘记了饥饿,看了看殷骏鹏,又努力打量着四周。“看,那里,挂着‘太平’布幡的饭庄就是我们在外的掩饰招牌。”水笙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那座两层楼高的建筑,八角琉璃瓦,朱漆的廊柱,火红的灯笼增添着喜气,人声鼎沸的大堂里店小二不停穿梭着,一片繁忙兴旺的景象。从建筑规模和客人数量来看,就可以知道这家饭庄绝对跟周围那些小打小闹的饭馆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但这并不是她惊讶的主要原因。她是惊讶于,殷家在外界居然这么嚣张,明目张胆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说,还做起了这么大的生意!原本她以为,就算不至于躲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里,他们最多扮成一些普通的人家也就够大胆的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啊!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骏鹏。后者会意,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低声说道:“别这么惊讶。事实上,我们的产业可并不止饭庄这么一家而已啊!”“噢?还有什么?”“什么都有啊!”他得意地笑着,看着水笙瞠目的表情,“别小看了我们殷家几百年来的积累啊!” 第二十一章 所谓伊人 水笙无言地看着殷骏鹏。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表情,突然觉得如果他说殷家掌握了整个升龙王朝的经济命脉,实在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说话间马车来到了饭庄门前,门里早有眼尖的小二瞅见了,一溜烟跑去报告了掌柜。于是,待马车停稳,水笙刚刚被扶下马背,便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快手快脚冲到门口,对着殷骏鹏等人点头哈腰。“少主、二爷,你们回来了!”殷骏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抬了抬手道:“叔叔,您先请。”殷胄风当仁不让走在前头,在掌柜的恭迎下走了进去。殷骏鹏退后一步,有意无意正好走在了水笙前头,水笙会意,低着头走在他身侧,低调收敛,并未抬起头向周围看一眼。东家到场自然不用跟那些食客们挤空间。一行人走进后院的雅房中,掌柜的待众人坐定,奉上茶水,这才毕恭毕敬问道:“少主、二爷,您二位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的一点消息都没接到,没能前去迎接,还望少主和二爷恕罪!”殷胄风呷了一口茶,摆了摆手道:“是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不关你的事……对了,派人回去报信,说我们下午就会到家了,另外,快点准备午膳,我们都饿了。”“是,是!”掌柜一面记下东家的吩咐,一面说道,“饭菜马上就好,请少主和二爷上座。”殷胄风“嗯”了一声,显然对掌柜的机灵和麻利非常满意,站起身来,又被掌柜恭请到了上座。殷骏鹏坐了另外一边,水笙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坐上桌?“水笙,坐吧。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殷骏鹏见了,笑道。水笙这才福了一福,在下首坐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举手投足已见规范,再没有当初那个山村野丫头的模样。殷胄风的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又舒展些开来。掌柜的虽然奇怪这个女孩为何会有跟主子们平起平坐的权力,但紧守着下人戒条,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管的绝对不管,他什么也没说,当什么也没看到,径自招呼着手下人迅速端来了一样又一样精美的食品。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即便不饿的人也免不了垂涎三尺,何况他们已经饥肠辘辘。于是三个人也不说话,埋头苦吃起来。稍虞,酒足饭饱,三人谢绝了掌柜的挽留,走出来,芳茗等一干人等也早已用毕午饭,等在车旁了。于是一行人继续上路,沿着长安大街往前行。水笙依旧与殷骏鹏同骑一骑,又走了个把小时,她的左方出现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墨青色大理石铺就了台阶,藏青色花岗岩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矗立在门厅前方,厚重结实的墙,深色调的房屋给人深沉稳重的感觉,高达三米的大门上方,“漱玉斋”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到了。”殷骏鹏指着那幢建筑物道。水笙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你……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做个门面尚可,但……这种房子不大适合人居吧?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只不过是我们外面的门面,是做珠宝生意的场所。真正的居室在后面。”水笙吁了口气。如果他说他们真的住在这黑不溜秋的房子里,那……她除了“佩服”还真找不到其他的话说了。跟刚才在太平饭庄的时候不同,大老远的,就有人从那房里迎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后面跟了一串青衣小厮。“见过少主、二爷。”走到近前,那管家模样的人倒头就拜。“起来吧。”殷骏鹏说道,“觉叔,家里一切都好吧?”管家点了点头道:“回少主的话,一切都好。”看了看坐在殷骏鹏身前的水笙,又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少主,花小姐来了。”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警觉地看向怀中的水笙,道:“水笙,你先回车上去吧。”顿时一股酸酸的感觉从心中升起,水笙撇了撇嘴:“怎么,怕你的花小姐误会?”在“你的”上咬重了字音,殷骏鹏只能苦笑,忙道:“怎么会!她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我哪敢动她?再说……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她被人宠坏了!”“哦?那又如何?”水笙警觉。“如果你不想走上上一个青奴的老路,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她。”水笙不由一愣。想不到殷骏鹏也有这样退让的时候,这样的他令她很不习惯。“如果我与你亲近,会刺激到她?”狐疑。微微颌首,默认。“……难道你们就这么放任?为何?”“……因为她是执行这个计划,最好的工具。”“她很美?”了悟。“很美。”“美到何种程度?”不甘。“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失笑。水笙恶狠狠地看着眼前那张揶揄的笑脸,有些狼狈。没办法,世上最不由人的就是感情,虽说理智上知道应该放开,可一旦出现竞争对手,还是忍不住要比较一番。“放心吧!她虽然美,却不是我消受得了的,否则早就为她神魂颠倒了。”殷骏鹏愉悦地笑着,水笙的表情取悦了他。眼看着一步步接近家门,他的脸色也一点点凝重起来。“水笙,回到马车上去,不要刺激花月颜,也不要离开芳茗。”水笙从他的话音中感觉到严肃,再不吭声,乖乖爬回马车里去了。看着一脸平静的芳茗,真的很难想象她竟然会担任着保镖的角色。她有些愣怔,难道一开始殷骏鹏就有着这个打算,才让她跟着她?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那幢深色的房子前。下了马,下了马车,原本一马当先的殷胄风皱着眉头退了一步,让殷骏鹏打了前站。殷骏鹏苦笑着,一脸无奈走在前面。水笙与芳茗并肩走着,心中愈发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够让殷骏鹏和殷胄风这样的人步步退让?又是什么使他们认定,这个计划的执行者,非那个女人莫属?! 第二十二章 草包美人 没有见到花月颜的时候,无法想象出她的美。然而见到她之后,还是无法形容出她的美。她的美已经超越了人类语言的极限,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无法描述她的美好之万一。可以这么说,她的容貌集中了你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模样,也成就了所有男人心目中的梦想。就容貌而言,她确实是天下无双的!甫一见面,水笙就被这无以伦比的美貌夺去了呼吸。女子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当那些男人们看见她时,会是何等震撼的景象!只一个照面,水笙便被打落无底深渊,尚称清秀的面容跟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男人们被她吸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然而她看向殷骏鹏,却并未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一丝一毫的色授魂予,反而有一抹戒备深藏眼底。再看看殷胄风,也是同样神色。或许他们见得多了,已经有了免疫力了吧?水笙猜测着,心中的沉闷突然减轻了不少。“少主,你回来了!”花月颜一见到殷骏鹏就扑了上来,柳眉微蹙,点点幽怨在眼波,我见犹怜,恨不得将天上星星摘下来,只求佳人一笑,“少主,你怎么离开月颜那么久?回来也不通知月颜一声,月颜等得好辛苦啊!”殷骏鹏剑眉皱成了一座小山,拉着花月颜就往屋里走,不顾她在后面哀声痛叫,扭捏作态。直到进了屋,他才放开了踉跄拉进来的花月颜,后者立刻抚着手腕,盈盈大眼中泫然欲滴。“少主……”“月颜,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马上就要进宫去了,切不可在外与任何人、尤其是任何男子纠缠不清,以免坏了大计!”“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进宫嘛!那个皇帝又老又丑又没用,我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就这样被他糟蹋了,少主,难道你都不心疼吗?”珍珠般的泪滴下来,美人就连哭泣的样子都那么优雅,她挨近了殷骏鹏,泣诉着,“月颜的心里就只有少主,是为了少主才答应进宫的,可少主都不对月颜好一点,月颜……月颜好伤心哪!”看着嘤嘤哭泣的花月颜,殷骏鹏无奈到了极点。殷胄风在一旁看着,忙不迭给他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安抚花月颜,不然这不知轻重的女人怕是真的要把事情搞砸了!殷骏鹏抬头,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眼角瞄到一旁苦苦忍笑的水笙,不由眼一瞪,算是警告。水笙终于明白了,为何殷骏鹏会对这个天仙美人毫无兴趣,因为此人的脑筋和容貌实在不成正比。自恃着艳绝天下,就理所当然认为别人都该任她予取予求,如此不顾大局、任性妄为,也难怪殷骏鹏不敢把她一个人放进宫里。此时她的心中已无半点芥蒂,因为只有外表的女人不足为惧,她并不比她差!那厢,殷骏鹏再不乐意,也不得不暂时敷衍着花月颜,将她搂进怀里,轻柔地劝慰道:“别哭了,哭起来多难看啊!你的心意我又怎能不明白呢?让你进宫,我也很不舍得啊!但没办法,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只能请你先委屈一下,只要我能夺得天下,一定明媒正娶你做我的皇后,如何?”“真的吗?”花月颜听了这话,总算是喜笑颜开,抬头看着殷骏鹏,寻求进一步的保证。殷骏鹏头大地转动着眼珠,看见水笙,终于有了脱身的方法。“来,月颜,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唐水笙,今后就由她陪伴着你,好跟我们联络,也陪你解解闷儿,免得你在宫里太寂寞。”水笙一整神色,端庄一礼道:“水笙见过花小姐。”花月颜本能地戒备起来,待看清水笙的容貌,又轻轻松了口气。这种女子,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少主……”倨傲地转过头,不回应水笙,更不屑跟她说话,花月颜纠缠的仍然是殷骏鹏,“月颜不是说过吗?不需要什么青奴,月颜自己就能把事情办好!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人家呢?非要派个讨厌鬼监视人家!”难为她还知道自己是去监视她的!水笙躬着身子半天,对方却理都不理她,只好自己又站了起来,恰好听到花月颜的话,不由对她有一丝丝的改观。这女人还是有点大脑的嘛!然而一看清楚她的表情,水笙忍不住仿效殷骏鹏翻了个白眼——看那女人的表情,分明就是撒娇的多,刚才那话也不过就随便说说,根本没往她心里去!果然是没大脑的!殷骏鹏只觉得太阳穴在一涨一涨地痛,嘴上还不得不好言好语相劝:“月颜,你怎么这么想呢?不是这么回事!以后你进宫做了娘娘,行动多有不便,总得有个人帮忙跟我们联络吧?”“那为什么一定要女人?我知道我们在宫里有埋伏的太监!”听着花月颜毫无顾忌地泄漏着己方机密,殷骏鹏只想呻吟。“太监可没办法听你说知心话,不能帮你排解寂寞。”“我不要人排解寂寞,我才不会寂寞!”花月颜无理地叫嚣着,她自认是女人中的顶尖人物,别的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从小一见到少主,她就被他迷住了,从此立下非君不嫁的誓言。然而少主却总是对她若即若离,后来更是因为复国大计要将她献给那老迈昏庸的皇帝,让她伤碎了心!但她却无法抗拒,谁叫他的野心也是她深深着迷的重要元素之一呢?她也不愿抗拒,如果能为他做成这件大事,成就了他的心愿,他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一定会见识到她的好,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一如其他拜倒于她裙下的男人,从此夫唱妇随,只羡鸳鸯不羡仙!所以她不要什么青奴,她一个人就能办好这件事!她也讨厌别的女人对他露出倾慕的眼神,要是让她发现了,哼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水笙有些惊悚地看着花月颜眼中近似于变态的执著,那种狂烈的独占欲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难怪殷骏鹏提醒她离他远一点,以免激怒了花月颜,那种偏执的性格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可是非常可怕的!殷骏鹏对花月颜的胡搅蛮缠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于是加重了些语气,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一定要跟水笙一起进宫去,我们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差失。”花月颜见他发怒,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什么。然而当她看向水笙的时候,眼中的怨毒却令水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低眉顺目垂下了头,摆出最为卑微的姿态,谁说只有大丈夫才能屈能伸?她可不会笨到去刺激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女人。所幸花月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神转开了。殷骏鹏忙着平复自己燥怒的心情,根本没发现她的异样。“少主,眼看月颜就要进宫了,这几天就让月颜留在你身边,好吗?”可怜兮兮的西施捧心状又出现了,她继续“折磨”着殷骏鹏。殷骏鹏暗地里骂了一句三字经,这个女人没大脑也要有个限度吧?敢情刚才那番话全都白说了!耐着性子,他最后一次规劝道:“月颜,不是我不答应你,可越是临近进宫,就越是不能马虎大意!要是让人知道你住在这儿,谣言传出去,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花月颜嘟起了嘴,还要不依不饶,殷骏鹏急忙叫过了一边服侍她的丫环,说道:“好了,快送你家小姐回去!出来久了,你家老爷会担心的!”又对花月颜好说歹说:“月颜,你先回去,我还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晚上再去看你。”“一定要来哦!”花月颜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好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殷骏鹏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终于得以长长吁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竟比跟人打了一架还要累! 第二十三章 隐蔽势力 水笙垂下眼帘,站在一边,微微含笑。“你认为此女如何?”殷骏鹏若有所指,问。她微微一笑,道:“花小姐的容貌,确实……世所难匹。”“是啊!可惜那性子……浪费了!”殷骏鹏啧啧有声,瞟了一眼殷胄风,顿时令他尴尬不已,却又无法辩驳。没办法,谁叫他也是一看到花月颜含羞带怯、惹人垂怜的模样就大大心软,任其予取予求的人之一呢?虽然后来醒觉,不该再这样惯着她,却为时已晚,性格成形无法逆转。毕竟是自己长辈,殷骏鹏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到为止即可。转而看向水笙,道:“今日你仍留在此处,我再将我们的势力仔细说与你听,方便你日后行事。明天开始,你就要进入花府,与花月颜相处,熟悉她的习性,以免将来到了宫中,会出岔子。”水笙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满。一路上都不曾听闻殷家真正的势力,要不是亲眼所见,还有花月颜无心的透露,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殷家竟然已经壮大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既然要人做事就应给予相应的信任,若一味这么藏着掖着,对她自己不利不说,对计划也有着绝大的影响。就算不为她的小命着想,难道他们不希望计划完成了吗?殷骏鹏看着她神色变幻,皱了皱眉头道:“所谓法不传六耳,路上不跟你说是怕泄露机密,否则何需带你来到京城老巢?要你办事,我自然会拿出诚意来!另外,你虽然聪明绝顶,但还是太沉不住气,想什么从面上就能看出来,这可不行!纵使你有千般妙计,若一一被人看了出来,也是白搭。”水笙悚然一惊,急忙点头受教。他说得对,不能把什么都摆在脸上。皇宫内院,争权夺利的战场,稍微行差蹈错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让别人“看”出你的心思更是可以让你万劫不复!要注意了!殷胄风此时站起身来,说:“骏鹏,你跟水笙好好说说,我去处理一下这次的货物。”殷骏鹏点了点头,道:“辛苦叔叔了。”殷胄风摆了摆手,走了出去。不见了他的身影,殷骏鹏这才走到水笙身前,将她搂进自己怀里,霸道地说:“以后不准随便怀疑我,知道吗?”水笙乖乖地点点头。殷骏鹏松了口气,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一五一十将殷家如今的情况和所做准备说了出来。大隋王朝被推翻后,忠心的皇宫护卫伴随着那有孕宫女,隐姓埋名,在大山深处建立了隐山村,偃旗息鼓,暗中招纳流落民间的皇室宗族、忠心下属,直到百年后当今朝廷对前朝“余孽”的追杀渐渐被人淡忘,方始出山,从小买卖做起,步步壮大。殷家后人本就没有痴愚之辈,否则也不能稳掌天下千余年。只是后来教育越来越偏差,加上弊政日积月累,终至无法挽回的地步。殷家人痛定思痛,卧薪尝胆,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险,终于能够创下一片基业,而此时,已是大隋王朝覆灭二百年后。自此,殷氏家族以走街串巷的货郎起家,渐渐发展成为拥有米行、饭庄、客栈、珠宝、甚至兵器的大商人,当然,这些产业名义上分属不同的东家,背后实际被同一伙人操纵之事并无人知。通过近五百年的发展,殷家在升龙王朝的势力几可顶天,不仅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而且借着为军队提供武器的便利自己组建了一支队伍,同时派人渗透官场,升龙王朝五十余座大小城市,他们的人掌握了将近一半,包括京师在内。皇宫内院他们也没落下。几百年来,不是没有人动过后宫的主意,然而后宫实在太过血腥复杂,李家的统治又气数未尽。没有坚强后盾,再美的女子、再狡诈百出的计谋也难以为继,所以一一失败。最终,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在皇宫中布下棋子,暗中埋伏,伺机而动。直到殷骏鹏这一代,朝廷党争鹬夺,民间天灾人祸,李家统治终于出现不稳的迹象,加上又得了花月颜这样的绝代妖娆,殷家新生代以殷胄崇和殷胄风为代表,殷骏鹏为中坚,心智机敏、胆大心细,凭借无人能挡的气势和一往无前的勇气,集历代积累的实力策划出前所未有的大计划,希望能凭借天时地利人和,一举推翻李氏统治,重现殷氏辉煌!听到这里,水笙不禁咋舌。几百年来,无数代人的坚持,殷家居然到现在仍然念念不忘复国。这是怎样的一种执念!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王朝的更迭她并不在意,只望人生短短数十年,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应当在这世间留下点什么。英名也好骂名也罢,万世流芳还是遗臭万年都无所谓,不要白来这一遭,不要空在红尘中打滚,此生足矣!她啊,越来越贪婪了!“可是……花小姐似乎很不喜欢我,这样教我们如何合作呢?”水笙忘不了花月颜排斥、憎恶的眼神,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殷骏鹏听得清楚,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这……应当不要紧吧!花月颜的性子太过骄纵,我反倒担心她见识了皇宫的奢华之后,得到皇帝的宠爱就忘乎所以,将我们的计划抛之脑后甚至出卖我们。所以你此去要小心,除了对付李家的人,也要密切监视花月颜,千万不能让她做出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事来!我将皇宫中我们的人告诉你,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召唤他们做任何事。”水笙却不以为然。女人最了解女人。以花月颜对殷骏鹏的执著,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反而是水笙自己,就凭花月颜对女人本能的排斥,还有对殷骏鹏近乎病态的独占欲,倒是很有可能她没倒在诡谲复杂的后宫斗争中,反倒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要好好想想怎么取悦花月颜才行了!她不由烦恼地想。殷骏鹏却没发现她的隐忧,只以为她在为任务发愁,于是轻声道:“别担心了,虽说你们在宫里与世隔绝,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将你们丢在那里不闻不问。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别管花月颜,好好保重你自己,知道么?”水笙闻言,一刹那间,眼眶有些湿润了。虽然明知他说的未必就是真话,若计划失败,花月颜身死,未能善尽职责又失去利用价值的她能有什么好下场?但毕竟这曾是自己倾慕的人哪!过了今日,怕是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此后咫尺天涯,身处荒淫恐怖后宫中的她,会变成何等模样?前路茫茫,说不恐慌那是假的。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不论怎样也要坚持走下去。只是……不甘心哪!不择手段完成任务,自然是要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和性命。无论哪一样,都不由得她自主的。尤其是女人的身体,那是男女征战中最犀利的武器,如真有那么一天,她无可逃避!进了宫,宫女也好、嫔妃也罢,都是皇帝的女人,再加上那严苛到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她不知道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甘心哪!可能,此去,会单纯因为任务而向一个并不爱的男人献身,也可能,事败身死,自始至终孤单伶仃,抱憾终身……既然重新活过,就应该去尝试所有的事,否则她真的不甘心!看着殷骏鹏,她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十四章 凤驰 “咚、咚、咚。”缓慢的敲门声,映衬出敲门人犹豫不定的心理。殷骏鹏打开了门,看见水笙站在门外。“水笙?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上这儿来了?”他有些讶异地问。门打开的一霎那,水笙急剧跳动的心突然平稳下来,迟疑退缩的心情顿时不见了踪影,她,已无路可退!“殷大哥……能进去说话吗?”她深吸了口气,问。殷骏鹏狐疑地点了点头,把她让进房里,倒了杯水给她,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特意来这里,女孩子不好好休息可是会变丑的哦!”看出水笙眼中的紧张,他说了句玩笑话,试图缓解她的心情。水笙却没有说话,并没有因为这个玩笑而有所放松。她抿了一口水,然后手捧着杯子,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凭着一股冲动来了,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自认容貌体态比不上花月颜,但没有关系,书上不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只要撩拨起了他们的欲望,便是无盐女也没所谓。可挑逗男人?她对这四个字的认识从来就停留在书面!殷骏鹏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从她的神色来看似乎正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可究竟什么事能够让她如此谨慎?烛光“噼噼啪啪”跳跃着火花,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出长长的空间。火光映照下,水笙清秀的脸庞竟然也呈现出一种妖异的媚态。“殷大哥……你……对我……”吞吞吐吐,终究是不能讲一句话完整表达。但殷骏鹏听懂了,不由哑然失笑。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他说:“傻丫头,我对你如何,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没有这个计划,我根本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花月颜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担心的是你如何在波澜诡谲的宫廷里全身而退,所以,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好么?等到成功的那一天,你便是我的新娘,我要的只有你!”水笙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唇边挂着一抹飘忽的笑容。“既是如此……”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合上。然后,纤纤十指的拨动中,罗衣轻解,凝脂渐露,烛光闪烁中,刚刚发育成熟的少女胴体,纤毫毕露。殷骏鹏在瞬间止住了呼吸。白玉般的肌肤,添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小巧浑圆的胸脯,平坦深邃的小腹,仿佛妙手雕琢的完美雕塑,挑起男人犯罪的欲望。想要一口吃下肚,想要层层包裹珍藏在金屋中隔绝哪怕一丝一毫的窥探,他,迷失了。水笙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暗中嘘了口气。强忍着羞涩,迈步走到他身边,抬起头来尚未说话,便被他一把抱住,力量之大几乎令她窒息。“我不该的……不该的……”紧绷的身体,剧烈的心跳,他的挣扎她亲身体味着,弯唇一笑,反抱住他。“抱我……进了宫,不知会变成怎样,不知还能否有再见的一天,所以……抱我!”她的鼓励无疑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添了一壶油,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床褥,以从未有过的轻柔将她放在床上。沾染了欲望的眼神近乎膜拜地阅遍她身上每一个角落,喑哑的声音呢喃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水笙……”健伟的身躯覆了上去,红绡帐下,温柔乡中,交缠的身躯奏响了亘古不变的漏*点乐章,爱怨情仇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无法逃开、不愿逃开,除非地狱的孽火,将一切都化为灰烬……****“奴婢见过小姐。”水笙以恭谦的姿态,站在花月颜背后许久。直到丫环为她点缀上最后一朵樱花,花月颜才终于愿意施舍一点注意力给她,半转过身子瞄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起来吧。”水笙这才站了起来,双脚已经有些麻痹,却不敢去揉。殷骏鹏将她带到这里便离开了。此后她必须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磨难,没有人能依靠,只有她自己!刚刚破瓜的身子经不起长时间怪异站姿的折磨,全身的筋骨仿佛都在抗议主人的轻待。昨晚,她终于见识到男人的欲望,竟是那么强烈,由晚到亮,几乎都没有休息。然而毕竟心愿已了,她终于可以无所牵挂,全身心投入到以性命为赌注、这场前所未有的豪赌中去!轻松而期待的心,有些迫不及待了!相应地,身体上的不适似乎也减轻了许多。“你要搞清楚,我并不需要你的所谓帮助。只是少主一定要我带上你,你才会在这儿。”她听见花月颜说道。“是,小姐。奴婢的任务只是为小姐奉茶倒水,一切自然由小姐做主。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当尽力做到。”花月颜听了这话,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的态度还算不错,跟那个死掉的青奴截然不同,或许,她可以看在她如此听话的份上,让她多活一阵子。“还有,你给我牢牢记住,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少主的人,你不要妄想能够飞上枝头做凤凰,否则会死得很难看!”“是,小姐,奴婢明白,决不敢对少主有任何非分之想……况且,奴婢心中,早有属意的人了。”“哦?是谁?”花月颜有点兴趣了。“是……奴婢的青梅竹马。”正牌唐水笙确实跟殷骏鹏从小一起长大,这样说应该也没错吧?“而且,奴婢已经是他的人了!”一抹红晕闪过,自揭其短是为了安花月颜的心,也免得日后她打她的主意。果然,花月颜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倨傲地哼了一声:“我不管你的私生活如何。总之你记住,你是根本没法跟我比的,这次进宫一百三十名秀女,只有我被预先封为才人,也只有我获得特许带一名贴身侍女进宫。没有男人能够拒绝我,你是赢不了我的!若是想要搞什么花招,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花月颜发下狠话。“奴婢不敢。”水笙深深地低下头,更加顺服了。有没有本事不是叫嚣出来的,若花月颜还不懂这个道理,那她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胜利,待到色衰爱弛的时候,她会一无所有!当然,水笙并没有义务去点醒她这一点,不是么?(第一卷完) 第二卷 凤唳深宫 第二十五章 栖凤宫 通体以雪白大理石砌建而成的宏伟宫殿建筑群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宫殿的瓦顶以紫玉琉璃铺就,四方飞翘向天的檐角,每个角悬挂着水晶风铃,闪烁出晶莹耀目的七彩虹影。这,便是升龙王朝的皇宫,天下至尊贵、至荣华的场所!这个宫殿建筑群兴建于大隋王朝开国时期,随后历经大隋皇帝的增建,范围不断扩大,外表越来越奢华。大隋覆灭,升龙兴起,继续住在这个皇宫里的升龙皇帝在继承了前代王朝的“优良传统”之余,还继续履行着扩建宫殿的“重则大任”,经过将近三千年的沿袭,原有的建筑样式终于被完全翻修一新,增添了百倍的富丽堂皇,形成了现在人们所看到的模样。升龙王朝的皇宫,如果自称是天下第二大、第二漂亮的宫殿,那绝对没人敢称第一!然而又有谁说得清楚,在这富丽堂皇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肮脏的阴谋?看似辉煌的坦途,又是多少人的血和泪铺就?水笙站在阶前,指挥着底层的宫女、太监们打扫门庭。在她身后,雕梁玉柱的宫殿,楼脊正中,塑着一只展翅凤凰,以纯金镂雕而成,栩栩如生,高逾七尺,尤其羽翼之间点点颤动流灿的金芒,更使人误以为这只金凤凰果真正欲振翅乘风飞去。宫前,那十数行以碧玉为基,建造宽阔的玉阶,精工镂篆,细腻吉祥的福寿银柱,罕有墨玉雕刻而成,约莫人高的朝天鼎,随便栖息的极品飞禽,稀有走兽……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显耀金碧辉煌的赫然气派!这便是以庞大和豪华著称的升龙王朝皇宫里,最为显赫、气派的宫殿之一的栖凤宫。本为皇后的住所,但自五年前皇后去世以后,昭阳帝并未另立皇后,这座宫殿便一直空置,直到最近,花昭仪入主此宫。花月颜和唐水笙入宫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正如所有人的预料,花月颜甫一进宫就受到皇帝的宠爱,无妊无功,却在短短一个月内升为昭仪,并赐住栖凤宫这座本应由皇后居住的宫殿,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甚至让人有了她会不会受封皇后的疑问。而那个好色的皇帝,自然是日日留宿这里的,皇后底下尚有四妃,此时就像是全都不见了似的,万般宠爱在一身,花月颜好不得意!宫前一条纯以白云碎石铺成的笔直小道边,水笙得空,细细回忆着这三个月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太得意了,花月颜不知收敛之道,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如此开端可谓是喜忧参半。若不能趁她还得宠的时候做好准备,等她失宠了,后悔都来不及!正想着,突然,小道上一个昂扬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凡见到的宫女太监无不躬身施礼,她也急忙迎了上去,弯腰俯首,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宫礼后,曼声说道:“奴婢参加太子殿下。”来人正是当今太子——李荃,只听他淡然说道:“起来吧。”水笙于是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当初殷骏鹏给她看的画卷上,画师非常传神地描绘出了他的五官、气质,与真人一丝不差。若真要说真人给她的感觉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比画像上更加和蔼,更加人畜无害,而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经过她的仔细观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侧身站在一旁,她没有说话。挡在太子面前是死罪一条,妄自询问太子的来意也是罪无可恕。除非他问她,否则她只能充当一个哑巴。好在,以李荃一直以来的表现,是不会刻意去为难下人们的。“父皇在这里吗?”温柔平和的嗓音,让人的心头仿佛被春风拂过。虽然从小的教养令他不会尊卑不分,却也从来不曾仗势欺人,对宫女太监们的仁慈是出了名的!人人都说,将来,他会是一个英明仁慈的君主,是以颇得民众信赖。“回太子的话,是的,皇上正与昭仪娘娘在花园品茶。”“那就好。我有要事禀报父皇。”“是,且容奴婢引路。”李荃点了点头,水笙于是微微躬身走在前面,走上店外的回廊。如今升龙王朝的政务全由李荃主持,皇帝甚至连他呈送上来的奏章都不看一眼,直接在上面盖章便是了,更有几辈子都不曾理会过所谓的国家大事。李荃也一般都会将事情都处理得妥妥贴贴之后才报送皇帝,能让他也无法决断的,会是什么事呢?穿过廊檐,可以看到宫殿中珍贵的白玉桌、珊瑚椅、琥珀台,价值连城的珍珠垂檐、古今名家字画,厅首还有一座丈寻有余的庞然玛脑屏风,寻常人家十辈子也见不到的珍宝,虽然看上去华贵富丽,水笙却感觉太过了。过犹不及,她一向喜欢清雅简洁的风格,太多珍宝堆砌会给人视觉疲劳,倒不如宁静自然的空间舒展人的身心。因此,她喜欢花园远较宫室为多。栖凤宫的花园越有五百平方米大,里面奇山异石、飞瀑流溪,郁郁葱葱的绿草衬托着鲜艳明媚的鲜花,五光十色,灿烂辉煌。花园里没有高大的树木,视野开阔,一眼望去,似乎置身于花的海洋。为了保证一年四季这里鲜花常绿,皇宫的花匠们采用了特殊的土壤和肥料,尽可能延长花的花期,并种植上各个季节的鲜花,配以升龙王朝特有的七色灵,不仅成功保证了随时都有花看,而且随着观赏季节的不同,花园里绝对不是千篇一律的景致。所谓七色灵,乃是一种特殊的花类。它状似地球上的莲花,却有着七色花瓣,成片种植了以后,只一种花就能呈现出万般姿态,微风轻拂时,美不胜收。更为特别的是,它是四季开花的植物,无论春夏秋冬都能观赏到那美丽的花颜,因此水笙一见就立刻喜欢上了它!七色灵虽然美丽,却不是谁都能种得起的植物,培养一株的价钱至少需要一两银子,还不包括专门的种植人员的薪资,一般富贵人家就算种了,也是有限的范围,能够一种就是几百平米的,除了皇宫还真没有人干得出来。水笙引着李荃穿过回廊,眼前景致突然一变,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半人高的花丛里,同样是白玉碎石铺就的小道,几座亭台散布其中,恰到好处点缀了绿地花海。馥郁的花香缭绕四周,蜂蝶在花海上辛勤劳作,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不时回响,偶尔一两只燕雀从天空掠过……种种美景,让人如临仙境。而就在其中的一座亭子里,昭阳帝正和花月颜相对而坐,在四周景物的映衬下,人美花娇,把个皇帝迷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十六章 南疆叛乱 花月颜不喜欢水笙,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总觉得在水笙的眼神里,自己就像是透明的,分明那毫不起眼的容貌根本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但却总是觉得低了她一头!没道理呀!所以她讨厌水笙!若不是殷骏鹏的命令,她根本就不想让水笙接近自己。因此入宫以后,除了让水笙作出各种各样美味的佳肴讨好皇帝,她根本不让她接触到任何一点任务的细节。这个任务,她自己就能搞定!这也是为什么她和皇帝在这儿花前月下,水笙却只能在外面搞清洁。不过还好她还不敢明目张胆挤兑水笙,毕竟宫里并不只有她们两个人。水笙引着李荃来到亭边,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向着他行了个礼,轻声道:“请太子殿下稍候,待奴婢禀报皇上。”李荃点了点头,道:“你去吧。”于是水笙转身走进亭子,花月颜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水笙低声说道。沉迷在美色中的皇帝根本没听见。水笙不得不加大了声音,再说一遍。皇帝总算听见了,如梦初醒。“哦……啊,让他进来吧!”昭阳帝比画像中更衰弱了,或许那是好几年前的画了吧?总之现在的昭阳帝,不但不复见年轻时的好容貌,而且酒色无度引发了一系列病症,水笙的前世一生在医院中度过,对此自是不陌生,照她的看法,这高血压和糖尿病是绝对跑不了的。这两种病症在科学昌明的前世尚且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何况这一无所有的异世古代?再加上昭阳帝不听御医劝阻,肆意妄为,不管什么时候挂掉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水笙应了一声,又转身出了凉亭,对等在外面的李荃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宣见。”李荃整了整衣衫,阔步走上亭阶,屈膝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昭阳帝摆了摆手,对这个能干的长子还是非常喜欢的,于是慈祥说道:“罢了,起来吧,荃儿。来,尝尝花昭仪做的点心,精巧独到,味道很好的。”“谢父皇。”李荃站起身来,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又看了看花月颜。纤细的十指嫩如春葱,完美无瑕,怎么可能是做惯家事的手?也就只有被美色迷住的皇帝能相信这番鬼话!他有意无意瞟了一旁低眉顺目的水笙一眼,才对花月颜微微一礼,打了个招呼。“花昭仪。”“太子殿下。”花月颜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算是打过招呼,又径自坐下了。有些无礼的,李荃却显得并不在乎。他的眉心中有一丝焦虑。“荃儿,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昭阳帝问。李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深沉,低声说道:“父皇,儿臣刚接到南疆八百里加急军情,那里的土人聚众造反,攻下了当地官署,且残杀了朝廷命官。”昭阳帝愣了一下,许是太久没有接触国事,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哦。”发出一个单音节词,便没了下文。“父皇,聚众造反,罪不可恕!父皇,事关社稷安危,还往父皇早作决断!”李荃自是知道自家老爹是什么德行,于是进一步提示道。“早作决断啊……”昭阳帝还是有些无措,半天说不出话来。花月颜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娇爹地插嘴道:“皇上,造反是何等大罪,还用得着考虑吗?派兵把他们全灭了就好了啊!”水笙微微皱起了眉头。李荃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急忙道:“父皇,此事并不是派不派兵的问题,而是派谁去的问题。南疆深山峻岭颇多,地形复杂,山中又颇多瘴气,气候潮湿,与北方大不相同。若所派不当,别说剿灭叛匪了,连自身的生存也是问题。除此之外,叛逆地区百姓生活遭到破坏,如何重建和抚慰平民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南疆不稳,周边各国会有何反应也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有诸如当地税收、官员等等,均需进行全盘的考虑。”水笙不由听得暗自佩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荃的本事,果然思虑周全、滴水不漏。更难得的是他的远见,他考虑到的不止是眼下平乱的事情,连平乱以后可能的影响也一并算计进去,这样从一开始,他就比别人占了先机。昭阳帝听得头都大了。他就是不爱处理这些事情才会丢给李荃去做,但有些重大的决策却还是逃不掉。花月颜的话被驳斥,自觉失了颜面,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只好嘟着嘴巴兀自生闷气。突然,她看见正巧站在对面的水笙给她递了个眼色,唇型告诉了她三个字——二皇子。对哦!花月颜恍然大悟。二皇子李峮的武略满朝皆知,李荃不是说怕所派非人吗?那派这位英明神武的二皇子去他该没什么话说吧?于是她的头又高高地昂了起来,拉着皇帝的胳膊,娇声说道:“皇上,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臣妾倒有个主意。”昭阳帝正在心烦意乱,闻言也不抱多大希望,只是美人的面子不能不顾,于是问道:“爱妃有何妙计?”花月颜瞟了一眼李荃,说道:“皇上,既然南疆战事难处颇多,为何不让二皇子殿下去试试呢?二皇子殿下武运昌隆,区区一群土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昭阳帝听了,喜上眉梢,连声称妙:“说得对,说得对!我怎么就把峮儿给忘了?这种事情,交给他最好不过了!”旋又转向李荃道:“就照花昭仪的意思,这点小事,你和峮儿商量着办就是了,不用再来烦我了!”小事?!不仅是李荃,连水笙都不得不对昭阳帝的回答瞠目结舌。这是小事?!如果连有人造反都是小事了,那什么才是大事?!李荃实在忍不住苦笑了,皇帝的这个命令有等于没有,到头来还是推给自己去处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神态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恭敬,躬身道:“是,儿臣明白了。”“好,那你去吧!”昭阳帝松了口大气,有些迫不及待地赶人了。真是的,这个不孝子,就知道他来见自己准没好事!最好快快打发走人,也好继续跟美人缠绵。李荃自是不会不了解皇帝的心思,心中再叹了口气,道:“那,儿臣就告退了。”“去吧去吧。”昭阳帝摆了摆手。李荃于是转身走出凉亭,抓紧时间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去了。水笙偷眼觑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中,不由忖度这回这位聪明的太子殿下将会怎么摆平此事?二皇子李峮以武立足,每战争一次势力就会增加许多,他会给弟弟这个继续壮大的机会么?如果不让李峮插手,那就是抗旨,也是对李峮的正面挑衅,无论父子还是兄弟关系都会面临挑战,两兄弟之间的斗争也会激化。他会怎么做呢?经过刚才对南疆的那番分析,水笙现在对这位皇太子殿下的手段可是期待得很哪!微微抿起的嘴角在听到花月颜对皇帝的撒娇之后顿时消失无踪,眉尖轻轻蹙了起来。“皇上,您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太子殿下去处理,难道就这么相信他么?”“月颜,朕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本事朕最清楚,不放心他放心谁呢?”“可是……可是他似乎不大喜欢臣妾,刚才……”“好了好了,你别多心。荃儿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啊!”昭阳帝忙着安抚泫然欲泣的美人,忽略了花月颜眼中的不甘和怨毒。太急躁了!水笙低头沉思。她们进宫才三个月,连皇帝的宠爱都还未稳固,就急着伸出自己的獠牙。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唔,看来要加快脚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想要遮掩已是枉然,只能抓紧时间趁着皇帝的宠爱还在努力达成目标。否则若有一天花月颜失宠,而她们尚未成功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对了,还有,这件事要尽快通知殷骏鹏!南疆叛乱,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把握,那就太可惜了! 第二十七章 野心勃勃 “你说,花月颜那女人在皇上面前进言,要他派本皇子前去南疆平叛吗?”华贵的议事厅里,一身锦袍,腰束玉带,一头黑发随性地束在脑后,显得狂放不羁的升龙王朝二皇子李峮正端坐在主位上,微眯着眼,右手轻抚着下巴,左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若有所思。高约五米的大厅,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正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列太师椅,共十二张。左边墙边摆放了几尊异兽石雕,张牙舞爪,右边则是一排兵器架,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若是主人兴致一来,搬开椅桌便可以空出一块演武场,上演一道全武行。李峮性好习武,会有如此布置实也不足为奇。主位后面,正对着门,一副高约三米宽约五米的大型猛虎图栩栩如生,雄壮的姿态、双目炯炯有神,似欲择人而噬,就仿佛李峮这个人,张狂而凶猛,充满了蓬勃的野心。听到他的话,在他左手边,一个瘦弱的文人躬了躬身说道:“是的,我们在宫里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应当不会有错。”他是李峮的幕僚,名叫冯义斌,对情报收集颇有些长处,深得李峮的重用。李峮沉默着。冯义斌瞄了他一眼,见没什么反应,有些迟疑地说:“殿下……你看那女人,是不是跟东边儿串通一气啊?南疆地形复杂,土人势力强大,平叛之事,实在是一个烫手山芋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了跟头。”李峮不动声色,只是抬眼看了看右手边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那人鬓发斑白,眼中却清亮精明,充满了智慧。虽此时身着便衣,其真正身份却是非同凡响!兵部尚书,正一品大员,在文官系统皆为李荃一脉垄断、六部尚书六去其五的情势下,唯有他是李峮的心腹。兵部尚书方凡捋了捋胡须,沉吟一下道:“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殿下,虽然南疆情况复杂,但殿下是以武起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进一步扩大在军中的势力。”李峮点了点头。冯义斌有些急了,忙道:“方大人,殿下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才在军中收拢了这些势力,万一折在了南疆,岂不是弄巧成拙?”方凡阴笑了起来,方才那种清癯飘然的姿态荡然无存:“无妨。我们可以先将那些不识抬举的狗崽子们送去,让他们跟那土人斗个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再渔翁得利……”李峮和方凡的眼光碰在了一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打算,不由齐齐大笑了起来。“可是,”冯义斌还不服气,“若东边儿的不让殿下担任平叛大军的统帅,这借刀杀人之计该如何施展?”“放眼朝廷,除了我,还有谁能担任着统帅一职?”不等方凡说话,李峮已经傲然说道,“再说,若他不肯交予我负责,便由他自己去折腾好了!我倒要看看,他那些草包文人如何才能打败那南疆的蛮子!”“等咱们看够了戏,再参他一本,指他不顾大局、任人唯亲,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看看这位以清廉正直自诩的太子殿下如何收场!”方凡续道。李峮笑了起来,道:“花月颜那女人,自以为这样就可难倒本皇子么?真是蠢才!不过……倒真是天下绝色……”他的眼中露出垂涎的光芒。方凡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的遐想:“殿下,这女人未必就是太子那边的人。”“这我知道。”李峮挥了挥手,“不管她是不是太子的暗棋,单就妄言国事这一点看来,她的野心可不小啊!”方凡愣了一下,忙道:“既是如此,殿下不可不防啊!”李峮冷笑一声,蔑然道:“不管她有多大野心,一个女人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再说,有野心的人才好控制,说不得……”冯义斌方才被方凡压了下去,此时忙顺风而下,阿谀道:“殿下深思熟虑,实非我等所能企及!方大人,殿下看得可清楚着呢,你就不要操心了,殿下自有主张。”一番话捧得李峮颇为满意,方凡见状,深谙为官之道的他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他仍旧抛不开忧虑,李峮分明对花月颜有着非分之想,万一那女人是个红颜祸水,把个李峮迷成了昭阳帝第二……暗地里摇了摇头,希望二皇子殿下能够把持得住吧!****漱玉斋后院里,殷骏鹏刚刚收到宫里内线传来的水笙的报告,阅毕,不由大喝一声“好”,拍案而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殷胄风刚从外面回来,便见到他兴奋的模样,不由好奇地问。“叔叔,你看,宫里来的消息!”殷骏鹏也不多说,直接把密报交给他自己看。殷胄风很快地读完一遍,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干得好!挑拨这两兄弟自相残杀,对我们的行动可说是大大有利!月颜和水笙这两个丫头,算是旗开得胜了!”殷骏鹏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以花月颜的脑子,能想出这招来吗?”殷胄风一滞,无言以答。花月颜只会哭闹撒娇而已。“而且此计的妙处不仅如此。”殷骏鹏想到了另一条利益,忍不住又开心起来。“还有什么好处?”“叔叔,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军中的势力如何?”“这……虽然也有几个带兵之人,职衔却都不高,无法掌握太多的军队……你是想?”殷胄风若有所悟。“没错。”殷骏鹏深沉地笑了,“战争一起,我们大可安排自己人上阵杀敌,一来积累军功,二来借机接近李峮,设法将其军队收为己有。这样我们的军事实力不就能够慢慢增强了吗?”“话是没错……可我们以前也试过这么做啊,但都效果不大。升龙朝廷最是讲究家世出身,如果出身不够,很难打进他们的圈子里去的。”“此一时、彼一时了。李峮为跟李荃争位,正需人手,不论出身,只要能派上用场的他都不会放过,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加上如今有水笙在宫里内应,我们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水笙?你当真这么看重她?”“她不是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么?”殷骏鹏笑看着半信半疑的殷胄风,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城市的另一边,高耸的宫墙之内。自己看上的女人哪……果然没令他失望! 第二十八章 计中计 “娘娘,你太过急躁了!”栖凤宫里,水笙趁着只有她们两人在的时候,对花月颜说道。虽然不喜欢花月颜,但目前还不是跟她扯破脸的时候。再说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少了谁也玩不转,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辛苦一点吧!“什么?你说我急躁?!”花月颜的眉毛竖了起来,那是发怒的先兆。“没错。”水笙直视着她,夷然不惧,“娘娘,我们入宫不过三个月,您的位子尚未坐稳,便如此急于插手国事,岂不与人话柄?如今咱们在宫里的实力尚未稳固,万一被有心人拿着了错处,不但会坏了少主的大事,而且你我的性命也堪舆啊!”“哼,你以为还有人能把皇帝从我这儿夺走吗?”花月颜根本不放在心里。“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忘了,当今皇帝软弱无能,大权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若是有人存心整你,怕是皇帝也抱不了你。难道你忘了燕姬的故事?”燕姬是历史上有名的美人,据说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上至皇帝大臣,下至风流书生,无不为其倾倒。但因其得罪了当时当权的贵人,被人栽赃陷害,因其时皇帝大权旁落,竟无力保得爱妃性命,最后一代美人只落得个红颜白骨的凄惨命运。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典故,花月颜一听,果然打了个寒噤,气焰收敛了不少。水笙看了看她,续道:“况且,如今太子和二皇子呈水火之势,我们怂恿皇帝下旨让李荃偕同李峮处理南疆叛乱,也就是说削弱了李荃的权力,怕是已经得罪了他,如果再不低调些,他要是寻机报复起来,可就大事不妙了!”花月颜听到这里,才知道紧张起来,心跳有些乱了频率,略显慌乱地大叫起来:“喂,这件事可是你的主意啊!怎么现在又来说不对了?你想害死我吗?”水笙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起来,蔓声道:“娘娘,如今咱们都踩在一条船上,您要是掉下去了,我也活不了。我又怎敢加害于您?这挑拨的事,是一定要办的,只有他们两兄弟不和,闹得越厉害我们的机会才会越多,所谓混水好摸鱼嘛!只是,挑拨也得看时机,不可随便出手,不然倒惹了自己一身腥。娘娘,以后若要出手,还请三思而行,奴婢也会尽力协助娘娘,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花月颜听她说得谦卑,气倒也消了三分。但还是忧心忡忡,不由问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照你的说法,如今咱们已经得罪了李荃,那可如何是好?”水笙听了,不由得暗中大叹一口气,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嘛!凡事不先作打算,等到事到临头可就来不及了!但不可再劝,至少今日不行,否则花月颜才不会在乎什么大局、配合,一顿排头随时都可能降下来。“娘娘,方才奴婢不是说了吗?李荃与李峮水火不容,这次咱们虽然得罪了李荃,却讨好了李峮。只要能跟李峮打好关系,李荃也不敢轻易把咱们怎么着。”水笙说。“李峮么?”花月颜沉吟了一下。她见过李峮,在不久前的一次宴会上。当时,那挺拔的身姿,俊俏的面容,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她是同时看到那两兄弟的,但她不喜欢李荃,因为李荃的气质太过软弱,凡事都一派好好先生的模样,温温吞吞的,看着就烦!李峮就不同了,他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跳跃着两团火焰,身上散发出来的狂霸之气,令人心惊,也……令人心动。他像谁呢?花月颜蹙眉沉思着。啊,对了!那种充满了野心的气质,可不就像少主那样吗?原来,他给她一种熟悉感,竟是因为他的神韵与少主那么相近啊!她的心不由加快了节拍。水笙狐疑地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花月颜,那脸上的神采令她越来越心惊。这花月颜,该不会是……皱了皱眉头,正欲出言提醒,猛然之间灵光一闪。虽说李荃与李峮争位,但纯就实力来说,两人都差不多。但李荃占了极大的便宜,因为他是皇帝立下的太子,只要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皇位迟早都是他的。李峮虽然有野心、有实力,但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想要击败李荃,非得付出加倍的努力不可。锦上添花没什么价值,雪中送炭才能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如果能帮李峮打败李荃,至少能在李峮的队伍里占有一席之地,加上殷骏鹏如果够聪明,应当已经开始在李峮这边安插人手了,到时候双管齐下,接管李峮的势力!挑拨两兄弟自相残杀,偏向一方打击另一方,待到另一方失利之后,再趁着这方没缓过劲儿来的机会谋夺最后的胜利果实。这便是水笙的如意算盘,而且已经清晰地传达给殷骏鹏知道了!所以说,偏向李峮其实是既定之事。她之所以在吓唬了花月颜一番后才说出此计,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免日后任性妄为坏了自己的大计罢了!但却万万没想到看似对殷骏鹏死心塌地的花月颜竟然对李峮也产生了兴趣,如此一来,倒不如……咽下已到了喉咙口的话,她微微低下了头,嘴角上翘,低垂的眼帘掩去了得意的心思。她的道行还浅,实在难以遏制这一石二鸟之计所带来的兴奋!要小心了啊!不可让任何人看出来,除了自己,连殷骏鹏也不可得知!切记!切记!****“殿下,二皇子殿下来了。”李荃从桌上成山的奏章中抬起头来,道:“快请。”不一会儿,李峮龙行虎步走了进来。“臣参见太子殿下。”作势下跪。李荃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扶住了他:“免了免了,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虚礼?”李峮本就没有跪的意思,自然从善如流,站直了身体笑道:“既然大哥如此大度,小弟再要拘礼岂不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李荃朗笑着,挽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人一边坐下了,才道:“这话才对了。二弟,时间紧迫,为兄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说了。南疆叛乱之事你可知道?”李峮暗中发笑,点头道:“当然。此事早已在朝廷中引起轩然大波,小弟怎会不知?”李荃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办了。你可知道,父皇已经下令剿灭,并且属意你来担此大任?”李峮故作一愣,答道:“这……小弟倒是未曾听闻。父皇真是这么说的?”李荃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李峮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大哥,不是小弟不肯,而是这南疆的情况复杂,自古以来从没人敢夸口说一定能拿下南疆。小弟从未在南疆作战,能力有限,怕是无法胜任啊!不如大哥帮忙跟父皇呈个情,最好是能派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出马,比较有胜算。”李荃摇了摇头,道:“二弟,你过谦了。以你以往的战绩,朝中还有谁作战能比得过你?再说如今朝廷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能打仗的人都被那五家给笼络过去了,剩下的人,叫他们带兵,不等于把无辜的士兵送去等死么?”李峮面色一沉。虽然处心积虑要夺取太子之位,但毕竟是李家人,对于皇室居然受制于外姓王爷,自然是心有不甘的。这句话也正好给一心夺位的他泼了一盆冷水——别老想着窝里斗,外面还有一群狼紧盯着中间这块肥肉呢!李荃一句话便将他拿住了,占尽上风。他恨得牙痒痒的,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温良恭顺的样子,道:“既是这样,那……小弟只好一力承担下来了。不敢说一定成功,总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李荃笑道:“二弟何必说得那么严重?父皇相信你,我更加相信你,你只管放手去干,朝廷上下绝对全力支持!”李峮站起身来,拱手道:“那,小弟就先谢过大哥了!”李荃亦站了起来,肃容道:“不,二弟,应该是大哥替南疆百姓、替天下社稷,谢谢你了!” 第二十九章 利用 本欲来此消遣一番李荃,同时给自己争得最大利益,没想到还没开场,便被李荃给套住了,李峮心里就别提多窝囊了!所以,在得到了李荃承诺,凡军事问题,概由他自己做主之后,便匆匆借故离去。李荃将他送到门口,回转身来,一个清瘦的文士从后堂中走了出来,躬身一礼:“太子殿下。”“洪先生。”李荃点了点头,打过招呼。此人姓洪名英,乃是李荃之幕僚,不仅智计过人,而且精通星象之术,来历成迷,却深得李荃信赖,倚为臂助。“殿下,你当真要将南疆之事全权托付于二皇子?”洪英忧心忡忡地问道。“是啊。如今朝中堪当大任的将领人选,除了二弟,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南疆之事父皇已决意武力解决,又亲口指定二弟承担,不交给他交给谁?”“这……可以将杨将军调回来担任总指挥,将二皇子调往北境镇压啊!”杨学宗乃当朝威武大将军,一直受命镇守北方边境,抵御游牧民族的进犯。其人战功卓著,武艺高强,与李峮并称当朝两大武将支柱。尤其重要的是,他是中立派,从不偏向两个皇子任何一人,凡于社稷有用之事,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但若是为了争权夺利,那对不起了,另请高明吧!其人高风亮节为世所敬仰,所以尽管李峮被他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却也不敢在他身上懂什么手脚,以免惹了众怒。李荃方面,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将,所以洪英才会建议让杨学宗来承担这项任务。毕竟北方边境受杨学宗影响,官兵多只忠于社稷,就算李峮去了,也未必能翻起多大风浪。但若让他去了南疆,那里多是未开化地带,巫蛊毒术盛行,要是让李峮掌握了那里,怕是后患无穷啊!“不妥。”李荃一口回绝,道,“杨将军在北境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可擅离。我虽不谙军事,但也知阵前换将为兵家之大忌,二弟虽然能力过人,但到了北境能否施展开来还是未知之数,同理,杨将军到了南疆,也未必就能如北境一般大发神威。”这个道理洪英自然知道,但要拱手将南疆送给李峮,他实在不甘。张大了嘴,他还想劝说李荃,却被李荃的一句话堵住了嘴。“再说,让二弟挂帅是父皇的旨意,难道要我抗旨么?”是啊,李峮自己不去和李荃不让他去,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李峮不肯去,那叫谦辞,皇帝也拿他没办法;李荃不让他去,那叫抗旨,别说皇帝了,让李峮那些人抓住这个痛脚,虽说不可能将李荃抓起来砍头,但趁机削弱己方的势力那是不用说的。“殿下……那最少,我们要做些准备啊!”“什么准备?”“防止二皇子在外为所欲为。”“你的意思是,要我牵制二弟?”“……对。”“不行。事关社稷,我全力支援都来不及了,怎么能暗中扯他的后腿呢?”“殿下!”洪英急了,“难道殿下没有听说么?二皇子他似乎对东宫之位……”就差没挑开来说了。“市井无稽之谈,何足取信?”李荃不屑一顾。就算是真的,二弟想要,便让他拿去好了——这是他的心声。被这名为权力的牢笼束缚,非他所愿。旁人为他的权位着急,却并不知他其实不是有多大野心的人。只要得以温饱,一家人能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做不做太子、当不当皇帝,又有什么所谓呢?想想小时候,他这做哥哥的,带着弟弟在院中玩耍的情景,那拉着自己衣襟甜甜叫着“哥哥”的可爱模样……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那时的天真无邪呢?看着手中厚厚的奏折,他的嘴角挂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洪英看着他,不说话了。相处多年,他又怎能不了解这位太子的秉性呢?为人宽厚,总是把人往好的方向想,若生在平常人家,或许并无大碍,但生在帝王家,就实在太过危险了!但身为幕僚,就算明知无效,也得尽力说上一说不是?只是……回想起方才李荃对李峮的一番话,他实在忍不住满腹疑窦。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堵住了李峮可能的狮子大开口,气得他趁兴而来、败兴而去,究竟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头一次,他对自己的识人之术起了怀疑,这位太子殿下,是否真的如自己以往判断的那样呢?还是,他根本就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李峮怒气冲冲跳下马背,扔下马鞭快步走进二皇子府。冯义斌等一干幕僚早就等在厅中,等着李峮带回好消息来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李荃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为了彰显所谓的手足亲情,肯定会对他们的主子百依百顺,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谁也没想到会看到李峮一肚子怨气回来,众人面面相觑,俱有些不妙的感觉。李峮大踏步走近厅来,随手脱下身上的披风一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冯义斌见他不说话,虽然心中忐忑,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低声问道:“殿下,怎么了?莫不是李荃不允我们的要求?”“不允?”李峮抬眼瞪着他,怒目似箭,有穿心之力,吓得冯义斌忍不住倒退了一小步。“根本就没提出来,说什么允不允?!”听到李峮满腹怨气的说话,冯义斌顿时讶异得连害怕都忘了:“没提出来?为何?”自从两兄弟对上,这还是从没有过的状况啊!“这个老大,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他是这么狡猾的人?”李峮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在东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听罢,不约而同换上了凝重的神色。不着声色便吃住了李峮,李荃的权谋令人心惊。一阵窃窃私语后,冯义斌叹道:“看来东宫这几年,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以后我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从事了!”李峮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什么代替南疆百姓、天下社稷谢谢我!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太子而已,竟敢说得就像已经当了皇帝一样!不行,这口气我吞不下去!”他在厅里来回走着,脑子飞速转动。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手下人道:“以他这番话,可以治个大不韪的罪名么?”众人商量了一番,仍以冯义斌为代表,说道:“殿下,恐怕很难。且不说现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监国,以其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算错,就算有错,那些文官们一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恶!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李峮实在不甘心。冯义斌眼睛转了转,凑近了他低声说道:“殿下,如果要整他,倒也不是不可能。”“噢?说来听听!”李峮眼睛一亮。冯义斌诡秘地笑道:“难道殿下忘了,这南疆的差事是怎么来的了么?”“怎么来的?”李峮一愣,为什么会说到这上面来?“不就是花月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冯义斌看着恍然大悟的李峮,狡猾地笑了:“没错,殿下,这位新近受宠的昭仪娘娘,可是枚威力极大的棋子呢!不好好利用岂不太可惜了?” 第三十章 二皇子的礼物 中圆节,可不是前世地球上的那个“鬼节”,而是类似于八月十五中秋节的一个节日。在这一天里,例行是要阖家团聚的,就算是至尊至贵的皇室也不例外。于是,从三天前开始,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就忙碌开了,清扫宫苑、布置盆景摆设、置办各宫娘娘的新装……忙得不亦乐乎!而到了中圆节的这一天,不单只宫里的下人们,主子们也开始忙碌开来。大早开始就见各宫里,贴身的宫女太监们上窜下跳,各宫嫔妃们用心妆点着自己的仪容,从头上的一根头发丝,到脚下绣鞋上每一根金线,都必须做到十全十美,供挑选的金缕衣摆满了整间宫室,头花发簪八尺见方的桌子都放不下,几乎每个嫔妃都患上了“中圆节焦虑症”,服侍稍有不妥便是一顿打骂,弄得人心惶惶,浩浩一个节日偏偏像是打仗一样紧张。栖凤宫的花月颜也是同样情形。虽然她并不稀罕皇帝的宠爱,但让别的女人爬到自己头上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相比起来,她竟然比任何人都要紧张,皆因这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一个节日,无论如何不能丢了面子!水笙作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是跑不掉的。大早上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一直忙到近中午了,还没个停歇。皇宫的生态,哪边得宠往哪边靠,所以后宫佳丽三千现在可都把眼睛盯着花月颜呢!稍微有个什么差池,丢脸事小,被人拿住了话柄往死里整那才叫冤枉!所以当守宫门的太监进来通报,说二皇子殿下派人送了礼物来时,她的眉头紧皱,跟花月颜喜笑颜开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对金光灿烂的凤凰,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凤凰嘴下叼着通体晶莹的白宝石,天下只有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万年始能形成拳头大小的一块,端的是价值连城!只这一对金步摇,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花月颜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但也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精美的首饰,一时之间不由得痴了。而水笙前世在网络上见惯各种奇珍异宝,虽然也有瞬间的失神,但毕竟抵抗力要强些,很快便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先前的忧虑,忍不住问道:“二皇子殿下只往这里送了礼物吗?”守门的小太监恭敬答道:“回水笙姐的话,不是的。二皇子殿下给各宫里都送了礼物。”水笙暗自点头。李峮会送礼给花月颜,乃是意料中事。但如此明目张胆就有些令人意外了。毕竟后宫里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她就不信这位英明神武的二皇子殿下会不知道其中厉害!花月颜却有些不满了。人无我有才能彰显自己的珍贵,若是人人都有那就没有诚意了!于是她冷哼了一声,轻轻推开了这对金步摇,留恋地看了一眼。小太监于是有点懵了。这位昭仪娘娘莫不是不想要吧?水笙看了看花月颜,有点明悟,转头想了想,又对小太监问道:“你可知道二皇子殿下送给别的娘娘什么礼物?”小太监愣了愣,道:“小的不知。”花月颜这时也听出点味道来,不由斥道:“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打听?什么笨蛋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机灵点儿!”小太监终于也明白过来,急忙跪了叩头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说着倒爬出房门,一溜烟地跑了。花月颜兀自生着闷气,瞟到一旁站着的水笙,娇斥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服侍我更衣啊!真是的,我怎么尽摊上这种没头没脑的奴才?一个蠢过一个!”水笙一愣,随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以后自然有清算的时候!不多时候,小太监回来了,禀报道:“娘娘,奴才打听清楚了,二皇子殿下给其他的娘娘们也送了礼物,但多是些一般的珠宝首饰,并没什么特别的物什。”花月颜听了这话,一直阴霾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转头对水笙说道:“去,把那两只金步摇给我拿来!今天晚上我要带着它出席宴会。”水笙吓了一跳,忙道:“不可啊,娘娘。如今宫里的人都瞧着咱们的热闹呢,万一被人抓住了辫子,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花月颜眉头一皱,说:“二皇子殿下送礼给我,不就是为了令我增添姿彩吗?我若不带,岂不是辜负了二皇子殿下的苦心?”水笙叹道:“娘娘,难道二皇子殿下如此煞费苦心给您送礼,就是为了单纯的讨好您吗?别忘了,人家可是坐拥天下武将的支持,手遮半边天的人物啊!不是奴婢泼您的冷水,单凭您现在受宠这一点,怕还受不起如此贵重的礼。”花月颜的脸顿时黑了一半,气怒交加道:“那照你这么说,他却是为何送我这些礼物?别跟我说他送错了!”水笙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是。”小太监虽然心里头好奇得要死,却不敢顶撞这昭仪娘娘从宫外带来的贴身侍女,只得乖乖地应承着,退了下去。看到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门扉关了起来,水笙这才回答了花月颜的问话:“娘娘,二皇子送礼来,这不明摆着的事么?这是在酬谢您于南疆叛乱一事上的举荐呢!”“就这么点事?难道就值得这对价值连城的金步摇了?”花月颜一半是狐疑,一半是故意抬杠。水笙如何能不了解,唯有苦笑着说:“当然不止这一点。娘娘可还记得,奴婢曾经说过,我们如今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惟有跟二皇子联手才有办法实现少主的计划?”花月颜点了点头,毕竟没有蠢得彻底,此时终于也听出一点名堂来:“你是说……二皇子也有跟我们联手的意思?”水笙点头道:“错非如此,二皇子断没有送这么贵重礼物的道理。”花月颜不由笑道:“那可好,简直就是想瞌睡送来个枕头嘛!”水笙也笑道:“是啊,这可全都托了娘娘的洪福,才能如此一帆风顺哪!”花月颜被捧得高高的,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水笙哄得她开心,自己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今天可算逃过一劫,不用担心她的寻隙报复了!“好吧,既然如此,今儿个我就不带那首饰了。”花月颜说着,一面还瞟了一眼精美的金步摇,眼中露出一丝惋惜。“娘娘,如今暂时隐忍,等我们消除了所有障碍,少主计划成功的时候,您想要带什么首饰没有?”“那倒也是。”花月颜勾起一抹有些飘忽的笑容,低声说道,“你给二皇子回个信儿,就说他的心意,我收到了。”“是。”水笙应下。“好了,你去看看外面的准备如何了?还有些什么规矩,咱们可不能被人比了下去。”说来说去,她还未忘记这一茬。“是,奴婢这就去。”水笙说完,转身走出了栖凤宫,循着小路,往今晚备宴的大同殿走去。 第三十一章 大同殿 单层白玉石台基上,占地超过一千平米的巨大建筑,使整个升龙皇宫里最大的宫殿——大同殿。此殿与皇帝居住的升龙殿、皇后居住的栖凤宫,互为犄角之势,成为皇宫的三大主体中心。大同殿皆为琉璃瓦重檐庑殿顶,顶高二十多米,八角形的檐角各置脊兽一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金龙和玺彩画,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门窗。殿内铺墁金砖,为适合宴会群臣,空无一柱,空旷的大殿内惟有龙椅一座,背靠恢宏的江山社稷图,气势凌人。此殿在上个王朝时期,曾是皇帝的住所。后升龙王朝立,开国帝王力求节俭,便移驾另一较小的宫殿升泰殿,易名升龙殿而居,这里也就成了专门宴会的场所。水笙一路来到升龙殿,只见宴会的布置基本已经就绪了。还有不少像她这样,嫔妃的贴身宫女们在四处打量,今晚娘娘们的衣着便要跟这宴会的布置相得益彰,否则非贻笑大方不可!一般的低等级嫔妃也就罢了。几位妃子和目前正当宠的嫔妾,照例是王不见王的,若非此等大型宴会,平时可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一旦有了互相攀比的机会,谁不想在众多美女中彰显自己的不凡,好让英明无比的皇帝老爷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从此独获君心、母仪天下?!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服侍的主子得势了,自己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比如水笙此刻,在皇宫的下人们中间,也算得上可以横着走的其中之一了,好处自然是多多。因此非独那些宫妃们,便是各宫的下人们也在暗中斗着法——帮着主子出谋划策,平时互相朝了面也难免搞些小动作。水笙才一露面,便有个绿衫的宫女迎了上来,嘴里说道:“这不是水笙吗?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可好?”水笙仔细一看,却是贵妃宫里的贴身侍女灵珊。贵妃贵为四妃之首,皇帝又迟迟没有立下皇后,这贵妃就渐渐以后宫之主自居了,学着皇后管理后宫,表面上雍容大度,背地里却相当喜欢忌恨,在嫔妃之间,属于相当招人厌恶的角色。水笙接下来的计划,就是要花月颜取代她!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这灵珊跟她的主人学了个十足十,都是口蜜腹剑的小人。水笙虽然入宫不久,却早已看得清楚明白,于是笑道:“谢灵珊姐关心,水笙一切都好。”灵珊拉起了她的手,暗地使劲,水笙猝不及防,低呼了一声痛。灵珊咋呼地叫了起来,道:“哎呀,水笙,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那是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本已经不流血了,被她这么一握,伤口迸裂开来,又见了红。水笙把手收回来,袖子掩住了,淡淡笑道:“没事。只不过昨天在树枝上挂了一下,蹭破些皮而已。”灵珊也笑了,说:“那就好……不过,水笙啊,若是需要什么伤药,尽管跟我说,我向贵妃娘娘讨,娘娘一向体恤下人,不会不给的。”水笙甜甜笑着,说:“好,若真有需要,一定请姐姐帮忙。”灵珊见状,也不在这上面多做文章,转了个话题道:“每年的中圆节,二皇子殿下都要送些小礼品给后宫的娘娘们,花昭仪也收到了吧?”水笙愣了一下,忙道:“是,收到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宝贝呢?”灵珊状似漠不经心地一问。“是一对很好看的金步摇呢!我看哪,少不了一千两银子!”水笙心中警惕,貌似天真地说,“不知道贵妃娘娘得了些什么呢?”灵珊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嘴里却说道:“也没什么,横竖不过就是那些玩艺儿了。”水笙立刻知道那守门的小太监没说实话,至少二皇子送给贵妃的礼物也绝对价值不菲,不由在心底骂了一句三字经。不过她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李峮肯定也有拉拢花月颜的心思的,否则不会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好首饰也要好衣着来衬,再加上这么精致的摆设,不知道水笙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灵珊又问。“哎呀,这事儿我可不在行,再说我们奴才又怎么敢对娘娘的衣着打扮指手画脚呢?还是让娘娘自己决定就好了,我们只要照着去做就行。”水笙笑嘻嘻四两拨千斤,让灵珊探听消息的打算落了空。为了不让她继续问东问西,水笙又急忙问道:“灵珊姐姐,怎么大家都在这殿外站着?不进去看看吗?”灵珊张口欲言,但眼珠子一转,立刻又改了主意,笑道:“谁说不进去来着?你来晚了,我们都看过了,正要回去呢。你要进去看看么?”有问题!水笙也不是吃素的,笑道:“也不是。就这么看看也行了,我还要回去侍候娘娘更衣呢!”灵珊却拉住了她,道:“哎呀,水笙妹妹,姐姐教你个乖!这大殿里面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否则怎么知道娘娘们的衣着怎么配才合适?花昭仪也是因为这个才派你来的吧?不好好看清楚回去禀报,娘娘说不得又要赏你一顿排头了!”她若有所指的目光看向水笙的手,水笙知道她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对自己有利,便也不说明。只是她这么热心,一定要自己进去大殿,看来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妥了!可她偏偏还不能揭穿,否则天真的假象就会不攻自破,对以后的计划是大大的不利。于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了一副迟疑状,犹豫道:“这……真的是这样的么?”灵珊见她上钩,眉开眼笑的,忙不迭点头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水笙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就进去看看……可,我什么也不会啊!灵珊姐,要不你陪我再去看一遍吧!”灵珊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忙挤出了一副笑容,为难道:“这……水笙,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怕贵妃娘娘要怪罪了。还是你自己去吧,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会被这点小事难倒不成?”这下水笙越发觉得有问题了,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那,那,我就自己去了……”“去吧,去吧。”灵珊催促道。水笙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地,一步步挪向大殿里面。灵珊盯着她走进大殿里,浅浅地,在唇边露出一个冷笑。 第三十二章 绢花 大同殿上,宫女太监忙碌地来来去去,应该是非常繁忙嘈杂的环境,却十分诡异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水笙小心翼翼,刚走到门边,立刻发现了此处的异常,不由深深懊悔。还是经验不够啊!否则刚刚一到这里就应该察觉不对劲,然后迅速遁走才是!如今她被灵珊捉住,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就必须往前走,而往前走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将自己陷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亏她还自诩智计过人呢!怎么办?往前、还是退后?她一点一点往前磨蹭着。终于,还是决定后撤。古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然而这个决定似乎下得太迟了!她刚打算往回走,就听见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一个身着深蓝盘领窄袖武士袍,头戴方巾的皇宫侍卫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手扶在腰间宝剑上,竖眉瞠目,气势汹汹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她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能够让这皇宫侍卫如此紧张?“我……”她的脑子迅速转动着,寻找着可能的借口。然而没等她找到,就听到大殿更深处一个平和而清亮的声音说道:“什么事?能武?”那侍卫的表情立刻变了,尽管知道说话的人未必就能看到自己,侍卫还是表现出了无比恭顺的神态,说道:“启禀太子,属下发现一个宫女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水笙不由得啼笑皆非。“我没有……”刚要为自己辩驳,却在发现从一株一人多高的盆景后转出来的人影之后自动消声。“是你?”李荃颇为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面善,是……栖凤宫的吧?他对她印象还算深刻,因为她是近年来少见的,由后宫嫔妃直接从宫外带进来的侍女。“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水笙只好下跪道。“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儿?”水笙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毕恭毕敬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娘娘派奴婢过来,打听打听今晚的宴会有何规矩,免得到时候不懂规矩招来笑话。奴婢到此之后,碰见拥翠宫的灵珊姐姐,她说一定要进来亲眼看看才了解得清楚,奴婢便过来了……奴婢不知此处不能随便进入,奴婢该死!请太子殿下责罚!”说着说着,她又跪下了。心计人人会耍。灵珊既然能够陷害她,她也自然可以把她给绕进去!心思单纯的女孩就应该知无不言,说少了一句话会被人诟病不诚实。李荃皱了皱眉头。对于后宫娘娘们的争风吃醋、互相攀比,从他懂事以来就看过了不少,究竟怎么回事自然心知肚明。花月颜派这小宫女来探查情况,小宫女到了地头却碰见了对头人,傻傻地就被诓来碰晦气了。“没事,大殿尚在布置阶段,并不限制人的出入。只是如今的布置上出了一点纰漏,怕是无法让你完成任务了!”水笙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定是在布置宴会的时候发生了些不好的事,否则怎能令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守在此处?而且气氛如此紧张低靡,压力沉重。这时,正好大同殿的总管太监汪服平猫着腰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声调里透着惶恐:“太子殿下,奴才已经寻遍了御花园,找不到第二棵九凤朝阳了。”李荃的面色不由一沉,语气里少见地漏出一丝怒气:“九凤朝阳乃是父皇挚爱,每次宴会皆必不可少。如今竟然被你们毁坏了,父皇若是追问起来,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汪服平头上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已经汗湿重衫,双腿打着哆嗦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着头,颤声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不会放过你们的人不是我,还不赶紧去找?!”李荃无奈地说,微微提高了些声线。“太子殿下,不是奴才不上心,而是找遍了整个御花园,不是已经凋谢就是开不齐九朵鲜花,奴才实在没办法了啊!”汪服平眼泪汪汪,就差没抱着李荃的裤脚痛哭了。李荃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小山。水笙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九凤朝阳”也是一种花的名字,性属牡丹类,但同一株上会开出九种不同颜色的花朵,而且每朵花都会始终朝向着光源的方向,所以被称为“九凤朝阳”。昭阳帝酷爱此花,每年在花期时节,大小宴会都必然会摆放这种花,并且以强光照耀在左近,引得花朵全都面向自己,形似朝拜。如果她没猜错,应当是布置宴会的时候,“九凤朝阳”被弄坏了,此时花期已近尾声,想要再找一株花朵齐全、正当盛放的替代品谈何容易?于是李荃不得不亲自前来查探处理。而弄坏了皇帝的宝贝,正在这里布置的人怕是无人能逃罪责,人人自危,自是紧张而又压抑的。本不关她的事,想必在还没有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李荃也是没心情来管她这个小宫女的,但她双眸扫了一圈现场,立刻有了个主意。“这个……太子殿下,奴婢倒是有个办法。”她怯生生地说。“噢?什么办法?”李荃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宫女,且不论她是否真的有办法、办法是否管用,但就这份勇气和镇定而言,就值得他对她的评价提高一个层次。水笙笑了笑,拿过手边一条红色的绸带,灵巧编织起来。不一会儿,一朵盛放的玫瑰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鲜红欲滴,仿佛有着夺人心魄的生命力。“这……”李荃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从来没想到绸带竟然能变成如此美丽的花朵,闻所未闻的创意,令他的心深深震颤了!“太子殿下,”水笙将花朵放在掌心,鲜红的花朵与洁白的纤手交相辉映,造成意料之外的诱人魅力,她看着李荃,非常满意自己所造成的震撼,“您看,用这个代替九凤朝阳,如何啊?”李荃不愧是掌管一国的太子,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醒过来,却又被水笙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你这……假花虽然精妙,但比起九凤朝阳来,还是逊色许多。”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水笙微微一笑,并不气馁:“太子殿下,这叫做绢花,或许不似真的鲜花那么有灵气,但论起精巧细致来,并无二致。况且绢花不受时令的影响,可以在同一时间呈现全年的花种,若能让百花一齐绽放,皇上一定很开心的。”皇帝不都喜欢掌控一切吗?英明如武则天都希望能号令百花齐为自己绽放,同样的伎俩用在这儿,应该也很能讨好皇帝吧?李荃眼睛一亮,点点头道:“这个主意好!你……”“奴婢唐水笙。”“哦,水笙,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事就交给你了。今晚宴会之前,一定要做出百花来!”水笙却皱了皱眉头,道:“太子殿下,非是奴婢抗旨,奴婢实在是难以办到啊!”汪服平刚刚抹了一把冷汗,闻言自以为找到讨好李荃的方法,立刻尖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既是自己提出来的主意,却又说办不到,你在戏弄太子殿下吗?”水笙大胆直视着李荃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奴婢既然说出这个主意,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对于殿下的要求,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却硬说做得到那便是欺君之罪,奴婢不敢以身试法。”李荃深思地看着她,沉吟道:“说来听听。”水笙道:“太子殿下,此刻距宴会开始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而现下惟有奴婢一人识得制作绢花,绝对不可能让百花齐放。奴婢以为,便以龙椅为限,布满绢花便可。”李荃一边听,一边点头道:“有理。也罢,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水笙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是”,随即又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太子殿下……奴婢还有一事相求。”李荃挑高了眉。若说方才只是水笙的急智和巧手令他惊讶,那此刻他是真的对这个小宫女有些兴趣了。从来对他的命令,没有人不是全盘服从的,谁会像她一样左一个修正右一个条件的?“大胆……”汪服平的斥骂还未开始,便被李荃打断。“说吧,什么事?”水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奴婢本是受娘娘差遣出来查探情形的,如今殿下吩咐奴婢做事,奴婢想先回去向娘娘复命,再来完成殿下的命令。”李荃赞赏地看了看她,做事有始有终、思虑周全,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点,很不错了!“花昭仪那儿,我派人去说吧!时间紧迫,你立刻开始布置。”“是,奴婢遵旨。”水笙恭谨一礼,随即羞涩而又感激地说了一声,“谢太子殿下。”正中下怀!谁愿意山长水远跑回去跟花月颜交待一声又跑回来?! 第三十三章 花之魔咒 一朵……两朵……绢花在水笙熟练的巧手下朵朵绽放开来,玫瑰、芍药、牡丹、杜鹃……散发着四季的勃勃生机,娇颜怒放,活色生香。水笙的前世因为不能步出病房一步,大量的时间虚耗着,无聊中经常以折绢花的方式打发时间,所以才能如此熟练编织这美丽的花朵。如今困坐殿中,一个人孤零零地折着绢花,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虽然孤寂,却有一种久远的怀念,十指翻飞间,前生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般闪现在眼前。曾经那么地渴望窗外的蓝天,曾经坐困愁城到几乎崩溃,情愿付出一切来换取自由驰骋于原野的奔放,但如今愿望成真的一刻,她却感觉那么的……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那么想念前生的父母,如今前生已死,不知从小便无比疼爱她的他们会悲伤成什么模样!想想自己真是不孝,前世未曾孝顺过他们一天便飘然离开,今生代替了唐水笙却又令她远离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许,她生来便没有与至亲厮守的命吧!回味着前尘悲喜,不知不觉间,她忘记了一切,面上忽喜忽悲,表情变换无端。旁人看了,莫名其妙之余,不禁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却一无所觉。说穿了,虽然“看”过不少知识,智商也高得吓人,但她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生活经验是真正来到这个异世才开始积累的,尚不能练就完全的铁石心肠,也无法做到悲喜不动声色,若是忙于跟人勾心斗角也就罢了,一旦一个人静下来,很容易就会沾染上前世独自一人时神游天外的劣习,不知想了去哪里。就这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悲伤,时间匆匆流走,忽然——“你在想什么?”温柔淳厚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转头一看,李荃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正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太子殿下!”她急忙站起来,就要行礼。李荃摆了摆手,道:“免了……我只是来看看你的进展如何。”他扫视了一眼满地的绢花,又问,“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水笙还未能从前世的幻梦中走出来,闻言不由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近乎嗟叹地说:“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李荃若有所悟,“你是花昭仪从宫外带来的吧?”水笙点点头:“是的。奴婢自小被卖入花府,有幸一直服侍小姐……昭仪娘娘至今,又蒙娘娘不弃,得以进宫尽享荣华。”“尽享荣华么……”李荃看着她,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也惊讶不已的话,“其实,跟在昭仪身边,很不好过吧?”这话已经有些超越太子的身份了!不该呀,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少不了一场风波。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水笙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了笑颜。花月颜骄纵无度,除了殷骏鹏是真心所爱之人、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以外,怕是没什么人放在她的眼底的。虽碍于殷骏鹏的命令不至于至水笙于死地,但动辄打骂却是少不了的。跟在她身边,岂止一句“不好过”可以形容?只是……隐隐中,一股暖意缓缓流过心头。弯下腰,从地上拾起八朵五彩的绢花,巧笑嫣然,她奉给李荃:“送太子八朵鲜花,愿殿下兴旺发达,吉祥如意。”李荃饶有兴致接过花来,端详着,笑问:“有何典故?”水笙又是一愣。倒真没注意过,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对花朵数含义的解读吗?“太子殿下,这是奴婢家乡的一种说法,乃取‘八’与‘发’谐音之意。”李荃更加感兴趣了。他本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举一反三,接着又问:“原来如此,果然有些意思。不过照这么说来,其他的数字也有其含义了?”水笙点了点头:“是的。”“说说看。”水笙的脸微微红了,前世的鲜花往往代表情爱,花朵数的解读也多与此有关,记倒是记得,说出来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李荃的话她是不可违背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说道:“一朵花代表你是唯一,一见钟情;二朵花代表心心相印,相亲相爱;三朵花代表……”李荃此时尚不觉得有何异样,正全心倾注在这从未意识到的数字游戏里,喃喃地自言自语:“是了……‘唯一’、‘一见钟情’正合了‘一’,‘爱’与‘二’谐音,‘三’……”突然发现水笙停了下来,不由好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接着往下说啊!”水笙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三”的含义……她看了看李荃,咬咬牙,凑足了一口气就冲锋枪似的吐出一串话语:“‘三’代表我爱你。”说完立刻连耳根都红了。“啊……”李荃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答案,不由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此刻大殿里面人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加上太子说话谁敢没头没脑钻过来凑热闹?所以此时这僻静的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人而已。“我爱你”,这只属于情人间的亲昵,此时此景,竟仿佛一种魔咒,用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两人束缚在了一起,形成无法形容的暧昧。李荃早已成年,又贵为太子,一妃三妾围绕身边,并不是不识女色的青涩小子。但此刻,也许是氛围作祟,面对着水笙竟然生出第一次接近年轻异性时才有的紧张和羞赧,很不可思议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水笙就更不用说了。前世根本没接触过父亲和医生之外的异性,今生与殷骏鹏的感情又掺杂了太多其他因素,是情侣、还是心意相通的同伴?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让她说出这三个字来。从没想到居然会对另一个男人说出这句话,她觉得有些心虚,还有……从未有过的激烈心跳。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将这难以言喻的暧昧渲染得更加浓烈,水笙有些负荷不了了。瞟了李荃一眼,她噼里啪啦将所有数字的含义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出来,化解这无法形容的魔魅气氛。“四朵花代表海誓山盟;五朵花代表无怨无悔;六朵花代表一帆风顺;七朵花代表喜相逢;八朵花代表兴旺发达,吉祥如意;九朵花代表长相守,永相随;十朵花代表美满幸福,实心实意。”李荃呆呆地听完这番话,又呆呆地“哦”了一声,说了句“原来如此”,便借故离开了,就算说不上“落荒而逃”也相差不远。水笙还未来得及说出“恭送殿下”,人便已走远,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脸上红晕未消,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第三十四章 花之谋 又快又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尽管水笙紧赶慢赶,待她完全布置好龙座,赶回栖凤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距离开宴不足一个时辰。不出所料,花月颜劈头就骂:“你个死奴才!竟敢未经我的允许,擅离职守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底?!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你就不知道谁是主子!来人!”一声呼喝,几个太监手里拿着小臂粗的棍子出现在门口,气势汹汹,就要扑上来一顿狠打。“娘娘!”水笙急忙跪下,放低姿态,“禀娘娘,奴婢并没有偷懒,只是受太子之命在大同殿帮忙,太子殿下还答应奴婢会向娘娘说明原委的,奴婢实在不知娘娘并未得到消息!”花月颜眼中闪了闪,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抬出太子就能逃脱责罚。怎么,难道你想另投门庭了?”水笙心中有数,忙道:“娘娘,奴婢怎敢!只是,太子有命,奴婢如何敢不从?况且……”“况且什么?”水笙望了门口和四周的宫女太监,垂头不语。花月颜会意,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教训水笙这小贱人的机会,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个小贱人的主意还是有些作用的……当然,只是有时候而已,乡野村姑怎么能跟大家闺秀的她相比呢?想想,反正时间还长,不怕收拾不了她!花月颜终于撤去一身的狰狞,在榻上坐下,淡然对周围人道:“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四周的宫女太监齐齐应声,鱼贯而下。待他们都走晚了,水笙瞄了一眼,聪明地并不起身,就这么膝行至花月颜身边,低声说道:“娘娘,上次因为南疆的事,咱们虽讨好了二皇子,却也得罪了太子。如今有机会可以修补彼此之间的关系,奴婢才会向太子献计,并主动留在大同殿帮忙的。”花月颜皱起了眉头,问:“不是说好了跟二皇子联手吗?怎么这会儿又要讨好太子?”水笙暗地里叹了口气,道:“娘娘,不联手并不代表就一定要敌对啊!联手二皇子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他们两兄弟都是咱们的对头,不能完全把赌注押在一个人身上。再说了,毕竟现在太子势力并不下于二皇子,并且来得名正言顺,咱们还要在这宫里头生活,可能的话,最好不要跟太子搞得太僵。”花月颜沉默了一阵,换了个话题,等于是默认了水笙的话:“那,你说向太子献计,究竟是什么?”水笙微微一笑,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去到大同殿的时候,恰好看见奴才们不小心摔坏了九凤朝阳,太子大为紧张,于是奴婢便提出以绢花代替真花布置龙座。”“绢花?什么是绢花?”花月颜有些迷糊。水笙早知道就算李荃派人来报信,也不可能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于是细心解释道:“绢花就是用丝绸等东西做出来的假花,不但色泽鲜艳、美丽不输给真花,而且不受季节限制,一年四季的鲜花都可以呈现出来。有了这种东西,便是九凤朝阳也及不上其万一,皇上见了,一定高兴的!”花月颜狐疑地问:“假花?假花能有那么好看么?”水笙也不多言,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条丝带,折折叠叠,不一会儿,一朵杜鹃就做好了。她奉给花月颜,后者立刻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拿起来细细端详。“娘娘觉得如何?”花月颜怦然心动,但嘴上仍不愿承认,于是说道:“这花……看倒是好看了,不过对我们有什么作用?”水笙笑道:“娘娘,这东西是奴婢做的,奴婢是您的人,到时候,就说您为了令皇上高兴,特意命奴婢做的,皇上岂不是更加开心?到时候,您在宫里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花月颜听得有理,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了水笙一眼,愉悦道:“好吧,谅你也不敢说谎,起来吧!不过,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一律打断腿处理!”“谢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水笙说着,终于得以从地上站起来。膝盖由于跟青石地砖不断摩擦,而火辣辣地疼着。花月颜拿着那朵绢花,翻来覆去看着,爱不释手。水笙见了,趁机道:“娘娘,不如让奴婢做几朵漂亮的花,给娘娘戴上,这样可以跟大同殿里的绢花交相辉映,衬托出娘娘的与众不同。”花月颜闻言,欣喜道:“这个主意好!你快做!”水笙应了一声“是”,找出几条鲜艳的丝带,加倍细致地折起来。****五彩灯笼挂满了屋檐,大同殿里,儿臂粗的蜡烛散放着明亮的光芒,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精美的地毯上,摆上了数百张矮几,供皇族王室和文武大臣们使用。大殿东头,龙座高踞碧玉台上,纯金的质地在烛光下闪耀着无以伦比的尊贵,而一向单调的金黄色今天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新奇,鲜艳多姿的鲜花密布四周,朝向着龙椅,仿佛百花朝拜,别有一番兴味。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一年四季的花朵都集中在了一起,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早早提前到场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们一进门就被这炫丽的景象震慑了,好奇之余却没人敢爬上龙座去瞧个真切,于是只能在下面窃窃私语,暗暗嘀咕。李荃头戴珠冠,身着明黄色的四爪龙袍,站在龙座阶前。升龙帝国规定,五爪龙袍是皇帝专用,正式的朝服是金黄色,其余王爷和皇子可以着四爪龙袍,但明黄色只能由太子穿着。不论谁违反了这个禁忌,都是灭门的死罪!而能够站得离龙座这么近,也只有太子有这个权利了。李荃也不禁被这鲜花的宝座迷住了。因为那场不大不小的尴尬,他再没好意思回去查看水笙的工作,所以跟其他人一样,他也是直到晚上来到现场了,才看到成品的模样。水笙没有令他失望,不仅鲜花艳丽,而且摆放也别具匠心,明明是花团锦簇,却丝毫不会减损龙座的威严,反而像是天下的花朵都臣服于真龙天子,凸现气势又不至于太过紧张严肃,破坏了今晚宴会的气氛。“二皇子到——”门口的太监大声通报着,惊醒了沉醉中的李荃,他转头望去,李峮正大踏步走进来。因为是在正式场合,所以李峮的头发也挽了起来,一顶玉冠,散发出柔和晶莹的光彩,很奇妙地中和了刚猛的气质,一身青蓝色四爪龙袍衬托出他的高贵,修长的身材,似乎蕴含着蓄势待发的无穷力量。随着他的走入,原本就壁垒分明的文武阵营更加分化了,武将们纷纷聚集到他身边打着招呼,他也一一回礼,却并不停步,径直走到了李荃的身前。“参见太子。”他躬身为礼。正式场合,李荃倒也没有谦辞,只是微笑道:“二皇弟,你来了。”李峮笑道:“是啊,路上耽搁了一下,倒叫太子久等了。”李荃道:“无妨,父皇还没有驾到。”李峮转过头看着焕然一新的龙座,不由也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太子,今年这中圆宴,布置可与众不同啊!啧啧,这么多鲜花,还不同季节的,你是怎么把它们弄到一起的?”李荃淡然道:“这可不是真花,都是假花,否则怎么可能让所有的花在一个季节绽放?”“假花?”李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却更加好奇了,“从来没见过假花能做得这么漂亮的,太子手下果然能人倍出啊!能介绍一下做花的奇人吗?”李荃笑了笑说:“这我可不敢邀功啊!做花之人乃是栖凤宫花昭仪的贴身宫女,一会儿应该会随同花昭仪前来,到时二皇弟就能见着了。”李峮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一来是没想到这花月颜居然还有如此手段,二来,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李荃在提到做花之人时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却偏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三十五章 中圆宴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作为一个武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而这种直觉曾经在战场上多次拯救了他的性命。如今他直觉李荃和做花之人有些什么瓜葛,尽管找不到任何征兆,却不肯轻易放过。方待继续套几句话以便进一步进行分析,忽然听到殿外传来绵长的金玉交织声,随即一波波声浪由远及近,汹涌而来。“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皇上驾到!!”“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唱诺,黑压压顿时跪了一片。殿内隔间早已布置好的的钟鼓师们拨动琴弦,敲响编钟,“升龙在天”威武而不失幽雅的曲调响起,礼官的礼敬鞭“啪——啪——啪”三声巨响,先是一队太监束手而入,紧接着手执花篮的宫女鱼贯而行,将御道铺满了鲜花花瓣,随后便见昭阳帝缓缓步入,行走间自有一股天子的威势,只是神态有些萎靡,仿佛中气不足的样子。在他身后,四妃并排而行,贵妃稍微行快了一步。四妃乃是明文规定皇帝的小妾,这种场合,不用说也是会出席的。但更后面的嫔妃可就不行了,非特别得宠无已加入,所以要知道如今后宫谁最得宠,看谁能陪同皇帝出席宴会就行。而此刻,走在四妃后面,袅袅婷婷,满面春风的就只有花月颜一个人,可见如今,她可是独得皇帝欢心。在他们几人后面,最后又是一队宫女和一队太监,但都两手空空,只是低头恭顺跟在后面。其中也包括了各嫔妃的贴身宫女。皇帝一行人慢慢走过御道,皇帝步上龙座,贴身太监张宝苏紧走两步跟在他身边。四妃和花月颜也紧接着走上台阶,却只登了三阶。除了皇后,没有人能够跟皇帝并坐的,所以她们的席位就在龙座下方,略高于群臣,而其各人的贴身宫女也急忙从宫女的队列中出来,站在了各自主人的身边。终于皇帝走到了龙椅旁边,有些目眩神迷地看着那一团花团锦簇,有些回不过神来。皇帝不开口,群臣也就只能这么跪着。四妃也看着新奇的布置好奇不已,花月颜和水笙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水笙急忙低下了头。“皇上……皇上!”张宝苏早先前来查探宴会布置情况的时候便已见过龙椅的模样,所以此刻还能稳住心神。见皇帝痴痴凝视着宝座,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不得已只好轻轻呼唤,召回昭阳帝的三魂六魄。昭阳帝听见了,如梦初醒,不过他是皇帝,可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转过身,看着跪在下面的群臣,笑道:“众位卿家平身吧!都坐!”说着自己先在龙椅上坐下。众人这才敢爬起身来,见皇帝已经坐下,便按照事先排好的座位,依次落座。昭阳帝呵呵笑道:“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圆节,照惯例,朕摆宴于此,君臣同乐,各位卿家不必拘束,今晚务必尽兴而归!”众人齐声应答:“谢皇上。”但其实这种宴会,哪里能够吃得舒服了?派系林立、勾心斗角,不要擦枪走火爆出火星、平安无事到最后已经是阿弥陀佛,谁还指望能够相亲相爱、其乐融融?便是此时,群臣之间眼波飞舞,个个心知肚明,怨恨的、别有用心的、漠视的、忧虑的……眼神交织,肉眼看不见的空间里,名为“诡谲”的气氛蔓延,就连四妃与花月颜之间也充斥着深沉的恨意,互相较着劲。也不知道昭阳帝究竟是神经大条到真的一无所觉,还是假装不在意,任其发展。“开始吧。”昭阳帝对张宝苏说道。张宝苏立刻行前两步,来到台阶前,大声宣告:“宴会开始——”鼓乐声再起,上百个宫女依序而入,手执托盘,行至各张矮几前,摆上酒菜,然后侍立在旁,以便随时服侍。昭阳帝举杯敬酒,所有的人无不立刻起身,恭恭敬敬领了这一杯,这才各自坐下,开动酒菜。昭阳帝心情非常好,坐在鲜花龙座中,对左方下首第一位的李荃笑道:“荃儿,这次你的事情做得很好啊!这些花……”他指了指周围的花朵,“你都是怎么弄来的?”李荃急忙站起来,恭敬说道:“回禀父皇,此乃绢花,乃以丝绸布帛折制而成,因此才能形成百花齐放之态。”“哦?这倒是有趣。皇儿,你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昭阳帝饶有兴致地追问。“禀父皇,这不是儿臣的主意,而是出自华昭仪手下宫女水笙的手笔。”李荃老老实实回答,并不贪功。昭阳帝微微吃了一惊,转向花月颜的方向。四妃心中立刻将对花月颜的提防提升了一个高度,警惕地对视了一眼。“花昭仪,这是真的么?”花月颜立刻娇声道:“皇上,确实是臣妾贴身宫女所为。臣妾知道她有这么一门手艺,便想着如能凭借这个给宴会添姿生色、令皇上开心就好了。所以臣妾派她与太子商量,蒙太子殿下不弃,这个念头才得以实施。”“原来如此!”昭阳帝畅然而笑,连声道,“好,好,好,你们都是有心人,不错,不错!”李荃微微一愣,看了看娇笑连连的花月颜,又看了看垂头不语的水笙,踌躇了一下,没有说话。昭阳帝笑过了,又问:“月颜哪,你说那个巧手的宫女,是谁啊?”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其名,说明花月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等次了。四妃固然顿时黑了脸,花月颜也不由得喜笑颜开,偏了偏头,看看水笙说道:“皇上,她叫水笙,是臣妾承蒙圣恩,从宫外带来的侍女,自幼服侍臣妾,有些小聪明。”说到后来,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因为想起了自从入宫以来,处处被她占了上风。水笙急忙“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道:“奴婢参见皇上。”昭阳帝道:“抬起头来。”水笙依言抬头。昭阳帝见是一张清秀的脸庞,不由淡了几分兴致,笑了笑说:“原来你就是那巧手的丫头!你做的……”他一下忘了刚才李荃所说的名称。“绢花。”张宝苏在他身侧低声提醒。“哦,对,绢花!你做的绢花朕很满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若是换一个人,听到这句话,莫不喜翻了心,非趁机讨要最大的利益不可。但水笙想了想,却答道:“谢皇上赏赐。侍候皇上,令皇上开心,乃是奴婢的分内事,奴婢不敢领赏。更何况,奴婢自幼伺候娘娘,只要娘娘、皇上快乐,便是奴婢的快乐了!”昭阳帝听得龙颜大悦,连声赞好,对花月颜道:“你这侍女真是会说话,一颗七巧玲珑心。她令今晚的宴会增色不少,若不赏赐些东西,岂不让世人说朕赏罚不分?”他略一沉吟,“这样吧,封她为一品女官,爱妃意下如何?”皇帝都说出“赏罚不分”这样的话来了,花月颜还能说什么?再说水笙受到封赏,无形中也提升了她自己的地位,于是娇笑道:“皇上如此皇恩浩荡,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水笙听了皇帝的话,也是大大一愣。后宫中的品阶不同朝廷,但毫无疑问一品女官算是后宫里除了嫔妃之外,最高的级别了!通常只有皇后、四妃的贴身宫女,以及宫中德才兼备、德高望重的宫女才会获此官位,如今水笙入宫不到四个月,轻易就得到了!这是否寓意着什么?水笙无暇细想,但对她来说,这可是当初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不要的人是傻子!于是立刻叩头道:“奴婢谢皇上恩赐!”顿时,四妃之间、四妃与花月颜之间,暗波汹涌,而底下的文武大臣们,细细观察着这一出后宫波折,各自心下打着算盘。李荃看着水笙,微微一笑,为这个心灵手巧的女孩终获得应得的奖赏而高兴;而李峮看了看李荃,又看了看水笙,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第三十六章 危机 皇帝高兴,宴会自然是尽欢而散。李峮带着三份酒意登上了马车,这可不是因为他喝多了骑不了马,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坐马车,而是兵部尚书方凡早一步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殿下。”尽管是在马车内,方凡还是一丝不苟地拱手为礼。反倒是李峮自己并不在意,随性地挥了挥手:“罢了。”说着在马车内舒适的毛毯上坐下,背后靠着丝绸软枕,微微阖起了眼。“走吧。”方凡将车帘掀起一丝缝隙,对马车夫说道。马车于是慢慢动起来。四周十六个皇子府卫士紧随左右,各自踩着方位,将马车护在中间,也成功隔绝了有心人的窥探。“殿下,今日的宴会,太子可是出尽风头啊!皇上对他的喜欢似乎又多了几分。”方凡道。李峮睁开了眼。此时他的眼中一片清澈,哪里还有半丝酒意在?“哼,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若不是花月颜身边那小宫女……”他突然停嘴不语。“殿下,怎么了?”方凡听他停在不该停的地方,察觉一丝一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怎么说呢?”李峮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总觉得,李荃跟花月颜……不,应该是跟那小宫女,中间有点什么。可怎么也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方凡愣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这……臣倒是没看出来。不过既然殿下有这种感觉,还是可以好好查一下的!”李峮忽然笑起来:“就算没有什么也可以变点儿什么出来不是么?给他扣上一顶淫乱后宫的罪名,看他这太子还怎么当下去!”方凡皱眉道:“殿下,此计不妥!一来,太子的势力未失,我们在后宫的力量不强,难以抢得先机。若是事机不密被他倒打一耙那就糟了。二来,我们刚刚向花月颜传递了联手之意,便向她的贴身宫女动手,难免波及到她,也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李峮冷笑一声:“那女人,可以依靠吗?才收下我的礼物,转身就去讨好李荃,分明就是想左右逢源,从中渔利。我看,她未必会为我们说话。”方凡笑道:“殿下,这才好啊!这说明花月颜是个贪婪的女人,处处想谋求最大的利益。只要我们的开价能够令她满意,她就会去做。最怕的,是不贪的人。”李峮想了想,点点头道:“这话也有理。不过,要注意这女人,若李荃那边的价钱高,她一样会把咱们给卖了!”方凡亦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李峮忽然又有些犹豫,“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殿下何出此言啊?”“花月颜那种女人,能有这么深的心机么?或者……”不知怎的,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站在花月颜身后,那个纤弱的身影。或许那个人,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吧?****随着花月颜受宠程度的上升,昭阳帝几乎把寝宫放在了栖凤宫,所以李荃到这里来请示皇帝的时候也就慢慢多了起来。这日,就在他请示完皇帝,正向外走时,忽然被水笙叫住。“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李荃停下来,看着水笙,笑道:“原来是你。有什么事么?”水笙微微一笑,递上一个精美的食盒:“奴婢奉娘娘之命,特来感谢太子殿下中圆宴上成全。”李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日在中圆宴上,花月颜说水笙折出的鲜花乃是其可以安排,但实情是水笙得知皇帝最爱的九凤朝阳被损坏后,临时提出的建议。李荃明知如此,却并没有拆穿她们的谎言,所以才有现下的感谢。“哪里,我并没有做什么,娘娘太客气了。”他笑着,并不收下。水笙眨了眨眼睛,道:“殿下,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殿下若不收,奴婢很难向娘娘交差的。”李荃自是知道花月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闻言倒也不好为难水笙,便接过了。“若我没有猜错,里面是你做的点心吧?”他笑道。水笙笑道:“是的,殿下。”“能令父皇赞不绝口的东西,没想到今天我也能有口福享用到。”他打趣地说。水笙睁大了眼睛:“殿……殿下怎么知道的?”李荃学她般眨了眨眼睛:“看也知道,花昭仪怎么也不像惯于家务的人哪!”水笙勉强笑了笑,突然脸色苍白,急切道:“殿下……是奴婢不好,心切娘娘的幸福,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不关娘娘的事……若有任何责罚,奴婢都认了,与娘娘无关啊!”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实在没想到李荃的洞察力这么可怕!花月颜对皇帝宣称那些美食都是自己做的,这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按律是要诛九族的!但听李荃的口气,又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水笙心下忐忑,索性出言试他一试。李荃又是一愣,随即怜惜地看着她,叹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你甘心这样吗?明明美食是你做的,绢花也是你的主意。我想,还有很多事情,讨父皇欢心的,应该都是你做的吧?”水笙听到他的承诺,稍微放下点心,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奴婢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殿下,奴婢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只要能令娘娘幸福,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何况只是一些花巧的玩意儿呢?再说,只有娘娘过得好了,奴婢也才能过得好,说起来,奴婢也是在为自己打算呢!”李荃笑了,说:“你倒是诚实……好了,我该走了,你也快回去吧,不然娘娘找不到你可就麻烦了。”水笙也不由笑了,他倒是对花月颜的脾性了解得透彻。“是,奴婢告退。”她躬身一礼。“去吧。”李荃挥了挥手,径自走了。水笙目送着他离开,便也转头回去了。然而他们都没发觉,就在不远处,树荫下,两个人影将一切尽收眼底。“娘娘,他们私相授受,这是犯了宫里的大忌!我们为何不将他们来个人赃并获?”说话的是灵珊,而在她身边,赫然就是贵妃欧阳贞瑾。量身定做的锦衣,将那纤浓合度的曼妙身材衬托得更加迷人,然而在阴影下,却透着丝丝诡异,仿佛蕴藏着冷冷的杀机。俏丽的丹凤眼中是一片冷凝,只比花月颜稍逊一筹,仍然属于绝色美人,却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可人。欧阳贞瑾冷哼了一声,骂道:“蠢才!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啊!你能抓到他的把柄?再说了,我的敌人是那狐狸精花月颜,可不想得罪权倾朝堂的太子,活腻了吗?!”灵珊被她一骂,顿时嗫嗫不敢作声了。“但……花昭仪那边……”欧阳贞瑾冷笑一声:“对付她,容易得很!别以为有了太子撑腰就能嚣张,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灵珊听了此话,眼睛一亮。中圆节时,她陷害水笙不成,反倒让水笙在皇帝面前露脸,一下子爬到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想当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呢!这还不算,因为这事,她被欧阳贞瑾好生教训了一顿,此仇不报,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欧阳贞瑾表面上贤良淑德,私底下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贴身宫女的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如今花月颜不知死活居然敢抢了皇帝的恩宠,得罪了欧阳贞瑾,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唐水笙的死期也到了!“走吧。”欧阳贞瑾阴霾的眼神瞪了栖凤宫一眼,转身离去。灵珊跟在后面,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正当得意的花月颜和水笙,对即将临近的危机,却依然一无所觉! 第三十七章 诅咒 “你知道吗?栖凤宫的那个唐水笙,是个会妖法的女人哪!”“咦?怎么会?”“你想想,若不是会妖法,怎能让百花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呢?”“可是……那都是假花啊!用丝绸锦缎折出来的吧!”“你可曾见过那么漂亮、像真的一样的假花?我听说啊,那是因为唐水笙用绢花收了人的魂魄才能这么逼真的!”“咦?!真的假的?!”“太可怕了——”不知何时,仿佛一夜之间,这样的流言就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人心惶惶,每个人对栖凤宫都开始敬而远之,甚至栖凤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开始惧怕与水笙的接触,每每远远见到她来了便慌忙避开。水笙知道大事不妙了,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措手不及,更何况谣言这种东西,从来就是无影无踪而又威力无穷,前世多少人因其而死,甚至风靡全国的大明星也曾留下“人言可畏”的遗言自杀身亡。对于生活经验并不丰富的她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应付的感觉。又过了两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感应到水笙的心情,接连不断的连绵阴雨,空气中的气氛低沉,再好的心情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更何况本就忧心忡忡的水笙,像在心中压了一块大石,有种窒息的感觉。谣言的来处仍然不明,明知危机逼进却无从下手的挫败令她丧气,就在此时,麻烦终于上门。欧阳贞瑾带着浩浩荡荡一批宫女太监走进了栖凤宫,花月颜虽然看不起她,但毕竟形势不如人,贵妃的等级就是高她一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率领下人们在门口恭迎。“参见贵妃娘娘。”欧阳贞瑾急忙紧走两步,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笑道:“月颜妹妹太客气了。你我姐妹同处,平常对待就好,何必那么多虚礼。”花月颜皮笑肉不笑,说:“姐姐贵为贵妃,所谓礼不可废。姐姐请坐。”欧阳贞瑾和花月颜各自落了座,花月颜又道:“姐姐来我这儿,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也好让我准备准备。”要的就是弄你个措手不及!欧阳贞瑾转着念头,嘴上却笑道:“是啊,倒也是我唐突了。本来,妹妹尽心侍奉皇上,我本不该来打扰,也没打算来打扰,只不过最近有些奇怪的传言,我身为后宫之主,总不好不闻不问。这不,打听到妹妹现在正得闲,便急忙过来看看,所以也没来得及通知一声。不过我想,妹妹温柔大度,当是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吗?”花月颜再笨也知道这些天宫里发生的事情,然而她跟水笙乃是命运共同体,自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讥诮地笑笑,说:“姐姐说的是。如今皇后之位从缺,姐姐暂代皇后之责,就如此尽心尽力,妹妹又怎能不全力配合呢?”话中暗讽欧阳贞瑾自诩六宫之首,却是名不正、言不顺,颇有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之意。听得欧阳贞瑾暗自咬牙,却又发作不得。于是不再跟花月颜兜圈子,单刀直入道:“如此甚好。妹妹,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最近有些奇怪的流言,乃是针对你的贴身宫女唐水笙而发,我想叫她来,问个究竟。她人可在这里?”花月颜气得咬牙切齿。若欧阳贞瑾真是皇后也就罢了,明明跟自己一样只不过是个妃子,却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指名点姓要盘查自己的人,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扫了一眼周围,刚刚还在的水笙突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说道:“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回去歇着了。”欧阳贞瑾笑了笑,道:“妹妹真是体贴,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难怪皇上喜欢呢!”说的是反话,皇宫里谁不知道花月颜的任性和骄纵?花月颜假假一笑,道:“姐姐谬赞了。”欧阳贞瑾站了起来,道:“既是这样,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正好上次中圆宴,没机会好好见识一下这心灵手巧的丫头,今天既然来了,总不好白走一趟。”花月颜再迟钝这时也发现不对了。以欧阳贞瑾的身份,居然肯迂尊降贵去见一个小小的宫女,内里的机关恐怕不小。她悄悄对角落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悄然无声溜了出去。“姐姐,一个小宫女罢了,姐姐若是想见她,我派人找她来就是,何必姐姐亲自走一趟呢!”欧阳贞瑾笑道:“我不过多走几步路,又有什么难处?妹妹都这么体贴下人了,我可也不能落于人后啊!”花月颜无言以对,欧阳贞瑾已经迈开脚步走向偏殿宫女们的住处。花月颜无法,只得跟了上去。却说水笙早在一听到欧阳贞瑾到来的消息就立刻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四妃和花月颜之间,平常王不见王,欧阳贞瑾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肯定是有所图而来。看她身后的架势,那么多人,莫不是来“抄家”的?联想到今日的不利谣言,她心头没来由一阵恐慌,顾不得通知花月颜一声便径自溜到了后面。她一头钻进花月颜的寝宫,翻箱倒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回头仔细一想,谣言似乎是针对自己而发,难不成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花月颜,而是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忙转往自己的房间,七手八脚一阵乱翻,突然发现角落的杂物中,几个可疑的布包若隐若现。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却是几个丝绸缝成的人偶。这是什么?她满腹狐疑,翻过人偶的背面,各自贴着一张纸条,赫然写着贵妃欧阳贞瑾、贤妃刘玲、淑妃戚少莲、德妃于荫霞等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诅咒人偶?她心中一紧。诅咒娃娃乃是魇术的一种,利用人形娃娃配合被诅咒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进行施法,轻则破财、重则丢命,恶毒不说,还是宫里明令禁止使用的东西。如今居然在自己房里发现了这种东西,若被人抓住……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头上滴下来,后背几乎都湿透了,凉飕飕的,有种透心的寒。自己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有这种东西在这里肯定是别人蓄意而为,目的为何也不言而喻。只是能够在不知不觉当中将这些放到自己房里藏起来,说明栖凤宫中肯定有他人奸细,一想到她和花月颜两人进宫的秘密,她不禁勃然色变。若是秘密被人揭穿,怕是死字当头,阎王爷想不收都不行了!摇了摇头,她把太过纷杂的思绪甩出脑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处理掉这几个诅咒人偶,奸细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一放。只是这几个娃娃该怎么办?扔掉?不行,只要这东西在栖凤宫里被找着,她们就有嘴说不清,而无论她把它们扔到哪里,只要有心,被找到那是百分之百的可能。还是烧掉比较好吧?然而不等她有所行动,就在这时,嘈杂的人声响起,似乎大批人正向着这方移动过来。她愣了一下,心脏猛地抽紧。来不及了!怎么办?! 第三十八章 晴天娃娃 门被突地推开,欧阳贞瑾和花月颜站在门口,看见水笙冲着二人,盈盈跪拜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花月颜抢先开口道:“水笙,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水笙暗自一愣,随即醒觉,装出一副感激涕零样,道:“谢娘娘体恤,奴婢已经好多了。对了,娘娘,晴天娃娃已经做好了。”说着,端出一个漆盘,上面赫然放着那几个诅咒人偶,只是上面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都已被撕去。欧阳贞瑾面色一变,花月颜却是一头雾水,不知水笙在搞什么鬼,却又不能说破,只得含糊地“嗯”了一声。“水笙啊,这些人偶是什么?怎么那么奇怪的?”欧阳贞瑾假意问道。水笙低下头,恭谨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是晴天娃娃。”“晴天娃娃?”“是的。在奴婢乡下,若是碰到这种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便会做这样的娃娃,挂在窗前祈求早日放晴。”欧阳贞瑾气为之一结,有些沉不住气的懊恼道:“是么?那倒是有些新奇。你找着你们乡下的规矩做来看看。”“是。”水笙微微一躬身,将漆盘放下,拿起一个人偶,用红绳系住头部,挂在了窗沿下。“娘娘,这样就行了。”“这就行了?”欧阳贞瑾有些意外,“倒是很简单哪!能有用吗?”水笙笑了笑说:“有没有用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老人们常用这种方法,兴许是有些说法的。这雨下了这么久,对皇上和娘娘们的身体都不好,奴婢便想试试,碰碰运气也好。”欧阳贞瑾注视着吊起来的娃娃,忽然笑了起来,道:“难得你有心。我想这种东西,也是心诚则灵的吧!”水笙看着她的笑容,心头一跳,直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只好随便应付了一句:“娘娘英明。”欧阳贞瑾于是随意问了些关于谣言的事情,水笙自然是一径喊冤。她倒也似乎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问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留下花月颜和水笙,面面相觑。“这种莫名其妙的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个什么晴天娃娃,哪里来的?亏你还有心情搞这个!”花月颜坐下,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再说。水笙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给花月颜打了个眼色。花月颜愣了一下,随即回味过来,皱了皱眉头,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下去。”于是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出,等他们全部走完,花月颜这才复又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宫里还要这么神神秘秘的?”水笙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娘娘,不小心不行啊!咱们宫里可由别人的奸细呢!”花月颜悚然一惊,急问:“此话怎讲?”水笙摊开手,那几张写着人名和生辰八字的小纸条就在她的掌中。“娘娘请看。”“这是什么……这不是那几个贱人的生辰八字么?你怎么搞到手的?”“这些原本是贴在那几个人偶身上的。”“人偶身上?为什么……难道是诅咒人偶?”“是的。”花月颜笑了起来:“原来你做了诅咒人偶啊?那为什么要撕下来?弄死她们算了!”水笙苦笑着:“娘娘,奴婢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这可是宫里明令禁止的啊!若是被人发现了,不但奴婢难逃死罪,还会连累娘娘你,奴婢又怎会做这种轻重不分的事情?”花月颜讶然:“这不是你做的?”“不是。”“那是从哪儿来的?”“……娘娘,所以奴婢说,宫里有奸细啊!”花月颜霎时间变了脸色,显然想到了跟水笙一样的问题。“喂……喂!你怎么惹出这么多事来?我……我可不管,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搞定!”她心慌意乱,联想到计划失败的后果,急忙替自己撇清关系,仿佛这样就能逃脱失败的责罚。什么意思?水笙眯起了眼睛。“娘娘,话不能这么说。奴婢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卒子,最多就是有点小聪明,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陷害奴婢?值得么?这背后指使之人分明就是冲着娘娘你来的,别忘了奴婢是你的身边人,奴婢出了事情娘娘绝对脱不了干系!”花月颜面容惨淡,忽又恶狠狠地说道:“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狠毒!要让我知道了,不将她五马分尸难消我心头之恨!”水笙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被逼急了她倒也有几分戾气。“娘娘,如今这关算是搪塞过去了,但也提醒我们这宫中处处危机,以后我们行事要加倍小心才是。”她低声说道。花月颜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自作聪明弄出个什么绢花,至于发生这些么?还有……你确定已经没事了?”问到最后一句,显然犹有余悸。水笙再次忍不住苦笑。这后宫里谁受宠谁就是大家的眼中钉,无论如何都会遭到背后暗算的,这次的事情其实不能完全怪她。然而她也自省,是否真的有些得意忘形了?时时警醒花月颜不要操之过急,却没想到自己也犯了这种错误。绢花一事实在是个败笔,虽然得了些好处,却也把自己二人送上了风口浪尖,真的是得不偿失!“应该……没事了。”她说得有些不确定,一次的失败已经足以动摇自信。事实证明,水笙确实太小看了后宫的凶险。晴天娃娃并没有起到作用,阴雨连绵的天气没有丝毫好转。这其实也非常正常。晴天娃娃不过是前世的水笙从书上看来的把戏,心灵安慰的作用远远大于实际可能的功效,谁也没期望过这小小的玩偶真的可以左右老天爷的心情。过不两天,有个宫女上吊自尽了。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充斥着女人的后宫乃世上最复杂的是非地,三天两头,发疯的、自杀的,冤魂厉鬼呼啸惨淡,人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吞噬了自己,也吞噬着别人。常住后宫之人,往往将人命看得很淡。然而接二连三的上吊自杀就有些不寻常了!尤其是每个上吊的人,揭穿着晴天娃娃一样的衣服,吊在红色的绳上,引起了另一番人心惶惶。当这股上吊的风潮蔓延到一个小妃子身上时,恐惧终于爆发了。水笙的脸色一天沉过一天,那小妃子自杀的消息传来时,她终于知道这次自己怕是难逃罗网。于是她立刻通过宫里的眼线将这件事前因后果迅速传递到殷骏鹏手里,同时来到花月颜面前,神情冷漠,仿佛事不关己。“娘娘,这次,我怕是很难逃脱了。”“怎么回事?”花月颜心头有一股难言的阴沉,面前的水笙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表情,仿佛昭示着这次的事情前所未有的棘手。虽说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水笙,但自从进宫以来大小主意都是水笙在拿,如今连她也玩不转了,花月颜的心中更加恐慌。“后宫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接连上吊自杀,必然有人在幕后操纵。而那些自杀的人又刻意模仿晴天娃娃,可见是冲着我们来的。弄出那么大的声势,怕是皇上也不可能包庇,总要有人去承担罪责,这个人只能我。”水笙平静地说着,“晴天娃娃是我弄出来的,正如我以前所说,我是娘娘的身边人,出了事娘娘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要打击娘娘,就从我下手了。”花月颜越听越惊,慌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水笙道:“眼下的形势,怕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抓我,我已经无法再为娘娘出谋划策。但娘娘切记,不论别人问起什么,娘娘一律要否认,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另外,此事我已通知了少主,想来很快少主就会有指令传来,娘娘不必惊慌。”花月颜心下稍定,松了口气道:“对,没错,有少主在就不会有事了!不过……”她皱了皱眉头,“你可千万别想出卖我们,否则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水笙淡然说道:“娘娘放心,奴婢参与此事之前便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算死,也不会牵连娘娘和少主的。”看到水笙的表情,花月颜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嗫嗫地说了句:“那就好。”便再也没有了下文。于是,就在晚饭时分,水笙果然被宫里的侍卫带走了。 第三十九章 援手 “啪!”鞭子抽在人身上,发出令人惊心的脆响。“说!宫里的人接连死亡,是不是你搞的鬼?谁指使你做的?!”充当狱卒的太监,尖利的叫声在耳边回响,水笙身上火辣辣的痛,一言不发。是不想说,也是说不出话来。不知用何种质地做成的鞭子,抽打在人身上并不会造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景象,但拷问的效果却是丝毫不差。锥心的疼痛令她连呼吸都困难,遑论说话。而且,在这种情势下,分明是想屈打成招。若是承受不住招认了罪名,立刻就会连同花月颜被一网打尽,死期临近;若是不说,他们为了拿到证据,一时半会儿倒还不至于狠下辣手。所以不论受到何种刑罚,水笙始终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说。也因此,表面上她的身体并未见什么伤痕,内里却是迅速衰弱下去。她怀疑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宫里……不,应该是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任何凭籍,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与她有关系的人,唐老实没本事救她,花月颜不落井下石已经谢天谢地,唯一可以指望的殷骏鹏,却充满了那么多变数——毕竟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自从决定进宫,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么?所以她在硬撑着,或许等待着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拖,拖过一天是一天,或许下一瞬间就会有转机发生,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死去!“奶奶的,这女人又晕过去了!”狱卒甲上前抓住水笙的头发,用力拎起她低垂的头,啐骂道。“喂……我们还是把她放下来吧!娘娘说要从她嘴里问出话来,若被我们弄死了,可就麻烦了。”狱卒乙慌忙道。狱卒甲想起灵珊丫头传达的贵妃的旨意,再想到贵妃的心狠手辣,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忙配合着狱卒乙把水笙放了下来,抬回牢房。“可是……这丫头这么嘴硬,什么也不肯招,怎么跟娘娘交代啊!”方才还一脸煞气的狱卒甲现在倒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可不是!这丫头是花昭仪身边的人,花昭仪如今正得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花昭仪那边追究下来,咱们一样吃不了兜着走!”狱卒乙也发出一声哀嚎。两人面面相觑。所以啊,后宫的娘娘们斗法,最惨的、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啊!****水笙的意识慢慢苏醒过来,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大内动用私刑!”“殿……殿下饶命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折磨着每一根神经,水笙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响起,随即,水笙被轻轻抱起来,半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殿下……”那是阻止不及的人们惊吓而焦急的声音。自从被关入这个牢房,一直都是与冰冷的地板为伍,这么多天首次接触到的温暖,令水笙不自觉又往里靠了靠,寻求更多的暖意。她的小小动作立刻被发现了,于是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却不意碰到了她的伤口,又是一声呻吟。“你……你没事吧?”吓了一跳,转而又向其他人开火了,“还说没有!看她这模样,分明就是被刑求过!”“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魂不附体的求饶声中,水笙苦笑了一下,努力争开眼睛,用那干渴异常的嗓音,仿佛被沙石研磨过,断断续续说道:“没……没用的……太子殿下……”李荃回过头来,看见她已经睁开眼睛,不由喜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看着他毫不掩饰的高兴表情,水笙心中一股暖流流过,虚弱地扯出一抹笑容,道:“多……多谢殿下……关心……奴婢……”她猛地呛咳起来。“水!快拿水来!”李荃见状急忙叫道。水很快拿来了,李荃空出一只手,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伸出手去拿,但十指锥心的疼痛,竟然连一只杯子也无法拿稳。李荃急忙道:“别勉强了。来,我喂你。”说着让水笙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心头有股微微的刺痛。他方离开几日,回来时便听说宫里发生的事情,想不到短短三两日,原本健康活泼的女孩就变成了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放下杯子,他执起水笙的手,细细打量。那双灵巧纤细的手上并没有太大的伤痕,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在每根手指的顶端,指甲与肉之间,有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针眼小洞。他呼吸一窒,怒气勃发。竟然对这纤弱的女孩实施如此酷刑!难怪!难怪她全身不见什么创伤,却显得如此虚弱。若是其他地方的伤也跟这手指一样,当然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然而,这却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最最令他愤怒的,是明知如此,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后宫自有后宫的生态,一般人无法置啄。何况若是皇帝也就罢了,他却只不过是个太子,有什么立场去插手后宫的事?!水笙喝了水,感觉好了许多,于是强打起精神观察着他的表情。此时见他脸上神色变换,急忙抓住时机喊冤道:“殿……殿下,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没做啊!”李荃从懊恼自责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见水笙神情激动,急忙安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水笙的眼中迅速积蓄着泪水,并不全然是做作,而是真的讶异和感动。“你……你真的相信我?”“当然。能够做出那么美丽鲜花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用咒术去杀人呢?”水笙哭了。她感觉得出,李荃说的是真心话。然而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投以如此的信任,别说是在步步危机的皇家,便是外界民间也不多见啊!在她最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这简简单单的“相信”二字,就仿佛阴云中的一缕阳光,让她近乎冰冻的心又活了过来。他不会知道,他的信任给了她如何的勇气,原来自以为的勇敢只不过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心底深处仍然是希望有人能够拉她一把的。而千算万算,做梦也没想到,对她伸出援手的人会是他!“殿下……殿下救我……”做梦也想不到如此示弱的、求救的话语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然而此刻,她真的好想有个依靠!李荃又怜又惜,轻轻地抱住她,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平安出去的。”原本来此只是因为一股激愤,不相信那个娇柔纤细的女孩会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然而来到此地,看到原本如花的少女正在迅速凋零,令他油然而生救护之意。不论看起来多么坚强独立,她毕竟是个娇弱无依的女孩子啊! 第四十章 生存的法宝 自从李荃来过之后,水笙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至少,不会一日照三餐上刑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说后宫得宠的妃子可以得罪,那也是因为有另一个比她地位更高的人可以撑腰。如果发现原来这看起来无依无靠的炮灰原来还有更厉害的人关照呢?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虽然现在还不能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但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得罪未来的一国之尊,不然迟早,连如来佛祖都保不了你!一面跟人报告水笙软硬不吃,什么也不肯招,事件处于胶着状态;一面小心翼翼侍候着这位小姑奶奶,不敢再有任何举动,这些狱卒的日子也实在过得“郁卒”。然而事情总不能一直拖下去。水笙明白,就算李荃有心帮她,能起的作用到底有限,要想安然度过这关,没有些非常手段是不行的。只是如今她身陷囹圄,该怎么做?这日,无论是花月颜还是后宫眼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正自坐困愁城,到午饭时间了。送饭来的并不是常见的太监,她不由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不是孙公公来啊?”其实不过随口问问。“孙……孙公公今日有事,所以换了小的。”对方突然的紧张和过分的巴结引起了她的疑窦。虽然她的身份是一品女官,换了平时,这太监如此谄媚并不为奇,但如今她乃是待罪之身,再受到如此尊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生警惕。“孙公公做什么去了?”她追问。“这……公公没有交待,小的不知道……”那人更见慌乱,“您……您慢慢吃,小的先告退了……”说着不等水笙回答,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水笙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地上的饭菜,却不敢轻易下箸。想来想去,突然看见角落里一只老鼠窜出来,灵机一动。用筷子挑出些饭菜,扔到角落里。大牢中的老鼠嚣张惯了,并不怕人,只是发现有异物从天而降吓了一跳,一溜烟钻回洞里。过了许久,不见有什么后续的动静,便又探出头来,正好闻到饭菜的香味,于是壮着胆子爬出来,趴在饭菜旁边闻闻嗅嗅,然后悉悉索索吃将开来。水笙坐在另一头,摒住呼吸观察着。没吃上几口,老鼠就出现了异状,先是全身抽搐,然后倒在地上,动了两动,便再也没有了动静。水笙的心跳几乎停止,全身如置冰窟。是谁?究竟是谁想要杀了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但这种黑暗中射来的索命之箭却给她超过以前任何一次的致命恐惧。她呆呆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脑中空白一片。不……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她勉强自己站起来,拿起那些致人于死地的饭菜,忽然心念一动,走向老鼠出没的洞口,悉数倒在那里,然后用草盖上。反正这牢里什么味道都有,恶心至极,也不缺这味料了。倒是……看着动也不懂的老鼠尸体,她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笑容——用它来药老鼠,也算是为民除害吧?方才送饭来那人探头探脑从门口望进来,水笙看见了,嘴角一弯:“这位公公,我吃完了,麻烦你收一下。”“啊!”那人惊叫一声,猛地缩回了头,忽又觉得不对把头伸了回来,看着水笙目瞪口呆。她为什么还活着?“公公,我吃完了。”水笙放大些声音,又再说了一遍。“哦……哦,好……好的。”那人手忙脚乱地走进来,收拾着碗筷,不时抬头瞄一眼水笙,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个活人。水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在这时候还能微笑着说出一声:“多谢公公。”笑容底下是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恐慌,在她心底,阴暗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蠢蠢欲动。目送着那人走出牢房,她的头脑冷静得可怕,开始分析这其中细节和疑点。究竟是谁指使那人做的?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欧阳贞瑾,但以这女人的心机和手段,不会派如此拙劣的人来,让自己一眼看出了破绽。同样,殷骏鹏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最后剩下的就只能是花月颜了,现在看来,最有可能也只有她!但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不会是排除异己,自己这点姿色还不够资格被她视为威胁,因此可能是怕自己扯她下水。但也不排除是受到了殷骏鹏的指使前来杀人灭口、弃卒保车。可是……会么?殷骏鹏会狠心牺牲她、杀了她么?想到这里,冷凝的心忍不住一阵刺痛,她觉得比受到刑求更加的锥心刺骨。没有动什么小聪明故作遮掩,自作聪明一次就够了,一次的教训足以铭刻终生,如果她真的能从这牢里出去的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假装吃完那一盘加料的饭菜,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就足以令对方疑神疑鬼,短时间不敢再有什么举动。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快从这里出去。瓶颈在发现有人要杀自己的时候终于突破,原来一切困境都是自找的,缘于自己的心存疑虑。其实在后宫生存的法宝很简单,只要你比别人狠,自然没什么能够难倒你!晚饭时分,又是孙老太监前来送饭。水笙于是笑问:“今天中午不是公公来送饭,公公做什么去了?”孙老太监笑着说:“是昭仪娘娘找了小的去,询问您的情况。”水笙微微一笑,果然如此。孙老太监摆好碗筷,却并不像平常般转身就走。水笙心中一跳,看了看他。“公公还有什么事呢?”孙老太监束手垂着头,低声说道:“少主已经知道了中午之事,他请你放心,一定会尽快让你出去。还有……”他伸出手,手心有一个油纸小包。原来孙老太监……亏他藏得那么好,这么久了居然没发现!水笙有些佩服,接过那小包。“这是什么?”孙老太监看了她一眼:“少主说,你该知道是什么。”水笙笑了。这才是殷骏鹏啊!狠辣而有决断,绝不轻易放弃,但在该舍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留恋!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表明心意——如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牺牲她!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在暗中做什么手脚,而是让她自行了断……该说他聪明还是傻呢?居然这么相信自己!而该死的,他对她的认识一毫不差。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如果失败,不用他说,她也会了结自己,但这必须是出自她自己的意志,不用任何人“代劳”。端详着手上的纸包,小心翼翼将它收好,水笙抬起头来看着孙老太监,忽然一笑。孙老太监心中一跳。活了大半辈子,见识了那么多人,却从没见过这般看似清纯,却偏偏给人妖媚的感觉,清秀的容貌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充满魅惑,却从骨子里升起毛骨悚然的恐惧。“公公,能不能麻烦你给昭仪娘娘带个信呢?”“……是,什么信?”孙老太监在一瞬间,竟然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就问问她,是否想摆脱现在的困境,顺便……倒打一耙?”孙老太监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她。天色已暗,烛光的映照下,在她诡异的笑容后面,似乎一个无底深渊正在慢慢生长…… 第四十一章 倒打一耙 “殿下,难道你真的要帮助那小宫女吗?”洪英忧心忡忡地问。“那是当然。”李荃不假思索道。“可是……后宫中的明争暗斗,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对我们自己不利啊!”“话是这么说,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蒙冤死去吗?”“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宫女也是我王朝子民,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无法赐予公正,那叫我如何去治理好这个国家?一条生命也是命啊!”洪英哑口无言,对李荃的话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这事牵扯到后宫争宠,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得就会得罪某位娘娘,如果有人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形势可能大大不利于太子阵营。这是很正常的考量,可李荃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这是他吸引人的特质,若在他登基为皇之后,确实能为天下百姓带来福祉,洪英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决定辅佐太子。但在登基之前,尤其是有李峮这样的野心分子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如此性格就成为一种致命的弱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多心了,为何总是觉得李荃在此次事件中有些太过于热心了呢?他不会对那小宫女……停!别再胡思乱想了!李荃从来不是贪色之人,不会因为女色而昏了头!他自嘲一下,对李荃的执著,只好苦笑道:“既然如此,殿下,救人也要讲究方法,否则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李荃也忍不住哭笑起来:“我知道……所以我才发愁啊!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了,又不能对各宫的娘娘们进行盘查,这后宫之案……实在很困难啊!”****“这下好玩了!没想到我那不解风情的大哥居然会对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动了凡心!只是,他想要替小宫女翻案,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李峮斜靠在通体晶莹的玉床上,那是附庸国进贡的贡品,被皇帝老子赐给了他,乃万年温玉做成,冬暖夏凉,且有治病的功效,岂止一个“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李峮一手支着头,一手托着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如血一般鲜红的液体透过水晶的折射,呈现出变幻莫测的光学反应,光是看着,便是一种享受!两个美艳侍女一前一后给他做着按摩,便是皇帝,也就不过这番奢靡光景了。冯义斌跟在李峮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对如此场景早已有了免疫能力,目不斜视笑道:“没错。他既然在那女人面前许下宏愿要帮忙此事,以其性格必不会自食其言。不过事情牵涉到后宫的争权夺利,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必定会得罪一些人。这回这位太子,可真是自掘坟墓了!”李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最后结果?你还指望他能查出真相不成?对那些父皇的心头肉们,又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刑讯盘查,后宫里面仵作捕快之流一律不准进入,他倒是拿什么去查?义斌,这回我们可有好戏看了!”冯义斌媚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殿下,就让他去自找死路吧!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再在后面推上一把,然后趁虚而入……”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狡猾的笑容。“只不过,李荃怎么会看上那样的女人呢?他的喜好还真是奇怪啊!”李峮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抿了口酒。那宫女他也见过的,尚称清秀而已,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真不知道李荃看上了她哪一点?****可怕!真的很可怕!花月颜一向看不起水笙,因为水笙不过是个乡野村姑,只是受了殷骏鹏的庇佑才能参与这个计划,在宫里跟着自己享福。就算前面几次因为她的计谋而令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大大提升,也拉拢了二皇子这个靠山,她仍然坚信这只不过是水笙的小聪明,脑袋动得比较快而已。对自己,花月颜有着无以伦比的信心。然而经过这次的事件,她却再也不敢这么说了!对水笙,她油然而生一种畏惧的感觉,这个女人令她害怕!当水笙从牢里传出口信,问她想不想破除困境、倒打一耙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水笙被抓对她不可能没有影响,能够一箭双雕不做的才是傻瓜!于是她照着水笙的指示准备好了一些东西,也按照水笙的嘱咐在既定的时间出现在既定的场合,说出一些既定的话。原本不知道是何用意,但当一切都做完之后,她恍然大悟,然后——便是透彻心扉的寒!贵妃欧阳贞瑾的贴身宫女灵珊被人发现杀死了一名宫女,正在给尸体穿上晴天娃娃的衣服时被人人脏并获,据说,当时她的神志已经相当混乱。然后,被拘禁的灵珊受不住刑,供认杀死那小嫔妃乃是贵妃的主张,把死人扮成晴天娃娃的模样是为了嫁祸给水笙,并招认了与水笙的过节以及对水笙的嫉恨,倒是并没有把花月颜扯进去。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尽管欧阳贞瑾矢口否认这份口供,并且很快利用自己的权势封锁了这件事,然而一波三折的剧情早已在后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没有涉及花月颜,但为何只针对花月颜的贴身宫女下手?联想到近几月来二人之间的争宠,答案早已浮现在每个人的脑中。最后,灵珊不明不白死在牢里,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皇帝嘴上不说,心里也忍不住起了疑窦。不管灵珊的口供是否属实,反正此时已经死无对证,欧阳贞瑾就算没有谋杀的罪名也要为自己手下宫女的行为负责。于是一张圣旨,曰贵妃代理皇后治理后宫,殊为辛劳,今上体恤,贵妃宜静心休息,其代理皇后之职暂由其他三妃共管。至此,虽然欧阳贞瑾并未失去贵妃的封赏,但实际已经失势。其他三妃趁机落井下石,皇帝对她也多有不满,一夜之间,她就从云端跌到了地狱!而这一切,水笙仅仅通过在牢狱中的谋划便轻易实现了!花月颜不知道,如果她能够自由行动,如果她的实力再大一些,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当水笙得以出狱,重新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刹那,她禁不住心中一寒。是心理作用吗?明明还是那张熟悉到令人有点讨厌的面孔,为什么看起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犀利的眼神为什么会这么看着自己?难道……难道自己对她做的那件事被发现了?不,不可能的,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当时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不是么?只是不知道她的命为什么那么硬,吃了剧毒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事后她曾经也试验过,仅仅一点点就毒死了一条狗啊!还是说,真的有上天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她?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不经意流进她的脑海中,她立刻打了个冷颤。不能再想了!她拉回思绪,做贼心虚,想说几句回缓的话,然而一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水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她真的有些后悔,或者,根本就不应该答应水笙的计划,不该让水笙从牢里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 心意 水笙想通了!之所以在这次,差点被人陷害成功、命丧黄泉,皆因自己不够狠毒所致。她无法下狠手夺去无辜的人性命,并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这深宫就像一个吃人的怪兽,张大了嘴巴等着送上门的美味佳肴,当欲望扭曲了人性,为了权势,没有什么事不能做的。所以敌人用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换取了打击自己和花月颜的机会,令自己差点无法翻身。不光是敌人,便是同伴之间也是不能信任的!若说最初对花月颜毒害自己一事还有些心存疑虑,但当她回到栖凤宫,见到花月颜的表情那一刹那,已经没什么值得怀疑。心寒!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能够痛下杀手,等当自己完全无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唯一觉得出乎意料的只有殷骏鹏的反应。不论出于什么动机,他并未放弃自己,并且对自己所提出的计划,居然真的找来了令人发狂的药物,并且将宫内所有的眼线都划归她的指使。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掌握了这股力量,花月颜便再也无法影响到她,二人互相牵制的格局立刻就会发生变化吗?但不管怎么说,送上门来的力量不要的是傻瓜,她不仅要接收别人的赐予,而且必须培植自己的力量,才不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但以她目前的身份,凭什么让别人听命于她?所以这还只是属于美好的愿望,现下她能做的,便是把握好能用的势力,从错综复杂的权利关系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手捧着精美的食盒,她走进了勤政殿。这里本来是皇帝处理公务的地方,然而当昭阳帝下令太子监国之后,便变成了李荃办公的场所。李荃并不喜欢在办公时有太多人骚扰,因此诺大的宫殿里,除了两个小太监帮着研磨整理,以及李荃的贴身小太监贾均,便再没有其他人。水笙走进来,两个小太监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手中的食盒之后便露出了然的神情,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不再理会,只是有些好奇怎么这个宫女把东西端进来以后还傻傻地杵在那儿,放下东西就该离去啊!至于贾均是见过水笙的,自然也清楚李荃对她的另眼相看,于是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水笙得以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李荃办公,只好等待着他的工作告一段落。结果李荃是被食物的香味唤起了注意力。一抬头,发现水笙居然就站在一旁,不由惊喜道:“水笙,你怎么来了?”水笙行了个大礼,双手奉上食盒,恭声道:“奴婢特来感谢太子殿下援手之恩。”李荃不由一滞,有点赧然,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只能说万事皆有天报应,坏事做多了,自难逃天网恢恢。”水笙抬起头来,正容道:“殿下,不管最后恶人是如何伏诛,在奴婢含冤莫白的时候,只有您相信奴婢的清白,此恩此德,奴婢永世难忘!”李荃动容。注视着那双坚强中带着软弱的眼睛,她没有玫瑰、牡丹一般的丰姿盛艳,却如同山野田间的清丽小花,看似不堪风雨,却无论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都永不屈服,而且在雨过天晴时重又绽放出勃勃生机。他自幼见过的女人,不是强势冷酷就是矫揉造作,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孩?所以当他在牢里,看见受尽折磨却不吭一声的她在他面前掉泪时,便知道大事不好了。如今再对上这双清澈的眼眸,更加确定自己的感觉无差……很想说服自己这不过是错觉,但——情之一字,若真能说出个缘由、辩出个道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痴缠一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你来了,怎不告诉我一声呢?也好过一直站在这里。”他温言笑道,接过食盒。“奴婢不敢打扰殿下办公。”水笙见他收下礼物,也松了口气。“正好肚子饿了,你就送这些好吃的来。上回吃过你做的东西,果然美味,连宫里大厨也比不上的口味,我就想啊,什么时候能够天天吃到就好了!”他一边拿出精致的糕点,一边为那金黄的色泽、随着蒸汽腾腾而起的香味啧啧称奇。拿起一块放进口中,如同棉花一般的松软质地,却并不像软糖一般黏牙,几乎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感觉舒爽入心,吃过之后,可说是口齿留香。“好吃!这叫什么?”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他,忍不住又拿起一块,放进口中。“回殿下的话,这叫黄金糕。”水笙答道,乃是前生中国南方的名小吃。“黄金糕?”李荃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糕点,一块块金光灿然,可不像极了一块块黄金么?也真是物如其名了!“确实贴切!水笙,难为你怎么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的?”“谢殿下夸奖。”却是一点也不露口风。李荃也不甚在意,只是看着水笙,一语双关地说:“水笙,以后天天给我做点心吃如何?”水笙愣了一下,笑道:“承蒙殿下抬举,小小玩意儿,没想到能入殿下的法眼。殿下想吃又有何难?以后水笙每日为皇上和娘娘准备点心时,给您也备一份就行了啊!”“我不是……”李荃欲言又止,有口难言。没想到水笙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不辨话中真意。难道要他明白着告诉她:本太子看上你了,做本太子的女人吧!这样行么?怕不吓坏了这单纯的小姑娘?确实可以用权势得到这个女孩,可他一向不喜仗势欺人,更别说面对心仪的对象,更是希望对方能从心底里接受自己。可怜李荃堂堂一个太子,已有一妻三妾,却从没有恋爱的经验,如今竟画了个圈把自己给套住了!水笙看了看天,躬身说道:“殿下,天色已经不早,奴婢还要回去侍候昭仪娘娘,先告退了!”李荃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无论多复杂的国事也能料理得一清二楚,却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呐呐道:“那……好吧,你且退下吧。”水笙于是告辞出来,直到离开勤政殿很远,才大大松了口气,将不知所措挂在脸上。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明白李荃的意思?若她点一点头,立刻就可脱离宫女的身份,飞上枝头;或是利用李荃的感情,或许能够更快实现他们的计划!可是……对李荃或有感情,却并不是爱。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却也无法狠下心肠利用他!毕竟,他是这个世界,除了唐老实以外,唯一不带任何目的善待她的人哪!抬头看看天,阴沉的云似乎就要砸下来。快要下雨了吧…… 第四十三章 各逞心机 “你是什么意思?让我拉拢二皇子,你自己却跑去太子那边献殷勤?!”花月颜怒道。水笙日日在准备皇帝和花月颜的糕点时,都不忘了给李荃准备一份。此事花月颜自然知道,所以便有了今日的发难。水笙心内暗自苦笑。若能理清这一切,自己也就不必天天在内心煎熬了。她低声说道:“娘娘,拉拢二皇子是为了搅乱朝堂,笼络太子则是为了我们在宫里的生存。难道娘娘这么快就忘了贵妃的事?”花月颜不禁一愣,打了个寒颤,但嘴上仍然嘲笑道:“是啊,你也好趁机讨好太子,若能讨得他的欢心,立刻就可以乌鸦变凤凰了不是?你可仔细了!如果被我发现你有背叛少主的迹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对于恶狠狠的警告,水笙一笑置之。就算没有把柄,她还不是一样要置自己于死地?花月颜见水笙不为所动,不由怒火再升。在她看来,水笙绝对不是个忠心耿耿的人物,却不知道怎么蛊惑了殷骏鹏,将整个皇宫的眼线全都交给了这女人指使,自己反而落到了个从属的地位。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正欲再说,突然听见有宫女在门外说道:“禀娘娘,淑妃娘娘在御花园中赏菊,请各宫的娘娘们一同参与。”花月颜撇了撇嘴。自从贵妃垮台以后,其余三妃接管了后宫,就各出奇招,笼络人心。这淑妃原就是个显山不显水的人物,此番得势,更是戮力接近各宫嫔妃,营造出一片浮华的安乐景象。虽然后宫里谁也不买谁的帐,但她身为四妃之一,面子总是要给的,所以一时之间,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还真以为后宫确实其乐融融呢!于是昭阳帝龙颜大悦,淑妃的受宠也飞速提高着,她更是乐此不彼,三天两头找些名目把口不对心的一群人召集到一块儿,众人虽觉无趣,却也生怕拒绝参加会被扣上破坏后宫安宁或者恃宠生骄的帽子,反惹得皇帝不高兴。因此花月颜也只是哼了一声,便吩咐水笙梳妆打扮妥当,迤迤然出门去了。来到御花园,已有些先到的嫔妃坐在了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且不论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人前,没有人会暴露自己的真正心思,倒也很有几分姐妹情深的表情。水笙有时突发奇想,如果这些人去到前世,可都是真真正正实力演技派的人选哪!什么奥斯卡、金熊奖之类的,绝对不在话下!花月颜来到她们中间,这几个月也发生了很多事,她不会像刚进宫的时候那样目中无人,多少知道点收敛。但仍然是看不起那些地位低的嫔妃的,便是与她平级、但不如她受宠的人也不被她放进眼中。因此,昂着头走过众人面前,她径自与淑妃等人打着招呼,留下一路的窃窃私语,以及妒恨的眼神。水笙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却什么也没说。一来说了也没用,二来有花月颜在前面挡着,越是吸引人的注意就越方便自己在幕后的手脚。淑妃戚少莲是镇守西方边界的长威将军戚务均的独生女儿,容貌比起欧阳贞瑾、花月颜之流要差一截,但由于出身军旅之家,眉目之间有几分飒爽英姿,因此在众花国中也算是较为特别的存在了。一直以来,她在众人面前都表现出直爽真诚的一面,在后宫中的风评不差,然而水笙对她的评价是:“心机深沉、笑里藏刀”,否则也不可能稳坐四妃之位而不动摇。事实证明,以前的她不过是韬光养晦,一旦有机会出头,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水笙随着花月颜走上前,突然发现李峮赫然也在座,不由吃了一惊。按照皇宫的规矩,凡是已经成婚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都必须在宫外另建皇子府居住。李峮已有一妻一妾,因此早已搬出了皇宫,但李峮还身负禁卫统领的职责,所以在宫内特别有一间居室,方便其执行公务时临时所居。但即便如此,也不方便在众妃聚集的地方公然出现啊!而且看上去似乎是专门来参加这个聚会的样子,这……有点不合规矩吧?李峮一见到花月颜,立刻眼睛一亮。花月颜也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毕竟众香国中就他与众不同,想不显眼都不行。她立刻脸上一红,垂下了头,按照规矩给淑妃和李峮行了个礼,柔声道:“参见淑妃娘娘、二皇子殿下。”“妹妹快起来吧!”淑妃急忙站起来,亲手扶她起来,拉着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刚好就在李峮的旁边,“妹妹能够赏脸前来,姐姐真是高兴呢!”“娘娘能记得月颜,是月颜的荣幸,怎敢推辞呢?”以花月颜的性格,会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周围听到的人,包括水笙,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戚少莲笑着,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着话,眼中却一闪而逝讥嘲。因为家庭出身的关系,她家一向是李峮的忠实追随者。再加上她自己也与李峮有一点八杆子打不上的亲戚关系,所以一直是站在李峮这边的,对于这点,后宫里面心知肚明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并没有太多争宠的举动,似乎相当超然,但没有人不想往上爬,她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她才不会像那欧阳贞瑾,把嚣张都摆在面上,众怒人怨,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还被众人落井下石。欧阳贞瑾的失势,看上去似乎到她翻身的时候了,她却不敢稍忘,是什么人让欧阳贞瑾摔得那么惨!对花月颜,她有几分忌惮,因此当李峮表现出对花月颜的垂涎时,她立刻发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若是能让李峮勾引上花月颜,那女人就有了把柄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否在皇帝面前受宠,都不得不受自己的摆布。而且还能讨好李峮,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今天,才会逾越了规矩请李峮一起来参加这个聚会,端的是不安好心。水笙眼睛一眨也不眨,暗地里观察着戚少莲,自然没放过她的每一个眼神,此时早已心领神会。但她自己也有一番考量,所以是绝对不会去拆穿或者提醒花月颜的。而且她比戚少莲更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戚少莲并不知道,花月颜对李峮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楚的感觉,撮合这两人的行动绝对不会困难到哪里去!至于什么伦理、道德,没有人去考虑它。皇宫,本就是天下最污秽淫乱的地方。御花园中,人越来越多,贤妃、德妃也相继到场,独独缺少了贵妃欧阳贞瑾。戚少莲环视了四周一眼,虽然努力压抑,仍然忍不住有一丝得意宣泄出来。她装模作样问道:“贵妃娘娘不肯来么?”负责去请的小宫女立刻恭声道:“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说身体微恙,娘娘的好意她心领了。”“唉!贞瑾姐姐这段日子身子骨都不大见好,玲姐姐、荫霞妹妹,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她叹道。贤妃刘玲和德妃于荫霞怎能说不?只是人人都在心里下了个评语:“假仁假义”!同时把眼光投向花月颜。欧阳贞瑾的位子不知还能保留到什么时候,目前看来,最有可能踢掉她的人就是花月颜了!刘玲和于荫霞见花月颜居然坐在淑妃的身边,与自己平起平坐,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狠戾。 第四十四章 谁设计谁 李峮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场女人间的明争暗斗。照理来说,他应当期望戚少莲得势,毕竟她算得上是自己人。在李峮本人并不能过多插手后宫事务的情况下,有一个内应无疑好办事得多。曾经,他也认为戚少莲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而在见过了花月颜的表现之后,他开始怀疑了。原以为她胸大无脑,全靠背后有人助势,但她既无显赫的身家背景,此次事件中贴身的心腹宫女又锒铛入狱,却仍能有上佳的表现。拥有绝色美貌并且够心狠手辣的女人,并不比戚少莲差多少,也许还犹有过之,因此,更对他的胃口!肆无忌惮的眼神凝注在花月颜身上,对方含羞带怯的表情令他暗自冷笑。皇帝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跟天下女人一个样,见到年轻英俊的男人就耐不住寂寞。不经意间,眼光瞄到一旁静立的水笙,他不禁有些迷惑。按照他在李荃身边安排的眼线的汇报,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大哥绝对是看上了这个小姑娘。可是为什么?要容貌没容貌,要地位没地位,难道这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不过……李荃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他争夺的对象,不论那是什么。既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大哥居然会傻到不但不表白,而且将自己心仪的女孩放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她被人抢走就谁也怪不得了!况且……当他发现唐水笙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李峮抿了一口酒,头脑中臆想出的情景使他愉悦不已。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啊!水笙安安分分低着头,躲在花月颜这张挡风屏之后她心安理得。但猛然间一阵恶寒却流过心间,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她忍不住偷偷抬起头,四处张望。蓦然,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消失无踪,她只能看见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嫔妃们,还有相谈甚欢的花月颜和李峮等人。是自己看错了吗?她满腹狐疑。****晚饭后,侍候了花月颜沐浴更衣,皇帝又来报到了。用不着她再伺候,于是她便退了出来,回想起日间赏花时的种种。没找到那股恶寒的来源令她耿耿于怀。欧阳贞瑾被整倒,人人都以为是花月颜的手段,她这个幕后黑手躲得严严实实,而花月颜恨不得把所有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根本想不到作了别人的替死鬼。所以她根本不相信会有人对她产生怀疑。那么,那股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她边走边想,突然,一个人影闪到她的身后,随即一阵刺鼻的异味传来,她心叫一声“糟”,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来,身下软绵绵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躺在舒服的席梦思上,她的思维有了一瞬间的错乱。翻个身就想继续睡,突然恍惚中木制的精美床栏闪过眼角,是那么的熟悉,她猛地惊醒,这里不是前世的病房,也不是今生宫女的房间。这是哪里?“呵呵……”低沉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她悚然一惊,急忙循声看去。只见李峮随性地只着中衣,斜靠在床头,赫然与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尖叫了一声,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春睡’虽然是很好的蒙*汗*药,副作用却也很大。药效还要最少半个时辰才过,你现在动不了的。”李峮淡笑着说。刚才水笙的迷糊样尽收他眼底,实在很好笑。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颇精灵机敏,却也有这种糊涂的时候。此时的她躺在床上,那娇小可爱、柔弱无依的模样,令人油然而升守护的念头。怪怪,难道是烛光作祟?“二……二皇子……”水笙吓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一来还没定下神来,二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如此这般诡异的情景,在前世小说电视中已经是非常烂俗的情节,她怎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是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沦落到那种三流肥皂剧的情节中去。李峮坐起身来,却并没有下床去,而是俯向水笙。健壮的身材在水笙身上投射下深深的阴影,几乎将她的整个身子都覆盖了进去。背着光,水笙一时之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探寻中带着浓浓侵略性的眼神牢牢镌刻尽她的脑海中。“真奇怪。无论怎么看,你都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啊!为何会引起我皇兄的注意呢?”伸出了右手,轻轻摩挲着水笙的脸颊,李峮喃喃自语。指端传来肌肤细腻顺滑的感觉,仿佛抚摸着上好的丝绸,舒服之余,一种痒痒的刺激感顺着神经流走全身,痒得人心慌慌的,想挠,又挠不到。忍不住俯下身子,双唇代替了手指探寻着奇妙的肌肤相触感觉。真是挖到宝了!或许并没有娇媚艳色,但她的身体有着令男人发狂的本钱。水笙真的想哭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陷入这样的困境中?李荃为什么会看上她,她也想知道啊!而李峮,没必要就因为如此找上她吧?可怜她貌不惊人一小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也能陷入被俊男争夺的窘境。或许有人会为此沾沾自喜,她却只觉得无辜和委屈。并非是什么贞节烈女,入宫以前便已将初夜给了殷骏鹏,就是预料到入宫之后可能逃避不了成为别的男人的玩物,但这也要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才行,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身为鱼俎的感觉。“二……二皇子……不要……”明知徒劳,她还是不得不说两句应个景。“怎么?不愿意么?跟了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比你一个小小的女官强?还是认为我只不过是个皇子,不像太子可以给你更高的地位?”李峮邪笑着,手却没停下,她的衣衫一件件离开了她的身体。心下暗叹,今天怕是很难平安逃出李峮的掌握了!现在摆明了李峮以为她跟太子有什么,并非想谋取什么利益,只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对方而已。如果让他发现其实她跟太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他大爷可以拍拍手走人,但自己吃的亏可就白吃了!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也要争取最大的收益,付出而不求回报不是她的原则,既然跑不掉,就想想怎么利用这件事来兴风作浪吧!只是啊……原本不想利用李荃,却没料到情势逼人。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第四十五章 骑虎难下 满足了欲望的李峮,慵懒地从床上支起身。经不起他强烈的需索,水笙早已晕了过去,脸上犹带着泪痕。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嫩滑的脸颊。她并不是处*女,这个发现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老实规矩的大哥,下手居然这么快!但无妨,反而让他有了抢了太子的女人的真实感。其实她不过是无聊时候的调剂,从没想过与她的肌肤相亲感觉会是那么的好。“殿下……殿下!”轻轻的叩门声和低声呼唤在门外响起。他皱了皱眉头,披上外衣下床,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禁卫,低眉顺目。“什么事?”“南疆战报。”“哦。”他伸手接过来。按照计划,平乱开始他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利用自己手中调兵遣将的权力将一些对立的派系先送上去送死,所以直到此刻,他仍然停留在宫中。然而那些前线的将兵,既不是他的嫡系自然就得不到什么支援,在与叛军的战斗中损耗颇大,现下,该消耗的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求援书一封接一封传来,他知道,该是出手的时候了。“通知方大人、冯先生,准备好一切,后天出发。”“是。”禁卫领命去了。其实出征的准备早已做好。他虽然借机铲除异己,但还不至于拿祖宗的江山社稷做赌注。如何平息叛乱心中早已有底,否则李荃等人也不会坐视他消极怠工。李荃方面并不是不知道他们这方的如意算盘,但在己方没有堪当大任的人物的情况下,只要李峮等人不要做得太离谱,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们去了。关上门,李峮回到床上。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出征,他突然有了一丝难舍。说不得,以后将这个女人真正收归自己所有吧!他想。****事后水笙才发现,那晚李峮将她抓去,并没有脱离宫禁的范围,而是就在自己的宿处,不由为他的胆大妄为而咂舌。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有充足的时间为下一步筹划。之后一连几日,她都不曾再为李荃准备点心,并且刻意避免与他的碰面。李荃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本来就是情场上面的菜鸟,此时果然中计。花月颜新近得了皇帝的赏赐,由潞湖一带进贡的顶级绸缎,便找来宫里的裁缝定做一套新衫。裁缝过来量了身,裁好了衣料,花月颜却又突发奇想,要在面料上绣一只飞凤。这凤凰岂是随便能绣的?那是皇后的表征啊!花月颜仗着自己受宠,愈发地肆无忌惮了!水笙也不劝阻,只是照着命令前去传达了花月颜的意思,也不理裁缝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便走。没想到刚刚穿过中门,走上东宫与后宫之间的回廊,便看见李荃迎面走来。“水笙!”李荃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许久不见你了。”水笙却是脸色一白,僵在原地,生涩地行了个礼,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免了。”李荃伸手扶她起来,没想到她却猛地缩回了手,仿佛碰到什么毒蛇猛兽,倒退了两步。李荃脸色一黯,强自笑道:“怎么这几日,不见你送点心过来?病了吗?”水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道:“殿下……怕是以后,奴婢都不能为你做点心了。”李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了?”水笙仍是摇头,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忍不住泣道:“殿下,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身份卑贱,不敢高攀殿下,唯愿令殿下一生都吃到可口的点心,便是最大的幸福。谁知……谁知二皇子他……”“二弟?”李荃不知道为何回扯上李峮,心里却有不妙的预感。“殿下……”水笙泪眼婆娑,看着他,“奴婢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今生今世再无资格接近殿下,殿下的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了!”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便爬起身来,掩面而去。李荃听了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浑浑噩噩,直到水笙与他错身而过才猛然醒觉,一把拉住了她,惊问:“难道……难道你对二弟……”话声中有着藏不住的伤痛。“不……不是的!”水笙用力摇着头,“是二皇子……二皇子他……”李荃只觉得一股怒火自胸中熊熊而生。以往无论李峮做了什么,他都顾念着手足同胞之情,予以包容。但却万万没想到李峮竟然在深宫大内做出强占宫女的事情,而且强占的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时间,滔天的恨意将他的理智淹没,他咬牙切齿,仿佛从牙缝中迸出来两个字:“李峮——”水笙吓了一跳。从没见过李荃如此恐怖的表情,没想到一向和气温柔的他生气起来会这般可怕。怪不得前世从书上看过,千万不要惹老好人生气!愣了一下,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水笙哭着挣脱了李荃的手,凄然道:“殿下,奴婢再没有资格接近殿下,您就让奴婢走了吧……”李荃心中一痛,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别这样,水笙,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痛了……”水笙在他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的感觉。莫名的,原本只是假哭,现在却真的泪如泉涌,却不知道为何会那么悲伤。只是心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想要跟着泪水一起宣泄出来,那复杂难明的感觉,是什么?是悲伤?是愧疚?还是……后悔?李荃再也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细细的吻落在她脸上,吻去颗颗泪珠,直到吻住她的唇。“不……”水笙悚然一惊,推开了他。“不……殿下……水笙……水笙配不上你!”从未像此刻般,觉得利用了这真挚情感的自己,是那么污秽,那么……无地自容!“水笙!”李荃仿佛怕她消失了一般,再次紧紧抱住她,“别担心!我不会在意的!水笙,我去向花昭仪讨了你,到我身边来好么?做我的妃子!”“殿下!”水笙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不要,不要对我这么肮脏的人这么好,不值得!不值得啊!!”“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李荃提高了声音,带着怒气。水笙不由一愣。李荃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深吸口气,放缓了语调。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女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那个坚强、执著、纯真、可爱的水笙……我的水笙……”话语渐渐湮没在深情蜜意的吻中,这次,水笙没有推开他,因为她……迷失了!许久。“走,我们这就上栖凤宫去,我去请花昭仪把你给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李荃兴致勃勃,拉着水笙就往后宫的方向走去。水笙有口难言,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满面凄容,被动地跟在他身后。 第四十六章 偏妃 如今就像是一盘棋,棋子都已经摆上了台面,就算水笙现在讲出一切,也无法令到棋局重来。棋势已成,原本应是棋手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为了棋子中的一员,所以水笙只能顺势走下去,否则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一路上,李荃陶醉在自己的兴奋里,根本没发现身后水笙的异样。在他们通过的路上,不少太监宫女诧异地看着两人一阵风似的刮过,还以为是水笙做了什么错事被李荃捉住一般。来到栖凤宫,正巧碰到皇帝也在,李荃于是向二人请了个安:“儿臣参见父皇,昭仪娘娘。”花月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福了一礼:“太子殿下。”皇帝捋着胡须,笑道:“荃儿,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吗?”花月颜眼尖看见了他身后凝眉敛目的水笙,也以为水笙被李荃抓住了错处,不由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道:“太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还是水笙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您兴师问罪来了?”李荃连忙道:“不是的,娘娘。只是我喜欢水笙这丫头,特来求娘娘割爱。”花月颜愣住了。猜东猜西,她就是没猜到李荃居然是为这个目的而来,所以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皇帝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在李荃和水笙身上看来看去:“皇儿,你说你喜欢这宫女?那……”“是的,父皇。”李荃坚定地说,“儿臣想要纳水笙为偏妃。”“不行!”终于回过神来的花月颜,抢在皇帝之前发出了一声尖叫。现在什么事都是水笙替她料理着,水笙要是走了,她怎么办?谁来帮她对付那些宫妃?她根本不会做菜的秘密不就暴露了?!李荃倒是没什么,昭阳帝却吓了一跳,看着花月颜道:“爱妃,既然皇儿喜欢,就把这宫女给他又有什么关系?朕再多派两个宫女给你便是了。”花月颜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事起突然令她慌了手脚。此时只能勉强笑笑,道:“皇上,这……水笙自小便陪伴着臣妾,臣妾舍不得……”昭阳帝笑道:“原来如此。爱妃能有此想,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难得皇儿看得上她,也算她上辈子积德,此后飞上枝头做凤凰,你与她那么好的感情,应该为她高兴才是。”昭阳帝言下颇有同意之意,皆因李荃本对女色不大感兴趣,一妻三妾娶是娶了,行房的时候却是不多,以致至今无所出。如果这个女子真的为他所爱,说不定很快自己就能抱上孙子,这么想来,怎么都划算啊!再说不就是个偏妃么?又不是正经的太子妃,有什么所谓?听皇帝这么讲,花月颜顿时没有了话说,但又实在无法放水笙离开,只能眼泪一挤,看着昭阳帝可怜兮兮地说:“可是……皇上,水笙陪了臣妾那么多年,突然说要分开,臣妾……真的有点难以接受啊!”昭阳帝看见那双泪汪汪的眼睛,顿时也没了底气。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就让水笙再陪你几天,反正荃儿如要娶新妃,也得准备准备不是?你们主仆就趁这机会好好聚聚,做个告别。”“父皇……”李荃急了。他素知花月颜对水笙并不好,而且发生了李峮那件事,好不容易才说服水笙答应他,万一两人隔开这几天,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怎么办?“好了,荃儿。水笙毕竟是昭仪的随身宫女,两人又那么多年感情,你就体谅体谅。”昭阳帝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李荃只好应承下来。但却看着花月颜,道:“娘娘既然不舍得水笙,就让她多陪您几天吧。不过此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娘娘怕就不得不自己洗手做羹汤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花月颜心中一跳,强笑道:“太子……这是哪儿的话?怎么会出什么意外呢?”“你们在说什么?”昭阳帝听得一头雾水。“没什么……太子殿下心疼水笙,怕臣妾欺负他呢!”花月颜娇笑着,扯开了话题。昭阳帝哈哈大笑道:“荃儿,你也太小心眼儿了!昭仪和水笙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欺负她呢?”李荃也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是最好了……父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娘娘,告辞。”昭阳帝点头道:“你国事繁忙,回去做事吧!”花月颜也站了起来,道:“太子慢走。”李荃转过身,看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水笙,不放心地低声叮咛道:“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水笙无言地点了点头。李荃这才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大步走出了栖凤宫。待李荃离去,昭阳帝才呵呵笑着,打量着水笙道:“这还是荃儿第一次对女人这么感兴趣。爱妃,你这小丫头还真不一般啊!”他是越看越奇怪。在后宫这种美女成群的地方,像水笙这种女孩真的是没有出头的日子。不说皇帝的嫔妃,就是李荃自己的妃子们,除了出身以外,容貌更是入选的首要条件,哪一个不必水笙漂亮?可李荃偏偏谁也不要,就是认准了水笙了!花月颜笑了笑,话中有话:“皇上说的是。若没有点本事,又怎么能把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迷得晕头转向呢?”“这也许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吧!”昭阳帝调笑,“爱妃不也把朕给迷得晕头转向吗?”“皇上——”花月颜嘟着嘴,跺着脚,不依地娇嗔。二人在这边调情,水笙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站着,沉默地想着心事。突然觉得很累、很是厌倦,若是在李荃第一次向自己暗示的时候就痛下决心,跳出这个圈子会比较幸福吧?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已经不可能脱身。就算背叛殷骏鹏,招出一切,还有个李峮在。自己与他的一夜情绝对是个天大的把柄,能够将东宫搅得天翻地覆,不,不能到东宫去!花月颜嘴上与皇帝说些有的没的,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巴不得皇帝早早离去,好向水笙好好追问一切,是否决心出卖他们了?否则李荃怎会知道她不会做菜、一直都是水笙代劳?好不容易,昭阳帝终于走了。后宫佳丽三千,花月颜虽得宠,皇帝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今天晚上便是预定要去淑妃那里过夜的。送走了皇帝,花月颜摒退左右,立刻板起了脸,变了脸色:“好你个小贱人!在少主面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进了宫却忘了本,将我们的机密告诉了太子,难不成你想叛变?”水笙不为所动地淡然道:“娘娘,不是奴婢说的,是太子自己猜出来的。娘娘的玉手并不像是做惯了家事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花月颜愣了一下,怒道:“这么说还是我自己的错啰?现在怎么办?太子要你过去,那我们的计划又怎么处理?你想丢下这一切就走吗?”水笙叹道:“太子会有这样的举动,我也没想到。但如今既然已经捅到了皇帝面前,不照着去做是不行的了。况且太子手中已经抓住了我们的把柄,不顺了他的意,万一在皇帝面前抖露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花月颜一惊,慌道:“可是就算他不说,你不在这里,我不会做那些吃的啊!被皇帝发现了还不是一样死路一条?!”水笙抿嘴笑了笑,说:“这个娘娘放心。只要你假装手受伤,以后不能再做菜,不就行了?”花月颜愣了愣,犹豫道:“可是……皇帝之所以爱到这儿来,就因为能吃到可口的食物,如果吃不到了,岂不是会减少来这儿的兴趣?”水笙看着花月颜,笑道:“没有了美食,还有美人不是么?还是娘娘对自己的容貌那么没信心呢?”花月颜想了想,眉头舒展了一些:“说得也是。”“如果娘娘还不放心,那就让奴婢留下几道菜谱,娘娘交给了厨房的人照着做便是了,应该也能起点作用的。”“好好好!那你快把你知道的菜谱都写下来,免得坏了大事。”花月颜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早就不满意水笙的制肘,只是碍于她做的菜能讨皇帝的欢心才忍气吞声。如今正好趁机把她的本事都挖过来,厨房那么多厨娘,只要有菜谱,还怕做不出好吃的东西吗?这样眼中钉也去了,今后的栖凤宫可就真的是自己的天下了!花月颜沾沾自喜地打着小算盘,水笙冷冷地观察着,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四十七章 龙床 由于有了水笙的计谋,花月颜不再担心露馅的问题,反倒希望她早些走,免得在自己面前看了碍眼。李峮已到了南疆,或战或抚,使尽手段,果然将南疆形势稳定下来。消息传回京城,昭阳帝自然龙颜大悦,便在栖凤宫多喝了几杯。昏昏然不知世事,全赖宫女太监将他扶上床榻休息。然而等到睁眼醒来,却赫然发现水笙全身赤裸,在床榻之上嘤嘤哭泣。洁白的床单上,点点缨红触目惊心。便是再蠢的人,见了此情此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昭阳帝不由愣在当场。本来皇帝临幸了一个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这后宫之中的女人,皇帝想要的,有谁敢说个“不”字?坏就坏在这个宫女乃是儿子想要的女人,发生了这事,叫他怎么跟太子交待?昭阳帝头疼着。下腹部一股燥热的感觉升起,他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脑子里似乎也不能正常思考了。水笙纤浓合度的身子就在他面前,晶莹如玉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他的思维仿佛停顿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探向她的背脊。入手的感觉如抚摸着上好的丝绸,细腻的感觉令人爱不释手。失去了理智,他扑上去,紧紧抱住水笙,便是一阵狂吻。“皇……皇上……”水笙微微挣扎着,却不敢用力。其实就算用力也未必能挣扎得过沉浸在欲火中的男人。昭阳帝早已无法分辨这女人是儿子想要的人,全凭一股人类原始的冲动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两人正在纠缠,突然花月颜走了进来,一见,顿时发出一声骇人的惊叫。“你——你们——”这声尖叫如同醍醐灌顶,把欲火冲昏头脑的昭阳帝给叫醒了过来。他立刻爬起身,看着目瞪口呆的花月颜,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随同花月颜进来的还有两名宫女,此时见了这场面,也不由得呆在当场。“你们……你们……”花月颜还未回过神来,职能重复着这两个字,无法言语。浑身发着抖,那是气怒交加所致。没想到自己不过趁着皇帝昏睡的间隙去外面走了走,回来竟然就看见这种场面!唐水笙居然敢在她的地盘上,背着她爬上龙床,怎不让她气得七窍生烟?而皇帝居然也跟着胡来,别人也就罢了,唐水笙是他儿子指名要的人哪!他怎么下得了手?!“呃……这……朕突然想到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了,先走了……”说着,昭阳帝匆匆下了床,在被花月颜的尖叫声叫进来的张宝苏服侍下,胡乱套上衣服就落荒而逃了。见皇帝落跑,花月颜气极,反倒冷静下来,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都出去。”两个宫女乖乖地退下了。花月颜深吸口气,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冷笑着看着哭泣的水笙,道:“得了,别装了!人都走*光了。”水笙的哭声于是渐渐停止,抬起头来,虽然双眼通红,却没有半丝悲伤之意,眼中只是一片冷凝。“娘娘变聪明了。”她慢慢穿上衣服,慢条斯理地说道。花月颜哼了一声,道:“你道我是傻子么?说什么皇上睡熟了,要我到外面走走散散心,根本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而且,若不是给皇上下了药,他又怎会对太子的女人下手?”水笙穿好衣服,闻言笑了笑说:“娘娘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一点?皇上确实喝醉了,奴婢让娘娘出去走走也是避免娘娘枯守宫中无聊。再说皇上醉了,酒后乱性,与奴婢何干?奴婢又怎敢对皇上下药?”花月颜见她不承认,便讥嘲地笑笑,说:“别口口声声自称奴婢了!怕是不久之后就会爬到与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了吧?你好深的心机!只是可怜了太子,一片痴心,谁知却给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水笙沉默了一下,道:“到东宫去,行事不如留在后宫方便。”不论李荃再怎么大度,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无法再坚持对自己的执著了吧?狠心断了自己的后路,是断了自己的念想,也是为了李荃。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自己既然已经被牵涉进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此时想退出已是不可能!“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皇帝的女人怎么也比太子的女人强得多了!”花月颜撇了撇嘴道。水笙笑了笑:“娘娘,难不成你忘了你我的任务?皇帝的女人,能风光到几时?”花月颜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你说,要是我把你动的手脚都告诉皇帝,他会怎么处置你?”乍然闻听威胁,水笙却不慌不忙,淡然道:“若是娘娘不在乎玉石俱焚,奴婢倒是不介意的。别忘了,皇上可以为娘娘你是烹饪高手呢!”花月颜滞了一滞,随即笑道:“这话,若是几天前这么说,我倒还真的怕了!不过如今你的菜谱已经写出来,你会做的东西我自会找人去做,你还凭什么威胁我?”水笙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怎么知道我把所有的菜肴都写出来了?又怎么知道我写的是正确的烹饪方法?”花月颜一震,怒道:“你敢骗我?!”“不敢。不过……就算娘娘能找人做出同样的佳肴,却无法撇清贵妃娘娘的案子啊!”“你什么意思?贵妃的事情,是你动的手脚!”“我只不过出了个主意而已,真正实施的人,可是娘娘您哪!况且,当时我正身处牢狱,无法与外界沟通,又怎么能给娘娘出谋划策呢?”花月颜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水笙。水笙的脸上一片平静,还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出来的却是无比恶毒的话语。花月颜气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抖着手指着水笙:“你……好,很好!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少主,你就等着瞧!”水笙无所谓地笑笑:“请便。不过,若我能帮助少主达成愿望,现在无论做了什么,少主想必都不会怪罪的。再说,娘娘,你确定你的消息还能从宫里传出去吗?”看着水笙轻蔑的笑容,花月颜突然想起殷骏鹏将宫里的眼线都交给了水笙控制。也就是说,除非水笙愿意,她一个字都无法让殷骏鹏知道!简单来说,现在的她在深宫里,已经是孤立无依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脸色苍白,腿一软,跌坐回了凳子上。水笙走近她,两人如同平日般亲近,说道:“娘娘,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生气。那昭阳帝的宠爱有什么好争的?我们两人互斗又有什么好处?不如联合起来,早日完成少主的计划,娘娘也可早日解脱出来啊!娘娘又何必把矛头指向我?”花月颜神色复杂地看着水笙,她越来越搞不清楚水笙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或者,她从来就没搞清楚过? 第四十八章 孽缘、情障 昭阳帝回到自己的寝宫——腾龙宫,即焦躁不安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如果能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照样把水笙给李荃送过去就好了!可是别说这么多人都看见,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便是自己的内心也说不过去啊!皇帝要过的女人谁还能要?谁还敢要?就算给了李荃,这不变成了**了吗?可是如果不给,又怎么向李荃交待?倒不如让水笙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好了!昭阳帝心中突然转过一个恶毒的念头,但随即只能苦笑着放弃。事情已经发生,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水笙这个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真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老话了!头疼啊头疼!昭阳帝在寝宫里踱来踱去,回头一瞟眼见到战战兢兢侍立一旁的张宝苏,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死奴才!刚才死到哪里去了?发生这么大事也不提醒一下朕!”张宝苏委屈地瘪着嘴,不敢反驳。明明是皇帝老爷自己喝醉了酒,不让他在身边跟着,将他赶了出去,如今倒变成他的不对了!“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听不见张宝苏唯唯诺诺的声音,昭阳帝更是怒气上冲。“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张宝苏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得震天价响,连声求饶。磕了一阵,昭阳帝终于觉得心情好些了,看了看张宝苏,叹了口气,道:“好了,起来吧。”张宝苏这才颤悠悠爬起来,口中连道“谢陛下宏恩”,磕得头昏脑胀不说,还血流满面。昭阳帝看了他一眼,再叹了一口气道:“下去吧!去包扎一下伤口。”张宝苏感激涕零,差点又再跪下谢恩,被昭阳帝制止了,这才躬着身子慢慢退走。“等等。”昭阳帝突然叫住他,“等你处理完伤口,就去栖凤宫宣旨吧,封唐水笙为才人,就跟花昭仪住在一块儿。”“是。”张宝苏应着,缓缓退了出来,心里却将水笙恨了个彻底。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能受这份罪么?!****唐水笙乌鸦变凤凰,受打击最大的,便是李荃。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如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忙忙冲到栖凤宫,刚好撞见花月颜正要出去,双方俱是一愣。花月颜嘴边刮起一抹讥嘲的笑容,道:“太子来找水笙么?她在花园。”李荃无暇细想那笑容代表着什么,揖了一礼道:“多谢娘娘。”便直奔花园去了。花月颜看着他冲动的身影,笑容渐渐变成了冷笑。李荃穿过回廊,来到栖凤宫后的花园。秋花灿烂的时节,他一眼便看见一身绿衫的水笙斜倚在凉亭中,秋风送过,浅绿色轻纱飞舞,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正要迎风飞去。他的呼吸突然一窒,原本满腔的激愤也消散了许多。缓缓走过花丛,水笙看见了他,也是一愣。站了起来,她微微一躬身:“参见太子。”李荃在她身前站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话声中透着悲伤,难以置信和震惊散发出来,他的眼神令水笙的心中如同被刀捅了一下。别开脸,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她轻声说:“殿下就当水笙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吧!”“不!我不相信!”他抚着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水笙!你不是那种人,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我知道的!如果你只是贪图荣华富贵,跟着我不也一样么?根本不用成为父皇的女人也能做到啊!”“那……那当作我不愿离开后宫……”“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不久前才差点丢了性命,你绝不会真的喜欢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那就当我看不起小小的太子偏妃,我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好了!你别再问了!!”水笙哭了起来,泪如泉涌。李荃心如刀绞。舍不得水笙的泪水,更心知如今圣旨已下,追问也于事无补,只是不甘心哪!不甘心将所爱的女孩拱手送人!尤其抢走水笙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这叫他情何以堪?!紧紧抱住水笙,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他喃喃地说:“算了……算了……只要你过得好……算了吧!”水笙在他怀中哭泣。若一切能够重来,若能够投生在李荃身边,就算付出所有,她也要守在他身边的呀!只是现在,她已经失去得到他的资格……“殿下,水笙配不上你,你……忘了水笙吧!”“忘?怎么能忘?怎么忘得了啊!”李荃长叹着,抱着她的双手久久不愿放开。自此以后,便是君臣母子;自此以后,便是人生陌路。从不知情滋味,竟是这么苦涩,如果上天注定他们不能相守,又何必让他们相识?孽缘、情错,或许都是天注定,人之渺小,何能与天争?罢、罢、罢!依依不舍放开了她,李荃凝视着水笙,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镌刻在心版,勉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柔声说:“后宫诡谲,如生死战场,你要多保重!若遇到什么危难,便跟我说,我会倾尽一切助你,知道么?”水笙咬着唇,她已经欠他太多,怎能再将他连累?“答应我,一定让我帮你!不能与你厮守一生,至少……让我守护着你!”泪水又再涌出,水笙缓缓地,点了点头。李荃于是笑了,仿佛松了口气,带着一丝悲伤……****水笙本是花月颜的宫女,被封为才人之后,也没有与花月颜分开。只是吃穿用度上都与宫女不同了,还拥有了一间宫室,以及服侍她的宫女和太监。跟花月颜这样的美人同处,是很难引起皇帝的注意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若不是当日里皇帝喝醉了,又怎轮得到这种小宫女爬上龙床?于是人人都等着看水笙的笑话,她却并不在意如今身份上的变化,仍是秉承着宫女时期的习惯,每日里侍候着花月颜进进出出,自己素颜简服,并不争宠。慢慢地,人们对她的看法不禁大为改观。就连常常留宿栖凤宫的昭阳帝,也曾经劝说水笙不要再做些宫女的事情,她却笑笑道:“臣妾本就是娘娘的侍女,当以侍奉娘娘为要。蒙受皇恩之后,更是该尽心服侍皇上和娘娘,否则怎能报答皇上和娘娘?”昭阳帝心下大慰。于是,见她如此诚心,原本因为抢了儿子的女人,心存愧疚而打算不再碰水笙一根汗毛的皇帝,也开始召她侍寝了,并且越来越频繁。随着陪在皇帝身边的时间增多,以及受宠程度的上升,水笙以前那些服侍人的工作自然再无需她做,渐渐地,宫妃的气质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她,再也不是那个宫女时期的水笙了!(第二卷完)———————————————————————————————————————————用户昵称:夜色流离随着陪在皇帝身边的时间增多,以及受宠程度的上升,水笙以前那些服侍人的工作自然再无需她做,渐渐地,宫妃的气质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她,再也不是那个宫女时期的水笙了!+++++++++++原来气质就是这么出来的……orz用户昵称:绿轩汗楼上的请看清楚!“宫妃的气质”!什么叫“宫妃的气质”?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凡事不用自己动手的人,那种高人一等、颐气指使的威风!拜托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才要orz呢!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四十九章 南疆 “报——”一个斥侯兵飞快穿过树林,来到林边。就像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茂密的树木来到此处便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半身高的灌木丛,荆棘密布,虽然藏不了人,却也令人寸步难行。只是此刻,灌木丛中被认为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供人进出,数百兵丁手持兵刃在四处巡视着,虽然灌木丛中无法藏人,只要守住了那条通道便可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他们还是不敢有半点懈怠。这条认为开辟的路相当长,一直延伸到灌木丛的外面,而在此地则整理出了一百平方大小的空地,几匹马站在中间,不耐地喷出鼻息。马上坐着人,都是满身披挂的军官,当中一人高踞黑色骏马上,一身银甲,鞍旁一支丈二长枪威风凛凛,腰挂宝刀,嫌头盔气闷所以并没有戴上,露出一头黑亮的长发,简简单单在脑后束起。他的脸部轮廓相当深刻,挺直的鼻梁,剑眉入鬓,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有些邪魅的眼睛微微眯着,不时露出凌厉的光芒,令人不敢小觑。不是殷骏鹏是谁?他披带着深蓝色的披风,按照升龙帝国军制,深蓝色披风代表着副将的身份,看来他已经挣到了不小的功勋。斥侯兵匆匆跑到几人面前,单膝下跪道:“禀副将,我军已攻下南疆十九峒,第三、第六、第七大队正在镇压反抗。”“知道了。”殷骏鹏不动声色,心里却松了口气。南疆土人自成一股势力,共有十九峒,也就是十九个部落。这次土人造反,便是联合了十九峒的力量,一起举事,才会打了朝廷个措手不及。然而这十九峒之间却并不是铁板一块,李峮来到之后,高官厚禄、拉拢分化,从内部瓦解了十九峒的同盟,再一一将其击破。今天打下这第十九峒,战事便算告一段落了。然而仗打完了并不代表叛乱平息了。由于李峮的分化政策,有几峒的峒主已经与官兵讲和,反戈一击,南疆十九峒才会败得那么快。然而李峮出尔反尔,反过头来又对这几峒的人下手,站在他的立场上并无不妥,殷骏鹏却认为他未免太操之过急。李峮想趁机将土人一网打尽,谈何容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此地又多山多林,土人们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逼急了,往山中一躲,谁能找得到?现在南疆形势复杂至极,土人之间互相仇视,土人和官兵之间又势不两立,就算打败了十九峒的人马,他们化整为零,暗中破坏,一明一暗的情势下,帝国怕是很难完全掌握这块地方了。突然,一支冷箭不知从何方射出来,将那斥侯兵穿心而过,斥侯兵哼了一声,栽倒在地。殷骏鹏眯了眯眼,伸手拔刀出鞘,一条白练般的光芒飞起,“叮”的一声,另一支箭被一削为二,就在他的身前,颓然落地。此时其余人才如梦初醒,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然而此时不少利箭又从林中射来,接连射翻了好几十个士兵,殷骏鹏身边的将领也有所损伤。殷骏鹏手中的刀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灵活舞动间,将所有射向他的冷箭一一挡下。被人跟踪了吗?他瞟了一眼早已死去的斥侯兵,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屠灵!”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招魂声,他身边的卫兵愣了一下,随即抓起胸前一个造型奇特的笛子,吹了起来。“嘶嘶”的响声并没有笛音的悠扬,仿佛爬行在草丛中的毒蛇飞快吐着舌信,又像是金属磨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没人喜欢听,不少人甚至堵起了耳朵。然而随着这阵声音,无数如同幽灵般的身影从众人面前一闪而过,扑进前面的树林里。顿时,惨叫声不分先后地响起,几十声之后,便沉静了下来。似乎那些曾经鲜活的灵魂已经被地狱的鬼差捉走!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屠灵”乃是一种信号,也是一种残酷至极的改造方法。将俘获的善于在林间出没、对当地地形了如指掌的土人,用特别的药物迷失心神,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没有任何知觉,不知痛、不知死,除非砍掉脑袋才会真正死去,唯有特制的笛音能够控制他们的行动,端的是狠毒无比!但若非这些被改造后的土人,朝廷的官兵也不可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内灭了南疆十九峒,而献上此法的殷骏鹏也被赐予厚赏,从一名小小的尉官提升到校官,再累积军工,迅速爬到了副将的位置。但就算控制这些行尸走肉的人是自己人,就算已经见过多次,但每每看到那些幽灵般的身影,人们的心中还是会忍不住本能地发凉。“来人!给我仔细地搜!不能放过一个土人!”一个校官厉声喝道。受到改造的土人脑子被破坏,分辨不出伤者和死人,只是将眼前的活动物体打倒便算,因此需要士兵随后进行清扫,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此时,灌木丛的后方跑来一个传令兵,大声说道:“将军有令,命阴副将立刻前往中军营帐听令!”殷骏鹏听了,拨转马头,对身边的将领们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全部格杀,不需要俘虏!”“是!”几人齐声应道。没有人觉得不妥,没有人觉得残酷。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日放过的敌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成为你的夺魂使者。殷骏鹏策马扬鞭,很快就将灌木丛和众将官抛在身后。来到中军营帐,只见诺大一个中军被分成了六个小集团,各自围营扎寨,彼此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是有敌来犯,将无法对整个中军形成包围的局势,而弱势之包围其中一个或几个,其余的集团便可以立即支援,前后里外夹攻,将来敌一网打尽。帝国虽然收复了曾被占领的官府,但李峮根本不相信那些地方的安全性,侥幸逃生的官吏的忠心也值得怀疑,所以索性在野外扎营,免得予人可趁之机。殷骏鹏既然是副将的身份,自然可以一路奔驰到李峮的帅帐前。认鞍下马,将缰绳扔给一旁的卫兵,自有人拉了马儿去安顿。他大步走进帅帐,发现除了自己,其余几名副将已经到齐。“参见将军。”他拱手行了个军礼。李峮正埋头看着地图,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招手道:“骏鹏,来,说说你那边的进展。”殷骏鹏应声走到他旁边。即使同为副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站到主将身边的,由此可见他受到的信任程度。所以有一两个人脸上不约而同显出了嫉妒的表情。“末将所属,已经攻上蚩还领,并攻进了十九峒的山门,目前正在消灭该处的抵抗。沿途,北幽山、恶盘峡已经肃清,我军沿路可以直通巴通山……”殷骏鹏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路滑下,李峮的脸上渐渐显露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殷骏鹏是他在南疆发现的良才,本身并没有任何背景,但无论武功、谋略都是上上之选,还颇有些小门道,例如那个“屠灵”就深得他的心意。无意中发现这块璞玉,当然要着力笼络、收归己用,因此他在短时间内就将其提拔到副将的位置,并让其独领一方。当然这并不是真的就如此信任殷骏鹏,而是对他的考验而已。而事实证明,此人真的很有能力,若能网罗进来,必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很好!”李峮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赞赏,实在是很少见的,他道,“如今皇上交给我们的评判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清理扫荡的工作,不需要大军继续驻留此地。骏鹏,我打算带领一万人马先行班师回朝,你率领剩下的一万人马留在此地稳定局势,你可愿意?”“什么?将军要班师了?”殷骏鹏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第五十章 班师 “对。”李峮说道,“南疆已无大的战事,剩下零星问题,我想,你一定能够解决的。怎么样,对自己可有信心?”殷骏鹏仔细一想,已经明白其中真意。李峮的目的有三。其一,南疆叛乱虽已镇压,但不可完全解决。悬而未决对他来说非常必要,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将自己的军队留在南疆,控制这片区域。若是完全解决了,他就找不到任何借口流在此地扩充自己的势力。其二,既然要笼络殷骏鹏,自然是要给些好处的。让他独当一面,手下统兵上万,已经是难得的殊荣了,这是实际看得见的好处。当然,其中也隐含有再次考验他的意思,若殷骏鹏能够体会自己的意思,把这件事情办好,就能够得到他的信任。其三,与已经大局抵定的南疆相比,京城的情况更加令他忧心。虽然昭阳帝竭力隐瞒,但一直在宫中布有眼线的他还是对后宫变化了如指掌。先是李荃要娶水笙,紧接着水笙又莫名其妙变成了皇帝的妃子,如此一来,皇帝难免对李荃心生愧疚,很多事情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最近李荃一党的势力大增就是最明显的征兆。再这么下去,对李峮这方的打击不能说不小,他必须回去主持大局!让李荃和李峮自相残杀,本来就是殷骏鹏的目的,自然不会阻拦。况且李峮让自己负责南疆的善后工作,正是想瞌睡送来个枕头,求之不得的好事!明着帮李峮扩充势力,暗地里将这个地方收归己有,不论如何都不是亏本的买卖。殷骏鹏沉吟了一下,立刻满口答应下来。“是,末将誓死完成任务!”李峮闻言笑道:“不用不用,保重身体才是最紧要的!要是把命丢在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才叫冤枉呢!”帅帐里“轰”的一声笑开来。这就是李峮的高明所在。在这群粗鄙的武夫中,李峮丝毫没有忸怩作态,就能够与他们打成一片,对一个养尊处优、从小四书五经灌输长大的皇子来说,实在是个异数!但是,满口污言秽语,却丝毫不损此人的气质,除了用“神奇”,还真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对武人们来说,一个没有架子、直爽豪放、战无不胜的长官,似乎没有理由不喜欢、不支持吧?殷骏鹏再次领教了李峮的手段,心中不由得暗自提防。又说了一些当前需要注意、解决的问题,李峮便让众人退下了。只是在殷骏鹏退出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骏鹏啊,南疆虽然平定,但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你的任务还是很重啊!不过,既然这次我们来了,干脆一次把他们斩草除根,也免得日后有个风吹草动就死灰复燃,知道么?”殷骏鹏自然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原来李峮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难怪对土人那么狠!不过也难怪,自从上一拨的大隋王朝开始,就对南疆土人束手无策,名义上这块地方是归属王朝管辖的,但实权仍然掌握在当地土人贵族的手里,朝廷命官不过是个摆设。甚至在某些时候,皇权不彰,连任命的官吏也只能从当地土人中选拔。南疆,可以说一直是困扰着两个王朝的毒瘤,放弃舍不得,不放弃又无法统治。若是李峮能够解决这个困扰了中央统治者上千年的问题,对他的声望无疑是个巨大的提高,在皇位的争夺中也会占尽上风。只是上千年来,各路英雄使尽浑身解数,想尽办法,其中也不乏有人想要将土人连根拔起,却俱都以失败告终。李峮这次能成功吗?或者说,殷骏鹏他能做到吗?一时之间,殷骏鹏胸中燃起无比豪情。若是这边疆一隅都无法掌握,那还谈什么一统天下?这次怕是自己懂事以来,最大的一场挑战了吧!但若赢出这场挑战,天下将无处不去得!所以,只准胜,不准败!给自己定下目标,他大踏步向外走去。李峮送走了殷骏鹏,帐中已经空无一人。他原本微笑的脸庞渐渐阴沉下来,从桌下拿出刚刚收到的宫廷密报,上面的内容令他很不舒服。没想到自己离开宫廷不过两个月时间,就已经起了如此大的变化!李荃的实力进一步增强不说,水笙成为皇帝的嫔妃也令他相当不快。无论如何,很难相信那个奇特的女孩就此属于别人。她是他的,应该属于他才对!“砰”的一声,茶杯在他手中捏得粉碎。“来人!”他高声叫道。卫兵闻声而入:“将军。”“传令下去,立刻整理军务,明天一早,班师回朝!”“是!”卫兵面带喜色,转身出去传达命令。对普通小卒来说,什么争权夺利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他们不懂也不想管。只要能快点离开这潮湿闷热、雾障横行的地方就是最大的满足了。殷骏鹏也接到李峮的命令,急忙着手编制划归他指挥的那一万人马。忙里偷闲时,却忍不住望着京师的方向,心生惆怅。水笙已经成为才人,她的表现比他预料的还要好!该高兴的,心里却偏偏有一丝刺痛,想到她会在别人的身下呻吟,陌生的火焰就燃烧着他的心!水笙,何时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二皇子要回来了?”水笙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倩雪,讶然问道。“是的,外面人都在传呢!”倩雪老实答道。李峮要回来,也就是说南疆的叛乱已经镇压下来了?怎么这么快?!水笙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然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李峮回来是个机会,有些事情,该了断的也需要了断一下了!“娘娘,该去厨房做点心了!”倩雪提醒道。水笙看了看时辰,突然抿嘴一笑:“你去跟昭仪娘娘说,我弄伤了手,今天做不了了。请她另想办法吧!”“啊?”倩雪愣了一下,看了看水笙完好无损的双手。“去吧,照我说的去做。”“是。”倩雪退了出去,没有再问。主子要做的事,认真去做就好了,不然不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来!待倩雪走开,水笙便拿出干净的白布,将自己的手仔细缠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受伤了一样。不一会儿,倩雪回来,一脸的晦气。水笙一眼就能看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仪娘娘怎么说?”“昭仪大发雷霆,还说……说……”“她说什么你尽管说,我不会在意的。”“是。昭仪说,娘娘不做就不做了,反正她也不希罕!娘娘会的,她也会。”水笙笑笑,自然知道花月颜的话至少比这难听十倍,倩雪是不敢说出来的。不过不要紧,被人骂两句也不会少了半斤肉,她要的就是这句话!花月颜以为拿到了食谱就能按图索骥,哪有那么简单?昭阳帝是个吃惯美食的人,如果放在前生,“美食家”这个称呼给他冠上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普通人吃不出的些小差别,他却一尝就能知道。从未提醒过花月颜这一点,为的就是今天。她抿了抿嘴唇,笑得甜蜜,也……诡异至极! 第五十一章 拆穿 “爱妃啊,今天这点心……怎么味道怪怪的?”昭阳帝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千层糕,又看了看花月颜,问道。花月颜心中一跳,强颜道:“皇上,这点心……跟平常一样的啊!哪有什么区别?”“不,不对!跟以前吃的都不是一个味道了!”昭阳帝斩钉截铁说道,随即又关心地看了看她,“爱妃,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花月颜心下叫糟,闻言急忙顺着台阶下:“是啊,皇上,臣妾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晕的,还因此影响了食物的味道,望皇上恕罪啊!”昭阳帝释然一笑,道:“爱妃身体不适,还坚持为朕洗手作羹汤,朕感动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罪呢?既然爱妃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下吧!朕过一阵子再来看你!”“多谢皇上!臣妾恭送皇上!”花月颜不敢挽留,看着皇帝的背影远走,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得心口一阵怒火越烧越旺!该死的唐水笙!必定是她在食谱里做了什么手脚,想要陷害自己!亏她说什么共同对付皇帝,却原来根本不安好心!好在自己见机得快,应付过去了!回头看她怎么收拾她!却说皇帝有些失落地走出花月颜的寝宫,便想去淑妃处坐坐。刚转过回廊,却差点跟急匆匆的水笙撞在一起。“大胆!唐才人你竟敢冲撞皇上?!”张宝苏吓了一跳,随即反应很快地回过神来,立刻借题发挥。水笙愣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下了,浑身打着颤。“臣妾该死!臣妾该死!臣妾不是有心冲撞皇上的,求皇上恕罪啊!”昭阳帝毕竟年纪大了,此时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两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可别再这么莽撞了!”“谢皇上!”水笙惊魂初定,战战兢兢爬起来,瞄了一眼皇帝,嗫嗫地问,“皇上……您要走了吗?”“嗯。”昭阳帝随意地回答了一声,但随即皱起了眉头,用力嗅了一下,“什么味道?”“没……没什么……”水笙急忙把手中的小篮往身后藏,吞吞吐吐的,大有欲盖弥彰之嫌。“不对,是点心的香味。把你手中的篮子拿来!”昭阳帝眼尖地看到,命令。“是……”水笙愁眉苦脸,把篮子递了出去。张宝苏上前接过,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皇帝身边当红的太监?水笙狐疑地想。张宝苏先掀起遮盖的手巾看了看,随即诧异地瞄了水笙一眼,便将篮子递到昭阳帝跟前。昭阳帝就着阳光看去,果然,一排整齐的绿豆糕就摆在里面。“呵呵,朕果然没有猜错,确实是点心!宝苏!”张宝苏会意,先拈起一块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随即睁大了眼睛,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仿佛在品味着什么,又仿佛是很舍不得的,慢慢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昭阳帝注意着张宝苏的表情,对那种仿佛尝到了天下美味的表现并不陌生,不由腹中馋虫作怪,垂涎欲滴。见张宝苏吃完没事,便兴冲冲也拈起一块,放进嘴里。“这……”赞叹美味之余,昭阳帝不由也心生疑惑,“这点心的味道……怎么跟花昭仪做的一模一样?”水笙头上滴出冷汗,结结巴巴道:“禀……禀皇上,这,这是娘娘做好……没来得及拿去的,臣妾,臣妾正要给皇上和娘娘送去……”“胡说!”昭阳帝怒道,“朕已经吃过花昭仪做的点心,不过味道不对,她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做得不好,又怎会突然冒出这绿豆糕?再说,这糕点还是热的,分明是刚出锅,又怎么可能是事先做好的?”“这……这是因为娘娘才做好没多久……”“你还敢骗朕?!朕一直跟花昭仪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做这些?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水笙答不上来,脚一软,又跪下了!跪伏在地上,冷汗大颗大颗滴落,浑身抖得像筛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哼!宝苏,把花昭仪找来,朕到要看看,她们俩人究竟耍些什么名堂!”昭阳帝怒气冲冲说道。“是。”张宝苏应了一声,转身便走。“皇上——”水笙惨叫一声,猛地磕起头来,“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自作主张,请皇上降罪臣妾吧!不关娘娘的事啊!”“慢着!”昭阳帝叫住了张宝苏,年纪大了,阅历也多了,很容易嗅出其中的疑点来,“什么自作主张?你给朕说清楚!”虽然常年不理国事,但他毕竟还是一国之君,积威仍在。此时扳起脸来,龙威勃然发出,给人带来无比的威压。水笙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皇……皇上,是……是臣妾出的主意,让……让娘娘说那些给皇上吃的菜……都是她做的……”不用刻意伪装害怕,在昭阳帝的气势下做这种亏心事,能顺利说完已经难得,更不用想能镇定如恒。昭阳帝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是说,一直以来那些美味的菜肴点心,都是你做的?”“是……”“你有何证据?”“臣妾……臣妾可以当场做给皇上看……皇上,这些都是臣妾的主意,臣妾罪该万死!不关昭仪娘娘的事啊!”水笙“咚咚咚”磕头磕得山响。昭阳帝恍然大悟,以前不明白的细节这么一说也豁然贯通!“难怪……难怪花昭仪无论朕怎么说也不肯在朕面前露两手,难怪每次朕突然来到想吃东西的时候你必然随同花昭仪一起离去,难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水笙继续重重地磕着头,嘴里不断求饶,却并不分辩。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嫔妃,昭阳帝见她的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流出,不由也有几分不忍。气消了一些,上前两步将她扶起来,制止了她继续磕头,叹道:“你也不用为别人开脱了!你一向忠心为主,朕是知道的,花昭仪若是要你干什么,你必不会拒绝。再说……若非自己心不正,又怎会采用如此荒谬、胆大妄为的做法呢?”“皇上……”水笙笑着,泪流满面,既欣慰又着急,“可是,真的是臣妾出的主意……”“好了,好了!”昭阳帝不耐地打断她,“究竟是谁的主意,朕心里有数……你也真是难得了!分明是你的功劳,却从不为自己争取,以前做宫女的时候,不知道用这本事提高自己的地位,如今做了嫔妃,也甘心让别人把这功劳抢去……虽然你的事情做得不对,但这种品性,实属难得啊!”说到后来,竟真有些赞赏起来。水笙感激得无以复加,若不是被皇帝搀着,怕不又要跪下了!“皇上……”“可叹花昭仪,亏得朕这么相信她,她却如此欺骗朕……”昭阳帝摇头叹息着,两相比较之下,更是觉得花月颜的品行不及水笙。“皇上……”水笙着急地还想为花月颜辩解,却被昭阳帝打断。“这……爱妃啊,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他打量着水笙裹着白布的手,问道。听到皇帝称呼的变化,水笙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有些羞怯:“这……臣妾昨晚上不小心弄伤了手,今天没来得及及时为皇上准备点心。后来好不容易做好了,便想给皇上送去,没曾想……”昭阳帝一听明白了,不由又怜又惜道:“你呀……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何必逞强苦了自己呢?不过也幸亏如此,才能让朕得知真相!”又叹了一口气,“爱妃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是……那,皇上……”“朕陪你一起去吧!爱妃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朕可不舍得浪费,一起吃吧!”“谢皇上!”水笙的双眼涌出泪花,哽咽着说。 第五十二章 自我暗示 水笙住的地方是偏殿,平时是不够资格让皇帝来的,夜晚侍寝也都是去到皇帝寝宫,侍寝完毕就要退出的。所以昭阳帝还是第一次来到水笙住的地方。只见地方虽然不大,却整洁明亮,没有太多豪华的装饰,几幅淡雅的字画,宁静而高远,时令鲜花点缀着房间,给房间带来几缕生气。还有一些绢花装饰在床沿廊下,便如水笙这个人,乍一看不是什么艳丽的花朵,慢慢相处才能发现,沁馨幽雅,赏心悦目,跟她在一起,就像跟春风共度,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心旷神怡。倩雪等人本是小宫女提拔上来的,还没怎么见过世面,此时如此近距离看见皇帝,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站也站不稳了。水笙皱了皱眉头,亲自去箱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坐垫,铺在躺椅上,请皇帝坐下了,又端起刚刚烧好的水,泡了一壶清茶,给皇帝斟上。垫子选的是皇帝最喜欢的颜色,茶泡的是皇帝最喜欢的茶。水笙常年服侍在花月颜身边,对皇帝的喜好自然了如指掌,既然设了这个局,又怎会不费尽心思准备好一切呢?果然,皇帝见了,心里边儿先高兴了几分,对水笙的好感更强。水笙做完了一切,羞涩地抿嘴笑笑,说道:“皇上,下人们没见过世面,倒是让皇上看笑话了!”昭阳帝拉着水笙在身边坐下,笑道:“可当年爱妃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却是落落大方、进退有据的啊!可见爱妃本就是个不凡人。”说着说着,他隐约想起了初见水笙的情景。她虽然有些紧张,却仍然头脑清醒,做事有条不紊,并不像一般人第一次见着了他总难免惊慌失措、进退无据。当时,他确实是有些惊讶的。印象慢慢清晰起来,也许,那时候他便有些注意这丫头了吧?所以才会借酒乱性要了她,原来,自己也是打从心底喜欢她的!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昭阳帝因为李荃的关系而结下的心结于是慢慢解开了!是自己喜欢水笙在先的啊,所以不算是抢了儿子的女人吧!而封她为嫔妃也并不是为势所逼,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想要她留在身边啊!昭阳帝看水笙的表情渐渐不同了,充满了欣赏和喜爱。水笙有些一头雾水,一壶茶、一篮点心的作用竟然有这么大吗?不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总归对自己是大大的有利,也就不去追究那么多了,只是娇笑着说:“不凡之人是皇上啊!皇上乃天子,九五之尊,再如何的凡夫俗女跟在皇上身边,都会沾染上几分仙气,那是皇上的龙泽泽被四方,臣妾不过是沾了皇上的光!”高帽子人人爱戴,明知水笙说的是阿谀奉承之辞,昭阳帝还是听得哈哈大笑,愉悦不已。另一个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人是张宝苏。他虽然因上次水笙爬上龙床的事情受到皇帝的责备而从此对水笙怀恨在心,但此时见皇帝的神色表现,服侍皇帝多年的他敏感地感到风向要变了!花月颜从皇帝方才的言语中听得出明显已不被皇帝喜欢,而这位唐才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是迅速上升。她虽然没有花容月貌,却也清秀可人,机灵聪颖,会说话又烧得一手好菜,正对了皇帝的脾胃,受宠那是指日可待之事。再与她敌对下去可不是件好事,能够从小小宫女爬上皇帝宠妃的位置,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于是他跨前两步,谄笑着为皇帝和水笙斟满了茶,又奉上糕点,笑道:“皇上是非凡人,娘娘却是个妙人。真龙天子合该有娘娘这样的妙人来陪,方显风流本色。皇上,您说奴才说的对不对?”昭阳帝笑得更是开心了,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就你这张猴儿,一张嘴能说会道,逗人开心。”听昭阳帝称呼张宝苏为猴儿,水笙忍不住掩嘴偷笑。张宝苏自己却是不在意,涎着脸笑道:“皇上,就算奴才胡说八道,那也是道啊!有这道理才说得出来,没道理的,奴才也没那本事编哪!您说是么,娘娘?”张宝苏向水笙奉上茶杯,水笙接了过来,与他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张公公服侍皇上那么多年,说的必然不会有错了!日后,水笙也要多向公公学着些,怎么伺候皇上才行!”等于是给张宝苏施放了一个暗示,日后愿与其合作,张宝苏于是满意地笑笑,退到一旁。昭阳帝却不明他们之间的私下交易,只是呵呵笑道:“爱妃啊,你只要多给朕做点好吃的,就是最令朕开心的事情了!”水笙娇笑道:“皇上喜欢,臣妾敢不从命?不如今天臣妾就好好给皇上露一手如何?”昭阳帝大喜道:“如此甚好!不过……朕甚想看看爱妃是怎么做菜的,不知爱妃意下如何?”水笙知道这是皇帝被花月颜骗过的后遗症,难免有些疑神疑鬼,于是笑笑说:“皇上想看,臣妾做给皇上看便是了!不过,厨房油烟太多,怕污了皇上的身子,不如今儿个臣妾就在这院子里给皇上做道菜如何?”昭阳帝听来新鲜,大感兴趣道:“还有什么菜是无需在厨房里做的?”水笙笑道:“其实此乃北疆游牧民族的饮食脱胎而来,臣妾家乡称之为‘烧烤’,便是将猪牛羊肉,连同蔬菜一切,在火上烤炙,然后进食。这种吃法,不但味道鲜美,而且油香滑腻,口感极好。若是大家一同吃喝,以天为幕,以地为席,见天地开阔,与亲朋言欢,高谈阔论亦可,浅酌细品亦可,端的是其乐无穷。”昭阳帝被她说得心里蠢蠢欲动,旋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道:“爱妃啊,你说这烧烤,听起来岂不就是烤肉么?这种做法宫里的御厨们也曾有过啊!朕怎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的?”水笙道:“皇上,同是烤肉,吃的方法不同,味道便也不同。以前皇上吃的,乃是厨子在厨房里做好了拿出来的,这味道先跑了一大半;况且,烤肉的火候不同,调味料不同,又怎么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呢?皇上不妨试试臣妾的手艺吧!”昭阳帝心想也有道理,于是展颜道:“既是如此,爱妃你快去准备吧!今儿个朕就在你这儿吃了。”水笙应了一声,便告退前去准备了。她也曾吃过御厨做的烤肉,除了咸味并没有太多的调味,所以只是吃个肉质鲜美而已,并不特别受皇帝喜欢。当时便生出了改良烧烤的念头,在厨房做菜之余也有所研究。后来无意中竟然被她发现类似前生世界中孜然这种调味料,不由喜出望外,想不到那些大厨们竟然空有宝山却不会用。后来又陆续发现了许多接近于前世世界中烧烤的调味料,不由对烧烤的信心大增,用心揣摩过几次之后,便试验成功。她将它当作讨好皇帝的法宝保留起来,并未对任何人说起,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第五十三章 陷害 花月颜似乎失宠了!昭阳帝虽然对花月颜的欺君之罪甚为不悦,但顾念着夫妻之情,或许还有一些眷念吧,并没有治她的罪,但也不再频频召唤她。后宫里都是些成了精的主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反倒是水笙,这个看似平凡的小丫头,原本以为不过是皇帝一朝酒醉的荒唐,却越来越得皇帝宠爱。如今皇帝去到栖凤宫,十次倒有九次是去找她的,简直跌破一堆人的眼镜!后宫的生态,风吹众人倒,于是原本讨好花月颜的一群人,都撇下了她投奔水笙,诺大的栖凤宫中,正主儿反倒被人冷落,偏殿中却整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形成鲜明对照。花月颜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不久,圣旨传来,水笙也被晋封为昭仪,一夜之间连跳三级,简直羡煞旁人!此后,因为身份不同,两个昭仪同住一宫不太合适,便将栖凤宫旁的依鸾宫赐给了水笙,水笙带着贴身的宫女太监,搬离了花月颜。临走之时,花月颜堵住了水笙,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啊,唐昭仪,这么快就爬上枝头,唐昭仪端的是好本事!”水笙平静地笑笑,说:“多谢花昭仪夸奖。只不过这后宫争宠,各凭本事,况且能不能受到皇上喜爱,那是由皇上决定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一些,会一些奇淫小技,讨了皇上欢心而已!”花月颜听她暗讽自己没本事,气红了脸,怒声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你不过就是凭着一点把式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而已,要姿色没姿色,要地位没地位,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水笙笑意吟吟,依然一脸平和,道:“能得到皇上的宠幸,那是我的福分,若皇上不再宠幸了,便是我的福分用完,天意如此,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都是命,不是吗?”脸上笑着,心里却暗自警惕。花月颜说得没错。皇帝此时宠幸自己,只不过是一时新鲜,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一换清粥小菜倒也其乐无穷。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显赫的家世,虽然以前可以利用这点麻痹敌人,以暗中积蓄力量,但如今随着受封,自己显然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稍微行差蹈错就会万劫不复!就这一点来讲,拥有花容月貌的花月颜就比自己有优势得多了,光看此次她犯下欺君大罪却仍能安居栖凤宫做她的昭仪便很清楚了,皇帝显然对她余情未了,她随时还有翻身的机会。目前来说,虽然自己已经成为昭仪,但知道自己的威胁的人只有花月颜,暂时自己这种人物还不会被淑妃等人看在眼里,说不定她们正在幸灾乐祸看着自己和花月颜这对“前主仆”自相残杀呢!如果不抓住这个时机彻底消除花月颜的影响,等淑妃等人回过味来,自己可就四面楚歌了!但花月颜暂时还不能死,还要留着她来牵制李峮,究竟怎么办才好呢?“花昭仪,我就先告辞了!以后花昭仪有空,多来依鸾宫坐坐啊!”水笙巧笑嫣然,向花月颜道别。花月颜看着那柔和的笑容,突然心中一阵凉风吹过,冷嗖嗖的。****乔迁新居,又适逢新宠,皇帝自然要来凑热闹。水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皇帝大饱口腹之欲以后,便在依鸾宫留宿。毕竟是年纪大了,体力、精力大不如前,再加上酒色无度,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当他在水笙身上爆发出来时,水笙却并未尽兴。然而皇帝已经气喘嘘嘘,她便也配合地做出满足的样子。“爱妃,你身上是什么香味?怎么每次欢爱之后都会有这种香味,还越来越香?”昭阳帝喘息稍定,便好奇地在水笙身上东闻闻、西嗅嗅,一边问道。水笙嬉戏着躲避皇帝的调戏,一面羞红了脸,吞吞吐吐道:“这……臣妾也不清楚,是自从成了皇上的人以后才会这样的……”昭阳帝就这样与水笙缠绵着,慢慢感觉自己的男性雄风又挺立了起来,心头欲火大旺,一个翻身将水笙压在身下,淫笑着说:“那就让朕再来试试,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吧!”“皇上——”水笙娇喘一声,感觉皇帝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方才还未尽兴的欲望立刻复燃,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其实所谓的香味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将一种特殊的香料放进私处,这样房事的时候,就会随着体液排出体外,形成奇异的香味,与一般欢爱后的味道大相径庭,不仅掩盖了那种淫靡的味道,而且含有**的成分,可以提高男性对于房事的“性致”。欢爱越激烈,香味就越浓,**的效果就越好,从而形成一个难以间断的循环,一旦男人尝过以后,就会像吸毒成瘾一样,越来越离不开了!这是水笙从前世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资讯里面看来的野史杂谈,据说古时候某个妃子曾经对皇帝用过这一招。她原本以为也是无稽之谈,但此刻为了抓住皇帝的心,不惜花重金买通了一个御医,居然真的给配成了这种香料,大感幸运之余,还有种冥冥中神明保佑的感觉。折腾了一个晚上,昭阳帝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睡去了。水笙却才刚刚得到满足,不由想起了与殷骏鹏和李峮的体验,幽幽叹了口气。“爱妃……怎么了?”昭阳帝并未睡熟,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叹息,半睁开了眼睛问道。“呃……不,没什么……”水笙一慌,结结巴巴地说道。昭阳帝听她这么说,反倒狐疑起来,睡意消散了许多,爬了起来问道:“爱妃,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朕不成?”“不,不……没有!”水笙惊恐地爬起来,拉着被子掩住身前,神态又惊又怕,楚楚可怜。昭阳帝看得心中一软,轻轻把水笙抱进怀中,柔声道:“别怕,朕只是想知道你为何叹气而已,并没有怪责之意。”水笙的眼中涌起泪花,哽咽着说:“谢……谢皇上关心,臣妾……臣妾只是睡不着而已。”“只是睡不着吗?”睡不着何需叹气?昭阳帝也不是傻瓜。“是……是不敢睡。”水笙嗫嗫地说。“不敢睡?为何?”“臣妾一闭眼,便看到……看到血池地狱,臣妾似乎就要掉下去!”昭阳帝不由笑了,轻斥道:“你看你,不过是个噩梦,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一个梦而已!”“不,不是的!”水笙见皇帝不相信自己,不由急了,“今天臣妾离开栖凤宫的时候,娘娘说……”声音嘎然而止,她用手努力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向皇帝,却是再不发一言。“娘娘?花昭仪么?她怎么说?”昭阳帝皱起了眉头。“没……没什么,娘娘没说什么!”水笙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她究竟说了什么?能够让你怕成这样子!”昭阳帝厉声问道。现在对水笙的迷恋日益加深,却没想到花月颜一句话就把她吓得不敢睡觉,好奇之余,怒气也是有的。水笙只好低声道:“娘娘说……说……要臣妾想想贵妃娘娘的例子,小心着点……”“贵妃?怎么又扯上她了?”昭阳帝听得一头雾水。“这……臣妾上次不是被冤枉做了诅咒人偶吗?后来虽然证实臣妾是无辜的,却牵扯出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灵珊……臣妾后来听说,似乎……似乎……”“这件事跟花昭仪有关是吗?”昭阳帝眼中顿时升起一片严霜。“臣……臣妾不清楚!臣妾当时正被关在牢里……”水笙惊惧道。昭阳帝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水笙的身子,道:“爱妃,别怕,快睡吧!凡事有朕呢!”水笙于是偎进皇帝怀里,可怜兮兮看着他,道:“皇上,你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放心吧!”水笙这才放松了身体,躺在床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五十四章 欢迎仪式 右京的郊外,还有半天路程处,官道上旌旗飘扬,玄衣红甲的骑士们昂首骑在马上,挺直了腰脊,丝毫不因长途跋涉而显露出半丝疲态。在他们前面,一身黄金盔甲的李峮意气风发,回首望了望一眼看不到边的铁甲雄师,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举手投足之间睥睨江山,他这次平定南疆判乱,又立下一大功,更借机处理了不少不识抬举的倒霉蛋,还得到了人才和南疆的大片地盘,可谓大获全胜,真是想不高兴都不行啊!一路上副将们的阿谀奉承已经听得他飘飘然了,其中一人笑道:“殿下,此次殿下功在社稷,必会受到皇上重赏,太子一伙这次是全然被我们比下去了!”李峮颇为自得。太子上台,则文官得势,他上台,则武官占威,文武之争成就了他今日的势力,想要以后说话大声些、走路横着些,武将们只能选择支持他!忽然,前方一骑绝尘而来,李峮脸色一沉,挥了挥手。身后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来人奔近了,却是禁卫骑士,李峮于是送了口气。“报——”禁卫骑士在李峮马前翻身而下,跪拜道,“禀殿下,皇上率文武百官,在永定门迎接殿下班师。”“什么?”李峮吓了一跳,“父皇亲自来迎接我?”“是的。皇上有令,南征平叛大军全体进城接受犒赏!”李峮呆住了,跟身边的人面面相觑。没道理啊!皇帝亲迎那是多大的荣耀?不过是小小的土人叛乱,普通平民连知道的人都不多,还不至于够得上让皇帝降阶相迎的分量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皇帝已经出来了,就不能这么随随便便、莽莽撞撞冲过去!李峮立刻吩咐属下整理军务,盔甲擦得铮亮,马儿喂饱了青草,旗帜全部换上新的,李峮等将领全部换上正式的武将朝服。事情一大堆,还不能让皇帝久等,李峮等人好一阵手忙脚乱。好在平时训练有素,倒还不至于顾此失彼,忙乱一阵后便打点好了一切,重新上路。由于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大军一反刚才的悠闲,以半行军的速度奔驰起来。半天的路程缩短到两个多时辰,领头的李峮等人已经望得见京城永定门的高大城墙,于是一声号令,军队停了下来,稍加整顿之后,以标准速度向前行进。此时大家人人都知道皇帝就在前面等着,要亲自给他们嘉奖,于是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涨!行近了,只见永定门外戒备森严,禁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城墙守得滴水不漏。大批百姓聚集在城墙下,人头涌涌,好奇地向这方看过来,此时看见大军的军旗,便有了小小骚动,后面的人想挤到前面来看个究竟,却受到前面的人的阻碍和禁军的阻拦。城楼上,文武百官聚集,当中的人九龙皇袍,头戴冕冠,在众人众星拱月之下,向着这方眺望。果然是皇帝亲临了!李峮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经过这次事件,他在百姓及文武百官中的声望必定提升不止一个档次,在储位之争中得利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自觉催动坐骑加快了速度,后面的将兵急忙跟上。不一会儿,大队人马便已来到城门下。李峮抬头凝望着城楼上的父亲,手一扬,上万骑兵齐齐翻身落马,大声参拜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嘹亮如同一人发出。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人人都被那整齐的军容、百战雄师的气势所慑,胆小的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落针可闻。李峮非常满意。各兵种中他一向偏爱骑兵,所以对自己的军队中的骑兵一向要求严格。此次南疆作战完毕,骑兵对以后的任务用处不大,便全都带了回来,没想到歪打正着,着实给他露了一回脸!只听皇帝大笑道:“众位将士请起!我儿辛苦了!快快上来让朕瞧瞧!”李峮按捺下心中的欣喜,毕恭毕敬磕了个头,道声:“儿臣遵旨。”这才占了起来,走到城楼下,将随身武器交给守卫的禁军,这才登上了城楼。昭阳帝看着这有出息的儿子,欣慰地笑着。儿子不仅平息了南疆的叛乱,而且带出了这么一支威风的队伍,在老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好好地露了一手,也给他这父亲长了脸,与有荣焉。“孩子,你瘦了!”如同天下所有的父母,见到远行的儿子的第一印象,就是打量他是否无恙、是否健康依旧。“父皇,儿臣没事,只是结实了。”李峮笑道。昭阳帝又打量了一番,这才点点头,又问:“此次南疆之事,还顺利吧?”“承天之运,托父皇的洪福,我军势如破竹,一切水到渠成。”昭阳帝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现在胜利了才是最重要的,于是笑道:“好了,你长途跋涉,也累了。我们快些回宫吧,早点犒赏完将士,你就在宫中多住几天,也好给朕讲讲南疆的故事。”“儿臣遵旨。”李峮退后一步,让皇帝先行,然后跟在他身后。昭阳帝在百姓的跪拜中登上辇车,在禁卫的保护下,向着皇宫进发。李峮和文武百官跟在身后,最后是南征的一万骑兵。一路之上,围观的人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落,喝彩声直冲云霄。还有好事的人拿出家中过年时没用完的鞭炮,噼噼啪啪点了起来。军队入城,当人们看到那威武的军姿时,沸腾了起来,欢庆的气氛被推倒了顶点。鲜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人人都扯开了嗓子尖叫着,不时有激动的百姓冲破禁军的封锁,跑进行进的队伍里将鲜花蔬果送给他们心目中保家卫国的英雄,更有胆大的女孩通红着脸将手绢扔给自己看中的兵哥哥,当然手绢上有自己的姓名住址,就等着心上人犒赏结束之后可以上门一会。南征军在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接受了英雄般的入城式,李峮兴奋之余,一头雾水的感觉也令他相当难受。于是找了个空,他悄悄问向身边的张宝苏:“张公公,我出征前可没听说皇上要亲自犒赏军队啊!这是怎么回事?”太监本是应该走在辇车旁边的,但张宝苏乃是昭阳帝最宠信的太监,所以特旨他也可以骑马。因此此刻他骑在马上,沿途接收着人们的欢呼,倒像是自己才是他们欢呼的对象似的,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听到李峮的问话,他笑呵呵地说:“回二殿下的话,皇上本来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唐昭仪听说殿下班师回来了,便建议皇上亲自出迎,正好趁这机会扬扬我们的威风,让我们也在那些耀武扬威的逆臣面前显示一下我们的能耐!”“唐昭仪?”“哦,二殿下还不知道吧?就是原先花昭仪宫中的小宫女水笙,如今已经是皇上钦点的昭仪了!”李峮愣了一下,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时间,水笙竟然就爬上了昭仪的位置。更没有想到的事,这次的欢迎仪式竟然会是她的主意!他本就是个聪明人,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水笙的意思。由于皇权衰落,现下外姓王的势力强大、军容鼎盛,对中央早已阳奉阴违。而由于内忧外患,臣民对于皇室的能力也多有怀疑,皇家尊严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唐水笙的建议,便是想借着这次南疆的胜利大造声势,一方面可以增强百姓对朝廷的信心,增加皇室的威信,另一方面可以侧面敲击一下嚣张的外姓王们,不要以为朝廷的兵马都是好捏的软柿子!一举两得,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个女人不简单!然而她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所以才向皇帝提出这个建议呢?李峮完全无法排除这种看似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这个安排,对自己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蓦然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状似不经意地说:“原来如此……唐昭仪实在是善体人意、聪慧过人哪!不过,父皇倒也真能接受这个提议,唐昭仪看来很得宠啊!”张宝苏正沉浸在得意中,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啊,唐昭仪秀外慧中,深得皇上喜爱呢!”李峮听着,心头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五十五章 暗流汹涌 乾坤殿上,已经打扫一新,太子李荃带领着留守的文武百官站在店前的白玉台阶下,恭候着皇帝一行人。远远看见辇车来了,急忙三呼万岁拜倒在地,待皇帝下了车,整了整衣冠,才道:“众卿平身。”于是两股人合成一股,皇帝当先,李荃和今天的主角李峮为次,文武百官跟在他们三个身后,依次走进大殿。李荃看到李峮的时候,眼中一丝厉芒闪过,旋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热络地迎了上来,说道:“二弟此次南疆之行,辛苦了!”李峮一直注意观察着他,当然不会放过他一丝神色的变化,当下笑道:“多谢太子!不过此次去南疆,乃是为了战事,非一般出行那么简单的。”李荃亦笑道:“二弟说笑了!你手上百万雄兵在握,区区一伙土人的叛乱,对你来说平定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李峮皱起眉头,心生警惕:“多谢太子抬举。不过这都是因为父皇治国有方,我朝兵精将良,方能水到渠成,一鼓作气。”忽又发现不对!如今都是太子在处理国事,说起治国有方,岂不就是在赞扬他有本事吗?果然李荃泛起一丝胜利的笑容,看在李峮眼里却像在嘲讽他一般刺眼。这个回合,李荃小胜,李峮暗自气怒不已。皇帝却没发现两兄弟之间的斗法,在龙椅上坐定之后,扫视了全场一眼。文武百官分列大殿两侧,默不敢言。昭阳帝满意地点点头,慢慢说道:“今次南疆叛乱,变生腋肘,好在前有二皇子李峮,率军平叛,功在社稷;后有太子李荃,整理军需,保障前线,劳苦功高。君臣同心同力,方可度此难关。”李峮听到这里不由一愣。原以为就是自己这方受到嘉奖,没想到昭阳帝却是打着面面俱到的算盘。自己父皇有多少能耐他最清楚,这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说不得又是水笙的设计,她这是什么意思?忘不了旧情人吗?李荃作为太子一直坐镇京师,却是早就知道了的,于是两人会同百官齐齐跪拜颂扬,齐称“皇上圣明”。昭阳帝环视全场,对自己这种处理十分满意。两个儿子间的对立他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所以很久都没见过这么“融洽”的场面了,不由对提出这个建议的水笙又多了几分赞赏。于是南疆大捷,便以李荃和李峮集团共享战果而告终。当然李峮集团又在其中占了大部分的好处,毕竟实际跟叛军短兵相接的,是他们!封赏过后,受到犒赏的军队得到三天的假期,欢天喜地各自快活去了;李峮则被皇帝叫走,说是要听听南疆的故事。百官也各自散去,开始一天的公务,李荃和一班心腹官僚也走回勤政殿。南疆不过是一隅之事,还有如山的国务等着他们。一路走,礼部尚书崔延低声不满地抱怨道:“殿下,虽说这次我们也受到奖赏,可跟那群武夫比起来可就寒酸得多了!看他们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殿下,你为何不让我参上一本?也好杀杀那些人的威风!”李荃苦笑了一下,说:“就算你拿战事初期官军节节失利的事情为借口又如何?他们毕竟最后是胜了,父皇只要看到这个结果就行了,期间的事情,他并不会在意。况且,你没见父皇今天这么高兴吗?如果我们这边出来找麻烦,别说杀他们的威风了,怕是我们自己立刻就会被皇上处置!”崔延回想了一下方才大殿上皇帝的表情,不由悚然一惊,这才有些后怕——好在当时听从太子的吩咐,没有莽撞从事啊!李荃看了看他,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此是其一。其二,我们与军队的关系本就不好了,若是此刻再阻挠立功将士们受奖,怕不被他们恨到骨子里去?如此一来与军方的矛盾尖锐化,对我们自身并没有任何好处。”崔延对这点却有些不服气,道:“那群武夫有什么好怕的?圣人之道,天下至理,乃是在我们这边,他们胸无点墨,未受圣人教化,莽夫而已,能有什么本事?”李荃不由得再次苦笑了。文官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满腹圣人之道,便以为天下无人能敌了!他们一直无法延揽到得力的武将,就是跟文官集团无法从内心深处接纳武人有着很大的关系!没错,说起道理来,可能十个武官也辩不过一个文官,但那又如何?军队本就是暴力的代名词,真要以命相搏的话,一百个文官怕是也不及一个武官!这是一直困扰李荃和洪英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冀望在一时半刻改变这些文人的观念,于是跳过这个部分,接着说出了第三个理由。“其三,不管我们在后方如何辛苦,打了胜仗的人毕竟是他们,就算要犒赏,也没有我们的份。自古以来,可曾听说过战后封赏会将文官也一起封赏进去的?这次能够打破常规,让我们也捞到些好处,可是唐昭仪辛苦争取来的,她的这番心血,可不能白白浪费啊!”说着说着,似乎眼前又浮现出水笙清丽的面容,那甜甜的微笑,轻声唤着:“太子殿下!”水笙,你可一切都好?身后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惆怅的李荃,无人敢出声。李荃和唐昭仪的事情他们也略有耳闻,之前宫里似乎传出些风声,太子想立一个小宫女为偏妃,后来不知为何这小宫女又成了皇帝的宠妃。事情因为牵扯到皇帝和太子,没人敢乱嚼舌头,况且这种皇家内部的事情也不是他们可以置啄的,唯有保持沉默。****“峮儿,听说南疆那边到处都是吃人的陷阱,还有些迷踪雾障,人进去就出不来了是吗?”“回父皇,南疆地区多山,山中树木虫蛇的尸体遍布,散落林间无人处理,日久天长之下自然腐烂,所以时常散发出一些有毒的雾障。再加上地形复杂,不熟悉的人进去了很难找到出来的路,所以被人视为畏途。不过当地人大多熟悉地形,也了解哪里有瘴气,避开就行了,并不如外界所传的凶险。”昭阳帝点点头,慨然道:“以讹传讹果然不可取,凡事不亲身去经历一番,确实无法得知真相。”李峮想不到皇帝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一愣。父子俩慢慢聊着,来到御龙宫,却见一个宫装女子倒头拜道:“臣妾参见陛下。”“爱妃请起。”昭阳帝呵呵笑着,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李峮不由奇怪。宫中嫔妃众多,能像这样令皇帝亲扶的人却没有几个,可见其受宠之重。蓦然间,想到此人是谁了!那女子抬起头来,薄施脂粉,清雅秀丽,不是水笙是谁?“峮儿,唐昭仪你也见过的,以前在栖凤宫当差。如今可是朕的爱妃了!”昭阳帝看着水笙,满意地大笑不已。李峮早已知道水笙的事情,却诈作不知,上前行了个礼,道:“恭喜昭仪娘娘了。”水笙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不禁瑟缩了一下,抖着声音说:“多……多谢二皇子。”李峮仗着在皇帝身后,他暂时看不到自己,便有些放肆地打量着水笙。成为嫔妃之后,她并没有浓妆艳抹打扮自己,上些薄装反而更显清新淡雅,与众不同。只是身上的衣服变了,由宫女的粗布宫衣变成了轻滑的丝绸,将玲珑的身段衬托得诱人垂涎,轻纱点缀,更增添一种朦胧的美,想起那晚的逍遥,李峮仿佛又看到了那能令人发狂的身躯,身子不由一热,看着水笙的眼神顿时欲望大炽。水笙吓得心中狂跳,不自觉抓紧了皇帝的手。 第五十六章 家宴 昭阳帝大笑道:“爱妃,见到朕你尚且不惧,怎么反倒怕起峮儿来了呢?”旋又转向李峮道,“峮儿,你可知唐昭仪做得一手好菜?今天你凯旋,朕特地吩咐她来料理一桌好菜,我们父子也很久没有一起用膳了吧?等会儿叫上你大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李峮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笑道:“多谢父皇!儿臣一直都想陪着父皇、承欢膝下,只是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有时间。儿子不孝了!”昭阳帝摆了摆手道:“不妨事,你们都忙,朕知道的。爱妃,餐前小点可准备好了?”水笙忙答道:“是,全都准备好了。”昭阳帝笑道:“好,爱妃的手艺,朕是越来越喜欢了!峮儿,来试试吧,保证你吃过就忘不了!”说完当先走进门去。李峮故意落后一步,与水笙并肩,低声笑道:“原来会做菜的不是花昭仪,而是你!”水笙直觉便想挪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却没想到被他暗中一手拉住。“殿下,你!”她又惊又怒。李峮牢牢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唐昭仪,好高的手段哪!皇上的嫔妃要比太子的偏妃好得多了吧?”水笙浑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看着李峮,颤抖着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李峮看着她,意味深长一笑,放开了她。她定了定神,抬头一看,原来已经来到御龙宫的偏厅前。昭阳帝用膳都在此地,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银质碗筷,里面放着可口的餐前点心。昭阳帝招呼着他们,李峮在他右手边坐下了,水笙却说菜肴正在烹制中,匆匆返回了厨房。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晚饭时间。红色的宫灯高高挂起,宫廷乐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演奏,丝竹之声透过特制的墙壁穿透过来,带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别样悠扬。李荃从外面走来,他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赴“家宴”的。本想托病不来,却在听说宴会的菜肴是水笙置办的以后改变了主意。自从水笙成为后宫嫔妃,他再也不曾见过她。不是不能见,也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怕自己一见到那魂牵梦萦的容颜后会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令她和他都万劫不复的事情来。然而从未想过,相思之苦竟然是那么难以忍受,他只能拼命工作,让政务掩盖了自己,才能得到稍微的喘息。站在御龙宫宫门前,他停下身,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再次迈步,走了进去。几个月来的心理建设始终都是没用,明知道不该再见她,明知道来这里会很痛苦,却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身,执着地朝向这里。沉甸甸的心事,他埋首走路,对一路上的请安声听而不闻,在回廊转角处,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太……太子……”来人惊呼,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千百遍回荡在梦中的呼唤。他浑身一震,看向前去,袅袅佳人,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水笙?!”狂喜着,他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踏前一步,想要拥抱她。水笙却猛地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兴奋的心情顿时冷却,他回到了现实。“殿下……”哽咽的抽泣溢出嘴唇,水笙急忙用手掩住,只是却忍不住泪水满眶。“水笙……你,还好吗?”“嗯……”相对无言,本可是夫妻,如今却为母子,这……情何以堪!勉强自己笑着,水笙颤抖着声音说:“殿下……皇上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你快些进去吧!”李荃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看了看水笙身后,宫女们正托着几盘菜肴,于是点了点头,道:“辛苦……昭仪娘娘了。”声音透着苦涩,水笙也不禁苦笑了。李荃退后一步,让水笙先行,水笙微微福了一福,走在前头。慢慢接近偏厅,里面言笑声起,李荃心中突然升起浓重的恨意!在里面那两个人,就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元凶,让他如何不恨?!“殿下,今天皇上与两位殿下共进晚餐,实属不易。殿下一定要好好珍惜,否则怕会造成千古遗憾哪!”水笙的话音突然响起,他一愣,向前看去。水笙背对着光,灯火辉煌的背景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光圈,面容隐藏在阴暗里,看不清楚表情,但那奇异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他的心里。满脑子都是水笙,他到现在才认真思考起这场晚宴背后的真意。难道仅仅是因为要给李峮接风吗?自从水笙跟了皇帝,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些不自在,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若真的只是为李峮接风,就不必要把自己也叫上,面对自己,皇帝的心情总归不会多愉快不是么?原本并未考虑那么多,但方才被水笙一提,他突然明白了!皇帝是在考验他!考验他也考验水笙!毕竟他们是曾经到谈婚论嫁的一对,是否时至今日仍然余情未了?皇帝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想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如果这顶绿帽子还是自己的儿子给的,那就更加不堪了!水笙说得对,今晚怕是不容易过。一不小心,不但是他,就连她也有可能被连累,轻则失势失宠,重则累及性命!心头一凛,他急忙收拾心神,将所有情绪压下,面上恢复一贯的淡然镇定,向水笙点了点头,迈步沉稳地向前行去。水笙松了口气。若是以他刚才的表情和情绪走进去,怕是立刻就要被皇帝抓起来了,那股恨,实在令人心惊!然而经自己一点,他便立刻清醒过来,一瞬间掩藏了所有感情,这需要多深的心机才能做到?皇家,果然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游走在三人中间,水笙觉得自己仿佛在薄冰上跳舞,冰底下,便是无尽深渊……深深吸了口气,她轻移莲步,跨进了偏厅。李荃已经跟皇帝和李峮都见过了礼,在皇帝左手边坐下。桌上摆满了佳肴,她示意宫女将最后一盘菜摆上桌,整个晚宴的准备便大功告成。昭阳帝满意地笑着,伸手招呼水笙道:“爱妃,来,今天你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水笙一愣,急忙谦辞道:“皇上与二位殿下的家宴,臣妾怎么有资格参与?”昭阳帝却坚持道:“爱妃这是什么话?你是朕的嫔妃,便也是他们的母妃,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他特意在“母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李荃心中一阵绞痛,却不敢表现在面上。李峮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见李荃并无反应,不由感觉有些无趣。见水笙仍在犹豫,便也道:“是啊,昭仪娘娘,算起来我们也都是一家人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是啊,水……昭仪娘娘,就一起吧!”李荃也道。虽然会很痛苦、很危险,却不想就此跟水笙分开,哪怕再多一瞬间时间相处也好!水笙心中一跳,只好道:“谢陛下,谢二位殿下。”说着在皇帝的身边坐了下来。李峮似笑非笑看着她,凉凉说道:“看来太子的面子还真是大呢!我和父皇都劝不了昭仪,偏是太子的一句话便打动了娘娘。”昭阳帝面色一凝,水笙也是一愣。李荃却笑道:“二弟这话说的,好像你跟父皇前面说的话都白说了似的,可以对自己的话没信心,可不能对父皇的话没信心啊!”昭阳帝闻言,不由瞪了李峮一眼。李峮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水笙见状,急忙拿起面前的酒杯,笑道:“今天乃二皇子凯旋之日,也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受赏的大喜日子,水笙敬两位一杯。”李荃和李峮忙道不敢,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水笙又吩咐宫女斟满了酒,这次却敬向皇帝,娇笑道:“这一杯,臣妾敬皇上。祝皇上江山永固,也恭喜皇上,有如此出色的皇子,实乃社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啊!”昭阳帝听得眉开眼笑,受了这一敬。几杯酒下肚,场面开始缓和下来。李荃开始正常发挥,李峮也不再搞怪作乱,两兄弟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表象,把个昭阳帝哄得晕头转向,笑意吟吟。这场晚宴,终于有了点“家宴”的味道了! 第五十七章 攻心为上 “禀副将,土人头领巴布司已就擒!”梁光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李峮离去之后,带走了其他的副将,独留殷骏鹏一人留守善后,因此,这里实际上就成为了殷骏鹏的天下。但李峮虽走,影响犹在。这支军队是他的嫡系,外人并不容易插进来。虽然受命听从殷骏鹏指挥,他却无法安插自己的人在里面,整支军队就像铁板一块。这也是为什么李峮会放心让他一个人留下统领军队,在所有的副将里面,也只有他是“外来人口”。殷骏鹏也不敢在军中安插亲信,万一打草惊蛇,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惟有这梁光,是他的亲信。两人本就是一起报名从军的,一同训练、一同战斗。殷骏鹏高升之后提升自己的兄弟,本就是人之常情,一个两个人也翻不起多大波浪,因此还不至于引人注目。这梁光,本就是殷家培育出来的军官后备人选。此时,梁光见左右无人,便凑了上去低声问道:“副将,这巴布司该怎么处置?是不是……”他劈手为刀,虚空做了个“砍”的手势。殷骏鹏沉默着,倒不是巴布司该不该死的问题,而是自己如何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捞取最大的利益。“对了,副将!”梁光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纸条,毕恭毕敬呈送给殷骏鹏。殷骏鹏接过来,不用看即知是殷家联络网传来的密信。如今他身份不同了,一举一动受人关注,这类事情自然是交给了梁光去做。拿近纸条,一股淡淡的馨香传来,他精神一振:“是宫里来的?”“是。”他兴冲冲地打开来看,只见上面一笔一划,如同雕刻出来一般整齐的字体,正是水笙惯用的把戏,目的是为了不让人从字体上找到写信之人。纸上只有十四个字:“聚而歼之,不如围而拢之。攻心为上!”殷骏鹏的眉头倏然皱起,反复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看漏的地方,便将纸条揉成一团,吞进肚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在帐中走来走去。“副将……宫里有什么消息么?”梁光虽然是他的亲信,但负责的范围不同,所以并没有必要告诉他花月颜和水笙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梁光都以为殷家在宫中的,不过是一般的眼线。殷骏鹏听而不闻,只是细细思量着水笙的话。渐渐地,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副将?”“去吧巴布司带来!”“是。”梁光也不问为什么,径自去了。不多一会儿,两个士兵押着一个衣着怪异的大汉,推推攘攘、骂骂咧咧走了进来。“混蛋!见了大人还不下跪?!”士兵见大汉并不向殷骏鹏臣服,不由心头火起,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他打了个趔趄,却竟然稳住了,没有跌倒。那大汉的身上穿了一身兽皮,而且是虎皮,颇珍贵的,但此刻已经破损了。头发纠结在一起,乱糟糟的,络腮胡,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着殷骏鹏,眼神里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四肢都被牛皮绳紧紧绑住了,右肩和左大腿都被草草包扎过了,却并不仔细,再加上一路上挣扎和方才那一脚,所以又开始渗透出血迹,渐渐地,把包扎的布都浸湿了。士兵见他不倒,还要再踢,却被殷骏鹏制止了:“好了,他不跪就算了。”“是。”士兵见主帅说话,只好悻悻然不再动作。殷骏鹏坐在指挥台前,大量了大汉一番:“你就是土人头领巴布司?”巴布司“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不看他,也不回答。梁光见状,皱了皱眉头,对一旁的士兵小声道:“去,叫个通译过来。”“不必了。”说话的是殷骏鹏,他看着巴布司:“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就是巴布司吧?”大汉睨了殷骏鹏一眼,随后用生硬但却标准的官话说道:“我是巴布司,但我不是什么土人头领,只不过是南疆十九峒推举出来的大峒主!”殷骏鹏笑了笑。由于南疆地处温热,各种奇异的动植物随处可见,若有本事抓到、挖到,贩运回北方那可是极大的利润,因此北方的商贾越来越热衷于南下,争夺南疆的资源。然而随着北方人口大量进入南疆,先进的文明对这里原始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也对固执地坚守自己的生活习性的土人造成了巨大威胁。为了应对和抵消这个威胁,原本互不干涉、甚至互相敌对的部落都放下了成见,联合在一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们共同从十九个部落首领中选举出一人担任大峒主,负责南疆十九峒的联盟的日常维持和战时统领工作。大峒主任期终生,除非有半数以上峒主,也就是九个以上峒主认为大峒主不再适合这个工作,要求进行改选,南疆十九峒才会再次召开联盟大会,选举新的大峒主。听得出来,巴布司对于自己能够当选这一届的大峒主,还是非常自得的。殷骏鹏也不跟他纠缠,单刀直入说道:“巴布司,尔等身为天子臣民,却不服号令,公然聚众造反!你可知罪?”巴布司冷笑一声,道:“天子臣民?天子什么时候照顾过我们?中原人在这里横行霸道,就知道欺压我们,谁还会臣服他?”殷骏鹏皱了皱眉头道:“若是受到欺压,就该向皇上申诉,皇上自会处理!你们聚众造反就是死罪!”“死又怎么样?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巴布司强横说道。梁光一声闷笑,低声嘟哝:“有你这样的‘士’么?”殷骏鹏瞪了他一眼,才转向巴布司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发动判断本应该是灭九族的大罪。不过皇上仁慈,为黎民百姓计,不愿多造杀孽。如今你已被擒,如能号令你的族人放下武器,或可网开一面,绕你不死!”巴布司不耻地笑道:“你们官兵仗着人多,我一时疏忽才会被你们抓住,又不是靠你们的真本事,有什么了不起?!想要我投降?办不到!”殷骏鹏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那你以为,如何胜你你才会心服口服呢?”巴布司眼睛一亮,说道:“只要你放了我,跟我们在大山里再来一场较量,你赢了,我便服了你!”想不到这人还粗中有细!看他那么快就说出这番话来,必定是早就想好了的!难怪这次南疆的判乱迟迟无法平息,土人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跟官军周旋,这次若不是将他们诱到平原上,还真就捉不到他!也难怪他不服气,因为是在他们不熟悉的地方输掉的。没有跟他讲,短人所长、困敌于不利才是兵法要义,这人只不过比其他土人多了几分脑筋,中原博大精深的兵家战术他学到的不到一成。“那好,如你所愿,我就放了你!你回去整顿你的部族,我们再来斗一场,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比较强!”“大人!”梁光一听急了,叫道。好不容易抓到敌方首脑,却又要放了,就算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擅自释放重犯那也是重罪啊!再说,抓到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何必再去冒险放了又捉呢?山林间是土人们的地盘,放虎归山,能不能抓到他那可真的谁也不敢打包票啊!殷骏鹏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既然敢放了他,自然就有信心再抓到他!”旋又对巴布司道,“我可以依约放了你,但我如何相信你不会就此潜逃呢?你若逃了,我要背负罪责不说,上哪里找人较量去?如此一来,岂不是我自讨苦吃?”巴布司一听,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只有你们中原人才会这么无耻!我们峒家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就算是死也不会逃避!”殷骏鹏嗤笑道:“大话谁都会说,问题是说了做不做得到!”巴布司又急又怒,满头大汗,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说官话了,土语叽里呱啦念了一通。殷骏鹏也不打断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听不懂。”巴布司倏然住口,瞪着他,然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巴布司在此,向十天之神发誓,回去之后,一定不会逃跑,一定会领着峒家人跟官军周旋到底,直到死亡!”殷骏鹏皱了皱眉头。十天之神是土人们信仰的大神,凡是向十天之神所发的誓言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否则在他们的信仰中,破誓的人会肠穿肚烂,死得凄惨无比,而且死后还会继续受到惩罚,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向十天之神发誓是非常郑重的,也非常不易。只是……“我不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你输了以后,能够率领你的族人降服。”巴布司愣了一下,有些迷惑了:“为什么?你们不是一向抓住我们就会处死的吗?为什么这次一定要我们投降?”不但是巴布司,连梁光和那两个士兵也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我说了,皇上仁慈,不愿多造杀孽。我也是一样,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一些吧!”殷骏鹏淡然道。巴布司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断然道:“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输了,就率领全峒家人投降!”殷骏鹏满意地笑了,道:“好,协议达成,你可以走了!” 第五十八章 对决 “大人!听说你放走了叛军首领?!”统领第三大队的肖永成冲劲大帐,大声问道。“说什么叛军?太看得起他们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殷骏鹏埋首在地图上,头也不抬说道。“即便是乌合之众,在山岭中他们可比我们有优势!听说你放了巴布司,还跟他约定要重新在山岭再战?到底是什么意思?”肖永成质问道。殷骏鹏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肖永成滞了一下。“抱……抱歉,属下失礼了!”他不甘不愿地说,随即补救道,“不过属下以为,放虎归山不可取,且跟他们在山间决战更是下下之策!弟兄们付出那么大牺牲才抓到的人,你说放就放了,如何跟弟兄们交待?”面对肖永成来势汹汹的质疑,殷骏鹏叹了口气。李峮留下半个军的步兵给他统领,而且全是自己的嫡系,可想而知统率全军的难度有多大!军中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己却是参军未久,又是个越级提拔的人,想要让原有的势力对自己俯首帖耳简直难如登天。平时还可以用军令的借口,他们还不至于公然作乱,但此次私纵敌军首脑,不趁机发难那才有鬼!好在早有对策,他笑了笑,说:“肖大队长,你想想,要彻底平息南疆问题,只有两条路。硬着来,就必须将所有土人全部杀尽,且不说南疆百万大山,官军能不能做到是个问题,就算做到了,会给二皇子殿下带来什么样的名声?如果走第二条路,招安的话,不但能解决南疆的沉疴难题,还能借此将二皇子的声望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我想,如此一来殿下一定会开心的。”肖永成听得一愣,有些犹豫:“可是……山岭涧峡是土人们的地盘,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引出大山才能活捉其首领。一旦将他放回,想要捉回来可就难了!”殷骏鹏笑笑说:“这一点肖大队长尽可放心,我既然敢放,就有把握一定能将他抓回来!”“可是这么一来,弟兄们又要流多少血啊?”“不,不用弟兄们流一滴血。”“不用流血?”肖永成狐疑地看他一眼,“大人有什么妙计?”“暂时保密。”“那……万一真的抓不回来……”“你放心,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来扛!”殷骏鹏斩钉截铁说道。肖永成心中一喜,立刻道:“好!既然大人这么有豪气,属下就拭目以待了!”行了个礼,他大步走出营帐,心中沾沾自喜。数百年来,没人能夸口在山岭间打败土人,这殷骏鹏以为他是谁?早就对殿下对他另眼相看感到相当不爽了,又不是嫡系,却能够平步青云,而他们这般从军十几年的“老人”却一直还在原地踏步,太不公平了!老天有眼,让这傻瓜自己挖了个坟墓往下跳,这次看他怎么去打败那些叛军!如若不成功,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帮不了他了!幸灾乐祸地想着,他心情愉悦地走了。虽然从军不久,但比起心机,是个肖永成也比不上一个殷骏鹏。他看着肖永成的背影,如何不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露出一个深沉的笑容,想要看好戏不是么?就让你好好开开眼界吧!****巴布司回到土人据点,便要求集齐人马与官军决战。其余十几个峒主反应不一。九峒、十一峒、十五峒的峒主本来受李峮的收买,背叛了同盟,谁知后来李峮利用过他们以后便掉转枪头对付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生性直率的土人容不得背叛的同伴,将他们排除在联盟之外,所以此刻聚在一起的,只有十六个人。“朝廷的人最是狡猾,他们说的话能算数吗?还不是想趁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一网打尽?”第三峒的峒主在战争中吃了大亏,又经历了李峮的事,对官军殊无好感,自然大力反对。“这回的统领姓阴,不是那个李峮,他说的话还是算话的,不然也不会放我回来。”面对族人,巴布司不能像对官军那样强横,耐着性子解说道。他被抓又被放是事实,三峒峒主也不能反驳,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十峒峒主在在座的人中年龄最大,咳了两声道:“虽说如此,但也不必将大家集中起来啊!万一真如三峒主所说,被人一网打尽……”“山岭不是我们的家吗?我们不是受到十天大神的保佑吗?在平地上我不敢说,可在山上,谁能打败我们?难道你们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十几个峒主面面相觑。土人最重英雄,从不允许示弱或是临阵逃脱之徒,否则也不会将那背叛的三峒完全驱逐出联盟。此时被捏到了痛处,大家都不肯说话了。巴布司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官军,有胆量放了我,又肯跟我们在山间决战,我认他是条汉子!中原人都有这样的气魄,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不成?!”一番话把众人的热血都煽动起来了。一时间,群情激愤,十几个峒主皆同意集中力量与官军来个对决,巴布司终于松了口气。众人当中,唯有十峒的峒主仍然忧心忡忡。巴布司到底年纪还轻,跟中原人打交道的经验也不足,没看出里面的奥妙来!那姓阴的将领只说土人败了就要投降,那如果官军败了呢?看来这姓阴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啊!然而看到大家的情绪那么激动,他也不好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了!只是萦绕在心头的阴影,久久不曾散去。说是决战,却不是那种大军对阵冲杀的大战,土人们也不知道还有这种打法。他们所谓的决战,也就是将人手集中起来,原本小偷小摸偷袭的伎俩变成了较大规模的袭扰,依然来去无踪,依然在山中盘旋,只是行动明确得多,出没的范围也较为集中。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决战”了。但他们却发现,很快,竟然几乎找不到官军的踪影了,不是说他们已经撤退,而是集结成团,很难下手袭击。而且,他们的人往往莫明其妙就被抓了起来,毫发无损就成了别人的俘虏,若不是被抓的人太多,巴布司他们几乎要以为是族人自己投降了!刚开始是一个两个被捉,到后来十几二十个,甚至上百个人被捉,频率也渐渐加快,对于人数本来就不是很多的土人来说,有些吃不消了。无奈,他们几个峒主只能亲自出马,前去看个究竟。“嘀——嘀——”的警告声响起,这是土人遇袭时发出的信号。最近被俘的人据说都是在这种信号响过之后被抓住的,连同前去支援的人一起。然而后面的人去察看,却找不到半丝打斗的痕迹。巴布司等人听到信号,立刻赶往发出的方向,却看到十几个土人在前面的树林里转圈圈,人人嘴里叽哩哇啦呼喝着,状似疯狂东砍西劈,似乎在跟谁搏斗似的,可仔细一看,他们前方除了树木也不见人哪!难不成见鬼了?连见多识广的十峒主也无法猜测发生了什么,巴布司和三峒主年轻气盛,一时火起就往里冲,十峒主一手去拉没拉住,正自吓了一跳,突然看见那两人竟然也跟前面十几个人一样,陷入了疯狂之中。 第五十九章 奇门阵法 巴布司和三峒主两人一踏入树林,突然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切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静得可怕!转头看去,竟然已经不见十峒主等人的踪迹,再一看,连旁边的人都失去了踪影。就连巴布司这种豪勇的人也禁不住心中一阵发寒,用力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答,本就迷信的土人此刻更是疑神疑鬼起来。巴布司定了定神,心中慢慢向信奉的十天大神祈祷着,一面慢慢迈开步伐,一点一点往前走。然而走了不到十步,眼前的景色突然又是一变!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从树上掉了下来,然而未等落地却突然变成了利渐一般,快若闪电向他射来。他吓了一跳,急忙举刀抵抗,然而木箭多不胜数,就像满天星雨落下,他的功夫若是比蛮力的话还好,这种细密的攻击根本抵挡不住,于是大量木箭射在他身上,痛得他哇哇大叫。他急退两步,突然漫天的箭雨不见了,却有一只白额吊睛大虎咆哮着向他扑来!他吓得魂不守舍,急忙翻身一滚,恰恰好从老虎的脚掌边擦过,顾不上擦一把冷汗,他一个翻身跃起,摆开了架势与老虎对峙。老虎虽凶,但他从小在山林长大,一身蛮力,也打过老虎,惊吓过后,倒也镇静了许多。另一边三峒主的遭遇却又不同。他性格急躁,所以一发现不对立刻暴躁地向前冲去,突然眼前出现一条碗口粗的蟒蛇,摇着脑袋吐着蛇信,挂在树上对他虎视眈眈。他一惊,为什么刚才没看见这条蛇?没等他想明白,这蛇已经昂起了头,对他发起攻击。他怒极,提刀对着蛇头就砍了下去。那蛇不闪也不避,居然任由那刀劈在头上,发出“叮当”脆响,仿佛一刀砍在了金属上,不仅反弹起来,要不是他抓得稳,怕不此刻早就脱手飞了出去!没想到这蛇居然刀枪不入,他心跳如擂鼓。要知道但凡飞禽猛兽,皆是血肉之躯,若是碰到刀枪不入的,那一定是成了精变了怪的,人碰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强横蛇怪,而且被自己给碰上了!就这一瞬间的疏忽,蛇头已经冲了过来,并且将他缠绕起来。蛇身的力量大得吓人,竟然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横架在半空中,动弹不得。蟒蛇不慌不忙地收紧着身躯,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挤压着,似乎就要断掉。任是平常如何勇猛,此刻受到这种折磨,他终于忍不住惨嚎起来。十峒主其实从来就未消失。他就站在离他们几十步远的地方,却见两人对他的呼唤无动于衷,就连近在咫尺的彼此都视而不见。忽然两人都发起狂来,跟那十几个土人一样,似乎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情况,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唤来手下让他去找其他的峒主来搬救兵,自己则小心翼翼向着两人的方向走去。在他看来,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就不会有什么事了,然而事情并非如此。就在他进入林区之后,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所面临的幻境又不同了而已。巴布司等人在林中幻境里苦苦挣扎,殷骏鹏却带着几个大队长和梁光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热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永成看着树林里对着空气劈刀、挣扎,做出各种奇怪动作的土人们,惊奇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简单,他们闯进了我的奇门阵法里面,阵势开始运作,他们眼前就会出现各种幻觉,我们看起来他们是对着空气挥刀,事实上他们在跟自己的幻觉搏斗。等到他们的体力耗尽,我们就可以轻轻松松过去抓人了。”殷骏鹏轻描淡写地说。“奇门阵法?”“对。奇门阵法,在七百年前,本朝与前朝的大战中曾经大放异彩。不过大战之后,奇门阵法的术士大多死伤殆尽,渐渐式微,如今已经很少人知道了。”众人不由听得一愣,没想到竟然是七百年前的古法,还跟升龙王朝的开国之战有关!事实上,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是奇门阵法的参战,大隋王朝不会败得那么快。后来殷姓皇室虽然排出大量死士刺杀奇门阵法的术士,大大削弱了叛军的力量,但大势已去。而殷家败退、隐匿山林之后,痛定思痛,也是为了报复,花了大力气将幸存的术士大多抓到了他们的据点,这才导致奇门阵法在外界的迅速失传。李家皇朝还以为术士们都被大隋余孽刺杀,却没想到他们其实是被绑架了,真正的奇门阵法,只有在殷家手里传承了下来。殷骏鹏慢慢说道:“所谓奇门阵法,其实起源于远古时期的阴阳术。天地有灵气,五行在其中,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变化无穷。我命人将林中树木的位置、数量稍作改动,就能布成简单的奇门阵法,这种小型的阵法对大军无效,但对于小股敌人却非常有用,土人不习惯大军作战,所以这种阵法刚好适用于他们。”说了一通,众人更加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殷骏鹏只好再说白一些:“‘奇’即乙、丙、丁三奇,‘门’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将八门、九星、九神在洛书九宫上布出适当的组合,配合时间和空间,就能营造出于此地完全不同的异时空,造成*人经脉气血的混乱,从而产生幻觉。”“九星?九神?洛书九宫?”众人完全晕了!殷骏鹏也是后悔。在奇门阵法已经失传几百年的今天,偏偏对一群毫无基础的人说起这门深奥的学问,他可真是会自找罪受啊!要真要让这几人明白过来,怕不得经过三天以上的强化训练才行!而且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明白不可?正好,此刻梁光一直注视着阵法所在的树林,突然叫道:“有人晕过去了!”众人齐齐看过去,果然有人被幻像折腾得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看来一时半刻是没有抵抗之力了。尤其巴布司他们,更是倒得快。众人不由诧异地看向殷骏鹏,明明他们最后才入阵不是么?怎么会跟前面的人一起倒了?殷骏鹏收到众人询问的眼神,笑了笑说:“这阵法因个人的反抗程度不同而发动的大小不同。反抗力量小,阵势的力量也就较弱,反抗力量大,阵势就会重点‘照顾’他。巴布司他们的本事大过那些卒子们许多,受到阵势的影响也越强,会这么快倒下并不奇怪。”只见梁光摇动手里的令旗,数十个兵士立刻从隐蔽处跑了出来,熟手熟脚将倒地的人一个个绑起来,可见是做过很多次的了!肖永成有些羡慕地看着那奇门阵法,道:“这奇门阵法还真是个好用的玩意儿!不过可惜威力太小,若能直接将所困之人置于死地,战争岂不简单很多?”殷骏鹏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肖永成若是稍微动点脑子就会知道,若是奇门阵法不能杀人,那为何七百年前大隋王朝的军队会败得那么快?此时殷骏鹏展示的,不过是奇门阵法之冰山一角罢了!肖永成嫉妒、甚至有些怨恨地看了殷骏鹏一眼,不怀好意地问:“大人,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弟兄们也不必流那么多血了!”殷骏鹏苦笑了一下,说:“肖大队长,这奇门阵法虽然好用,可也要人走进去了才能见效。此次若不是我用话把巴布司挤兑住了,土人们像以前那样分散、东躲西藏,我上哪里布阵去?难不成把所有的山都变成奇门阵法吗?”肖永成闻言为之一滞,说不出话来了!对于此次看热闹不成,反倒又被殷骏鹏立了一功,恨得咬牙切齿!“禀副将,已将敌人捉拿完毕!”负责绑人的小队队长跑上前来,说道。殷骏鹏点点头道:“将他们带下去!各位,我们也回去吧,巴布司已经就擒,剩下的人也一样难逃陷阱,没必要再看下去了。”众人此时对殷骏鹏已经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不论怎么样,能够拥有失传几百年的奥义,这人绝对不简单!从一开始的“屠灵”到现在的奇门阵法,这人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大家不知道的? 第六十章 偷情 水笙拿着最新从南疆传来的消息,有些出神。实在没想到殷骏鹏会亲自跑到那里去,还爬到了独挡一方的位置,他是想要入朝吗?毫无疑问,如果他能够在朝中、在天下百姓面前建立起威信,那么一旦计划成功,大隋王朝复辟,则这样的殷骏鹏更能稳固对江山的统治,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这也相当危险。所谓刀剑无眼,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殷骏鹏能下这种决心,是否对自己太具有信心呢?当她知道南疆的情形之后,便送了十四个字给他,此刻手上拿着的,就是他在看过那十四个字以后采取的行动。看来他是领会那十四个字的意思了!但效果如何,如今尚不可知。“娘娘,二皇子殿下来了!”正发着愣,忽听宫女报道。吓了一跳,她赶紧将纸条点上烛火烧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时候,李峮大踏步走了进来。揖了揖手算是见礼,他散漫地说了一声:“见过唐昭仪。”水笙皱起了眉头,说:“殿下,就算你是皇子,在这后宫之中,能够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嫔妃的宫殿吗?”李峮随性地往软椅上一靠,拿起手边矮几上的参茶喝了下去,说道:“本皇子身为禁卫统领,巡查各处宫殿有什么不对?况且……”他邪魅地笑看着水笙,“以我们的关系,还需要那么拘谨吗?”水笙一愣,随即警觉地退后两步:“殿下,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嫔妃,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李峮站了起来,慢慢逼近她,眼中明明是危险的眼神,脸上却笑着:“没错,你是父皇的妃子,这一点却是没人能反对。但过去的事情,真的能够一笔勾销吗?我的水笙?”“你……”水笙倒吸一口凉气,仓皇想要退开,却被李峮一手抓住,用力一扯,她便摔进他的怀里。“你疯了!”水笙急得跳脚,“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她惊慌地看向门口。李峮却肆无忌惮地,轻轻扳过她的脸,不由分说,强硬地印上她的唇。略微的挣扎过后,水笙终于妥协了,明白这个男人的胆大包天,自己根本不可能挣得过他!一时间房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两颗心渐渐升温,由缓而急、再由急变缓,两个人的空间中,仿佛回荡着执着的心跳声。许久,李峮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她的味道一如记忆中美好。“放心吧,我已经把他们调开了。”沙哑低沉的声音饱含着欲望,听在耳中,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你……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水笙快晕倒了。“怕什么!”李峮又躺回软椅上,顺手一拉,水笙就倒在他身上。他大手一伸,牢牢抱住了,“那些人是分别遣出去的,包准没人知道如今这里没人侍候。”水笙微微皱起了眉头,有点不是滋味:“看来你这样的事倒真没少做!”李峮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抱紧了怀里的人儿:“你吃醋了?”“谁……谁吃醋了?!”水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挣不开他的拥抱,只好别开头,不去看他。他却不肯善罢甘休,硬是托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肯定地说:“你吃醋了!”水笙无法,只得保持沉默。她的表现取悦了他,他低沉地笑着,轻吻着她的耳垂,引得她的身子一阵颤抖。得意地笑着,女人的敏感带在哪里,他一次就知道了。“今晚我留在这里。”他在她耳边说道。“什么?!”水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我要留在这儿过夜。”“不行!”水笙尖叫起来,心脏却猛地收缩,一时间呼吸停滞,手脚发软,“你也太……太……”“今晚父皇宿在贤妃处,不是么?”“可……”李峮翻身坐起来,仍然将她抱在怀中,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别忘了,水笙,在你成为父皇的嫔妃之前,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水笙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看向他,就像看着毒蛇猛兽。“别这么看我啊,水笙!”他轻声笑了,“我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想亲近你而已啊!你是我心爱的女人哪!”他轻啄浅吻,抱起她,缓缓走向里间,那张雕花红木大床……****红绡帐下,销魂处,春意漾然。随着一声兽性的嘶吼,生机的种子在体内深处爆发,延续着原始律动的身体倏地静止下来,激烈的心跳渐趋平缓,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息下来。许久,李峮微微侧开身子,欣赏着身下粉红色的肌肤,水笙充满疲惫的脸上,春意未褪,隐隐中有种餍足。“父皇没办法满足你吧?”他问。水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叹了口气,翻身躺在水笙身边,望着帐顶道:“父皇年纪大了,又酒色无度,精力差在所难免。只可惜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得不到男人的滋润,大多凋零了!”水笙心中冷笑:“所以你做儿子的就为父亲代劳了?”李峮低声笑起来,在她的小嘴上轻啄一口:“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孝!若非是你,我也对别人的老婆没兴趣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本就是我的人,是父皇夺去了才对!”水笙再次冷笑了,他可真会说!算来算去,他要成为她的归属,不知道该算到第几位去了吧?嘴上却啐道:“你们男人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峮哈哈大笑起来,八爪鱼似的缠在水笙身上,愉悦地笑道:“怪不得父皇和太子都那么喜欢你,你真的很有趣!”水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笑了一阵,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据说,如今栖凤宫的花昭仪被打入冷宫了吧?”水笙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刺痛。难道女人的容貌就真的这么重要么?她花了那么大的功夫,用尽心机,作出那么多牺牲,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地步。然而花月颜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有多好的头脑,就凭那张脸,仍然可以得到男人的垂怜!人与人,果真差距了那么多?!闭了闭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做大事的人不能让私情困扰了自己!她冷冷一笑,坐起了身子,讥嘲道:“怎么,吃着嘴里的,挟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李峮见状,自觉也有些理亏,忙跟着坐起来,揽着她的肩头劝道:“好了好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成了父皇的嫔妃之时,差点都气疯了!所以扔下南疆余孽急急忙忙赶回来……话说回来,我还没感谢你呢!”他扯开话题。“感谢?”“对啊,若不是你说服父皇搞了那么隆重的凯旋仪式,我的声望如何能提高到如今这种程度呢?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情的,所以今晚才会冒死前来相会啊!”水笙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间回想起近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那些勾心斗角、与殷骏鹏和李家父子间的情欲纠葛,温柔与残酷相伴、绝望与野心纠缠,那万丈深渊中,唯一的温暖……泪水不知不觉间滑落,本人却毫无自觉,悲伤、迷茫、痛苦……李峮慌了!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的眼泪而心慌,出生到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痛! 第六十一章 挑拨 “水笙……水笙你别哭啊!”“我……哭了吗?”伸手,抹下的是脸颊的泪水,愣怔,茫然。“你呀……”轻柔地替她擦去泪珠,是怜?是爱?百变的神情吸引了他的心神,原来平凡女子也能令人心动。水笙抬起头,看见他焦灼、爱怜的神情,突然心一软,说不清的感情涌上心头。微微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绽放。柔顺地依偎进他怀中,抱住。“想要得到花月颜,倒也不是难事。”叹息着,说,“如今皇上已经基本不去找她,栖凤宫等如冷宫,她正是孤立无援之时,若你能给她保障,想让她投入你的怀抱并非难事。”李峮愣了一下:“水笙……”水笙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低下头又继续说:“只是此事却不宜由我出面。不论事出为何,我从她的贴身宫女一跃而成皇帝嫔妃乃是事实,而且自从我受宠,她便失宠,会将所有不顺的源头归根于我实在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她恨我入骨,若是我说了什么话,她必然会反对到底,对你来说并没好处。”李峮心动了:“你说的……是真的?”“我服侍了她那么多年,她的性子我一清二楚。”隐藏在他怀中的清秀脸庞,因为仇恨和嫉妒而凶暴!她要证明,并不是只有美女才能呼风唤雨,胸大无脑的草包美人只配给自己提鞋!男人,自以为可以掌控女人,她就要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为女人所摆布而不自知!李峮顿了一下,搂着水笙笑道:“你看你,我不过就随口说说,你倒当真了!有了你,我还会去找别的女人吗?”水笙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道:“我管你去不去找,总之要女人,自己动手。想想你是怎么对我的?难道一个失宠的嫔妃都不能搞定吗?”李峮邪笑着将她推倒在床上:“你那么爱记恨,我要处罚你!”“怎么处罚?”甜腻的声音,媚眼如丝,结成诱人的致命陷阱。唇与唇的接触,手指尖挑拨着欲望的火焰,重又燃烧起两具火热的身躯……****清晨,在悦耳的鸟鸣中醒来,昨晚的枕边人早已不知去向。“倩雪!”扬声叫着贴身的侍女,慵懒地爬起身,皱眉看着身上欢爱后的痕迹。“奴婢在。”小宫女在床帘外出现。“准备洗澡水。”“是。”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洗澡水就准备好了。她缓缓跨进去,让水浸泡了全身,带起微微的刺痛感,却让她深刻体味到,“活着”,这个事实。“昨晚上,你看见什么了?”“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小宫女嗫嗫地说。就算可以瞒住全天下人,贴身的宫女也是隐瞒不了的,因为宫妃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她们在打点。昨晚的事情倩雪必定很清楚,就算不清楚也能猜到几分,但水笙相信李峮肯定会有所准备,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他的身家性命着想!有人代劳的事情就用不着自己动脑筋。她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下去吧。”“是。”知道水笙泡澡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倩雪轻手轻脚退出来,再轻轻地关上门扉,这才松了口大气。做梦也没有想到昭仪居然会跟二皇子私通,昨晚上奉命去领了娘娘最喜欢的绿茶回来,却看见他们两个正在房中缠绵。正吓了一跳的时候,突然有凶神恶煞的禁卫出来警告她不得张扬,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她立刻魂飞魄散,差点没指天划地发下毒誓表明自己的忠心,哪里还敢有半点异想?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冰凉感觉。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天不亮就得出门侍候娘娘起身。正在犹豫今天是否一如往常,突然发现临窗的桌上摆了十两纹银,那可等于她十个月的月俸啊!当下明白了主子们的意思,收下钱,虽然知道如果事情暴露,知情不报是欺君之罪,但贫穷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银两的诱惑实在惊人!心虚地左右望望,忽然看见转角的阴影处似乎人影一闪,粗略一眼看去好像是昨晚出现的那个禁卫,不禁背脊一寒,不敢再看,低下头疾走而去。不论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继续走下去,她别无选择!****门扉关上的同时,水笙也合上眼睛,靠在浴盆边上,长长舒了口气。回想起自己与几个男人的关系,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然而事已至此,自己已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若是无法达到目的,以前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不!她不能允许,无法容忍!既然已经走到今天,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也不容忍任何可能坏事的举动和情感!不成功,便成仁!猛地睁开眼,以往的柔弱、清纯早已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深沉的算计和阴谲!李峮本就对花月颜心存歪念,经过自己昨晚的挑拨必然会想办法把她弄上手!而对花月颜的近况她可没半点夸张,干柴烈火,这两人肯定一点即着!剩下的,就是怎么样来利用这一点了!男人啊,别把美丽的女人当成宝,迟早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红颜祸水!只是唯一意外的,是昨晚李峮的表情,难道他会对自己动了真情?那可真是好了不是么?陷入情感漩涡的男人是盲目的,更容易指使——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吧!皇帝……李峮……李荃……惟有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才露出温柔的表情,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该如何才能既实现计划,又能保住他的性命呢?殷骏鹏……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现在还好吗?“娘娘,贤妃娘娘请您过去品茶。”倩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好,我知道了。进来为我更衣吧!”贤妃吗?最近频频对自己示好,是为了皇帝的注目吧?昭阳帝这几日频繁留宿月露宫便是明证。利用自己的拿手本事吸引皇帝的注意,再从中做手脚留下皇帝,这便是贤妃的如意算盘。恐怕是看见以前自己在花月颜身边的时候花月颜是如何受宠,自己离开之后便失宠了所得到的启示吧?这倒也不坏!把战火引到贤妃身上,自己还是适合隐藏在暗处行事。这贤妃,可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挡箭牌,该怎么说呢?想瞌睡天上掉下个枕头吧?她冷冽地笑了笑。 第六十二章 无本万利 巴布司藏在树梢的枝丫中,此时无事,便有些胡思乱想起来。这已经是殷骏鹏第二次放他了!犹记得当时,第二次被俘,被幻象搞得筋疲力尽的他被带到殷骏鹏面前时……****“大峒主,我们又见面了!”殷骏鹏笑容满面地说。曾经,他十分看不起这个年轻的军官,然而在上次他敢于冒大不韪放了自己之后,他对他已经有些敬佩。但经过这次的经历,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军官设下的陷阱,一向自诩为森林的主人的他们,对他便又多了些畏惧。“哼!”敬畏归敬畏,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殷骏鹏也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又说:“既然大峒主再次失败,那……是否应该遵守我们的约定呢?”“我不服!”巴布司叫嚷起来,“你是用妖法把我们捉住的,不是凭真本事!我不服!!”“放肆!”梁光踢了他一脚,斥道,“我们大人天性仁慈,不愿多造杀孽,才会答应你那无理的要求。没想到你自诩英雄,却是出尔反尔之徒,早知道就应该跟以前一样,直接绑了送交法办才对!”巴布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心里确实又不服,只好面红脖子粗,僵在那里也不讲话。打圆场的反倒是殷骏鹏:“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大峒主,既然事情已经开始了,我也不想半途而废。照理说,两兵相交,奇者胜。不论我用什么方法,赢了你,你就该遵守约定。但既然你还是不服,那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再斗一场,约定如前。你看如何?”巴布司听罢,心中大震,至此才对殷骏鹏真正地敬服起来。他的气焰顿时消散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好!这位大人不愧是个好汉,胸襟如大山般广阔!我巴布司在此发誓,如果下次再败在大人手里,南疆十九峒将无条件降于朝廷,我有生之年,绝不再叛!”殷骏鹏耸然动容,长声笑道:“好!有大峒主这句话,阴某就是顶着再大的压力,也要再跟大峒主斗一斗!”说着,便命人松开了绑缚他的绳子。“梁光,你送大峒主出去!”“是。”梁光领命,一改方才的怒容,平静地对巴布司道:“大峒主,请。”巴布司好奇地看了看他,又对殷骏鹏行了个土人的礼节,这才出去了。一路上,官军对于自己的副将老是喜欢把抓来的人放掉已经习以为常了。依照上次的经验,反正人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就这样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营地边上,巴布司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将军……”“我不是将军,我只不过是个左校。”左校是什么?巴布司不知道,不过知道这是官军里面的一种军衔就够了。“右校大人,方才那位将军说的,什么压力,是什么意思啊?”“我家副将也不是将军,他的军衔是左校,不过目前这些官军都由他管制。”梁光先给他解释了一番后,又看了他一眼,才说,“你以为放你是件容易的事吗?副将只不过是暂代二皇子殿下管理此地军务,并不是真正的一军之主,上次放你就差点被人告到二皇子那里去,这次又放了你,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巴布司一听一愣,大声道:“我们正大光明决战,有什么不对?”“从古至今,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抓住敌人首领又把他放回去,重新再跟自己斗过的人?”巴布司哑然。便是他们土人内部的争斗,一旦抓到领头者都是直接处死以绝后患的,像殷骏鹏这样倒也真的闻所未闻。巴布司慨然叹道:“副将大人真的是……你们中原人怎么说的来着?英雄豪杰……对!你们副将真的是个英雄豪杰啊!你放心,不管这场仗怎么样,这个朋友,我巴布司交定了!”梁光这才露出了笑容,看着巴布司笑道:“看来你也是个爽快人,副将大人还真没放错你。我家大人姓阴,名骏鹏,你可别忘了!”“阴?”巴布司露出迷惑的表情,看来他的官话水平还仅停留在口语水平上。梁光于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出这三个字来,巴布司仔细看了看,记住了,咧嘴笑道:“好,我记下了!以后阴大人就是我们南疆的朋友,朋友有事,说一声就行了!”梁光也笑道:“是朋友就该互相帮助,以后你们的事,副将大人也会努力帮你们争取的。”****“呜……”一声短促的闷哼打断了巴布司的回忆,他悚然一惊,转头看去。距他不远处,一个埋伏在林中的族人蜷曲在地,血从肩胛间涌了出来,疼得他满地打滚。另有几个族人见状,急忙从藏身地跑了出来,想要帮着一个人一把。谁知刚一露面,便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顿时手、腿等部位立刻不同程度冒出血来,摔倒在地上。巴布司也只是看见白光一闪,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背上忍不住渗出涔涔冷汗,一阵寒意袭来。忽然间,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大喝一声,手中匕首往后一挡,刚好挡住一柄刺向心窝处的利剑,距离自己的背心,不过两三寸的距离。心狂跳着,对上的是一双不待温度的眼睛,面部全部用黑布遮挡,与树枝几乎融于一色的衣服给了来人最巧妙的掩饰,不到近处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这人就藏在树上。一击不中,来人迅速脱离,一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任凭巴布司如何搜寻,就是找不着此人的位置。巴布司心中大震!一直以为山林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是山林的主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从小没走出过南疆一步,更不通世事的巴布司还是不知道,他这次又被殷骏鹏设计了!要说起南疆土人,那是当之无愧的山林之主,几乎全族人,除开老人小孩,都可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对大山的熟悉就跟对自己家一样。那是一种本能,从父辈那里承袭下来,从出生开始就在锻炼的基本生活技巧!与他们比起来,就这方面来说,十个官军也比不上一个土人!然而中原地大物博,能人辈出,其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潜行匿迹的本事却绝不比他们差,甚至犹有过之!他们或许不会像土人那么熟悉山林,却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场所和路径,充分发挥自身所有的潜能,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环境,发挥出最大可能的效用。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潜藏在同一个地方三天三夜;他们可以为了一击必杀,将呼吸、脉搏、甚至全身的毛孔都控制起来。这种人,名字叫做“杀手”!杀手是所有人的噩梦。不论是武林高手,还是王公贵族,甚至可能是平民百姓,只要被他们盯上,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或者他们死,或者杀手们死!最麻烦的是,就算一次侥幸可以逃脱,有些讲“信誉”的杀手组织还会接二连三派出后续人员,直到目标死亡,或者他们自己死绝!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一连几个月甚至几年都处在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环境下,精神不崩溃的那是超级强人!所以,听到“杀手”这个词,人们的反应都只有一个——厌恶而恐惧!原来,杀手不过是针对个人或个别组织所作的“生意”,从没有人想过在战场上利用他们,但殷骏鹏为了对付土人,居然连他们也用上了!一直都说“买凶杀人”,但这次殷骏鹏却是“买凶伤人”,对土人,还有笼络的价值,所以只能伤、不能杀,杀多了会结下生死对头,伤少了也无法造成威慑的力量。这样的生意,对于杀手们来说,也算是平生第一遭吧?总之,由于殷骏鹏再一次不按常理出招,和巴布司对于中原认识的不足,终于第三次落入了陷阱之中。在土人领导层伤了大半,连巴布司自己都受伤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屈服了!土人向朝廷投降,殷骏鹏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姿态对其进行了收编。朝廷并没有强制土人改变他们的部落结构,也没有剥夺土人首领的权利,他们仍旧住在山上,但必须将各自部落首领的子侄辈送到朝廷军中,名义上参军入伍,实际上却是成为人质。另外,在殷骏鹏的努力下,在山边设立了集市,让土人和中原人展开频繁的贸易,用南疆特产换取各种各样便利的生活用具,这样不知不觉中用先进的文化渗透进他们的原始文化中,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土人就会完全融入到这个社会中来,成为王朝的一分子,这才是真正实现了对南疆的统治!然而就目前为止,能够看到最后那一点的,整个升龙王朝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数人,何况是土人!他们所看到的,只有现在的好处,不但不用杀头,还能用上漂亮的锅碗瓢盆,穿上中原人舒适好看的衣服,虽然仗打败了,却赫然似乎比打胜了还要好!一时之间,淳朴的土人心中,对殷骏鹏的感激陡然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虽然一切都是打着朝廷和二皇子的名义实施的,但却是经由殷骏鹏的手实行的,再加上对巴布司的两擒两纵也都是他的计谋,这就给朴实的土人造成了一种印象,真正带给他们好处的人是阴副将,能够令他们信服的人也是阴副将!表面上对朝廷毕恭毕敬,实际上土人们心悦诚服的对象只有殷骏鹏!军队是李峮的军队,他多年的经营不是殷骏鹏在短短几个月可以颠覆的。但利用别人的军队收服了南疆诺大的地盘,殷骏鹏这一盘豪赌,所得之丰厚令所有知情的人都禁不住瞠目结舌! 第六十三章 探病 漫天的雪花如柳絮般飞落,鹅毛一般纷纷扬扬。一夜之间京城内外都成了一片雪白,房檐上、青石路面,全都铺上了一层银衣,朝阳起来了,在银装素裹中投射下五彩斑斓,红黄蓝绿交相辉映,尤其衬托出雪白,照得人眼睛刺疼。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升龙王朝因为地处大陆中部偏南,虽有雪,却只有到了每年的年末时分才会下,深冬时节更为新年增姿添色。看到下雪,也就意味着年关将近了!早上起来水笙就推开了窗,坐在窗边凝望着雪白的天地,神思缥缈,不知神游何处。过了不知多久,倩雪轻轻推门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放在桌上,低声道:“娘娘,吃点东西吧!”依鸾宫里非常安静。本来仆从就不多,今天为了这场瑞雪,皇帝特意搞了个赏雪会,他和各宫的嫔妃都去了,所以宫里别的地方就冷清了许多。水笙没有去,以生病为由推脱了。贵妃和花月颜相继失势,被打入冷宫,其余三妃的争宠日益激烈,她并不想去凑热闹。反而在众人皆你争我夺之时,她摆出宁静淡泊的姿态,更凸现出与众不同,博得皇帝称赞,更加受宠三分。今日的赏雪会,想也知道,那么多女人凑在一块儿不会有什么好事。作为皇帝的新宠,她去了必然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何苦自讨没趣?况且她是真的不舒服,好像有些感冒,头晕沉沉的,浑身没劲。懒懒地躺在榻上,她挥了挥手,说:“放下吧。”倩雪走了过来,低声劝道:“娘娘,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开着窗户了吧?当心病情加重!”水笙看了看她,又望了望窗外,低叹一声,道:“罢了,你关上窗户吧。”倩雪于是走过去关窗,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做完之后回到水笙身边,低声附耳道:“娘娘,眼线早上来报,昨晚上二皇子似乎留在了栖凤宫。”水笙原已微合的眼帘猛地睁开,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这是真的?”“千真万确!眼线亲眼看到二皇子走进栖凤宫,并且一晚上没有出来。”水笙实在是很想放声大笑——很好,这么长久的布置,猎物终于一步步走进去了!“此事还有谁知道?”“除了我们和眼线之外,应该没有了。二皇子的禁军守住了栖凤宫,似乎没有走漏风声。”水笙再次慵懒地躺下了,漫声道:“那是自然了!栖凤宫如今如同冷宫,并没有太多人注目,就连我这儿他都能来去自如了,何况是那儿……”声音渐歇,她体力不佳,有些渴睡。倩雪机灵地不敢打扰她休息,轻轻为她盖上锦被,便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临走时忍不住再看了水笙一眼,实在很奇怪如此一个平凡的女人为何会受到父子两人的青睐?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不但能从跟自己一样的宫女爬上宫妃的位子,而且游走在皇帝和皇子之间如鱼得水,似乎……还有一些自己未可知的力量握在手中!很可怕的人!但是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应该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吧?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恐惧中又带着些渴望和期待,她快步走向厨房。听说水笙病了,皇帝特意指定了太医前来号脉,开了副方子正熬着药呢,得赶紧去看看!却说半梦半醒之间,水笙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倩雪?”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赫然看见太子李荃站在前面不远处。心中一震,满身睡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一下子坐起来,却因为行动太快而有点供血不足,差点栽到地上。“小心!”李荃吓了一跳,急忙跨前两步扶住她,“身子不好就不要勉强啊!”看着他忧心的眼神,水笙知道他误会了。笑了笑说:“小毛病,不碍事。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让他们通传一声?”李荃苦笑道:“我听说你病了,便说来看看你。谁知道来你这儿,一路走来都不见人影,吓得我还以为你……就擅自闯进来了。真是失礼了!”水笙暗自咬牙,那些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强笑了一下,她说道:“这……让殿下见笑了!我这儿本来人就不多,今儿个天冷,我让他们都去休息了。”李荃怜惜地看着她,轻抚着她消瘦的脸庞,道:“知道你一向体恤别人,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宫里那么多人,就是为着侍候你们来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此时左右无人,他的言行也就肆意了许多。水笙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做,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人多嘴杂,对她反而不利。李荃将枕头靠在扶手上,轻轻扶着水笙靠上去,自己也在榻边坐下,道:“平时虽然用不着,万一碰到今天这种情况,没人服侍你可怎么办?明天我就吩咐司奴宫的主事,多给你调派些人过来吧。”“不必了。”水笙吓了一跳,“按宫里的规矩,昭仪该有的宫女太监人数我都有了,要太多人过来,难免引人闲话。”李荃看着她,说不出“你正得宠,不必担心太多”这样的话来,只能低声叹了口气。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倩雪捧着药走进来。刚一进门,便看见李荃赫然也在房中,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药洒在地上。她急忙“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紧张,差点说不清楚。“罢了,起来吧。”李荃淡然道,眼光放在了药碗里,“这是给娘娘的药吗?”“是……”“给我吧。”倩雪不敢争辩,乖乖地将药碗呈上。李荃接了过来,舀起一勺,细心地放在嘴边吹凉了,再喂给水笙。“殿下!这……怎么可以劳你的大驾……”水笙惊道。“跟我,需要这么客气么?”李荃笑着,笑容里有些苦涩。水笙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只好乖乖地张嘴,感觉苦中带着一丝辣味的药汁顺着喉咙滑进胃中,一股暖意升起,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浓烈的苦味过后,竟然有些淡淡的清甜,弥漫在嘴里、心里,不知不觉中,她绽放开一缕笑容,柔媚而甜美,带着心安和平静。李荃微微地笑了,欣喜于她的展颜。倩雪静立在一旁,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两人。而谁也没有注意,门外,一个人影伫立着,看着房内,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第六十四章 再得晋封 喝过了药,一阵倦意袭来,水笙呵欠连天。李荃看了出来,便体贴地告辞了。倩雪掩上门,留下水笙躺在软榻上休息。忽然,温热的嘴唇落在她唇上,辗转吮吸,仿佛惩罚一般,狂暴至极。“不……”水笙奋力挣开,凝目一看,果然是李峮。“二皇子,你干什么?”她怒道。擅自闯进来不说,还这么粗暴!李峮的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瞪着她:“怎么,见着了旧情人就死灰复燃了?!”“什么死灰复燃?”水笙愣了一下,顿时回过神来,“太子殿下只不过知道我病了,来看看我而已!”“看望你需要那么亲密?居然坐在你身边,还亲手喂你喝药!”“殿下,所有这些跟你现在的举动比起来,都称得上君子了吧?”李峮气极,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摇晃:“你是我的!听到没有?你是我的!不许你跟别人那么亲近!”水笙本就昏昏沉沉的,被他这么一摇,更加不舒服了。她勉强镇定着,挤出一个冷笑:“二皇子殿下,别忘了,现在从名分上讲,我算是你的母亲!”李峮一愣,顿时冷静下来——自以为的冷静。“……对,不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他是禁军统领!所有皇城的军队都在他的手中,万一他突起发难……水笙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心跳声比战场上的鼓点还响!也许……万一……手下意识地抓紧,她死命咬住下唇——或许,他们的战略是该要修正一下了!“怎么了,水笙?很不舒服吗?”李峮发现她的异样。水笙一瞧,原来她的手正抓住他的衣服,手上发力立刻就被他感觉到了。将错就错,她的脸色不正常地白,哑着嗓子说:“好……好想吐……”李峮急忙抱住她,不住地轻拍着她的背,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好点了没?”他问,苦笑着。有时候真是觉得见鬼了!明明那么多绝色佳人,比她强的不知凡几,为什么偏偏被她牵动心神呢?还是真如传言所说,她真的会妖法,对自己下了迷恋的咒语?水笙泪眼汪汪,三分指控、五分撒娇地说:“你还会管我的死活吗?不是已经勾搭上花昭仪了吗?去找她就好了啊!如今我不过是跟太子说说话,你就这样……”李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究竟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么?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理亏的一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在头痛,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娘娘,皇上向这边过来了。”李峮和水笙俱是一惊,急忙分开。李峮勉强一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水笙点了点头,看着他迅速离去,擦干了眼泪。“倩雪!”“奴婢在。”倩雪从门外走进来。“皇上不是跟其他的娘娘们在赏雪吗?怎么会到这儿来?”“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传话的小太监说,似乎是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之间起了争执,皇上烦了。”“哦……”水笙沉吟了一下,方要说话,忽听门外叫道:“皇上驾到——”来得这么快?她一惊,急忙爬起来,皇帝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皇上……”“爱妃别动……你身子不好,就这么躺着休息就是了,不必太过拘礼。”昭阳帝和颜悦色说道。看到他的神情,水笙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是方才的事情败露,皇帝才会急急赶来,如今看来应该不是了。“谢皇上。”没有太多矫情,她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一大早起来就不得安宁,以她现在的体力来说确实有些辛苦。“皇上,赏雪会这么快就散了吗?”她躺下,问。昭阳帝闻言,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叹了口气道:“朕让他们散了!”水笙见他神色不豫,心知方才倩雪说的多半是真,便知机地转了个话题:“皇上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一定冷了。臣妾早吩咐人准备下了姜撞奶,在厨房温着呢,叫他们呈上来可好?”昭阳帝听了一愣,随即神色大悦,感动道:“爱妃真是有心之人啊!也唯有你如此为朕着想了,身体如此不适,还记得为朕做东西吃。”水笙羞涩地低下了头,道:“臣妾是皇上的女人,不为皇上着想为谁呢?”准备食物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若皇帝确定要来,就准备一些必须新鲜吃的东西,皇帝一来立刻奉上;若皇帝不确定是否会来甚或确定不来,她也会做一些可以反复温热,一整天都可以拿出来的东西,万一皇帝来了可以讨好他,不来最后还是可以自己吃掉。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耀人的容貌,只有通过这些方法来抓住皇帝的心。果然,昭阳帝坐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抱进怀中,感叹道:“三宫六院,人虽多,你却是最体贴的了!”水笙有些奇怪,今天的赏雪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但皇帝中途退场,而且还说出她是“最体贴”的这种话。昭阳帝话音一转,又道:“朕今天也累了,就留在你这儿吧!”一大早起来就去赏雪,真不知道他累在什么地方。水笙沉吟了一下,有些犹豫。“怎么,不高兴朕留下来?”昭阳帝脸色一沉。“不,怎么会呢?”水笙忙解释道,“皇上眷顾,臣妾高兴都来不及了!只是……臣妾感染了风寒,怕是无法侍奉皇上……”昭阳帝于是释然,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这有什么?朕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是留在你这儿,就觉得心里特别平静,你陪朕说说话就行了。”水笙心中一暖,缓缓笑道:“既是如此,臣妾遵命。”昭阳帝看着她,叹道:“温良恭顺,知进退,从不恃宠生娇,谦和大度,如此佳人不得晋封,还能晋封谁?水笙,朕升你为嫔吧!赐号祥。”水笙吃了一惊,急忙坐起了身子。“多……多谢陛下!”“好了好了,不是要你多休息吗?”昭阳帝又将她揽回怀中,“快些养好身子,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什么?皇上封唐水笙为祥嫔?!”听到这个消息,以直爽大度著称的淑妃戚少莲立刻砸碎了手中的茶杯。“都是贤妃这个蠢女人!早跟她说过我们互相争斗只会便宜了别人。也不想想连花月颜都栽在那女人手里,她还笨得想利用她?!这下可好了,唐水笙那女人越爬越高了,怕不久就会爬到跟我们平起平坐的位置,我看她怎么办!”贴身宫女春媛瞄了一眼地上的陶瓷碎片,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如今唐水笙已经被晋封了,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太厉害,不能再让她往上爬了!必须想个办法制住她!”“那……娘娘,是不是找二皇子殿下帮帮忙?”春媛提了个建议。戚少莲摇了摇头:“虽说殿下是禁军统领,但后宫的事情他也不便插手。所以我说唐水笙这人不简单,没有任何背景也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就算想打击她也找不到目标。”“那……”“对了!找花月颜!”戚少莲眼前一亮。“花月颜?”“对!她是唐水笙以前的主子,对唐水笙的了解最深。况且唐水笙几乎可以说是踩着她爬上来的,她应该是最恨她的人。拉拢花月颜,就能找到唐水笙的弱点,到时候……”戚少莲眼中露出阴狠的光芒,春媛心中一寒,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第六十五章 庆功宴 昭阳三十一年,南疆叛乱平定,二皇子李峮以功赏,平叛三军皆有犒劳。殷骏鹏率军回到京城。军队自回驻地整修,殷骏鹏则策马直奔二皇子府。李峮亲自在门口迎接他,拍着他的肩膀把他迎进大厅里。“骏鹏啊,这事你做得很好!”李峮笑着说,“能够让那些夷人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难为你竟然做得到!”殷骏鹏一副受宠若惊状,忙道:“多谢殿下夸奖!不过如果不是殿下先打出了威风,震慑了那些土人,这件事也没可能办得成。”李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不必过谦了!我不是那种嫉贤妒才的人,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我原本的打算是斩尽杀绝,不过你竟然能让他们臣服于我,这么做很好,比斩尽杀绝强太多了!”殷骏鹏也笑道:“是啊,南疆土人既服,我们就不必留下大量军队防范他们,而且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李峮怦然心动道:“这个安排好!骏鹏,你说让他们峒主的子侄参军,那这些人如何安排了?”殷骏鹏会意,低声道:“殿下,这些人连同他们带来的护卫,下官将他们编在了斥侯营里,如果遇到山地战争,他们将是最好的棋子!”李峮大喜!此人做事如此老道且切合自己心意,果然是个人才!“很好!对了,这次你干得不错,我已向父皇呈报,不日即有封赏下来。另外,为了庆祝南疆大捷,今晚上将会在大同殿举行庆功宴,你也一起来吧!”殷骏鹏闻言一阵激动。会让他一起参加,说明李峮终于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是亲信,第一步计划终于成功。另一个理由,则是可能在宴会中见到水笙!与她分别,快一年了吧?这之间九死一生,连他都为她捏把冷汗。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在他心中占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所以不顾一切将宫中所有布置都交给她掌握,是信任、是期待、也是担心!希望她能无恙,希望她能达成他们的目标,对她的感觉,是比恋人更深刻、比同伴更信赖,无法形容的牵肠挂肚、魂牵梦萦。李峮不是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异样,但只当每个人听说能够参与皇帝亲自主持的庆功宴时的正常反应,丝毫没有放在心里。“对了,殿下,这个……请您看看。”殷骏鹏不愧是殷骏鹏,很快便镇定下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嗯?什么?”李峮拿过来一看,“欠条?”“对。在对土人的手段中,下官斗胆自作主张雇请了杀手配合行动,不过下官并没有钱,所以打了个欠条。”李峮看着上面的数字,不由苦笑:“你……还真是能花钱啊!”殷骏鹏油条地笑着:“下官想,若是办成了事情,殿下一高兴,也不会舍不得出这笔钱吧?”李峮有趣地看着他:“钱我不是拿不出来,不过,万一失败了呢?”“下官可从来不认为会失败!”殷骏鹏敢这么做,就是吃定了李峮不会怪罪自己。对他来说,一个有弱点的人和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相比,肯定前者更容易控制。自己表现出越贪财,他就会越放心!果然李峮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骏鹏啊,钱我可以出,你对自己有信心也是件好事,但切忌不要过分。狂妄自大往往是败亡的先兆!”殷骏鹏急忙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夜晚的大同殿,彩灯辉煌。数十个巨大的灯笼把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自从上次水笙成功以绢花点缀龙座之后,绢花的做法就由她传授开去,成为宴会中装饰的主要饰品之一。正如此时,各色各样争奇斗艳的花朵齐聚殿中,宁馨淡雅,只是缺少了生命,多少有些死板。于是又以鲜花点缀,添加进许许生机,假花胜在形,鲜花胜在神,交相辉映,相得益彰。上百桌几案整整齐齐排列大殿中,锦缎铺面,银器置上,唯有皇帝所用才是纯金打造。金银相衬,在灯火闪耀下,与白玉宫殿、雕梁画栋结合,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毫不过分!宫女太监在其间穿梭不停,赶在皇帝到来前把酒菜都布置到位。诺大个殿中,因为文武官员派别的对立,而分成了两个集团,各自窃窃私语,中间有如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将无形的空气分为两半,彼此敌对,绞缠之间似乎迸发出凛冽的火花,有着伤人的实质。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们也感受到这种诡谲的气氛,行走之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连呼吸仿佛也静止了。这更让整个空间的气压降到了最低点。终于布好最后一道菜,还没等喘一口气,就听远处远远传来唱诺:“皇上驾到——”刻意拖厂的声音一道道传来,不一会儿以到大殿门前。于是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女太监团团簇拥,昭阳帝在大同殿前下了轿,缓缓步进殿中。在他身后,跟着大太监张宝苏、贤、淑、德三妃,以及最近最受宠的祥嫔唐水笙,曾经的宠妃花月颜早已变成了昨日黄花。水笙走在最后,眼光不停地四处游走。此时百官慑服,放眼望去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哪里看得出究竟谁是谁?然而就是那么巧,或许是天注定,殷骏鹏恰于此时微微抬起头来,自几百人中,与水笙的眼光相触——顿时,天下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水笙的眼中顿时凝聚起泪花。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有着更好的选择,明明可以接受别人的呵护脱离勾心斗角的日子,却总是放不下这个男人啊!怨过恨过怀疑过,曾经以为他也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过客,可以轻易放下不必挂怀,然而此刻一见方知,见了他,所有的委屈心痛都得到救赎,只想扑进他怀中哭个痛快!只这么一次对视,浓烈的情感已经无法掩饰!急忙低下头,否则她一定会当场崩溃!一瞬即逝的眼光,仿佛一根针刺进殷骏鹏心里,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水笙更漂亮了!不是说她的容貌发生了改变,而是在他眼中,她的光芒渐渐散发出来,已经无法掩饰、无可抵挡!平凡的外表再也不能成为掩盖人们眼光的迷障,她是那么特别,吸引着人们的注意,那种由内而外的光采才是天地间最美丽的风景,丝毫不逊于那些天生丽质!终于明白为何她能在李家皇室中左右逢源,终于知道为何男人都为她着迷,为她所取得的成就而高兴,却为她暂时属于别的男人而妒火狂烧!想抱她!疯狂地想要抱紧她!他深深地埋下头,用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众卿平身。”昭阳帝坐上宝座,扫视了底下一眼,缓缓说道。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都坐吧。”“谢陛下!”于是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纷纷落座。昭阳帝拿起酒杯,畅然笑道:“今天朕甚为高兴,不但因为南疆乱贼已经平息,而且平叛大军大展神威,扬我朝廷威风,又涌现出一批将才,我军战力鼎盛,实乃社稷之福啊!”一番话说完,文官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对,武官们却是喜上眉梢。但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得不捧起杯来唤一声“皇上圣明”,将或苦涩或甜美的酒一饮而尽。此时李荃离座,敬祝道:“父皇,儿臣敬您一杯!此次南疆大捷,能够令夷人彻底慑服,解决了我朝几百年悬而未决的难题,全都是因为父皇英明,天下大治的结果。”高帽子戴得昭阳帝晕头转向,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着:“好,好!”一边又是一杯酒下肚。李峮等人面露不屑之色,然而没等他们回敬,便听李荃又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父皇,宁襄王世子博天鑫代表五位王爷向父皇呈上贡品,祝贺南疆大捷,已临近京城,预计后日可抵。”一言既出,满堂哗然。要知道随着皇权衰落,外姓王除了名义上仍归中央管辖,实际上已经不听号令,更不用说主动来朝贡!谁也料不到,一次平叛的成功,竟然会引来久违的贺礼。李峮是早知道这个消息的,当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得知。但此刻乍听李荃在这种时机说出,便已明了他的如意算盘,不由阴沉了脸。殷骏鹏却是才知道此事,愕然看向水笙。水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借机使了个眼色。殷骏鹏于是心中稍定。此时只听昭阳帝大声笑道:“好,好!峮儿,这回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啊!朕要重重赏你才是!”李峮忙站起来道:“儿臣谢过父皇!不过此次平叛,全赖官兵用命,才能得以成功。儿臣恳请父皇重赏三军,以激励士气,为国效命!”昭阳帝点头道:“这是自然!荃儿,此事就交给你,一定要给朕办好!”“是。”李荃应道。李荃抬起头来,看向李峮,正好与他的眼光相对,顿时,似乎爆发出激烈的碰撞。大殿之中,有人欢喜有人忧,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一个斟酒的宫女走过殷骏鹏身边,塞给他一张小纸条。他心中一动,立刻收进袖中,正襟危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野望QQ群:44632478,欢迎大家来玩!ps.多谢“西瓜”友情赞助! 第六十六章 私会 临近年关,天气是愈发的冷了。傍晚时分,再次飘起了细密的飞雪,地上很快铺起了一层白银地毯,滴水在屋檐冻成了冰梢,大街小巷不见行人,都躲回了温暖的屋里,烤着炭火,喝着热汤,犒劳自己忙碌了一天的疲惫身心。一辆普通的黑木马车缓缓停在一户人家门前。车上马夫跳下来拍了拍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探出头来望了望,看看是谁这么下雪天的还在外面跑?车厢里先下来一个小厮,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有些女相,低声在老头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头点了点头,把门打开来,小厮回过身拿起车厢外的小凳垫在地上,车厢们再次打开,一个身着雪衣的女人走下来。她的头用雪帽整个遮挡了起来,因为下雪天里这样的妇女装扮并不少见,因此倒也没引起什么注目。女子脚步不停,快步走进门里,老头给了马车夫一些钱,车夫便将马车赶开了。看见马车远走,老头也拴上了门。“姑娘请跟我来。”老头佝偻着腰,对女子说道。女子点了点头,跟着老头的脚步走向后院。后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人声,但主人家的睡房里却点着灯。天色已经渐黑,灯光在灰暗中带来一丝人气和暖气。殷骏鹏就坐在灯下,手里虽然拿着书,神思却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仔细分辨应该是几个人从前院走来。看了看天色,他露出一个笑容,放下了书,站起身来正对着门口。“少主,人来了。”老头轻轻叩了叩门,低声说。“进来吧。”门开了,女子走了进来,老头和小厮却留在了外面,并且在她身后关上门,脚步声远去。此时女子才揭下头上的雪帽,露出满头青丝就这样直落垂肩。清秀的脸庞,晶亮的眼神,身着一般的服饰也无法掩盖她内蕴的气质。殷骏鹏看着她,激动的强烈心情再也抑制不住,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水笙凝望着他,比那日庆功宴上更胜百倍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呼吸也急促起来,想哭又想嚎,泪水模糊了视线,将他的容貌轮廓融成模糊一片。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万般滋味,最终只化作最简单的冲动。她一把扔开了雪衣雪帽,冲过去猛地抱住他,就在同一瞬间,也被他紧紧抱住。疯狂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激烈的爱抚摩擦出炽热的火焰。此刻什么言语都成了多余,只有生而为人最原始的律动可以宣泄他们复杂的情感,唯有亲手的触摸才能证实彼此的存在。情与欲的纠缠,一生一世的缠绵,他们在欢愉中到达天堂,见证了瞬间的永恒。良久,欲望终于平息下来。水笙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怀中。“水笙……辛苦你了!”殷骏鹏低声叹道。阴沉的心在见到他之后便有了一线阳光,在他怀里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事情败露、身首异处,久违的安心本来十分舒服,却在这句话后瞬间有些冰冻。“原以为……你不会再要我了!”苦涩中带着痛楚,她却在笑着。“为什么?”他抬高她的头,讶然问。“因为我把身子给了别的男人,我……配不上你。”“胡说!”他的声音中有些怒气,随即却又黯淡,“我才是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毕竟,是我把你送进了宫里。”她于是笑了,笑得妩媚,笑得……如释重负。“怎么会?是我自己愿意进宫的,自然必须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皇宫虽然处处陷阱,但这样才不枉我来这世间一遭,比那庸庸碌碌一辈子强得多了!”殷骏鹏也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回响:“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我不愿放开,不能放开。”“即便我曾经躺在别人怀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论今天你属于谁,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两人对视着,愉悦地笑了。“你这次无恙归来,我也算放下了一颗心。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听到你战死的消息!”“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去?对了,你这边同时吊着李家父子三人,跟我们的计划不符。难道有什么新的打算?”水笙白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那当然,回来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你的近况。”水笙微微叹了口气:“且不论我打算怎样做,这次你亲身犯险,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正好趁机多捞些好处,也不枉辛苦一场。”“你是说……在封赏的时候?可是封赏的事情交给了李荃去做,李峮今天还在咒骂他狡猾,头疼着呢!”殷骏鹏皱着眉头道。水笙笑了笑说:“李荃先示敌以弱,故作大方,令到昭阳帝放心把封赏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这一招确实很妙。也难怪李峮会骂人!”殷骏鹏奇怪地问:“原来李荃面对李峮的挑衅,不都能让则让吗?怎么现在变得如此针锋相对呢?”水笙淡然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以前李荃只不过是在忍,当忍耐到了一定限度,忍无可忍就必然会爆发,只要有人推波助澜一下……”“这个人……就是你吧!”殷骏鹏恍然大悟。“没有一个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孩被别人抢走时会无动于衷。何况这个‘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亲兄弟。”殷骏鹏大感醋意,禁不住狠狠吻了她一通,才稍解了怒火。水笙微微喘着气,唇上有些火辣辣地痛,心里却忍不住甜如蜜。“正因为李荃把持了对立功将士的封赏,所以一定会在里面做手脚。我是唯一能影响他的人,正好可以怂恿他提拔我们的人,这样我们就能实际掌控一部分军队。”殷骏鹏点点头道:“那最好是把我们送去边关。武官再高的官衔也没用,困在京城里就不过是一副空壳子,还是要掌握实权才行!”“这你放心!如今李峮当你是心腹,我又在李荃那边敲边鼓,一定能为我们谋求到最大的利益。”殷骏鹏笑着吻了吻她:“闻弦歌而知雅意,我的水笙果然聪明!”水笙笑了笑,接着说:“还有,难道你不觉得李峮身为禁卫统领的身份十分好用吗?”“你的意思是……”殷骏鹏浑身一震,震惊地看着她。她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水笙却狡猾地笑了,并不接话:“如今他跟花月颜勾搭在一起,有了把柄在我手上,再加上……到时候我们想要除掉他,可就名正言顺了!”殷骏鹏赫然动容,同时也禁不住怦然心动。如果水笙说的能够实现,那在他这一代实现复辟的梦想也不是不可能!这个女人,太大胆了!也太……珍贵了!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身下的女人,缓缓地吻住她,掀起了另一波欲望的高潮。 第六十七章 相互利用 昭阳三十一年腊月,接连两件大事,一是南疆平叛成功,二是久未朝贡的外姓王再次进京,再加上新年将至,事务之繁杂,将负责政务的李荃等人忙得晕头转向,有意无意的,对立功者进行封赏的事情就拖延了下来。李峮方面,也想在最终定案之前能多一些时间斡旋,所以并不着急,也不去催促。赏是一定要赏的,但如何既不扩大文武之间的隔阂,又打击到李峮的势力,就是一件很值得推敲的事情了。因为宁襄王世子傅天鑫的到来,皇帝变得异常繁忙,当然这“异常”只是相对于他什么都不做的情况来说。外姓王都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又独霸一方,于公于私都不可怠慢,皇帝贵为天子,虽然不用亲自接待,但必要的应酬还是一定要做的。水笙虽然受宠,但毕竟身份不够,许多场合都不能陪同出席,于是便有了很多空闲。趁这个机会,她得以静下心来,思考未来的动向。淑妃拉拢花月颜的情形她不是不知道,然而并没有从中制造障碍。戚少莲并不知道花月颜的真正背景和她与李峮的关系,所以才敢拉拢她,等于是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死穴,水笙可没有必要日行一善去点醒她!但也不能不防。花月颜的绝色姿容的确是极犀利的武器,一个弄不好就会重获皇帝的欢心,到时候自己可就不好办了……必须有个对策!“在想什么?”浑厚的男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处之泰然。能够这么随意进出她的宫殿,除了皇帝也就只有那么一号人。况且如果连自己枕边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殿下怎么来了?是不是花昭仪最近都不在栖凤宫里,殿下觉得寂寞了?”酸酸地说着风凉话,她瞟了李峮一眼,随即翻了个身,不再理他。李峮笑着坐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肩膀道:“怎么,生气了?最近因为要为手下的将官讨要应得的奖赏,确实忙了些,不能经常来看你。”水笙还是不说话,不理他。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含冤带屈的表情,心疼得不行。“好了好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别生气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请你帮忙的。”他把她抱进怀里,一边安抚一边说道。“哼!有事就想起来找我,没事就把我扔在一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水笙泣道。李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哭泣的水笙,除了不住的道歉和安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再弄下去就该惹人嫌了,便擦了擦眼泪,虽然还是一脸委屈,却一副大度放过他的样子,说道:“算了,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没良心的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李峮苦笑着,实在不知道拿这个令他爱到心里的女孩怎么办。此时见她松口,不再哭泣,便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把话题导入正轨:“水笙,我知道太子很喜欢你,父皇也很信任你,这次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帮得了我了!”“你是指战后封赏的事?”“没错。”“这种朝廷大事,哪里有我这小小女子说话的份?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怕是我帮不上忙。”“水笙,你还在生气吗?”李峮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事情,我自己吃点亏倒也罢了。但将士们在外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如果只是因为某些人为的争权夺利而得不到应有的补偿,岂不是太可怜了?将心比心,长此以往,还会有什么人愿意为国效命?”水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他倒也不是全然的只知利用他人,对于手底下的兵将、朝夕相处的人,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她沉吟了一下,仍然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也知道,一旦插手这种事情就会落人以话柄,我身处深宫,怕是十分危险。你忍心让我身陷危险之中?”她晶亮的眼神注视着李峮,李峮笑道:“看你说的,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保护你的!”水笙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为了这句“我会保护你”。然而她想了想,狡黠地看着李峮,道:“要我帮你也不难,只是……你也要帮我!”“帮你?帮你什么?”李峮有点迷糊。“贵妃欧阳贞瑾已被打入冷宫,我要取代她的位置!”水笙的眼中,野心勃勃。李峮愣住了。“为什么?”“我要保护自己的安全。一个小小的祥嫔并不足以令我自保。”“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根本不需要……”“别告诉我最近淑妃和花月颜搞的什么把戏你不知道!”水笙略微提高了声音,隐藏着怒气,“她们分明是想联手来对付我!戚少莲是你那边的人,你又是禁军统领,整天在这宫里转,别说你什么都没察觉!”李峮哑口无言。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但一来,戚少莲毕竟算得上是自己人,不好拉她的后腿;另一方面,他也有着私心。想将水笙据为己有的渴望日益加深,如果她失去皇帝的宠爱,以他的本事很容易就能将她弄到自己身边,所以他巴不得水笙早日失宠,又怎么会从中阻挠?水笙并不知道他的私心,但对于他的袖手旁观却是非常肯定的。心中恼火的同时又还不到时间跟他翻脸,于是只能隐忍。还好李荃、李峮兄弟之争给她制造了机会,趁着李峮有求于她,她今天一定要让他表态!李峮再叹了一口气,将气氛难抑的水笙拉进怀里。水笙挣扎了一下,便靠在他的胸前,不动了。“为什么一定要做父皇的宠妃呢?如果父皇不再注意你,我就可以让你来到我身边,我们长相厮守,不好吗?”水笙心中一震,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念头。她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了你自己,就要我牺牲未来的生活,当你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皇帝的女人不能再跟着任何其他男人,更不用说自己的儿子!按照李峮的说法,她将必然一辈子隐藏在黑暗中,不见天日!李峮无言以对。“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水笙沉默了半晌:“我想要光明正大地活着。”这回换李峮的沉默。“如果殿下觉得为难,就请回吧!妇道人家不该干预国事,殿下的请托,请恕水笙无法做到。”福了一福,她转身欲走。“等等……”李峮一把拉住了她,咬了咬牙,“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答应你!”“真的?”“真的,我会帮你坐上贵妃的位子!”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仍然是忍不住的苦笑。“水笙……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呢喃的耳语飘进水笙耳中,让虽然胜利的她,心头却是沉甸甸地重。“殿下,放心吧,你的事我会帮你办好。”她只能这么说。是的,他们之间,除了互相利用,再不存在其他……思绪又拉回后宫。有了禁卫统领的支持,明着有禁军监视,暗着是殷家人手的帮忙,这后宫,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第六十八章 封赏 本就打算利用大赏功臣的时候做文章,没想到李峮会来找自己帮忙,水笙着实为自己讨要了最大利益,当然就要努力做事了。于是她亲手做了一些吃的,带着来到勤政殿,李荃正在那里忙碌。“祥嫔娘娘来了。”礼部侍郎周云见了,急忙对正伏案疾书的李荃说道。李荃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水笙果然站在门口,不由又惊又喜。“太子殿下,周大人。”水笙笑着点点头。“臣参见祥嫔娘娘。”且不说李荃,周云的地位是高不过皇帝宠妃的,急忙行了个礼。“娘娘怎么有空到这儿来?”李荃放下笔,快步走过去迎接。水笙笑道:“有没有打扰你们?”“没有没有。”李荃忙道,对周云使了个眼色。周云会意,便对李荃行了个礼道:“殿下,那臣就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李荃点了点头说:“麻烦周大人了。”周云连道不敢,转身退下了。于是殿中只剩下水笙和李荃。水笙这才拿出做好的吃的,交给李荃道:“上次殿下在百忙之中还去探望水笙的病情,今天是特意来感谢的。”李荃接过来,却拉起了她的手,笑着往里走去:“何必这么客气呢?不必这么大冷的天特意跑来,你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当心别又着凉了。”水笙抿嘴笑道:“殿下才是。整日忙碌,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着了。”来到案几旁,水笙揣摩着李荃的心思,对身后的倩雪使了个眼色。倩雪急忙上前两步,抢先拿过食盒,将里面的东西放在桌上,又招呼殿中的小太监奉上香茶。水笙和李荃坐下来,一边品茗,一边享受美味的食物。水笙看了看堆满奏章、纸笔的桌子,故意笑道:“殿下可真是日理万机啊!怎么,在为宁襄王世子的事忙吗?”李荃摇了摇头道:“他的事情还算小事,这回来除了恭喜南疆的胜利,主要目的是商谈与翩翩公主的婚约,倒也并不复杂。最麻烦的是南疆将士的封赏,人数多、功勋大,一个一个去验证处理,实在令人头疼。”水笙于是笑道:“殿下何必这么辛苦呢?交给兵部去办不就行了吗?”李荃皱起了眉头,说:“兵部虽然是六部之一,却也属于军队一系,万一意气用事起来,难免做事会失了公允,我不放心。”水笙闻言笑了笑,看了看左右,见下人们都离得甚远,不虞他们偷听谈话,便低声道:“殿下何必对我隐瞒?二皇子在军中的势力本来就大,这次又趁着平叛之机大力铲除异己,再不能让他在将士的晋升上动什么手脚,不然就难治了。”李荃一惊,坐直了身子看着水笙,水笙却只是笑着,镇之若恒。李荃不由苦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彻。没错,这次南疆战事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没想到二弟居然会胆大妄为到让异己势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出手,等我们回过神来,他已经一手把持了南疆。”水笙叹了口气道:“殿下最吃亏的就是没有得力的武将下属,无法掌握足够的武力,否则也不必这样处处受制于人。”“是啊……事实上,就算我们想要制止二弟势力的膨胀,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有功之人不可不赏,但那些人又多是他的嫡系,实在令人为难。”水笙笑了笑说:“殿下这是在谦虚了。以你的手腕,将这些人明升暗降还不是易如反掌?将他们高官厚禄养起来,却剥夺了他们直接带兵的权力,就等于架空了他们,这样的封赏又有何惧?”李荃笑了笑:“这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曾想过。但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二弟的手下并不是无能之辈。”“殿下,可以从中下层官兵中,找出有功之人予以提拔啊!一来,他们原本距离权力核心较远,与二皇子的关系不是很近,比较容易拉拢;二来,前线的官兵才是军队最重要的柱石,自古以来指挥作战,实际的执行者都是前线官兵,如果不能让他们如臂指使,再好的指挥官也会无计可施。殿下若能从这上面着手,说不定还能扭转乾坤,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呢!”李荃眼前一亮。“这样,不但没有减少任何人的功勋,还能为殿下博得好名声,还可以从低层官兵里面培养自己的势力,扭转军队全由二皇子把持的局面,一举三得,殿下何乐而不为呢?”李荃站了起来,在殿中走动着,虽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水笙,亏得是你啊!居然能提出这么好的主意!”“殿下不过是当局者迷,稍微点醒一下便能够明白过来的。”李荃叹了口气,走到水笙面前,看着她:“你一向不问国事,怎么这次……”水笙的笑容有些凝滞,低下了头,只轻声说了一句:“因为牵涉到二皇子……”于是,谁都不说话了。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沉甸甸的,心里发酸。李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殿下,我告辞了。”水笙说道。“好。你要自己小心,多保重好身体!”李荃关心地说道。水笙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勤政殿。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是殷骏鹏的工作了!****“二叔,我们的内应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殷骏鹏向在京城主持的殷胄风问道。殷胄风点了点头:“都指示下去了,根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比照近日李荃等人的行动,确实是照着水笙说的去做的,他们会在适当的时候把我们的人推荐上去,这样一来我们在军中的势力就会大增。”殷骏鹏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很好,水笙做得果然漂亮!”“可是你因为被认为是李峮的心腹,这次虽然提升做了将军,却不过是个三等扬威将军,编进了禁卫军,这样的结果实在不能说好。”殷胄风皱着眉,有些不满地说。殷骏鹏笑了笑道:“不妨事。我吩咐过她尽量争取军中的实权,她正在慢慢实现着,目前看来我虽然没捞着什么实际的好处,但水笙必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急不来的。二叔你就放心吧,相信水笙不会就此罢休的。”殷胄风长叹了一声道:“希望如此吧!想不到水笙这丫头居然能爬到能左右朝局的地位,现在我们的行动倒有一半是依靠她来实现,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殷骏鹏素知自己的叔叔不是很放心水笙,便也不接话。反正什么辩解都比不上实际效果来得有说服力,等做出成绩来他们也就不会有话说了。 第六十九章 风雨欲来 大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来到了新年。根据旧俗,新年里各宫各殿都打扫一新,人人都换上了新衣服,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张张笑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新年里会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也有了不限制身份的庆典,水笙终于得以出席,也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宁襄王世子。那是一个高瘦的年轻人,颇有书卷味,斯文的脸上总是带着有礼的笑容,举手投足显示出良好的家教,充满世家子弟特有的优雅。端正的五官并不如殷骏鹏的俊美,不如李峮邪气,也不似李荃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看似平常,然而在人群中却并不会被淹没,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人。傅天鑫也第一次见到了水笙,这个在他们的情报里不可小视的女人。从一介宫女爬上嫔的位置,并没有十分出色的外貌,还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她凭借的是什么?而自从她出现以来,李荃、李峮兄弟的关系明显恶化,原本处处忍让的太子居然也开始绊李峮的后腿,后宫中更是如走马灯般的变化,四妃只存其三,艳绝天下的花月颜居然不到一年就失宠了,在嗜好美色的昭阳帝后宫中简直难以令人置信。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跟水笙有关,但情报中也无法回避水笙跟这些事情的千丝万缕。当傅天鑫第一次见到水笙的时候,实在是难掩惊讶的。众芳丛中,她并不是什么艳丽的花朵,最多也只能算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清纯小花。然而她却给人那么强烈的存在感,那种蓬勃的生机令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淡然而从容的笑颜是那么恬静,看不出一点野心来,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似乎连天地都沉静了下来,靠近一些,那份平和传染过来,连自己的心情也渐受影响,再浮躁不安的心跳也能沉稳调和,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很难令人相信是制造了那一系列朝廷、宫廷变化的罪魁祸首。然而如果真的是她,那此人的心机,就算用“深不可测”也难以形容!她究竟是属于哪一种呢?傅天鑫突然有一种欲一探究竟的冲动,但随即暗自警惕,切不可因小失大,坏了父王和几位叔叔的大事!水笙接收到探询的眼神,游目四顾,不期然对上傅天鑫,于是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傅天鑫一时失神躲避不及,被她抓个正着,索性走上前来,躬身道:“臣傅天鑫参见祥嫔娘娘。”水笙忙站起来还礼道:“不敢,世子殿下多礼了。”傅天鑫笑道:“这次进京,事情实在太多,本想祝贺娘娘晋封,却一直没有时间,还望娘娘海涵。”水笙抿嘴笑道:“世子太客气了,水笙怎么敢当?”傅天鑫话中有话道:“娘娘圣眷正隆,臣等却还未呈上贺礼,实在是失礼之极。娘娘千万别怪罪才是。”水笙心中略惊,对他的警惕也不禁提高了一层。刚好此时有人走过来与傅天鑫说话,他告了一声罪,便走开了,约定改日拜见。水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打着马虎眼先应付过去。李峮走到她身边,一同看向傅天鑫的方向,冷冷说道:“你对他倒是挺关心的。”水笙不由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今天方才第一次见着他呢!不过这位世子殿下,似乎也不是一般的人啊!”“没错。”李峮点头赞同,“看似好相处,实际上比泥鳅还滑溜,若是被他那种谦谦君子的外表骗了,最后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水笙白了他一眼,说:“放心吧,人家是高贵的世子,打什么主意也不会打到我这种人身上,你不用防贼似的防着他。”李峮脸上微微一热,急忙转开了话题:“水笙,太子那里究竟怎么回事?上回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是有那么多人被架空?”水笙闻言冷冷一笑道:“二皇子殿下,我只不过是个嫔妃,又不是皇上,怎么能左右太子殿下的决定?再说,虽然大批高级将领被架空,可提拔起来的不还是你的人吗?有什么关系?”李峮皱着眉头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那些低层的军官我并不能完全控制,还是出现了许多遗漏。如今很多人把太子当成知遇之恩的恩人,对我们的形势很不妙。”“说到收买人心,殿下,我可一点都不为你担心。”水笙狡黠地笑笑,“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计谋,或许可以扭转一点局势。”“什么计谋?”李峮连忙追问。“殿下,当初我们的约定,我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你也要帮我坐上贵妃的宝座。如今我已经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你呢?”水笙不答反问。李峮实在有些不愿意去做这件事,有些语塞。想了想,只好说道:“贵妃乃是四妃之首,不是轻易就能坐上去的。再说欧阳贞瑾的爷爷欧阳欢身为吏部尚书,在朝中举足轻重,若是得罪了他,怕以后会有麻烦。”水笙撇了撇嘴,道:“原来殿下是怕了欧阳欢这个老匹夫。”“怕?本皇子什么时候爬过任何人来着?不过是不想因小失大而已!”李峮被她一激,立刻涨红了脸说。水笙看着他,突然笑得诡秘:“吏部尚书乃是太子的死忠,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殿下还谈什么跟太子争位?”李峮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斩草就要除根,把欧阳一家连根端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坏处。”李峮心中剧震,凝重地看着水笙:“你可知道,这么一来,就等于我与太子全面决裂!”“殿下怕了吗?”这回李峮没有反驳,只是沉吟着。水笙也不逼他,只是转过头望着皑皑白雪,雪树银花。“殿下,我曾听说开国之初,朝中是设有左右二丞,统领六部,直接受命于皇上的。为何现下却有位无人呢?”状似不经意的话语仿佛在李峮心中投下千金巨石,掀起万重波浪,凝立在当处,久久不能言语。许久……“你……可有把握?”沙哑的声音显示出曾经历过怎样的思想剧斗,紧绷的气氛仿佛将周围的空气一同收缩,压迫着人的神经。“只要我能成为贵妃。”“……原来,你的野心真的很大!”水笙眺望着宫廷檐角,神思忽然有了一丝恍惚。“一旦入了这深宫,便再也没有抽身的可能,若非随波逐流,就只有被淹没。”李峮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仿似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字一顿道:“好,一言为定!”转身,大步离去。水笙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无人注意的角落,故事悄悄发生着,只有一直无法对水笙放心的傅天鑫在默默观察。此时,他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风雨欲来! 第七十章 冤魂索命 昔日热闹非凡的贵妃寝宫耀月宫中,此时已经是门庭冷落。宫女太监虽然还在,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却是绝望的死寂。随着欧阳贞瑾的失宠,可以预见将来的命运凄惨,怕是一辈子也不得翻身了,自然不怪下人们对未来失去信心。况且欧阳贞瑾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地狱,心情相当不好,动辄打骂下人。所以耀月宫中的宫女太监对这位娘娘是能躲就躲,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是弄得好好一座宫殿死气沉沉。虽然失宠,但毕竟贵妃的封号还在,欧阳贞瑾仍然得享荣华。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让受惯了众人奉承的她难以忍受!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往年前来送礼问安的人络绎不绝,今年却是不见踪影,大家都涌到其余三妃以及受宠至极的祥嫔处讨好,谁还会管她的死活?新年里,又下了一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这场雪并没有影响人们过新年的兴致,反而在银装素裹中,体现出一种别样的风味,带着人们对来年的期望,拉开了新的一年的序幕。除夕的晚上,照旧例皇帝是要一个人斋戒的,为天下万民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第二天就可以召嫔妃侍寝了,而这个人是谁,则说明了眼下后宫中,谁最受宠。其实也没有超出众人的猜测范围,昭阳帝来到了依鸾宫中。倒不是说皇帝真就爱水笙爱得如何深了,只是好好大过年的,偏偏碍于祖宗的规矩只能斋戒念佛,对嗜好美食的昭阳帝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所以斋戒一完,就迫不及待来到依鸾宫,让水笙给他做点好吃的。水笙早有准备,拿出早已预备下的食物,让昭阳帝吃了个尽兴。酒足饭饱之后,又拉着他走进了卧房。“臣妾有礼物献给皇上。”她娇滴滴地说。“哦?爱妃有什么礼物?”昭阳帝大感兴趣。水笙笑嘻嘻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呈给皇帝:“皇上,在臣妾的家乡,有个习俗是每年新年时都要送礼物给最心爱的人,臣妾专门派人出宫找来了这个,希望皇上喜欢。”昭阳帝听了,喜上眉梢,好奇地问着:“你找来了什么?”一面打开了锦盒。一粒药丸放在里面。“这……”昭阳帝诧异地看着她。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说:“这是臣妾从宫外找来的,听说男人服用了,可以保肾固原,金枪不倒……”红晕布满了整张脸,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昭阳帝闻言大喜。他平生两大嗜好,第一美食、第二美色。对旁人来说或许这还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对昭阳帝来说却是再妙不过的礼物。“这东西……真的管用?”他还是有些疑虑。“皇上亲身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水笙媚笑着,罗衣轻除。剥落外衫,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晶莹的肌肤在烛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她的身体一向对男人有着强烈的吸引力。昭阳帝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却还是忍不住下腹处一团火起,迅速蔓延到全身,心急火燎地,一口服下药丸,迫不及待将她按倒在床上……事实证明,那**果然厉害,昭阳帝整整折腾了水笙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根本连起床都困难了。水笙这回可真是作茧自缚!就在皇帝与水笙逍遥之时,耀月宫中。欧阳贞瑾陷害水笙的事情爆发后,因为涉及到谋害后宫嫔妃,本应处死。依靠家族的势力她逃过一劫,却也被皇帝禁足在寝宫里,不得擅自外出。因此,虽然本人并不甘心失败,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翻身。新年里,宫里宫外都洋溢着喜气,再加上南疆的胜利和傅天鑫的朝贺,昭阳帝心情很好,赦免了大批罪犯。欧阳贞瑾抓住这个机会,送了大笔钱财给张宝苏,希望能够将皇帝引来耀月宫。她自信,只要皇帝能来,就绝对能再次将他迷倒,恢复往日的尊容。然而此事方一开始,欧阳贞瑾向家族调动大量金银的时候,就被禁卫察觉了。李峮于是命人暗中扣下了这笔钱,她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张宝苏压根就没受到贿赂。一心等待皇帝前来的欧阳贞瑾,打扮得分外靓丽,却独守枯灯直至半夜,委屈、愤怒、绝望、悲伤……种种感觉齐上心头。她一边哭着,砸碎了房里所有看得见的、拿得起的东西。筋疲力尽,无力地摔倒在地板上,冰冷的寒气从地下传来。空心的石砖中本该随时燃烧着炭火以保证屋内的温暖,此时却也温度全无,怕是烧火的太监偷懒去了吧!树倒猢狲散!欧阳贞瑾尝尽了人情冷暖,浑身发着抖,是冷的,也是气的。“你们……等着瞧!等我……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呢喃细碎的话语无法成句,就在此时!“吱哑——”仿佛是窗扇被打开的声音,她一愣,循声望去。什么也没有!窗户确实开了一条缝,不过今晚上北风吹拂,或许是风吹开的吧?“来人!”她大声叫道。没有半丝反应。“来人哪!你们都死到哪儿去了?!”她暴怒地大叫。虽然失势,她毕竟还是贵妃啊!居然……居然……“轰”的一声,最后一根理智的线被怒火烧断,她怒不可遏,冲到门口拉开门,不顾扑面而来的冷风就要破口大骂。然而到口的话刚要吐出就嘎然而止,她张大了嘴,瞪着前方,惊恐的眼神从几乎要跳出眼眶的眼珠里迸发出来,脸色霎时间变得比纸还白!就在她的眼前,黑暗的夜空里,一个白色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忽隐忽现。她呆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那道白影以诡异的方式慢慢向自己飘来,腿脚发软,却是一步都不能动。缓缓地,缓缓地,白影飘到她的身前,与她仅仅一臂之距。那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物体,即使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是看不清楚那道影子的真相。然而可以确定的是,那道影子象极了人的体型,只是没有脚,飘浮在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状似头发的东西从前面垂下来,挡住了三分之一的面积。慢慢地,慢慢地,白影的头部抬了起来,那挡住三分之一面积的,果然是头发!长发挡住了整个面部,然而随着头的抬起而向两边分开。欧阳贞瑾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艰难地呼吸着,瞪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动弹、无力阻止,头脑一阵眩晕。白影的头终于抬起,突然一瞬间遮面的头发飞起,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凄惨面容,血红的眼睛,森森的白牙。“啊——”欧阳贞瑾尖叫一声,往后倒进了门里。“来……来人呀——”她手脚并用,顾不得冷和脏,在地上拼命爬动,想要逃开这恐怖的一幕。白影却如影随形跟着她,不贴近也不远走,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娘娘……娘娘……”不知从何处传来飘忽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谁……谁?!”欧阳贞瑾大叫。“娘娘……灵珊想你……灵珊好想你……”声音继续漂荡着。“灵珊?”欧阳贞瑾愣了一下,忽然看见,眼前那七窍流血的面孔,虽然扭曲着,但不是灵珊是谁?灵珊已经死了啊!“啊——”她彻底崩溃了,吓得小便失禁也浑然不知,一心只想爬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别……别过来……不关我事……我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我……我……是你自己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是你要出卖我……我也不想的……”她一边爬,一边语无伦次,神智已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白影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重复着那两句话,慢慢地,慢慢地,飘向她……------------------------------------------------------------------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步步高升!!^_^ 第七十一章 疯狂 “耀月宫闹鬼了!”“耀月宫闹鬼了——”流言已光速飞遍了整个宫廷,连朝廷上下也在一夜之间知悉。因为贵妃欧阳贞瑾被吓疯了!昭阳帝因为晚上与水笙太过疯狂,费了好大劲才爬起身来,闻得通报,急忙赶往耀月宫。水笙本也累得够呛,但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与皇帝一起,一同前往探视。冷清了许久的耀月宫终于热闹起来,却不是以欧阳贞瑾想要的方式,而她本人也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思想!她被灵珊的鬼魂吓疯了,整个人都沉浸在恐怖的思维里,蜷缩在墙角发着抖,喃喃自语,不认识任何人。看到她的凄凉惨景,昭阳帝不由得恻然。他虽花心,却也是个多情的人。看到曾经美丽动人的妃妾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再大的不满和怒火也都消散了,看着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宫女太监,一阵怒火涌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究竟是怎么服侍的?!”一连三个质问,吓得一干下人们魂不附体。水笙见状急忙上前抚慰道:“皇上暂请息怒,且听他们把事情说完,再作打算。”昭阳帝这才稍稍按捺下脾气,怒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还不快快报来!”“是……”接替灵珊的贴身宫女花冉浑身颤抖着,哆哆嗦嗦说道,“昨晚上娘娘在点灯以后就把奴婢们遣出去了,之后奴婢们再也没听到任何消息。谁知今早起来,就看见娘娘变成了这副模样,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娘娘不断叨念着死去的灵珊姐,要她不要来找她,奴婢们这才猜测着,可能是娘娘撞了鬼了!”“胡说!宫廷重地,天子所在,怎么可能会闹鬼?!”水笙不由怒斥道。“罢了罢了。”昭阳帝倒是想得开。就算嘴上不说,就算不愿承认,但自小在宫廷中长大,他很清楚后宫的残酷,冤死的不计其数,就算有那么几个变成厉鬼出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水笙叹了口气。昭阳帝看了看疯掉的欧阳贞瑾,摇了摇头道:“罢了,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们要好生侍奉着,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知道吗?”花冉等人连连磕头,唯唯诺诺。昭阳帝意兴阑珊,带着水笙走出了耀月宫。毕竟是上了年纪,昨晚上太过劳累,今天起来又不得安宁,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可又不想离开水笙,于是便携同她一起回到依鸾宫,在那里休息。水笙伺候皇帝睡下,本想也躺会儿,却听宫女来报说宁襄王世子求见,只好打起精神,来到外殿。傅天鑫手里托着一个漆盘,上面放了一个小木盒,雕刻细致,颜色鲜艳,做工相当精巧。正自打量着宫里的摆设时,水笙出来了。“参见祥嫔娘娘。”他行了个礼。“世子免礼。”水笙忙道。傅天鑫站起身来:“冒昧前来,打扰了娘娘休息,还望娘娘恕罪。不过,臣有点东西,一定要交给娘娘才行。”水笙笑道:“世子真是客气了!”说着示意倩雪将漆盘接了过来。“娘娘荣升祥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世子殿下破费呢?”水笙笑着,并没有打开看木盒里面的东西,便直接叫倩雪拿去收着了。傅天鑫看得暗自赞叹,笑了笑说:“也算是臣偷个懒吧,预祝娘娘晋封贵妃之喜。”水笙神色一凝:“世子真是会开玩笑,我怎么能当贵妃呢?”“欧阳贵妃已经疯了,自然不可能再占着贵妃之位。放眼宫中,有资格晋封的,除了娘娘还能有谁?”水笙心头一震,审视地看着他,许久。“欧阳贵妃虽然疯了,但皇上是个念旧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她抿着嘴笑,试探着。傅天鑫心领神会,笑道:“确实如此,皇上宅心仁厚,必是不忍。但对于某些不法之徒,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不能姑息养奸的。”水笙垂下眼帘,避免让人看出她的心事。“是啊,想不到世子虽久居领地,却也对朝廷大事如此熟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既身为世子,就当为领地及天下百姓着想,朝廷之事与天下万民息息相关,不能不留意啊!”“原来如此。世子如此心怀百姓,我相信,宁襄王爷必定会很开心的。天下百姓有福了!”傅天鑫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多谢娘娘夸奖,臣必定不负娘娘的期望。”水笙也笑得很开心,点了点头。“那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告退。”“世子慢走。倩雪,帮我送世子。”“是。”倩雪陪着傅天鑫走出去,一路纳闷着。似乎方才娘娘与他的对话是话中有话,好像还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是是什么呢?她怎么一点都猜不出来啊?****“殿下,你要整垮欧阳欢?”二皇子府的密室中,方凡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因为吃惊而有点走音。“没错。我记得我们手里应该握着他的把柄,找出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李峮阴沉着脸说道。方凡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虽然他们掌握着太子一方不少的把柄没错,但同样的太子一方也掌握着自己这方的把柄啊!这仗要是打起来,就像藤蔓一样必定一根扯一根,没完没了了!这不啻于根太子他们全面开战啊!为什么?“殿下,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三思!”他急忙说道。冯义斌站出来说话道:“方大人,你不要误会了!殿下只是想掀起欧阳欢这个老贼来,并不会牵连太多!”方凡瞪了他一眼,没办法对李峮发脾气,只好发泄到冯义斌身上。“冯先生,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便不容易停下来。你以为太子那边会善罢甘休吗?”李峮插嘴道:“太子那边不用担心,自有人会去解决。”方凡一愣,讶然问道:“殿下,若是这样,为何一定要针对欧阳欢呢?整垮一个吏部尚书,接替的人选还会是太子的人,我们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岂不是得不偿失?”李峮阴着脸,说:“我们的目的不是吏部尚书,他只是倒霉挡了我们的路而已。我要的,是趁乱让朝廷重设左右二丞!”方凡和冯义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方凡了,就是冯义斌也是头次听说李峮的真正目的。“这……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么?”方凡一向自诩聪明且善体上意,但这次他觉得自己跟不上李峮的思路了!“六部尚书之上再设置左右二丞,若殿下能够当上左丞相,就可以名正言顺统领天下兵马了!”左右二丞,分辖文武。左丞相管辖兵部及天下武装,右丞相管辖其余五部和天下州县。可见,升龙王朝文武对立其来有自,并不是两个皇子的创意。方凡摇头道:“殿下现在事实上已经统领了朝廷大部分兵马,何须要这虚名?况且五姓王爷的封地武装岂是我们现在可以掌握的?当个左丞相,徒有个虚名,却白白得罪了五姓王爷,实在不划算!”李峮冷冷道:“我要重设左右丞相,可不是为了自己去做。我是为一个人准备的!”“谁?”冯义斌忍不住问。“杨学宗。”“他?!”方凡和冯义斌异口同声惊叫起来。“他手握北疆一个半军团的指挥权,已经够庞大了,再来个左丞相,岂不是更没法节制了?”冯义斌强烈反对起来。“不……”方凡却在惊讶过后陷入沉思。“方大人,你觉得怎么样?”李峮看着他。“殿下……仔细想来,杨学宗如是当上左丞相,则北疆兵团的指挥权必然交出。表面上看来是权势更大了,实际上却被剥夺了实际领兵的权力。若是我们再能够趁虚而入,掌握北方兵团……”他开始算计。李峮阴沉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方大人所说,正合我意!”方凡恍然大悟,不由佩服道:“殿下果然思虑周详、高瞻远瞩!只是……这左右丞相虚位已久,能够顺利恢复么?”“所以我们要先除掉欧阳欢!”李峮咬牙切齿地说,心头的不甘升腾到了极点!如果自己是太子,如果自己是皇帝,水笙又怎需要如此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去争那贵妃的位置?!可恶!! 第七十二章 有缘无份 除掉欧阳欢跟是否能成功复位左右二丞有什么关系,方凡不知道。但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李峮的脸色不对了,当下明哲保身,做人手下的,乖乖做事去也!反正他相信李峮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于是,欧阳欢任职多年,在官员的任命上多有渎职事件,此时被一一揭发出来。事情大了,李荃等人想包也包不住,终于传到昭阳帝耳朵里。龙颜震怒,吏部一脉被彻底清查,涉及的官员被捉拿待审,太子党的势力受到巨大震荡。礼部尚书崔延为首的亲信紧急集中在太子宫中,商讨对策。“殿下,这分明就是二皇子那边为了报复我们在这次战功封赏中的决定而采取的行动,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李荃看了看他,沉声说道:“欧阳欢他们事机不密,被人抓住了把柄,证据确凿,要怎么翻案?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此事已经为父皇所知,再加上他们必定从中搞鬼,怕是难以善了了!”“翻案不成,我们也可以狠狠咬他们一口。把柄不是只有他们会抓的!”崔延恶狠狠说道。“然后呢?掀起朝中的肃反之风?欧阳欢下台,可我们势力仍在,重新安排一个人选并不是难事。反之,若将事情闹大,我们失了主动,便会被他们占去先机,对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李荃的脸色是少见的阴沉,说道。礼部侍郎周云也是太子心腹,心思细密,若不是有他辅佐,恐怕第一个被李峮他们弄掉的人就是性格急躁的崔延。他想了想,说:“殿下,吏部之事其实也不必太过慌张,此事可大可小!”“说来听听!”“是。往严重的方向说,吏部事关朝廷人事动荡,若被别人夺去,则对我们的打击可想而知。但换一种说法,正如殿下方才所说,只要我们牢牢把握住这个职位,换上去的仍然是我们的人,就无需担心太多。另外,欧阳欢一案牵扯到许多人,目前暴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若能及时收住,对我们的打击也是有限的。因此臣认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此案,不让它往纵深发展。”李荃听得连连点头,户部尚书王卫泉急道:“听你这种说法,难道要抛弃欧阳大人不成?”周云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王大人,我知道你与欧阳大人素来交好,希望拯救于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此次乃为二皇子一党倾力出击,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吏部牵涉众多,不可小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如果舍弃欧阳大人能够保得我们力量稳固,我个人认为还是值得的。对欧阳大人也只能说声抱歉了!”王卫泉脸色急变,再要说话,却被李荃制止了:“王大人,不知道二弟他们还有什么后续招数,我们必须谨慎从事。你一向与欧阳欢交好,小心火会燃烧到你身上,回去之后好好看看什么该断的断了、该扔的扔了,免得受鱼池之殃。”王卫泉一凛,也顾不得欧阳欢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僚!周云有些沉吟地又提出了个疑问:“但……我们双方各自握有彼此的把柄,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为何此次他们会突然发难?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李荃心中一怔,忽然把握到点什么。“好了,大家都回去做事吧!事起突然,我们没有足够的准备,但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们乱来。照方才说的去做,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是。”“殿下,关于方才周大人所说的,控制住势头发展,属下认为……”洪英此时插嘴道。“对,这件事才是关键,否则事情闹大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填补!”周云皱着眉头说。“周大人说的是。但此事已经惊动皇上,怕是不易操作。殿下,属下想,是不是可以请祥嫔娘娘帮帮忙?”洪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俱是一愣,这才想起太子与祥嫔之间的纠缠,若传言是真的,这倒是条可行之路,而且对于太子以后的行动大有益助。李荃愣了一下,眼光忽然停留在房间一角,没了言语。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里孤零零插着一朵绢花。如今在宫廷中以绢花作为装饰并不少见,甚至流传到了民间去,但这么孤孤单单一朵花还真是有些怪异。李荃长叹了一声,道:“我会去跟她说。”“殿下……祥嫔娘娘的话,皇上应该是会听的,但娘娘会为我们说话么?”崔延狐疑地问,周云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却还是不能体会,莫名其妙地看了周云一眼。周云脸上垂下黑线三条。李荃突然露出了笑容,淡然道:“当然,水笙一定会帮我的。”这下,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周云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洪英却是喜忧参半。以前他老是劝太子提防二皇子,李荃却总是瞻前顾后。可水笙的事发生没多久,李荃的态度就明显发生了变化,变得更积极了。这本没什么不好,但太子与皇帝的嫔妃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此事究竟是好是坏?****近来皇帝总喜欢留在依鸾宫里,所以李荃要请示政务,必然频繁与水笙相见。昭阳帝有午睡的习惯,水笙服侍他睡下了,走出门来,便听见太子来了,急忙走出去。“殿下!”她微微一福,“殿下是来找皇上的吗?他刚睡了。”“我来找你。”李荃浅浅地笑着,看着她。“找我?”她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红晕浮上脸颊,“殿下有什么事吗?”李荃看了看周围。水笙会意,笑道:“今天天气正好,我们去花园走走吧。”李荃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殿。水笙让宫女太监们在远处跟着,自己和李荃走在前面,如此便不虞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殿下找我什么事?”“水笙,吏部尚书欧阳欢的事情,你知道吧?”水笙心中一跳,难不成他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挑拨了?“听过,皇上最近为了这事,很生气呢!”“那你应该知道,此时牵连甚广,一旦彻查开去,对我这边的打击很大!”水笙点了点头,忽然明白了李荃的来意。她站定下来,看着李荃,轻声道:“殿下,水笙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吧!”“水笙……”李荃感叹而伤感地看着她。那么聪慧的女孩,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能被她窥知全意,为什么,偏偏不能成为自己的伴侣?“水笙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好意,也没本事为殿下做些什么,只要是水笙能做到的,殿下尽管吩咐!”李荃摇摇头:“这就够了,水笙,这样就帮了我的大忙了!”顿了一下,又道,“虽然这么说对欧阳大人很不公平,但失去了这个靠山,欧阳贵妃又已经疯了,父皇也不可能再让她坐在贵妃的位子上。贵妃出缺,水笙……你就不想顶上去吗?”水笙脸色突变,愕然看向李荃。他在试探自己么?李荃笑了笑,说:“后宫里,只有不断往上爬,才不会被淹没。水笙,你放心,我会帮你坐上贵妃之位的!”“殿下……”水笙的惊愕实在是难以细述。从来只想着利用李峮,从未考虑过从李荃身上下手,因为觉得这么做会玷污了他、玷污了他对她的感情!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如果没有遇见殷骏鹏在先,她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不惜一切代价!怪只怪命运捉弄,她与他的认识太迟,而她更是个认准了目标便一往无前的人,注定了他们今生有缘无份。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珍惜这段感情,不愿用任何方式和手段去抹黑它,哪怕因此而走上不少弯路!但万万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竟是那么深,竟然甘愿放弃心腹势力来助自己争位!一瞬间,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殿下……你又何苦?”“水笙,虽然今生我没办法得到你,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第七十三章 势力分配 李荃走了,留下满腹怅然的水笙。回到内室,皇帝原来已经醒了,正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水笙急忙上前帮忙。“方才太子来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是。”水笙笑了笑,“他来求见皇上,臣妾说皇上已经睡下了,陪他在花园里走了走。”“他没说求见什么事吗?”昭阳帝皱了皱眉头问。“还不是为了吏部尚书的事!”穿戴好衣物,昭阳帝走出外间,水笙奉上温着的莲子汤。“也不知道他这太子怎么当的!朕是相信他才将国事交给他,没想到竟给朕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太令朕失望了!”昭阳帝叹了口气说道。水笙抿嘴笑笑:“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了,官场积习已久,并不是太子一个人能够扭转过来的,很多事情,太子不是不想办,二是不能办啊!”昭阳帝看着水笙,诧异地问:“此话怎讲?”水笙道:“太子今日来,就是为的这事。吏部尚书一案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办之处,但却牵涉甚广,仔细要查起来,怕是一半的官员都要牵连进去。太子深恐,追究得太深会动摇我国力基础。”“怎么会这样?!”昭阳帝大感震惊。水笙叹道:“皇上,吏部尚书掌握着全国上下官吏的任免,自然关系到很多官员的切身利益。”昭阳帝愈发怒气冲冲了:“这个太子!原来平日的能干全是装出来的!”水笙急忙劝道:“皇上请息怒!其实太子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他毕竟精力有限,手底下能办事的人又不够,很多事情未必就能做到面面俱到,被人钻了空子也是在所难免。臣妾以为,如今并不是追究太子责任的时候。”“那,照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理呢?”昭阳帝听她说得那么严重,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水笙笑了笑,却故意吊他的胃口:“皇上,臣妾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妄言国事。”“朕要你说你就说!”昭阳帝果然中计,不耐地说。水笙于是说道:“那,臣妾只好遵旨了。其实,以臣妾浅见,首先,吏部尚书一案不可再深入下去了,以免朝廷动摇。其次,经过这事皇上你也看见了,太子的工作是在太过繁重,以至出现如此大的漏洞。应该多找一些能吏,分担太子的重任才是!”昭阳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些败坏朝纲的人吗?”水笙笑道:“并不是放过。皇上,美食需要慢慢品尝,若是一次吃得太多太快,不但尝不出味道来,反而有可能会噎死,不是么?”昭阳帝愣了一下,笑了:“爱妃真会说话!不过,这人选该怎么安排才好呢?”水笙不说话了,抿嘴笑着。经不起皇帝再三追问,这才道:“皇上,这可真的超出臣妾的能力了!臣妾对朝政一窍不通,实在无法提出什么合理的建议来,还望皇上恕罪。”昭阳帝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只道:“那就罢了,文武百官那么多人,总有几个是真正顶用的吧?”水笙笑道:“皇上,大多数官员还是精忠报国的,否则此次南疆叛乱也不能那么快平息,皇上可以放宽心了。”听了这话,昭阳帝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些。****自从进了禁军,虽未能达到实际掌握军队的目的,不过殷骏鹏与水笙相会倒是方便了许多。“你倒真是厉害!想不到能将欧阳贞瑾给吓疯了!”温存过后,水笙偎在殷骏鹏怀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殷骏鹏笑了笑说:“是你的点子厉害,说真的,那时的场景连我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呢!更别说欧阳贞瑾了!”水笙自得地笑笑,前世看电影的时候,什么《午夜凶铃》、《咒怨》之类的可没少看!如今没有道具和音响,效果已经差了很多了,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养在深宫中的女人更是见识得少,还是可以骗骗人的!“如今欧阳家族已经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欧阳贞瑾自己也疯了,贵妃之位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和你争了!”“事情一日未定,就不可掉以轻心!”“这后宫中,还有谁能和你抗衡?”“淑妃她们不会轻易让我上去的!再说有花月颜在,如果有了淑妃撑腰,说不定她就可以东山再起!”殷骏鹏皱了起眉头:“想不到她会成为我们的障碍,当初安排下的棋子居然挡了自己的路!不如趁早……”他把手往下一切。水笙摇了摇头:“留着她,对我有用。况且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要给她记上一功才是!”“你倒是大度。”殷骏鹏笑道。“我才不大度,我是锱铢必较的!不过没必要与一个注定悲惨结局的人计较而已。”水笙撇了撇嘴,“贵妃之事你不用担心了,我自有主张。”“你有什么计划?”殷骏鹏追问,十分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水笙淡淡道:“李峮会帮我。”“他?难道……”“没错。他帮我对付欧阳贞瑾,是跟我的交换条件。”“什么条件?”“他助我登上贵妃之位,我则帮他弄到左丞相的位置。”“左丞相……左右二丞不是已经荒废多年了吗?”殷骏鹏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确实荒废多年,不过我觉得,这个位子有助于我们的计划。”水笙镇定地说。“怎讲?”“如今虽然李荃、李峮兄弟对立,文武之间纷争颇大,但兵部却是归属李荃管辖,李峮难免心有顾忌。若是重设左右二丞,则将文武彻底分开,也就是给了他们两兄弟彻底对立的条件。另外,原本李荃一人独掌大权的情形被打破,朝廷里面肯定会有一次大动荡,到时候,局面可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你的意思是,扶植李峮当上左丞相?”水笙摇摇头:“以李峮的性格和身份,自己去做左丞相的可能不大。不过我估计他会有两种选择,一是让自己的亲信出任,则可以名正言顺掌握军队,不过这样做太出风头,怕是难以通过李荃一关。二就是让非亲信出任,再从中牟利。”“非亲信……左丞相统管全国军务,必须对军队、战争等等都了如指掌。如今有能力的大将大多都是投靠了李峮,李荃方面没有这样的人,那么唯一的人选……杨学宗?!”殷骏鹏恍然大悟!“是啊!如果杨学宗出任左丞相,就必须放弃北方兵团的将权,李峮正好可以趁机安插自己亲信!”殷骏鹏没有说话,脸上神色变幻,显然正快速思考着,如何才能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水笙也没有说话,默默伏在他的胸前,心中却想到了李荃。目下种种,都是将他推向不利的一方。他性格沉稳,又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根本无法煽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除去,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痴情,水笙就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日后想办法留住他一条性命就是了!可以选择中止计划,但却并不适合她的性格。若非性格倔强,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前生的她也不可能活到十四岁,早就夭折了!然而这份固执却延续到了今生,该喜还是该愁无法计较。或许她是喜欢李荃的,却从没想过要停止自己的计划。“欧阳欢已经无法翻身了,我们要把吏部尚书的位子捞在手中!我们在文官这个方面,还是有些班底的吧?”她强迫自己停止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换了个话题道。殷骏鹏也从沉思中醒过来,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不过要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也不容易!”“花大人你看如何?”水笙阴阴笑着,问。“他?以目前的身份和地位看来,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若升职,岂不是大涨了花月颜的势力?我怕你在后宫会应付不了。”殷骏鹏担忧道。水笙冷冷一笑:“这你倒不用担心,花月颜不会是我的对手!” 第七十四章 朝堂之争 原本已将国事交给了太子的昭阳帝,因为吏部尚书欧阳欢的事情,再次坐到了朝堂之上。然而他发布的命令,却令人意外至极。第一,令太子督察这个案子,第二,鼓励百官举贤荐能。乍一看这两条命令似乎并无不妥之处,然而仔细推敲下来,却大有研究!其一,欧阳欢在太子手下做事多年,也算得上是老班底了,他出了事,却让太子督察,这明显就是有放其一马的意思。其二,官吏选拔的吏部是由太子统管的,虽然这回吏部出了事,但再次选拔官吏也还是吏部的事,如今皇帝却要百官举荐贤能,这代表了什么?显然是要对太子分权了!一时之间,朝廷中东南西北风乱吹,这一放一分,闹得人心惶惶,狡猾一点的人,已经准备要看风向墙头倒了!太子一方是亦喜亦忧,虽然欧阳欢的案子随时可以了结,不至于牵扯太多的人进去,但皇帝的意思令他们捉摸不透,无从下手防备。这天,李荃正在处理公务,洪英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李荃抬头一看,不由一愣。一般来说,洪英只是他个人所延请的幕僚,并非官吏,是不会随便在他处理公务时迁来打搅的,看洪英行色匆匆、表情紧张的样子,难道会出什么事不成?“殿下。”洪英一进门,立刻见了个礼。“免了。洪先生,有什么事么?”李荃问道。“殿下……”洪英看了看房间里,将侍奉的太监全都赶了出去,这才凑上前,在李荃耳边低声说道,“殿下,据我们在二皇子那里的眼线通报,他们似乎要有所行动了!”“什么行动?”“他们想要建议皇上,复设左右二丞相。”“什么?!”李荃大惊。要知道左右二丞分管文武,左丞相统管全国军事,右丞相负责朝廷政务,两人直接对皇帝负责。如今处理朝廷政务的人是李荃,若设置一个右丞相,上面还有一个皇帝,那夹在中间的太子怎么办?这不是完全被架空了吗?“……好狠的计谋!”李荃咬着牙说。“殿下,属下倒是认为,此事也并非全然就是坏事!”洪英却道。“怎么说?”“殿下,以属下看来,这其中有两点我们时可以利用的。首先,虽然右丞相负责处理政务,貌似与您有所冲突,但太子监国,这是皇上亲自下达的命令,不会轻易改变,右丞相是必然要受您指挥的。您参与国事已经多年,右丞相一职也可以从我们的嫡系中挑选,这个问题不大,二皇子他们就算想争,也没那个本事。而且,您还可以借机从繁杂的国事中抽出身来,处理一些积压已久、没时间处理的‘杂务’。”洪英若有所指,李荃皱了皱眉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两点,这才是一点。还有一点呢?”他问道。“是,殿下。”洪英续道,“二皇子等人,明知无法掌握右丞相的位置,却仍要提出复设左右二丞的建议,这是为何?属下猜想,他们应该是冲着左丞相去的。左丞相统管全国军务,兵部也包括在内,若被他们取得了左丞相的位子,则可以将全国军队名正言顺掌握在手中,与我们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则我们的情况威矣!”“这倒是!”李荃点点头,“如今虽然我们在军事方面处于劣势,但毕竟二弟名不正言不顺,尚可牵制。若是让他们占着了一个‘理’字,以后可就不好办了!不过你为何说,这是可以利用的呢?”洪英笑道:“殿下,难道就只有他们知道名正言顺把军事抓在手里吗?我们已经在军中缺乏势力了,为何不趁机把左丞相的位子也捞到手,名正言顺接管军队呢?”李荃砰然心头,然而转念一想,又不由摇头:“就算名义上统领军队又如何?实际还是二弟控制着他们,左丞相若是由我们的人来担任,怕会有令而不行吧?”洪英道:“殿下,正是因为我们无法掌握军队,才必须在大义上站稳脚跟啊!只要我们名义上掌管了军事,那除非他们明目张胆造反了,否则就不可能对我们动手!这也是我们的保身之道啊!”李荃沉吟着,在屋内踱来踱去。“就算如此,我们也缺乏可以服众的人选出任左丞相一职啊!”他道。“不,殿下,有一个人可以出任此职,而对我们不会有太大危害。”洪英道。“你是说……”李荃若有所悟。“没错,就是杨学宗杨将军。此人正直忠诚,忠于朝廷,太子身为正统,必能得到他的鼎力相助!”“不行!”李荃断然否决,“北疆边患严重,不可随意调动大将!再说二弟的势力,唯一无法渗透的就是北疆,若调开了杨学宗,他们的势力趁虚而入,岂不是自掘坟墓?”洪英点头道:“殿下说的,属下也考虑过了。对于二皇子来说,在左丞相这个职务上,可做的文章大了!要不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去,要不引我们将唯一无法掌握的北疆大将调出,对他们来说都是可行的!但殿下不要忘了,北疆在杨将军的统辖之下,多年来早已形成了铁板一块,岂是那么好渗透的?二皇子的势力想要控制北疆,不经过三五十年绝对不可能,这点我们大可以放心。反之,只要能占据左丞相的位置,在大义的名分下,我们对军队的任何处置都是名正言顺的,无人能够加以干涉,是我们掌握军队在先,还是二皇子渗透北疆成功在先,就成为事情的关键。殿下,你有没有信心一搏呢?”李荃注视着他,眼中神色变换如走马观花,良久。“殿下!”洪英见他迟迟不能决定,不由焦急地叫道。李荃长叹一声,怅然道:“罢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洪英喜不自胜,拱手道:“是。”目送他走出门外,李荃心中忍不住恻然。本不欲兄弟相残,然而终于走到这天了吗?****次日上朝,由方凡提出,复设左右二丞的职位。由于朝中官员多已知晓此事,唯一吃了一惊的人就是皇帝了!但对他来说,连日早朝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限度,只要有人能够帮忙处理这些事情,其他的他是不管的!于是,在两位实权人物,李荃和李峮都没有反对的情况下,这个提议被很快通过了。具体人员的任命上,皇帝玩起了一向的甩手掌柜,交由太子全权负责,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双方人马,也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各方的打算其实彼此都心里有数,就只看各自手段如何了!只是相对于李荃,李峮在这件事上更是一场豪赌。赢了,则可以明目张胆与李荃分庭抗礼,输了,则拱手交出手上势力,从此退出皇位之争。朝堂之上,两兄弟斗得不可开交之时,后宫之中的争夺也再次掀起了波澜! 第七十五章 后宫沉浮 “娘娘,国舅大人求见。”淑妃戚少莲正对镜梳妆,闻言喜道:“快请。”走出卧房,只见父亲戚务均已经等候在外厅,见她来了,急忙跪拜道:“臣参见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父亲快快请起。”戚少莲快步走上前去,搀起他,眼中充满了泪花,“父亲,女儿好想你!”戚务均身材高瘦硬朗,因为长年镇守边疆,劳心劳力,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有五六十岁。他军务在身,长年累月不在家中,本就难得相聚了,戚少莲进宫之后更是很少见面。此时看着婷婷玉立的女儿,忍不住也是热泪盈眶。“孩子……爹也想你啊!”抚摸着女儿的头,这个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汉子竟然有些颤抖。戚少莲忍着泪,把他请到椅子上坐下,泪中含笑,问道:“父亲为何会在京城?”戚务均平静了一下心情,笑道:“我是回来述职的。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二皇子要爹回来帮忙。”戚少莲自然也知道近日来的诸多事端,闻言娇笑道:“多亏二皇子这次南疆平叛大获全胜,正好趁胜追击,狠狠打击太子一党,女儿说得对吗?”戚务均笑道:“没错。不过,吏部尚书欧阳环虽然已经下狱,但其女仍然占据贵妃之位,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二皇子的意思,是要你想办法吧欧阳贞瑾拉下来!”戚少莲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还不简单?那女人早就失宠了,前一段又被鬼魂吓疯,要把她拉下贵妃的位子简直易如反掌!”“贵妃疯了?”戚务均在外并未听说这个消息,不由吃了一惊。“对。听说是她那个被害死的贴身宫女回来找她报仇,从此就疯了!”戚务均平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从来不信这鬼神之说,闻言皱了皱眉头:“世上本无鬼魂,又何来鬼魂吓人?少莲,你要小心,怕是有人暗中操纵此事!”戚少莲愣了一下,半信半疑道:“世上有没有鬼魂我不知道,但又有谁能在深宫大内搞出这种事情来?这……不大可能吧?”戚务均道:“正因为事情发生在宫里我才觉得担心。能够在这里作出这种事情的,必定是非常人使用的非常手段,此人殊不简单。你要多多留意、处处小心才是!”戚少莲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笑道:“好啦,爹,女儿知道啦!爹难得进宫一次,就在这里用膳如何?我们父女也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戚务均虽见女儿不甚在意,但看她那么高兴,又想想女儿已经是淑妃,宫里也没什么人能威胁到她,于是放下了心头事,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爹就多留一会儿吧!”毫不知真相的戚少莲得到指示,晚上趁皇帝留宿在她宫中的时候,在耳边吹了些风。昭阳帝见欧阳贞瑾变成了疯子,本是有些不忍的,只是戚少莲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一个疯女人做贵妃成何体统?他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再加上负责查办欧阳欢一案的官员上奏,因为贵妃欧阳贞瑾的关系,这个案子的几个直接关系人都不大好处理,于是昭阳帝下定决心要废了欧阳贞瑾。但顾念到她伴驾多年,特别拨了一个偏僻的宫殿和几名老宫女侍奉着,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贵妃由此出缺,后宫里几个比较受宠,品阶又比较高的嫔妾不由得个个铆足了劲往上钻营,一时之间,争宠夺位,好不热闹。此时,淑妃为了牵制水笙,拉出花月颜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在她的安排下,花月颜再次得见昭阳帝,伏地痛哭,声泪俱下请求宽恕,又指天顿地发誓绝不再犯,昭阳帝本就对她的花容月貌颇为留恋,也就原谅了她。当晚,淑妃和花月颜一起,将昭阳帝灌了个酩酊大醉,再次临幸了花月颜,她在被冷落了近半年之后,终于爬了起来。听到花月颜重又受宠的消息,各宫嫔妃的反应不一,但只有水笙最为淡然。人人都以为她会大力阻止,甚至反戈一击,谁知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太大反应。昭阳帝因水笙而弃花月颜,如今又再宠旧爱,难免对水笙心存愧疚,留宿依鸾宫的日子便多了起来。原以为水笙会发发脾气、哭闹一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大感意外之时也不免感慨。“爱妃……”想问又不敢问,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亦觉尴尬,昭阳帝吞吞吐吐地说。“皇上,什么事?”水笙笑了笑问。“这个……花昭仪……”水笙“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皇上竟是为了这事所以整日心神不宁吗?”“呃……”昭阳帝困窘不已。水笙轻轻依偎进他怀里,柔声道:“皇上,臣妾是花娘娘带进宫来的,如此才有机会侍奉皇上,对花娘娘,臣妾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有其他的想法?花娘娘的错,也是臣妾的错,皇上仁慈,饶过了臣妾,为何不一同饶恕了花娘娘呢?臣妾早有此想法,却一直不敢跟皇上说,应该请求皇上宽恕的,是臣妾才对!”昭阳帝听得一愣,随即叹道:“爱妃,你果然温柔大度……翩翩说得一点都没错,或许,你才是贵妃的最好人选吧!”水笙一愣,怎么又扯上翩翩公主?然而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傅天鑫那边的动作。故作一惊,她支起身子,讶然道:“皇上,何出此言啊?臣妾出身卑微,怎敢奢望贵妃之位?能够陪伴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若是再贪心,怕是老天爷也要惩罚臣妾的!”昭阳帝笑了,道:“爱妃有如此说法,便是明证啊!四妃仅位在皇后之下,尤需心胸豁达、贤良淑德,出身如何,反倒是其次了!爱妃从以前开始就温柔体贴,如今更是贤惠大度,朕会好好考虑的。”水笙笑了笑,说道:“皇上,若臣妾说不想做贵妃,便是矫情了。但臣妾并不强求,也请皇上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前,臣妾受皇上宠爱,花娘娘却只能独守空闺,臣妾一直于心难安。今次皇上能够再临幸花娘娘,也算放下了臣妾心底的一块大石。只望以后臣妾能够与花娘娘和众位娘娘和睦相处,好好侍奉皇上,报答皇上的恩情,臣妾就心满意足了!”“难得爱妃如此贴心,朕何其幸啊!”昭阳帝叹道。 第七十六章 北疆变动 茫茫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幽绿,仿佛绿色的海洋蔓延到天际。湛蓝的天空下,风吹草摆,波浪一般由远及近,“沙沙”的响声是天地间最动听的天籁,仿佛一阵暖风拂过心田。苍鹰强劲的盘旋,高亢幽远的啸声回荡在辽阔天空,孤洁缥缈,似乎人的灵魂也随着这呼啸直冲九天。高耸的城楼上,旗帜飘摇,血肉浇注的铜墙铁壁见证着千百年来边境的战火,白骨累积的大地坚实如铁,不屈的灵魂凝聚在顽强中一次次再生的野草里,向苍天展示着蓬勃和坚毅。城楼上的士兵,伤痕累累的脸上写满刚强,百战锤炼的眼光是永不屈服的执著,瘦弱但笔直的身躯犹如一杆钢枪,握着兵器的手是那么沉稳,无时无刻不能爆发的力量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切挑战,与天斗、与地争、与人搏。低沉的呼喝和嘹亮的军歌随风飘荡,整齐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到处可见雄壮的军姿,却丝毫不见紊乱,彼此交错而过,目不斜视显示了良好的军纪,不必等待大战的到来,只看这平日的军容便可知这支军队的战力,那是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忽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穿透天地而来,仿佛乘风破浪打破了海面规律的波动,细微的不协调音悄无声息蔓延开去,很少有人发觉改变着什么,但细碎的破纹确实发生着。“来者何人?!”城楼上的士兵大声呼喝着。“兵部急令,需面呈威武大将军!”马儿打着响鼻,呼出白色的气息,显然经历了长时间快速的奔跑。马上之人拿出兵部行文令,放在城楼放下的吊篮中,城楼上的人拉起吊篮,仔细验看过令符无误之后,精钢浇注的城门大开了一丝缝隙,仅容一个马身通过。城外之人于是鱼贯而入,五六骑顺着宽敞的兵道向着指挥所奔去。一盏茶后,威武大将军杨学宗擂鼓升帐,将所有将校全部召集到指挥所中。“什么事?”“牧族人又来了吗?”“没道理啊!如今正是储备牧草的时候,他们应该没功夫来这边骚扰吧!”众将校之间议论纷纷,为这突如其来的升帐错愕不已。两队卫兵小跑着进入议事厅,分列两旁,紧接着一个四旬上下的大将龙行虎步而入,方正的轮廓上浓眉大眼,睁阖之间眼光如炬,每一个动作都坚定沉着,每一个眼神都一往无回,他站在那里,就如山一般挺拔巍峨,对自己人来说是无比可靠的脊梁,对敌人来说就成为不可逾越的屏障。他正是升龙王朝北方驻防军的最高军事长官,威武大将军杨学宗!议事厅的格局,并没有设置桌椅,三百平方上下的空间里足可以容纳驻防军所有校级以上军官。正对着门的尽头平地而起三级台阶,其上是个四、五平方米的平台,摆着一张大方桌、一张虎皮椅。椅后的墙上,一副山河威武图描绘出奔腾的山川湖海,气势磅礴,振奋胸怀。杨学宗大步走上平台,转过身,扫视了一眼底下黑压压的将校,沉声道:“都到齐了吗?”副官余翔跨前一步,大声道:“是的,大将军,都到齐了!”杨学宗点点头,在虎皮椅上坐下,道:“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刚刚收到兵部调令,本将将于近日返回京师,需将边疆事务交待清楚。”“轰”一声,议事厅里顿时炸开了锅,有错愕不知所措的,有激愤大声喝问为什么的,也有沉默低头苦思的,但就是没有高兴喜笑颜开的。对于他们来说,听杨学宗的指挥、在他的带领下做事已经成为呼吸一般的本能,一旦他离开,他们顿时生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恐惧中。杨学宗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些人,余翔见了,急忙大声叱喝道:“安静!都安静!听大将军训示!”一个络腮胡军官走到阶前,看他的披风是个左将,大声问道:“大将军,兵部那些人又在打什么算盘了?不管他们搞什么花样,只要我们抱紧了一团,他们就无计可施!大将军又何必受他们制肘呢?”杨学宗在边疆一呆就是二十年,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自然对他们的脾性了如指掌。诚如这人所说,由于朝中的纷争,双方都急欲拉拢这股北方的百战雄师,各出奇招,几年来,北方兵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知道破解了多少危局,前面要抵抗北方的侵袭,后方还要防备背后射来的冷箭,费尽千辛万苦才维持到如今这个局面。对这些血性儿郎来说,只会在背后扯后腿的朝廷已经不值得任何尊敬,他们只认杨学宗是他们的将军,若是谁要动摇这个根本,就算是朝廷也不惜要去斗一斗!好在李荃、李峮兄弟虽然斗得厉害,倒还知道有个底限,北方边境事关重大,不可随意调动、换将,所以至今还没有发生过逼得北方兵团反戈一击的情形发生。杨学宗叹了口气。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迫不得已。他一门心思保家卫国,对朝廷纷争丝毫没有兴趣。但由于后方的争权夺利,在保障无门的情况下,要守住边疆只能将现有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都集结起来,就算如此会落下“拥兵自重”的口实给人也顾不得了。总之只要自己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又何惧众人评说?大汉的话引来一片赞同声,杨学宗摆了摆手,平日严训的军纪此时发挥了良好的作用,议事厅里迅速变得鸦雀无声,杨学宗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大家的心意,本将都知道。但此次非同小可,朝中人事变动,皇上有旨,让本将回京另有任用,本将不能不听。但是!”他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压下因为这番话而重又冒出的嘈杂,“不论本将今后的职位如何,始终都是与各位在一起的,各位仍然身负保疆卫土的重任,不可有丝毫懈怠!无论谁来接任,都是为国效命,希望各位能够密切配合,决不能让边患踏进我朝疆土半步!”熟知杨学宗的性情,听了这番话,底下的将校们便知道事已无可变,也只能黯然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只是兵部的公文还可以争一争,但若是皇帝的旨意那可就无计可施了,总不能真的起兵造反吧?“好了,时间紧迫,军中事务繁多,所有将军请留下,其余人可以出去了!本将即将调职的消息务必保密,否则就算是牧族的收割季节怕也会予人趁虚而入之机。”“是!”众人齐声应诺。杨学宗点了点头,校级军官于是全部退出议事厅,留下将军级别的人员。此时那络腮胡大汉放低了声音,问道:“大将军,朝中究竟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多年了,多少人想要我们这支军队,大将军你都想办法保住大伙儿,这次怎么会就这样放手了呢?”杨学宗看了他一眼,此人名为罗欧,是边疆土生土长的人,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粗中有细,所以才会在众人都走了以后才问出这个关键的问题。摇了摇头,杨学宗道:“兵部的命令只提到皇上的旨意,并没有圣旨下来。但朝中复设左右二丞的计议已定,太子也曾派人来提过,要本将出任左丞相一职,想来应该是如此了!”“左丞相?”包括罗欧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也难怪,太过古老的东西,便是中原地区也没多少人知道了,何况是边疆之地?余翔于是耐心解释道:“左丞相将统管全国军务,可说是平时军事最高长官。”众人于是心头剧震。这么说来,杨学宗能够升任左丞相,那是大大的提升了,他们也没理由阻碍他的升迁之路吧!大将军已经为边疆付出了艰辛的二十年,说心底话,他们也为他能够高升而高兴,但北疆之地少了他,能否仍然固若金汤呢?没人知道。杨学宗看了看沉默的众人,笑了笑,细细的皱纹使他刚硬的脸庞呈现出几许柔和:“大家也不用灰心,若我真的能够成为左丞相,统辖全国军事,自然也能为北疆官兵谋求更大的支援,如今我们被人制肘的局面也就不会再出现了!我相信,各位将能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大展身手,与那牧族蛮子一较高下!”众人面面相觑,仍是不说话。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七十七章 欲擒故纵 “娘娘。”春媛急步走进淑妃的寝宫,轻轻叫了一声。戚少莲看了她一眼,摒退左右。“查得如何?”“是。奴婢派人从张公公那边下手,查探得出,皇上果然有意晋封祥嫔为贵妃。”戚少莲面色一沉。“一个靠着狐媚手段从小宫女爬上来的平民百姓,居然也敢妄想成为贵妃?!知道是谁在皇上耳边吹的风吗?”“似乎是……翩翩公主。”“翩翩?她来凑什么热闹?该不会……”她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着。“娘娘,皇上近些日子经常留宿依鸾宫,又有张公公的证实,这传言怕是真的了!”戚少莲冷哼了一声。最近宫里盛传昭阳帝有意立水笙为贵妃,大感错愕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虽然水笙并没有可以匹配贵妃之位的显赫身世,但她最近颇为得宠,在回顾这一年来飞快的爬升速度,空穴不来风,难道会是真的?她半信半疑,便让春媛出去打探,而打探的结果令她心生顾忌。“真的又如何?就算皇上有这意思,毕竟还没有圣旨下来,一切就都有可能!她想要当贵妃,还得看我同不同意!”春媛看了看她,低声问道:“那……娘娘,你要怎么做呢?”戚少莲冷冷一笑:“你以为我费尽心思让花月颜重新得宠为的什么?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我又何必扶植一个敌人起来?!”“这……”春媛吃了一惊,“花昭仪……她可以相信吗?”“当然不能!”戚少莲心中记忆已定,轻松了下来,坐回梳妆台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装束,“若有机会往上爬,谁都不会放弃。但花月颜重获圣恩全都是靠我的扶植,她不敢背叛我,否则我既然能让她上去,也就能把她拉下来!”花月颜失宠之后,可以说是凭着戚少莲的扶植才得以翻身,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应当与她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在水笙和花月颜两个人中间,她会选择后者。“唐水笙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踩着花月颜升到嫔的位置,心机之深,不可不防。相较之下,我倒宁愿选择花月颜,如能让她成为贵妃,则四妃之中,我占其二,也并非就不是件好事!”春媛听罢,不由赞叹道:“娘娘果然厉害,思虑周全!”戚少莲面露得意之色,道:“唐水笙想要当贵妃,我就偏不让她当!想跟我斗?她还早了一百年!”于是,本考虑让水笙晋封贵妃的昭阳帝,却因为淑妃的从中作梗,这事便缓了下来。而此时,事情又有了不可预料的变化。首先是李峮集团对花月颜的支持。戚少莲对此并不感到奇怪。虽然她并不知道李峮与花月颜早有奸情,但李峮对那女人有意却是很清楚的,为了讨好花月颜,李峮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若光是李峮的支持还不至于引起她的警觉,然而当李荃集团也对花月颜的争位持默认态度时,她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以她的猜测,李荃会放任花月颜,原因有二:首先,因为水笙的关系,原本想要纳她为妃的太子为了避嫌,绝不能支持她;其次,花月颜的父亲正式升任吏部尚书,可见也算得上是太子的心腹,为了拉拢人心,李荃也不得不在贵妃的争夺中站在花月颜这边。然而这么一来,她可就不放心了!原本想将花月颜扶上贵妃的位子,是为了牵制水笙,她认为自己绝对有能力可以驾驭得了那个女人。但若是花月颜得到两个皇子共同的支持,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有了强力后盾的花月颜很有可能借助背后的助力将其余三人都踩在脚下,再加上倾国倾城的美貌,她甚至还有可能登上皇后的宝座!这太危险了!戚少莲不由重新开始考虑起自己的策略。****春花烂漫,经过严冬的锻炼,充满生机的花朵纷纷绽放出不屈的娇颜,为明媚的春光增添着五彩缤纷的光彩。卸下厚厚的冬衣,让婀娜的娇躯重见天日,人艳花娇,花园里景色旖旎,人与花相互映衬、相得益彰。水笙带着倩雪漫步在花丛中。这个时节若只是呆在自己的小花园里,景致可就单调多了。因此不用服侍皇帝的水笙便来到了宫里最大的御花园,果然,令人心旷神怡。忽然前面走来一队人,当先者不过十四、五岁光景,衣着华贵,举止优雅。精美的脸庞上洋溢着凡人无法比拟的尊贵,那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皇家气质,无人可以仿冒。水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了上去:“公主殿下。”翩翩公主也看见了她,客气地叫了一声:“祥嫔娘娘。”“公主殿下也来赏花么?”“不,父皇命人传我过去。祥嫔娘娘有事么?”水笙笑了笑,让开了道路:“既然如此,不耽误公主殿下的时间了。水笙只不过想谢谢公主殿下前些日子替水笙在皇上面前美言的恩德罢了。”翩翩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祥嫔娘娘不必客气。只不过驸马对娘娘赞赏有加,我随便说了两句罢了。这些日子宫里有些对娘娘来说不是很好的传言,祥嫔娘娘也该多多留心才是!”水笙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不过该是我的,始终会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怎么强求也没用,不是么?”翩翩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原以为她也是那种一心追求荣华富贵的人,现在看来,似乎倒有些错怪她了!“娘娘能作如此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翩翩先走一步,娘娘慢慢赏花吧!”她道。“公主殿下慢走。”水笙目送着公主一行人走远,便又悠然自得,徜徉在花海中,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倩雪却有些忍不住了,走进她身边低声问道:“娘娘,为何不让公主再为你美言几句呢?还有二位皇子殿下,不是答应要让你做贵妃吗?为何却又自食其言?娘娘,最近人人都在传说花昭仪会成为贵妃,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看着倩雪一脸着急,接连问出一串问题,水笙不由笑了。“何必着急呢?你可听说过,什么叫做‘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对。就是说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并不是一味去争取就能得到的。有时候,有意识放开,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诚然,水笙可以让李峮施压,让淑妃戚少莲支持自己坐上贵妃的宝座,也可以让李荃政面支持自己。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这样成为贵妃,也不能令人心服口服,迟早会被抓住机会在背后被捅上一刀!暗箭难防,她可不想以后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耍弄阴谋的最高手段,就是让别人被自己卖了还帮自己数钱。贵妃之位,能够跟自己竞争的也就只有花月颜,淑妃不可能有更好的人选。而且为了牵制自己,淑妃也一定会把花月颜拱出来!但这只能建立在淑妃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掌握花月颜的基础上。如果有朝一日,当她发现,其实花月颜并不如想象中好掌握的时候,事情会变成怎样呢? 第七十八章 封妃 戚少莲改变主意了。对她来说,花月颜如今的威胁已经可以跟水笙持平,而今后潜在的威胁更胜水笙。水笙心机虽然厉害,但毕竟独木难支,没有背景很难在宫里翻出什么波浪来。反之花月颜本身其父就已经升任吏部尚书,成为太子的心腹,又凭着花容月貌迷惑了二皇子李峮,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她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相比之下,水笙倒是好对付得多了!所以一改对花月颜的支持,戚少莲转而偏向水笙,当宫里人人都以为花月颜会成为贵妃时,“孤立无援”的水笙对于她的支持应该感激涕零才是!更重要的,她从翩翩公主帮水笙说话这件事上嗅出了另一番味道。水笙怕是跟外姓王们有着一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只要这个把柄抓在自己手里,她就不怕水笙会翻上天去!谁都知道皇室对外姓王的厌恶和防备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旦掀开这张牌,随时都可以把水笙从贵妃的宝座上拉下来!她自以为得计。“贵妃位出缺,朕欲从祥嫔和花昭仪中择一立为贵妃,众位卿家有何看法?”昭阳帝心中其实仍是偏向水笙的,却担心水笙的出身会引来众人反对,于是有此一问。各方势力在不同的场合,通过不同的方法回应了皇帝的这个问题。“后宫之事,当由父皇做主,儿臣不敢妄议。”这是李荃的说法。“贵妃身为四妃之一,当德才兼备、为天下妇女表率。”李峮如是说,显然暗指花月颜曾经失德,无法成为帝妃之尊。“后宫乃皇上的家务事,臣下无权、亦无理由过问。”傅天鑫和一干文武官员一甩两手清,然而翩翩公主却说:“祥嫔自进宫以来,服侍父皇尽心尽力,为人贤良淑德,该有所褒奖。”“小女德行尚浅,怕是无法承担贵妃之责。”花月颜之父花永志的说法,显然是得到了殷骏鹏的交待。“皇上,昭仪与妃相差两个级别,如此越级提升,怕是于礼不合。”张宝苏也旁敲侧击。昭阳帝于是心中计议渐定,但总有一个疙瘩无法解开。“可是……祥嫔的出身……”戚少莲笑着说:“皇上,后宫的女人都是您的妻妾,只要您喜欢,能够服侍得您满意,我们姐妹可都是不介意什么身份的。再说,如果真有人拿这个作文章,只要让花尚书认了水笙妹妹做女儿,不就跟花昭仪一样了吗?”昭阳帝听罢,颇为意动。“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花尚书肯吗?”“怎么不肯?水笙妹妹说到底仍是他家出来的人啊!从小又是跟花昭仪一块儿长大的,本就情同姐妹,如今不过补个形式而已。”戚少莲娇笑着说。与如花笑颜不相衬的,是眼中那深深的算计。如此将水笙和花月颜连成共同体,随便任何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都必定受到连带影响,对付起来便要简单得多。昭阳帝于是派人暗示花永志,花永志也顺水推舟,认了水笙为干女儿,最后一个困扰皇帝的原因就此消失。昭阳三十二年春,皇帝下诏,“嫔唐氏性资敏慧,轨度端和,虔恭中馈,誉重椒闱。特谕立为贵妃,尔部查照典礼,择吉具奏。”贵妃一事,就此尘埃落定。“花昭仪那边,有何反应?”水笙询问着倩雪。贵妃之争中,花月颜出乎意料地平静,这实在太过反常。越是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越是蕴藏着险恶的漩涡。“昭仪娘娘近日都没什么动作,昨天还派人送来了一箱礼物,说是祝贺娘娘成为贵妃呢!”倩雪答道。水笙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花月颜是学乖了。张扬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从水笙身上学到了许多。让别人去遮风挡雨强出头,自己在背后默默钻营,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推开前面的绊脚石。如今水笙和花月颜的位置正好掉了个个儿,轮到水笙占到风口浪尖上。然而类似的场景却因为主角的不同而有了不同的色彩和未来,以水笙的心机,又怎么会给花月颜以可乘之机?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到手的东西水笙都不打算拱手相让。花月颜这女人总是个祸害,不可久留!然而在处理掉之前,却必须让她发挥应有的作用。水笙戒备着,封妃大典紧锣密鼓一天天接近。与此同时,左右二丞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筹备着。昭阳三十二年的三月,接连好几件大事发生着,看似并无太大关联的事件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作为水笙成功封妃的交换条件,左右二丞复设,不出所料,太子以中立派的威武大将军杨学宗为左丞相,二皇子为了掌握北方兵团而默认了这个安排,双方其实都在赌,赌时间!究竟是杨学宗收回李峮掌握的兵权在先呢?还是李峮抢先一步掌握住北方兵团?关键其实就在于接替杨学宗的人选。杨学宗已经奉调回京,接替的人也已经上路赶赴北疆。对于这个任务,李峮本属意殷骏鹏,但在实施上,却碰到了些麻烦。首先,是殷骏鹏的官衔不够。由于参军得晚,提升再快也只能是个右校,连最低的左将军衔也无法达到,如何能承担超过一个兵团编制的北方驻防军总指挥?再加上他的资历尚浅,就算勉强派过去了,也没人肯承认吧?另一个原因,是李峮对殷骏鹏不放心。虽说已经对他进行过彻底的身家调查,但毕竟此人加入己方的时间还短,有待考验。若是贸然给予太大的权力,如此出类拔萃的人一旦不受控制,必将对自己的势力造成绝大的打击。思来想去,李峮决定,将他作为副手派去,若真的此人可以倚为心腹,自然是最好的,日后升迁便可大有用途。若此人心存异志,也可以在最初阶段就将其铲除,以免留下祸患!因此,以中武将军薛忠为主,殷骏鹏为副,以李峮心腹为班底的队伍启程前往以前从来无法插足的铁军,前程如何无人可以预料。 第七十九章 牧族来袭 极目远望,是一望无际的绿。天空犹如巨大的毡篷顶,当空罩下,将四野笼罩其中,天野相接,无比壮阔。清风拂过草原,层层草浪翻滚开去,漫延到无法企及的远方。宁静而空阔的大草原上,小动物们在草间嬉戏,彼此追逐,找寻着可口的食物。然而,忽然低沉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打破了天地间的悠然,小动物们一哄而散。数百骑飞驰而来,骏马飞奔,马上的骑士形容彪悍,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束垂在肩上,单薄的皮甲丝毫无损他们的气势,充满了一往无前和坚决和敢于撕碎一切的勇猛。在他们身后,落后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队伍从地平线上出现,以骑马的中速向前移动着,估计数量怕最少也有十万。虽然是数量那么庞大的军队,行军间除了马匹间或的嘶鸣,以及兵器相撞发出的响声,诺大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可见其军纪之森严。在队伍前方,一行五骑越众而行。为首之人,一脸大胡子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出年纪来,但那坚毅而清澈的眼光却说明此人正当壮年。他浓密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头上箍着一个铜圈,神态勇猛。宝塔般的身躯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有一般人两倍粗的胳膊,厚实的双手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垂在腰间放在随身的兵器上,那竟是一对铜锤,看那大小,一个便有三五十斤重,不由令人对他惊人的臂力感到恐惧。在他身侧,一个瘦小的人留着小胡子,头发编成两束分别搭在两肩,个头足足比为首那人矮了一个头,却丝毫不能令人忽略他的存在,环顾之间,眼中精光四射,看得出是个头脑灵活、诡计多端的人。另外三人,一人虎背熊腰,铜铃般的大眼,背插双刀;另一人看上去颇有些斯文样,端正的脸庞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身整洁的软皮盔甲,腰佩宝剑;还有一人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大红的酒糟鼻子配着扁扁的脸,双目中放出浑浊的光,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没有睡醒。他的兵器是一柄厚背大砍刀。蓦然间远方驰来一骑飞骑,在冲至为首之人三个马身的地方骤停,马儿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却稳如泰山,可见其骑术精湛。“大汗,斥候兵已探清前方十里内没有敌踪。”“嗯,继续探查!”为首之人说道。“是。”那人领命而去。小胡子笑着说道:“中原人果然想不到我们会在收割季节出兵,恐怕等我们冲到他们的城门下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吧!”为首之人哈哈笑道:“不但如此,他们还把杨宗学给调走了!中原人争权夺利,实在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啊!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大地母神?!”“若是此战能成,那今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过着那苦哈哈逐水草而居的日子了!中原丰盛的物产尽归我囊中,我牧族子民从此再不愁吃穿!”斯文的年轻人兴奋道。“没错没错!多亏了大汗高瞻远瞩,我还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顺利呢!”虎背熊腰的人说道。“客勒,记得当初大汗说要出兵之时,反对最厉害的人是谁啊?”酒糟鼻取笑道。虎背熊腰那人憨憨地笑了,没有辩驳。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草原上牧族的大汗以及其他四个最大部落的首领。为首那人名叫金汗图,是呼布尔部落的首领,也是目前牧族的大汗;瘦小之人乃是塞塔拉部落的首领额尔木;斯文的那个统领着海拉格部落,名字是卓格;至于虎背熊腰的客勒,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却也是巴伦春部落的首领;最后那个酒糟鼻,则是乌宁部落的首领哈丹。辽阔的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跟南疆土人一样,在长期与天斗、与中原人斗的过程中,草原各部落也联合了起来,每五年选出一届大汗,作为整个草原牧族的统领,掌管草原的一切。但与南疆不同的事,草原人崇尚英雄,他们的大汗并非任期终生,而是每五年通过部落间的比试得来,比试中获得第一名的部落首领自动成为新一任的大汗,直至五年后被别人打败下台或是打败别人获得连任。而如今这位金汗图,则已经连续领导呼布尔部落夺得了三届草原比试的冠军,这是他就任牧族大汗的第十二个年头了!长期统领草原使他在牧族各部落中建立了良好的威信,而这个看似粗鄙的汉子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观察力和决断力,才能在获知杨宗学被调离北疆之后果断决定在收获季节发兵攻击,也唯有他能够力排众议促成这次出兵。收获季节原本是草原牧族极其重要的收割牧草时机,如不能够储存足够多的牧草,牲畜将无法度过未来严酷的寒冬,对于放牧为生的牧族将是难以衡量的打击。过去,牧族从来没有在收获季节发动过任何攻击,因此这次当金汗图提出发兵十万直指中原时,收到了草原各部落首领的一致反对。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完全正确的。牧族大军已经行进到距离边关风峡关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可见升龙王朝的北方驻防军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是因为在收获季节而放松了警惕,也是因为王朝内斗扰乱了军心,分散了注意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能维持这个状态,相信当他的大军兵临城下时,不用费多大工夫,就能将风峡关拿下,打破升龙王朝的第一道屏障!金汗图如此确信着。不能不说,这是建立在对实情认真分析,并对自身实力有着充分认知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非常正确的判断。但战争中,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了敌人,以免马失前蹄,这也是经过无数人证明,且必将继续被证明下去的真理。升龙王朝北方驻防军刚开始确实没有注意到敌人的临近,但多年的训练有素,和历经战阵培养起来的警觉,还是让他们比金汗图想象中快了那么一点点发现到危机的降临。这个时候殷骏鹏伴随着中武将军薛忠刚刚走进风峡关。风峡关位于升龙王朝抵御牧族进攻的第一线,是历经五十年修筑起来的长城的中点,从风峡关出发,可以很快支援到沿线各个关卡,十来米高、可以允许五匹马儿并行的宽阔城墙是防御的上好屏障,牧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几乎全民都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兵,但他们却没有步兵,对于高城坚瓦的攻击并不擅长,所以近百年来,升龙王朝几乎都是在凭借着高大的长城与他们周旋。而之所以把风峡关设为北方兵团的总部所在,则是杨学宗的破釜沉舟之举。借第一线的危急和险恶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兵团的官兵,他们驻防在此的意义何在。风峡关面向中原的一面城墙下,数百北方兵团的士兵整整齐齐阵列着,罗欧等一众高级将领,除了驻防在外的,都在等待着薛忠等人的到来。只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应有的对长官的恭敬,反而只有不耐和篾然。薛忠和他的两千亲兵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明亮的铠甲,威武的仪仗,跟盔甲暗淡、平静无波的北方兵团迎接队伍形成了鲜明对照。薛忠打量着前方列队的将兵,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杨学宗的军队不会那么容易收服,但如此明目张胆表示出不喜欢的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啊!远远看见他们来了,暂代北方驻防军总指挥的右将端木勤迎了上来,大声道:“属下端木勤率北方兵团全体将兵恭迎总指挥大人。”薛忠堆起了笑容,下马来,故作和蔼地搀扶起端木勤,道:“端木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本将初来乍到,对北疆的情形还不是很熟悉,还要将军多多协助才是!”端木勤退后一步,中规中矩道:“不敢当。协助大人乃是属下的职责,属下定当尽力。”薛忠刚要再说话,突然有一士兵大步跑来,脸上透露着紧张,大声说道:“禀将军,八十里外发现牧族骑兵踪迹,正向风峡关而来!”所有人心中都是重重一震,气氛顿时变得万分凝重。“大人……”端木勤看向薛忠。薛忠也知道事态紧急,马上说道:“军情要紧,端木将军,客套就到此为止,我们赶快到指挥部去吧!”“是。”端木勤一挥手,北方兵团的将兵立刻转身向关内走去。殷骏鹏等人跟在薛忠身后,也加快脚步,走向城墙里面。 第八十章 攻防之始 其实到了这份上,即使是能征善战的北方兵团,能做的事情也实在有限。由于种种原因,麻痹大意的结果是被敌人逼近城下,却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抵抗。北方驻防军由升龙王朝北方兵团和边境守备军共同组成,虽历经战阵,时有伤亡,但一直维持在十三万人左右。而如今,驻守在风峡关的共有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以及边境守备军一万人,而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中,又有一万名骑兵,好在边境守备军全都是步兵,否则这关隘可真的是不用守了!即使有着高大城墙的掩护,两万五千名士兵想要抵抗住十万大军的攻击还是很困难的,更不用说这两万五千人里面还包括了不善守城的一万名骑兵。就算立刻点燃烽火台,附近关隘的驰援也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扣除敌人兵临城下可能需要的一天时间,能否在援军到来之前撑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是关键。“目前敌人的进攻方式可能有两种。”端木勤说道,“第一种,也是对我们来说比较理想的方法,就是集中所有兵力对我风峡关展开狂攻,一旦赶在援军到达前攻下风峡关,就等于打开了自由进出北疆的门户,以我们现在的第二道防线而言,是很难挡住牧族骑兵的快速侵袭的。”第二道防线就是由靠近边界的普通城市联结成的抵抗线,依靠的是普通的城墙和城市防卫军。尽管位于北疆的城市经常面对来自草原的袭击,因此城卫军的战力普遍高于内陆,但比起正规军来还是差了很多,无论从装备、士气和作战能力上讲都是这样。如果被敌人突破长城这道防线,那么第二道防线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第二种方法,我们防御起来会很困难。”端木勤接着说道,“按照我们对牧族军队数量的测算,由于他们可谓全民皆兵,因此最多可以动员的战力有六十至八十万人,就算不是全民动员,可以动用的常备军人也有二十万左右。据探马的查看,这次来袭风峡关的牧族军队总数大约在十万上下,这是否是他们这次动员的全部军力尚不可得知,万一他们分兵两处甚至三处,使出声东击西的策略,那我们的长城防线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属下认为,在还没有探听清楚敌人的兵力和战略部署之前,不宜请求其他关口的支援。”薛忠沉吟不语,然后对众将说道:“各位将军,你们的意见如何呢?”第一军团的军长孟然是个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小男人,也是驻防此处的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的直属长官,说道:“依属下看,牧族会在收割季节发动攻击,他们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保证牧草的正常收集,因此来犯的敌人应该是他们目前能够动用的兵力全部。”“会在此时发动攻击,本就已经大反常理,所以我认为,不能用常理来度之。”罗欧粗中有细,反驳道。众将于是吵成了一团,大体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谋定而后动,待搞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和意图之后再作打算,另一派则坚持立刻发动援兵,将敌人歼灭在风峡关。但无论是什么主张,都没有人对异族的来犯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恐慌。殷骏鹏静静听着,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底暗暗佩服。“好吧!众将听令!”薛忠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议事厅里立刻变得落针可闻。“在没查清楚敌人的底细之前,暂放预警烟火,提醒各大关隘做好准备;同时派出侦骑,尽快摸清敌人的虚实。我们就在这风峡关,好好跟他们周旋一场!”话音掷地有声,来到风峡关第一天就碰上战争,对薛忠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若这场败了,那他也不用再在这里混了,因此不得不采取保守的战略,至少风峡关有长城为凭,牧族人又是骑兵不善攻城,想来支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这段时间,怎么也该把想知道的东西都调查齐全了吧?众将轰然领命。不论之前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一旦主将拿定了主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军令。计议已定,没有时间蘑菇,众人鱼贯而出。既然决定凭这两万五千人硬抗敌人十万大军,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紧急。只是罗欧临走前嘀咕的一句话引起了殷骏鹏的警觉。“就知道内斗,结果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还没察觉,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是啊,牧族人怎么那么清楚朝廷的动向和北疆的变动呢?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不是么?殷骏鹏搓着下巴,若有所思。“大人,你看我们……”梁光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梁光一直以来都以他的助手身份存在着,这次毫不例外,自然又是跟着殷骏鹏来了。“嗯,联系我们的人,先把现在北方兵团的情况搞清楚。大敌当前,光指望别人是没用的,我们自己也得有主意。”殷骏鹏低声说道。梁光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出去。此时薛忠等人的精神都集中在风峡关的地图上,没有人察觉少了一个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敌人终究是来到他们面前了,而且比预计中早了足足半天。准备还没有完全完成,但敌人并没有等你准备好才开始进攻的义务,因此一到风峡关,金汗图就命令两个万人队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击。薛忠等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明显的情况是敌人兵力数倍于己,他们可以分拨轮番上阵,自己这方从头到尾却只有这么多人防守,形势优劣,一目了然。牧族的军人们跳下了马背,卸下早已做好的云梯,呼啸着冲向高大的城墙。“放!”城墙之上一声令下,“嗡嗡”的弓弦声仿佛被捅开马蜂窝后黄蜂蜂拥而出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羽箭飞上半空,循着半圆的轨迹落下来,四散开花。顿时,血花四溅,惨叫声平地而起,夹杂在震天的呼喊声中,给人的心灵带来第一波恐惧震撼。由于敌人数量众多,眼前可见的都是敌人,所以北方驻防军的弓箭手们没有瞄准,而采用了四十五度角的散射。霎那间,超过三位数的牧族人倒了下来。“举盾!”牧族的万人长大声发布着命令,冲在前面的牧族人稍微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从马鞍旁卸下了半人高的盾牌,高高举过头顶,加快速度冲进了前面的阵线,正好一面盾牌两个人,将大部分的同僚都掩护在盾牌下。骑兵的战争中并不会配备如此大的盾牌,既不方便携带也在骑兵的冲击中没有多大用处。可想而知,这些盾牌是专门为了今天的攻城战而准备的,敌人是有备而来。薛忠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与此同时,牧族的弓箭兵也对城墙上的敌人展开了反击。然而由于墙垛的遮挡,以及由下往上的攻击,还击的效果微不可见,仅有十数个倒霉的边防军士兵蒙受了创伤女神的召唤,死神则还没来得及上这边来收割。在牧族人完成一对一的掩护之前,北方驻防军抓紧时间又再进行了两轮散射,但一次比一次效果差,第三轮散射的时候已经只有一两百人倒下。于是,指挥员挥动令旗,改变了射击方式,改为瞄准射击,而射击的对象则是扛着云梯的敌人。奔跑中盾牌是无法完全遮住身形的,疾若闪电的箭矢带着破孔声飞到扛着云梯的牧族士兵眼前,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这么眼前一花,冰凉的感觉从头上冒起,温热的液体顿时染红了眼前的世界,迅速模糊。然而急速奔跑的躯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尽管已经消失了生命的迹象却仍然向前冲着,四、五步之后才颓然倒下,立刻又有另一个身躯插了进来,填补了那个空缺的位置,去势未减,云梯依然以飞快的速度逼近城墙。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替补,没有人多瞟那倒下的身体两眼,也没有人有空为他们的逝去而悲哀,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冲锋、再冲锋、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飞蝗如雨中,城墙下累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然而后来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风峡关的城墙!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一章 封妃大典 “喝呀!”几个边防军士卒齐心合力,将一座架上城墙的云梯推倒。。云梯上爬满了牧族人,发出惊惶的叫声,却无能为力只能随着云梯一起跌落地面,被沉重的梯子压在身上,吐血不止、手断足残。 然而一座云梯倒下去,立刻有三座云梯架起来,如同无穷无止的飞蛾,奋不顾身扑向殒命之所。 “放滚木!”城墙上的军官大声呼喝着,五大三粗的士兵立刻挥动大刀砍向吊着滚木的绳索,“轰隆隆”巨响声中,滚木从城头上滚下去,带起一路哀嚎,正在攀爬云梯的、聚集在城墙下的密密麻麻的人头立刻受到重击,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失去生命的尸体从半空中颓然掉落。 “不要怕!上!快上!爬上城墙就不用怕了!”底下牧族的军官也在大声叫着,鼓舞着自己的士兵奋勇向前。 此时牧族大军已经贴近到城墙下面,游牧民族高超的射击技艺使得他们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发挥了近乎神射的本领,城墙上露出墙垛的身躯几乎无一例外受到致命的弓箭攻击,惨叫声不绝于耳,人们只好躲在墙垛后面躲避下面的射击,弓箭手的发挥余地已经不大。 薛忠当机立断,命弓箭手后撤,步兵取代了他们站到城墙最前沿,弓箭兵则退后一步进行远程的射击。骑兵们没有发挥的余地,薛忠让他们暂时充当了步兵,守在第二拨,随时准备补充进城防中。 “倒油!” 顿时一桶桶滚烫的热油当头淋下,烫得牧族人哭爹喊娘,浑身起泡毁容。手一松就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掉落的尸体砸在底下人身上,又是一片惨叫声响起。 “放火!” 火箭、火把、着火的草球……凡是能点火地东西都被扔了下来,加上刚刚泼下的热油、滚落的檑木。顿时在城墙下点燃了一片火海。方才在一波波攻击中侥幸逃过地士兵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现场也没有什么救火的装备,顿时变成了一个个火人。有些人惊惶失措,带着周身地大火四散奔逃,将火种带到原本没有起火的地方;也有人倒在地上翻滚,被上面射下来的箭矢钉成了一只刺猬;更有那些本就受了伤的人。只能躺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叫声眼睁睁看着火焰将自己吞没。 城墙之下,焦糊味冲天而起,火焰猛烈地“噼啪”声和人们惨烈的叫声相互应和,构成一副炼狱的恐怖情形。陪伴薛忠在城楼上观战的亲信将士们有些已经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 然而这种阵仗对于边关的士兵来说却是司空见惯了,即使面对这样的惨景也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有忙着给大火来个“火上浇油”的,有忙着痛打落水狗尽量争取给他多来两箭的,还有继续把仍然架在墙上地云梯推下去的。 牧族人也杀红了眼。面对如此不利的形势,居然没有人后退畏惧,反而更加凶性大发。将盔甲帽子往地上一摔,嘴里咬着钢刀、抓起被掀翻地云梯又爬了上来! 所谓蚁多了咬死象,虽然面对高大城墙的防御。牧族人处于劣势,然而他们毕竟人多。无论如何总有漏网之鱼。终于,有人爬上了高高地城墙。虽然一露头已经被城墙上地人乱刀砍死,浑身是血的身躯重重摔落地面,但毕竟大大激励了后面人地信心,爬得更起劲了! 一个人掉下去,两个、三个人又爬上来。挥舞着大刀的边防军一见到不同装束的人就一拥而上,家伙全往那人身上招呼。然而能够爬上来的人必然都是些出类拔萃的,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凶气,毫不畏惧拿起武器还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双方都是拼了性命的搏杀,血溅五步,人少的一方固然独木难支,人多的一方也不免出现一两个伤者。 随着爬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阻击面的扩大,单个人受到的压力逐渐减小,而边防军的伤亡也在不断扩大中。 “呀----”一个牧族士兵抢上城墙,迎面就砍过来一柄大刀,他不及思索,握住咬在嘴里的刀奋力一挡,将那柄要命的大刀荡开,同时仗恃着过人的臂力猛地横断一扫,他对面的边防军身上立刻喷涌出血水,惨嚎一声倒地而亡。然而没等他喘口气过来,左右各有刀锋劈到,一柄削掉了他半个脑袋,一柄砍断了他一只胳膊。 在他身后,另两个爬上城墙的牧族士兵睁着血红大眼,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嚎叫声,紧接着又冲进了边防军中。 城墙上的攻击、搏杀和混乱进一步扩大。 薛忠皱着眉头,旁边有亲信说道:“大人,增派援手吧!” 薛忠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军现在还占着上风。现在敌人已经出现四位数以上的伤亡,如果我是指挥官,当会替换生力军继续进行攻击。别忘了,敌人还有七八万人没有投入攻城,他们的伤亡虽然大过我们,但却有足够的人力替换,我们现在就投入后备兵力,根本无利可图!” 端木勤等人微感诧异地看向这个原本有些看不起的顶头上司,没想到还真是有点本事的人,指挥起打仗来也是中规中矩,这种谨慎的性格作为守城的将领来说也是必须的,看来京城中虽然政争得厉害,却还不至于拿国家的安危开玩笑,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一阵牛骨号角声响起,牧族人第一拨攻城的军队迅速退了下去,跟他们错身而过的是刚刚修整完毕的另两个万人队。一边退、一边补上,一退一补之间时间恰到好处,配合得天衣无缝,可见指挥者指挥技艺的高超。而边防军方面,则趁此机会整顿防务,替换伤者,小小地喘了口气。 所有这些都在呼几口大气的时间内发生、完成着,转眼间,新一波的攻击和防守又再展开了! 宫殿内外、四周被大红的绸缎布置得喜气洋洋,猩红的地毯一路铺设到宫殿正中。宫内正殿上,昭阳帝一身金龙吉服,端坐龙座之上。龙座前方,摆放着册封贵妃所用的节、证书、金印等,金银饰物、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排列两旁。 各宫嫔妃,以贤、淑、德三妃为首,立于阶下,带着或羡或妒的表情,有的翘首以盼,有的新奇张望,更有故做平淡、心中却波涛翻滚者。尤其是淑妃戚少莲,对于这个被自己抬上去的贵妃,究竟是福是祸,实在难以评断,顾盼之间,眼神激烈变幻着。 水笙等在偏殿之中,早已沐浴净身完毕。用绿豆研末而成的粉剂洗面,点上外邦进贡的香水,再以蜂蜜、玫瑰花瓣等制成的乳液敷面,又用皇家御用的绵纸拭净,再擦上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霜剂,最后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方才大功告成。 发间在巧手梳头宫女的侍奉下挽成了朝天髻,一缕鬓发垂落,庄严中带着妩媚。身着深红吉服,虽没有凤冠霞帔,隆重却毫不逊色,翟衣上绣九凤飞凰,配以金绣文霞帔,腰环玉带,头坠金珠。 吉时,在司礼太监的唱喏之下,莲步轻移,在宫女服侍下缓缓步出偏殿,走上红毡。袅袅婷婷行至大殿,对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听候礼部大臣宣读册封诏书,跪受金册、金宝。 之后,昭阳帝走下龙座,亲手将桌上的节、证书、金印等交予水笙,她跪谢了皇帝赏赐,这才能够起来,随后移向宗庙,拜谒列祖列宗,本还应拜见皇后,但因皇后虚位多年,便免了这一条。 一番折腾下来,从早上到中午,已经是午饭时间。随着司礼太监一声“礼成”,终于完结了冗长的封妃大典,饥肠辘辘的嫔妃们在皇帝的示意下便都散了。昭阳帝因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便留在依鸾宫中休息。 水笙除下吉服,立刻赶往厨房为他洗手做羹汤。虽然很累,但毕竟成为了贵妃,心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连日来,为了得到贵妃之位,费心费力,夜不安枕。如今终于达到目的,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由暗忖,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二章 献计 风峡关的突袭战已经变成了拉锯战。(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强劲的北风呼啸着,难得战斗的空隙,城墙上下一片忙碌着,收拾兵器的、救治伤员的、加固强身的……连同站岗的士兵,来来去去不少人,却不见两日前的精神抖擞,疲惫的脸上是对未来的茫然,无所谓畏惧,只是对生死前途不可预知。 两天来,牧族人对风峡关毫不放松的连番攻击,已经证实了他们确实不是单纯的突袭那么简单。然而凶猛的攻击也使北方驻防军认识到,事情并不是二选一的唯一答案。 集中力量对风峡关展开攻击,如果调动其他地方的军队支援,那就成就了声东击西之计,趁虚突破升龙王朝的北方防御线。但如果北方驻防军不上当,不依靠别人的支援,那就拼死力一鼓作气攻下风峡关,至少可以取得进出王朝北方边境的门户。 强攻,看来似乎颇不可思议的想法,却在巨大的人数悬殊下渐渐成为了现实。 两天来,驻防军凭借长城,用超过五千人的伤亡换取了牧族一万五千名战力,表面上看来是大大的胜利,但对比敌人一成半的伤亡率,己方已经达到了二成,而且敌人可以得到相对长时间的修整,他们士兵的劳累却已经快到临界点。如此算来,形势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妙! 可就算知道,对整个局势还是于事无补。驻防军已经失去了调集援军的最佳时机,而且此次牧族进攻显然准备充分,居然无法查出他们另一股或另几股军队究竟在什么地方,自然也就不敢随便抽调其他地方的守 “大人,派出的斥候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想必已经凶多吉少。”端木勤对薛忠说道。 “这群狗娘养的牧族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地?居然如此滴水不漏!”罗欧气急,顾不得这是在主将面前。出口成脏,“干脆杀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拼?没有长城的掩护,你能拼得过八万大军?”薛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派别党争,什么勾心斗角,都在面对外敌进攻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经过连续两天的并肩奋战,不论是北方驻防军一方还是薛忠一方。都放下彼此本来地立场,精诚合作,才维持了现在这种平衡的均势。 罗欧一滞。这话本就是泄愤地情绪居多,他并不是不分是非的莽汉。这时,牧族独有的牛骨号角再次响起,宣告着短暂休憩的结束,新一波的攻击到来。 “妈地,仗着自己人多,没完没了了!”连端木勤这种老成持重的人也忍不住咒骂起来。“要是老子再多八万人马,看不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咒骂归咒骂,他还是急急忙忙冲了出去。指挥战斗去了。薛忠的眼中满是血丝,两天来没日没夜的攻防战。他也没合过眼。还要不停思考退敌之策,辛劳无比。然而他初来乍到就碰到这种形势。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得就要埋骨此处,就算得以身免,怕也逃不过兵部的处罚。 殷骏鹏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地图。风峡关所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并没有什么隐蔽的地形可供战略发挥,因此一出关,面对地就将是能把人淹死的骑兵海洋,就像端木勤所说的,没有等量地骑兵根本想都不用想! 但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大人,何不从二线的城卫军中抽调援军?”薛忠地幕僚说道。 薛忠沉吟了一下,叹道:“这些人,能不动还是不要动地好,万一这里守不住,也有个退路。” 殷骏鹏微微抬了抬眼。 薛忠这人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如果事事都先准备好退路,就会失去那一往无前的冲劲,原本能走一百步也变成只能走五十步了。 幕僚道:“可是大人,如果风峡关失守,城卫军又能成什么事?无论如何,我们只能死守长城一线而已。” 薛忠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殷骏鹏见状,出声道:“大人,属下倒有一计。” “说。” “是,大人。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牧族人大军出动,粮草补给必不可少。如果我们能毁掉他们地补给,不仅他们的战力会受到严重影响,说不定还可以迫使他们退兵。” 罗欧哼了一声,道:“这还用你说?在座的人谁不知道啊!粮草乃是重中之重,必然会派重兵把守,而前面是无处藏身的平坦草原,你要如何接近八万大军然后顺利毁掉他们的粮草?只要我们一走出这城墙,保准会被射成一只刺猬!” 殷骏鹏笑了笑说:“罗大人,出关,不是一定要从城门出去的。”又转向薛忠道,“大人,属下愿请命出战,去摧毁敌人的粮草补给。” 薛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有把握?” “有。但属下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属下需要五百个人,而这五百个人请容许属下自行挑选。” 薛忠的眉头皱了起来。 旁边一名幕僚嗤道:“如今战事吃紧,哪里还有多余的士兵可以让你带出去?再说五百人就想毁掉重兵把守下的粮草,可能吗?” 殷骏鹏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薛忠:“大人,请让属下试试!” 薛忠不由想起出发前李的交待:“阴骏鹏此人,计谋多端,本事不小,但其忠心仍需考察,你若有机会不妨给他表现,从中观察,若堪重用,务必拉拢,若无法为我所用……” 对这番话,他自然心领神会。 “阴将军,你可要想好了!万一行动失败……”他眼神阴霾地看着殷骏鹏。 “不成功,便成仁。”殷骏鹏斩钉截铁说道。 薛忠想想目前的困境,再叹一口气,道:“好吧,阴将军,就让你去试试。如果不成功,你也不用再回来了!还有,五百个人太少了,你带一千出去吧!”殷骏鹏愣了一下,应道:“是。” “另外,传我将令,调五通城、空圆城各五千城卫前来协防!” “是。”一旁的幕僚振臂疾书,写就军令。 “大人,时间紧迫,属下去准备了。”殷骏鹏道。 “嗯,你去吧。” 殷骏鹏抱拳退下。 “大人,阴将军真的能做到吗?”幕僚不由发出疑问。 “你最好期待他能做到,否则此次说不得会一败涂地。”薛忠嘟哝道。 却说殷骏鹏离开了薛忠,立刻来到兵营挑选士兵。 说是挑选,其实人员早有确定,那是殷家早一步安插到军中的暗棋。由于北方兵团的伤亡替补率较大,是比较容易布置人手的地方,所以在这里,殷骏鹏是很有一些势力可以动用的,跟南疆之时打不相同。而混进军中的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渐渐占据了中下级军官的位置,再通过职务之便将更多的自己人放进来,形成了不小的力量。 一支军队,无论指挥官和高级将领如何出色,最后所有计划的执行都是依靠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因此无需一定要争取高级将领的职位,只要能掌握中下级军人,一样可以掌握这支军队。在这方面,殷家的人手做得不错,且凭着大大小小的战役,实实在在锻炼了一批老练的军人出来,这也是为何殷骏鹏敢于夸下海口以五百人毁掉敌人补给的原因,而对于薛忠给他一千人的数量,倒是没什么所谓的。 装模作样挑选一番后,由殷家精锐组成的突击队成形了,他们将在殷骏鹏的带领下去执行一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但由于是在少主的亲自指挥下行动,所有人脸上倒不见有多紧张,反而是兴奋和激动居多。 梁光本也想随殷骏鹏一同去,但殷骏鹏考虑到自己不在的时候,殷家势力需要有人主持,便将他留了下来。 “少主,如果事不可为,还请放弃一切,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少主出了什么事,一切都会成为泡影,请少主一定要答应属下!”无奈,梁光只能反复叮咛。 殷骏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何曾做过没把握的事?你好好带着我们的人,尽量把损失减到最小,需知要布置下这些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梁光点点头道:“属下知道。” 殷骏鹏满意一笑,转身而去。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三章 夜袭 “快点!快点!金创药拿过来!”牧族的军医大声呼喝着,担任救助之职的助手和士兵忙碌地在各个伤兵的帐篷间跑来跑去,端水送药,不亦乐乎。(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 战场上勇猛的战士毕竟也是人,也难以承受伤痛的折磨,所以帐篷中,充满了呻吟和低靡的气氛。 殷骏鹏向身旁几个伤兵使了个眼色,趁人不备,悄悄溜出了帐篷。而原本就人满为患的空间,并不因少了几个人便引起别人的注意。 夜渐深沉,篝火引燃。团团簇簇之下,并没人发现其中某几个火堆被人堆成了奇怪的形状,而数十个士卒,或坐或卧,虽然姿态不一,却都围绕在火堆周围。 他们就是趁乱从风峡关混进来的殷家精锐。 大战之后,仍旧无法攻下铁壁铜关的牧族军队只能撤退,殷骏鹏等人早就穿好了牧族人的军服,脸上涂抹着血污,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就这么混水摸鱼进了牧族人的军营。而连番大战,任谁都看得出风峡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过度乐观下警惕性也就放松了许多,再加上本就人员众多,一时之间,还真就没人发现已经有奸细混进了自己的地盘。 殷家人为了谋夺天下,作了许多准备,找来会牧族语言的人手并不是难事。所以由那些说一口流利牧族语的人站在最外围掩人耳目,其他人则聚拢在一起,看似休息,实则商量对策。 “我们的人都进来了吗?”殷骏鹏问道。 “按照计划,进来了五百二十一人。行动中减员五成,在我们的预料范围之内。”一人沉声答道。 大胆的计划必然会付出相当的代价,由于化装成牧族人。战场上不辨东西,生死交关之时谁还顾得了那么多?这近五百人基本都是死在自己人地刀下。实在冤枉。然而想要混进敌营,这样的牺牲却是不可避免的。 殷骏鹏点了点头:“好。那么,敌人地粮草都储存在什么地方,打听到了吗?” 那人答道:“打听出来了。只是,正如所料。粮草都放在中军的中心地带,重兵把守,十分不易接近。” 殷骏鹏面色不变:“这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火影在他们脸上欢快地跳跃着,火光映照下坚毅地眼神渗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然,“问题在于,你们敢不敢跟我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敢!”低哑的声音是刻意压抑后的结果,即使孤军深入在群敌环伺中,也没有人因此而露出班丝怯意。一声“敢”在众人心头如闷雷碾过。震颤蔓延到四肢百骸,顿时脑子一清,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殷骏鹏满意地看着他们。继续压低了声音道:“很好!你们不愧是我殷家地精英!若是此番能够成功完成任务返回,我们就有了晋升的资本。将北方兵团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时候就不远了!” 沉吟了一会儿。他续道:“我们身处敌营,停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利。况且白天不利于我们隐匿形迹,因此行动定于今晚进行。我们分成若干组,每组三至五人,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接近目标,谁先到达攻击范围谁就开始侵袭,其他人则负责制造混乱、掩护同伴。我们的目的是毁掉敌人的补给,因此用火最是方便,不但可以就地取材,情况不妙的时候还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因此混乱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赵祥,你们几个跟着我,看能不能趁乱,混水摸鱼干掉几个高级将领,扩大战果!” “是!”“好,那么大家分头行动,切记干净利落,不要浪费时间!” “是!” 众人渐渐分散开来。此时夜已深沉,远处风峡关还在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即使面对筋疲力尽地敌人金汗图也没有任何松懈,车轮战仍在继续着。 营地之中,人声又渐渐嘈杂了起来,那是准备替换前线的部队正在集结。趁着这个机会,殷骏鹏等人悄无声息消失在不同的方位,没入浓浓地夜色中。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大叫:“敌袭!敌袭!” “哄”的一声,大营里顿时似乎炸开了锅。做梦也没想到会有敌人赶来侵扰十万大军地牧族军队缺乏必要地危机意识和临机准备,抄家伙的抄家伙,气势汹汹到处乱闯地到处乱闯,叫叫嚷嚷,一时之间根本搞不清楚是否是真的有敌来袭,反正火光闪闪、人影憧憧,没人注意到其实呼来喝去的都是自己人。 金汗图和额尔木等人钻出帐篷,皱眉看着乱糟糟的营地,额尔木招来亲兵,问道:“怎么回事?” “首领,有敌袭!”亲兵紧张地说。 “什么?不可能!”金汗图一愕,随即斩钉截铁说道。越是胜利在望越是容易出纰漏,多年的征战令他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召集各部落首领在一起,商讨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然而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便听说敌人来袭?! 开什么玩笑! 十万大军将风峡关堵死,另十万军队枕戈待旦,就等着一旦其他地方的敌人出动支援就立刻趁虚而入。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可能有敌人能够发动袭击?! “听听!听听!都是我们自己人的声音和说话,哪里有什么敌人?!”卓格大声斥责。他发现最乱的方向就是自己部族的营地,顿时脸上一臊。 亲兵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答道:“是!属下明白了!” 但他一个人明白有什么用?金汗图的眉间蹙成了一座小山,果断地对众人说道:“看来无需讨论了,敌人已经展开攻击。各位请立刻回到自己部落的营地坐镇,务必要将形势稳定下来。敌人不可能有兵力可以夜袭,因此必然是虚张声势,不足为率。只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做,实在令人捉摸不透,各位要多加小心!”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众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比方才那声“敌袭”更大的声音响起:“粮草着火了!粮草着火了!” 所有人都呆在当场,最后还是金汗图反应最快,狠狠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可恶!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卓格急道:“大汗,大军远征,粮草乃是关键!万一粮草被毁……”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有空在这儿说风凉话,还不如赶紧去看看情况!”金汗图瞪了他一眼,转身率先向着粮草的方向跑去。 卓格被他骂得一愣,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不由咬紧了牙,露出狰狞的表情。 “首领……”他的亲兵在一旁叫了一声,主子没有动,做亲兵的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过去看看。”他带着阴狠的表情说道。 突然,跑在前面的金汗图等人脚步一顿,因为一个看似慌不择路的小兵直直闯了过来。 “慌什么慌!没出息……” 客勒怒眼一睁,正欲破口大骂,突然眼前白光一闪,面前仿佛毒蛇吐信,那小兵手中一把匕首迅若闪电刺向他的额心。 实在是很毒辣的招数。须知额心处于双眼正中,突然受到攻击必然会下意识眯下眼睛,而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足够你死上好几次! 客勒顾不上许多,大喝一声双掌猛地拍出,重重击向匕首,端的是悍不畏死。那人心知此番攻击不可奏效,手腕一番,一个旋身竟然又袭向额尔木。 与此同时,周围的士兵中猛地又爆发起数个攻击,分别袭向金汗图等人。事起突然,金汗图等人又本来就被起火的粮草弄乱了心神,猝不及防,只听惨叫声纷纷响起,各人的亲兵像被割断的草一样倒在了地上。 金汗图等人大惊,但好在亲兵的死给他们争取了些许时间,让他们可以拔出武器,稍加准备。 袭击的人穿着牧族的衣服,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金汗图看着他们,若有所悟:“原来是北方兵团的人,不说话是因为不会牧族语言,怕暴露身份所以不言吗?” 殷骏鹏听罢,不由暗自佩服。能够从些微细节判断出敌人的身份,金汗图不愧是稳坐大汗之位十余年的人物。实在没想到今晚居然能遇见他,看来无心之中钓了条大鱼,若能除掉此人…… 心念电转,这一串思索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闪。殷骏鹏运起十二成功力,手中匕首早已扔掉,抢了敌人的大刀舞起一轮刀幕,向着金汗图当头罩下。 金汗图低喝一声,毫不犹豫举刀隔挡,虽然惯用的双锤没有带在身边,但一股气劲顺着刀锋劈将开来,“当啷”一声脆响,殷骏鹏的刀被格挡开去,右手一阵麻痹。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四章 风波再起 殷骏鹏不惊不惧,刀势顺着那股气劲,巧妙一个回转便攻向金汗图的下三路。[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金汗图神情冷凝,“当当当”三声巨响,连挡三刀,将殷骏鹏的袭击全部封死,然而自己也后退了三大步,脸色一阵苍白。 他看似无事,实际却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不由心中大凛,对眼前这名刺客的身手暗自警惕。 就在金汗图后退的同时,他身后两侧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抢上几步将他护在中间,殷骏鹏在也无法直接接触到他。 见事不可为,殷骏鹏当机立断决定撤退。毕竟此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搞刺杀,粮草已经烧起来了,经过这么一阵耽搁,就算救息了火怕也剩不了什么,目的已经达到。而自己人手不足,区区几百人的队伍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他们都是殷家的精英,可不能随便损失掉! 主意一定,他撮唇发出一声尖哨,随即人马四散开去,转瞬间没入混乱的大营中。 所以说人少有人少的好处,金汗图又急又怒,急忙下令追捕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然而上万大军中想要抓几个穿着同样军服的“奸细”,谈何容易!徒自令混乱的场面乱上加乱而已。后方的混乱影响了前方的战局,攻城的部队立刻撤了回来,风峡关终于捱过了第一波攻击。 绵延深长的琴音,忽如微风轻拂,忽如狂风肆虐,既有百鸟朝凤,又有虎啸山林。高山流水,小桥人家,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盘。 美妙的曲调兼以高超的琴技,听得听众无不如痴如醉。陶醉其中。 一曲既罢,昭阳帝从闭目聆听缓缓睁开眼来,抚掌笑道:“好!妙!爱妃的技艺果然高妙,便是伯牙怕也有所不及呢!” 花月颜抿嘴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一代宗师,臣妾怎敢与他相比高呢?” 昭阳帝笑道:“伯牙地琴技有多高,朕只在书上见过。而爱妃的琴音,却是朕亲耳所闻,自然是爱妃的本事要略高一筹了!” 花月颜嘴上直道皇恩浩荡,心中却暗自得意不已。 自从被水笙设计以后,她痛定思痛,终于反思出自己地失败源于太过张扬!女人最大的敌人不是男人,就算能迷倒天下所有地男人又如何?为争风吃醋女人可以百倍的狠毒。要就要像水笙那样。任她们去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在暗地里不声不响地蚕食、收获,然后觑准时机一举定江山。打她个措手不及,方能事半功倍。 现下水笙虽然坐上了贵妃的宝座。然而也因此成为了后宫中所有人的焦点。其余三妃不会放过她不必说,便是其余人等也无不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她的错处。只待落井之后再狠狠下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水笙如今地境况,更当初的她如出一辙,甚至由有过之,幸灾乐祸之余,不抓紧时间讨好皇帝的是笨蛋!如今就让那女人去做招风的树吧,同样的把戏,她也一样会耍! 虽然没有高超的厨艺,但论起琴棋书画,是个水笙拍马也及不上一个花月颜,这不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从小所受的教养不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弥补。 水笙站在拱门后,冷冷地看着其乐融融的昭阳帝和花月颜,心头一片冰寒。 纵然有着满腹地科学知识,对传统文化的认识终究是有限,尤其在这似是而非中国古代的世界里,以当代地评价标准来看,她实在是算不上“才女”的。这是她地致命伤! 她有她地特长,花月颜也有花月颜的本事。去掉骄躁地脾性,冷静发挥自己的长处,再加上倾国倾城的外貌,这样的女人有着巨大的杀伤力,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她赶上、超过,而在这后宫中,后果只意味着一个----失败。 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或者,有些事情,提前一点也无妨! 冷冷一笑,她再不看那两人一眼,转身离去。颜最近似乎得宠了很多啊!”春媛忧心忡忡,为自家主子的地位而担心。 戚少莲反倒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那又如何?对这事,最紧张的应该是新近晋升的贵妃娘娘吧!花月颜若是得宠,倒霉的人将会是她。好在咱们把她拱上去做了贵妃,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必定不会放过花月颜。就让她们主仆去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越想越觉得利用水笙来对付花月颜,坐山观虎斗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不由为当初自己赞同水笙为贵妃的决定感到万分明智,颇有种智珠在握的良好感觉。她得意地笑了。 春媛见状,急忙奉迎道:“娘娘果然深谋远虑,从那么远就开始设计这一切了,奴婢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戚少莲笑得愈发开心了,仿似今天的局面真的就是自己一手设计的一样…… 百样人百样心思。 成为贵妃,虽然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但还是很值得的,因为有了许多以前不具有的权力。 例如,可以随意安插眼线,例如,随时可以“插队”阻挠皇帝的行程…… “娘娘。”倩雪走进来,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样,确定今晚皇上会去哪里了吗?”水笙回头,问。 “是。张公公派人来说,皇上晚上要去花昭仪那里。”倩雪答道,随即抬头看了看她,“娘娘……最近皇上去花昭仪那里的时间,似乎不少啊!” 水笙冷哼了一声,又问道:“给二皇子殿下的信,送出去了吗?” “是。” “没有露出破绽吧?” “栖凤宫的子娟送出去的,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好。”水笙冷冷一笑,“准备一下,我们去见皇上。” “是。” 倩雪说罢,上前展开一张淡绿色的披风,饰以金纹,淡雅中不失高贵。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风还是颇大的,出门时不披上披风不行。 一行人走出了依鸾宫,在半路上,截住了昭阳帝。 “臣妾参见皇上。”水笙娇滴滴地说。 “爱妃,有何事吗?”昭阳帝笑问。 “臣妾最近又研究了一种新的菜式,想请皇上移驾依鸾宫。” “这……”昭阳帝有些犹豫。 “皇上,难道还有什么安排吗?”水笙故作惊讶,问道。 “呃……也没什么,只是朕预定要去栖凤宫……”昭阳帝左右为难,既想去见美人,又不愿放弃美食。 水笙笑道:“臣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皇上,吃饭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让花昭仪等一等,皇上吃过了饭再去不就行了?” “爱妃所言极是。”昭阳帝转身对张宝苏道,“宝苏,派人去通知花昭仪,朕晚一点过去。” “是,奴才遵旨。”张宝苏躬身答道,却在一转头,与水笙交换了一个眼色。 水笙笑嘻嘻挽起昭阳帝,向着依鸾宫走去,说道:“皇上,臣妾新发明的菜式,跟以前都不同呢!皇上吃了一定喜欢!” “爱妃的手艺,敢说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朕绝对相信。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是……” 话音渐渐远走,水笙将皇帝带离了花月颜,足足拖延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酒足饭饱又有些醉醺醺的昭阳帝放开到栖凤宫。 不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昭阳帝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栖凤宫!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五章 败露 却说昭阳帝醉醺醺、兴冲冲来到栖凤宫,不待大小太监通传,便直接冲向内室,直到临近房门口才被人截住。(1^6^K^更新最快)。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五体投地的大礼伴随着高八分的尖锐声调,太过隆重,吓了他一跳。 跪伏在地的宫女双肩抖动着,出乎意料外的紧张。 “罢了。昭仪娘娘在吗?”昭阳帝有些意兴阑珊,本想给爱妃一个惊喜,却被这小宫女给破坏了。 “是……是的……娘娘……娘娘在……”宫女的声音发着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昭阳帝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难道昭仪有什么事么?” 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不……没有……”宫女慌忙抬起头来申辩,随即又深深埋下。但那惊鸿一瞥,已经足以叫聚精会神观察着的昭阳帝看到她脸上的毫无血色。 怀疑的心理愈发浓重,他重重一拂袖,直直向着花月颜的寝殿冲去。宫女在身后惊呼了一声“皇上”,却不敢阻拦,只能手足无措地爬起来,跟在后面。 “哐当”一声推开门,却迎面碰上匆匆来到门口的花月颜,发鬓散乱,衣衫不整,看来是刚刚从床上起来。 昭阳帝见她无恙,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满道:“爱妃怎么已经先睡下了?” 花月颜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强笑着说:“臣妾见天色已晚,以为皇上不会来了……” 昭阳帝向着里面走去,一边说道:“朕是在贵妃那里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眼光停滞在一个地方。 花月颜狐疑地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顿时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眼前一阵发黑。 在床沿。凌乱地被褥耷拉了一半在地上,而在那旁边。赫然竟摆着一双男靴! “皇……皇上……”她拉着皇帝的衣袍,徒劳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昭阳帝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栖凤宫! 就算再迟钝地男人,此刻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更何况昭阳帝本身就是风花雪月的风流祖宗! 他猛地转过身来。重重甩开花月颜,狠狠地盯住她。 花月颜摔倒在地上,痛哭流涕,不住叫着“皇上”,却说不出一句辩解地话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以为…… 皇帝不是到水笙那里去了吗?她以为皇帝不会再来了,满心委屈愤怒的时候正巧碰上李来找她,本就贪恋李年少英俊的她于是难以把持,二人正在温存之时怎知皇帝突然驾到,吓得李赶紧逃避。忙乱之中竟然遗漏了那双鞋! 怎么办?皇上……”听到咆哮声而冲进来的张宝苏,见此情景不由也惊呆了。 然而跟花月颜不同,他有着更深层次的恐惧。 并没有照皇帝地意思派人来通知花月颜。令她错以为皇帝今夜不再驾临,是贵妃的主意。他原只以为是嫔妃间普通的争风吃醋。没想到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如果从半路挡驾开始就出自贵妃的设计……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水笙带着人冲进来。 依鸾宫就在栖凤宫的隔壁。能在短时间内冲过来并不算什么怪事。 一进门,她仿佛也被这诡异的情形给吓住了。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询问的眼神在昭阳帝处碰了个钉子,被他狠狠一瞪,瑟缩了一下只能望向张宝苏。 张宝苏急忙摇了摇头。 开玩笑!这么狠辣的主,他哪里还敢牵扯进去? 水笙地眼神于是在殿中四处逡巡,突然,落到床边的靴子上。 “咦?这靴子……”她脱口而出。 “怎么?”昭阳帝凌厉的眼神立刻射了过来,“你见过?”“不……”水笙有些迟疑,“看这做工面料,似乎……”她不敢说了。 “似乎怎么样?”昭阳帝暴怒道。 她吓了一跳,立刻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似乎不是一般人可以穿得起地!” 昭阳帝脸色一凝。 仔细看看,那靴子面料为藏青色,上面绘以四爪金龙,除了皇亲国戚,谁敢穿着?况且在这深宫之中,又有谁能来去自如? 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太子自有东宫,进出嫔妃所在的后宫仍需通报! 重重筛选,最后答案只有一个! 昭阳帝顿时气得两眼发黑,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皇上!”水笙惊呼一声,急忙抢上前扶住他。然而毕竟一届女流,承受不住皇帝地重量,只好将他扶向不远处地床榻。 “张公公,快来帮忙啊!”她微怒喝道。 张宝苏几乎与皇帝同时陷于半昏迷状态,皆因他也推断出了同样的结果。而那是何等可怕! 本就非同寻常地嫔妃争斗,赫然竟牵连出王朝的实权人物,而这个人物手握之重拳足以左右朝局,如此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惊天的陷阱里面?!偏生这个陷阱的布置他自己也有份,就算事先并不知情,可谁会相信?泥足深陷,欲罢不能,后退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顺着别人安排好的道路走下去,或许还可得个善终! 沉浸在震惊与恐惧中的他根本就忘了自己服侍皇帝的职责,待听到水笙的叫唤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与水笙一起,扶皇帝往床上坐下。 水笙一面搀扶着皇帝,一面对张宝苏说道:“公公,皇上身体似乎不舒服,还望公公加倍小心服侍,千万别再走神了!” 张宝苏一凛,抬头正好碰上水笙凌厉中夹带警告的眼神,当下心头一紧,急忙唯唯诺诺应承了一声,知道自己无论从谋略上还是从气势上,已经完全落在了下风! 昭阳帝昏昏沉沉,却在一沾到床榻的同时仿佛被火烧一样“弹”起来。 “孽障……孽障!!”他大声怒斥着,双目中涌出泪花。 “皇上……皇上不是的!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花月颜总算恢复了一点头脑,手脚并用爬到皇帝脚下,抱着他的腿苦苦恳求。 涕泪横流掩去了本来天姿国色的容貌,曾经曼妙的身躯在此刻昭阳帝的眼中却是那么猥琐不堪。他冷冷得看了她一眼,抬脚重重踢开她。 “走!” 怒火攻心,他反倒不再虚弱,当先大步流星迈出了这间令他痛心疾首的屋子。 水笙和张宝苏急忙跟上去。 “皇上----”被刚刚那一脚踢得头破血流,花月颜却顾不上伤势,挣扎着、追爬着,却哪里唤得回震怒的皇帝? 她绝望地哭倒在地上。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六章 连环套 李有些仓皇地逃出栖凤宫。(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如此狼狈的逃逸对他来说还真的是非常罕见! 一路回到禁军统领的御所,这才放下一颗心来,惊魂初定。一阵喘息之后,仔细回想起今日的点点滴滴,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下午收到栖凤宫宫女送来的信函,花月颜邀他一见。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皇帝去了水笙处,猜想八成是花月颜难耐深宫寂寞,于是起意赴约。 去至栖凤宫,没想到花月颜竟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该深究的,然而自己却色迷了心窍,选择放过,贪恋她的美色,而面带幽怨的她也并未拒绝,还以为可以大享艳福!谁知…… 皇帝进来的一刻他就知道不妥,急忙逃避。然而始终也无法找到自己的靴子,只好赤脚而逃。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双靴子决不会无故失踪! 隐隐中觉得此事殊不简单,而是有人暗中策划。但究竟是谁呢?这番策划又是为什么呢?针对的是他?还是花月颜? 他左思右想,坐立难安。 “来人!”他大喝道。 “到!”一个禁军闪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栖凤宫和依鸾宫盯着,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出来?” “是。” 虽觉奇怪,但禁军还是一丝不苟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还有,备马,我要立即出宫!” “是。” 从来不如今天般觉得后宫是如此可怕,只觉再待在这里怕是要出大乱子!现下他心已乱,必须出去清静一下。那些养了多年的幕僚们,也该发挥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启禀皇上,二皇子殿下刚刚出宫去了!”内侍从禁军御所出来。直奔依鸾宫,如实禀报道。 这下昭阳帝更加确信无疑。当下气了个发昏十三章,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水笙和张宝苏急忙一左一右为他顺气。 “这……这个畜牲!枉费……枉费朕养了他二十多年……”昭阳帝喘着气说。 水笙一面安抚着他,一面劝道:“皇上息怒!皇上,臣妾倒是以为,这事未必就如眼前看到般。二皇子殿下一向忠君卫国,又知书达礼,怎会作出此等悖逆之事?” “哼!朕亲眼看到,还能有假?”昭阳帝怒声道。 水笙察言观色,其实皇帝的脸色已有好转,于是轻笑道:“皇上,仅凭一双靴子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得有人故意拿了二皇子地靴子来生事也未可知啊!” “生事?为什么有人要拿他生事?”昭阳帝狐疑道。 水笙叹了口气,道:“殿下,自古以来皇家内斗。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昭阳帝一凛:“你是说……荃水笙摇摇头道:“太子殿下秉性仁厚,又怎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但二皇子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又手握兵权,自然有人会杞人忧天。其实依臣妾看来。两位皇子虽有政见不和。但毕竟是亲兄弟,彼此之间又会龌龊到哪里去呢?还不是底下人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昭阳帝一愣。随即摇头道:“若是心内无虚,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匆匆出宫?!” “皇上……” “罢了,爱妃!朕知道你心地仁慈,不愿节外生枝,但这畜牲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以往他做了什么,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会令他骄纵至此!如今再不给他些教训,怕是以后就要翻了天了!” 昭阳帝虽然没有帝王地雄心和勤奋,却有着帝王的通病----一旦认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水笙早已看准了此点,只好故作忧虑,嗫嗫不敢多言。 “宝苏!”昭阳帝唤道。 “奴才在。”张宝苏小心翼翼走进来侍候。 “传朕地旨意,即日革去李禁军统领的职务,领将军衔不变,禁宫中行走!” 此言一出,不但张宝苏,连水笙也脸色大变,顾不得许多急忙叫道:“皇上,不可啊!” “朕是皇帝!朕说可以就可以!”昭阳帝又发起脾气来,听不得忠言逆耳。 水笙无法,张宝苏也愣在当场,这道命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传达的! 水笙对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外面。他随即会意,说了一声“奴才遵旨”,便退了出去。却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候着。 水笙扶着昭阳帝坐到榻上休息,亲手斟了一杯参茶,婉言劝道:“皇上的命令,自然是天下间最大的。可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二皇子掌管禁军多年,颇有人望,若是无缘无故被去了官,怕是难以服众啊!” “难道他还敢造反了不成?”昭阳帝越听越怒,将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二皇子乃是皇上地亲儿子,又哪里有儿子造父亲的反的道理?臣妾只是怕有些人不明事理,以为皇上偏袒太子,生出不平之心而已。”水笙忙道。 “太子?怎么又扯上他?”昭阳帝有点糊涂。 “皇上,你想想,太子和二皇子皆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又分掌着文武大权,如今朝廷复设左右二丞,对太子倒是没多大影响,二皇子却是失了不少利益,若再不明不白削了他的官,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岂不会认为这是太子动的手脚,有心之人甚至蓄意挑起两位皇子的内斗,意图削弱我朝国力,乃是天下大祸啊!” 昭阳帝愣住了。 他只是凭着一时激愤罢了李的官,却没想到那么多牵连。如今听水笙这么一说,竟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他生性懒散,只爱风流,处理国事地能力并不见强,于是立刻有了些怯意。 “那……依爱妃的意思,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水笙叹了口气,道:“皇上,依臣妾的意思,自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花昭仪失德,处置了她就好了,对外宣称她忽患重病,也没什么人深究地。至于二皇子……皇上,若要罢他的官,就须说出一个体面地原因来,难道皇上要跟群臣说,二皇子是犯了私通宫妃地忤逆之罪吗?” 昭阳帝为之语塞,但仍面露不愉之色。 水笙看了他一眼,转口又道:“如果皇上无论如何都想惩戒一下,那臣妾也建议,倒不必那么心急。其实如今我们所忧虑的,不过是别有用心地人会乘机兴风作浪,若一切都尘埃落定,别人再怎么翻也翻不出浪花来,还有何惧?皇上不如趁此机会,仿效古圣皇,让位于太子,让那些有异心的人都死了这条心,也不给居心叵测的人以可趁之机,岂不两全?” 昭阳帝一惊:“你是说……要朕让位太子?” 水笙娇笑着依偎进他怀里,曼声道:“皇上,太子监国已经那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如今凡事都是他在处理,就差一个名分而已,人孚众望,皇上正式让位只会被人称颂皇上贤明,而无须有任何后顾之忧,有何不好呢?再说,皇上若是让位退居太上皇,便无须再为国事犯劳,得有更多时间陪伴水笙,水笙可是翘首以盼啊!” 昭阳帝怦然意动。 对他来说,国家政务简直就是酷刑,如有可能,最好什么都让别人做好,自己不动一点脑筋。如果让位于李荃,等于甩开了一个烫手山芋,自己正好混迹在后宫花丛中,一样锦衣玉食、一样养尊处优,何乐而不为呢? 水笙虽然说得大胆,心中却是紧张至极。如此大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人以为有谋反之心,万一昭阳帝对皇位有着丝毫恋眷立刻就会有杀身之祸临头。此刻观察他的神色细节,并无特异之处,于是稍微放下点心,壮着胆子再接再厉。 “皇上,等太子继位,再没有人能挑拨离间之时,去了二皇子的官位也就不会有太大反应了,皇上再找一位功勋卓著、堪当大任的将军统领禁军,便能既不伤了皇室的和气,又对二皇子施以小惩,还兼顾了国家朝局,一石数鸟,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这一切安排,都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那就是李本就没有跟李荃争位之心。可怜这整日留恋花丛,被底下人瞒得死死的皇帝,完全不知自己的儿子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皇位权势!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这番说话,偏生这昭阳帝先是被自己儿子的悖行气昏了头,平日里又对朝局不闻不问,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好!爱妃果然聪颖过人!如此妙招,朕怎么就没想到呢?”昭阳帝喜笑颜开,阴霾一扫而空,抱着水笙大笑不已。 水笙终于完全放下了一颗心,也娇笑道:“皇上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漏。再说这些就算臣妾不说,皇上也自然会想到的,倒是臣妾多嘴了!” 一番话捧得昭阳帝飘飘然,忽又想到一点:“如此要快些把宝苏召回来了!先前那道命令,暂时还不能宣示出去。” “皇上圣明。” 其实张宝苏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呢,回来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七章 流言丛生 杨学宗自从回到了京师,就一直没有正式领衔上任。(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但他的任命太子早有明示下来,就是左丞相,因此倒也不着急,因为重设左右二丞,朝廷格局需要大改,整天忙得见头不见尾也未必能做得完所有事情。 然而这天从官衙回来,听到的消息却令他如中雷击,呆立半晌。 就在他卸下披风,刚刚拿起一碗热茶时,余翔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属下今日前去太子宫中,途经宫掖门外,听到有非常奇怪的传言。” “什么传言?”杨学宗警觉起来。 他虽然回到京师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深深体会了这地方身处是非中心的本质,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掀起滔天巨浪,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对于任何奇诡、奇妙、看似天马行空的谣言、传言、留言之类决不可以掉以轻心,也许这短短一句话乃至几个字就会变成你的催命符。 余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声调也变得有些诡异:“属下听人说,似乎皇上有意传位于太子,并且免掉二皇子的禁军统领之职,让大人您接任呢!” “哐啷”一声,茶碗失手摔在了地上,杨学宗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了! 那日水笙与皇帝的密议,本应是非常机密的,除了他们两人再无人知晓。然而不知为何,就在隔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宫廷,顿时朝廷之上阴云密布,人心惶惶,两个皇子的心腹为各自的主子着急的同时。更多人采取了观望的态度,静待事情地发展。 杨学宗好半天才能有效组织起自己的思维,回想起今日官衙中各官员的异样表现。不由恍然大悟,暗自懊恼自己对政治实在太不敏感。 “大人。若能成为禁军统领,又身兼左丞相,以后大人便可一跃登天了!这是好事啊!”余翔热心地说。 杨学宗却毫无喜色,皱紧了眉头道:“禁军统领是何等重要地职务,又怎会轮到我这外人来担当?这流言怕是有人要对付我。试想,如今二皇子一手把持京城军力,若是知道我有取其而代之之心,还不用尽方法来对付我?” 余翔的笑容一凝,僵在当场。 杨学宗叹了口气,续道:“其实最令我担心地,还不是这个。这条流言牵扯到两位皇子的储位之争,只希望不要是真的,否则朝廷必将大乱啊!” 余翔道:“大人。您回绝了那么多次二皇子的延揽,他一向将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以后让他继承大统。大人您可就麻烦了!以属下看,还是支持太子殿下来得好。毕竟他为人仁厚。又在多方面需仰仗大人。” 杨学宗看了看他,心中叹息。对政治不敏感并不代表他对其中的曲折不明白。 “小余。为何你一直在帮太子说话呢?” 余翔一惊,脸色一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属下该死!今日太子府地洪先生对属下说了这些,属下觉着这样对大人确实好,才冒昧说了出来,望大人恕罪!” 杨学宗看着他年轻的脸,有着不正常的臊红和紧张,知道他并未全说实话。这京师的花红柳绿确实是个腐蚀人心的好地方,稍微一个把持不住,便是余翔这样战场上勇猛无铸的勇士也难以抵挡。然而他毕竟心地还算踏实,并未真的有什么歪念邪想,否则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坦言此事。想了想,终究是没有点穿他。 “罢了,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既然洪先生都出面了,那恐怕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太子一党已经在行动了啊!洪英乃是太子的头号智囊,他都动起来了,看来此次怕是真的要动真格了!太子明显想要拉拢自己。 离开北疆,一来是无法抗拒皇帝地命令,二来也曾希望通过任职左丞相,至少给北疆的将士们争取一点好的待遇。要知道朝廷多年来忙于内斗,由于他地不肯妥协,执掌兵部的方凡没少给他苦头吃。镇守北疆地官兵,打着朝廷最难打地仗,却拿着朝廷最次的补给,要不是自给自足和北疆百姓地支援,缺衣少粮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打下那么多的胜仗。只是,每次看着手下儿郎因为缺少医药、粮食而受苦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如刀绞一般的疼。 原本以为就算入主朝堂,仍可作个不偏不倚的中间人,没想到还没上任就发生了这种事情,逼得他不得不作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其实他的选择余地也有限不是么?两个皇子中,二皇子与他一向不睦,如今又盛传他将取其而代之,就算有心投靠,怕也不会被接受吧? 况且他本就不喜欢二皇子拥兵自重,且不顾长幼有序,谋夺太子之位的举动。长叹一声,他挥了挥手,对余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余翔不敢多言,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去。 虽然洪先生要他劝说大人的举动未能完全成功,但他并不着急。大人也是聪明人,当知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日后有机会再加把劲,不难达成目标。 而此时,给杨学宗带来无尽烦恼的洪英,却在东宫中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从何处、何时传来那诡异的谣言,他和太子都是大吃一惊。首先的反应就是有人故意作乱,然而这个谣言的目的却不明。但跟其他人不同,东宫接近后宫宫掖,发生在栖凤宫中的事情迅速传了过来,当下两人判断,怕是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李荃更是想到水笙和李的关系,唯恐也被人抖露出来,更是希望此事当真,父皇快快传位于他,才能保护得了她的安全。 当下太子的人马全面动了起来,加强了对后宫的注意,以及对李人马的监视,同时大力招揽那些还没有投向己方的官员。 洪英拿着一个小包走进来,李荃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他。 “如何?” “贵妃娘娘差人送了这个来。” 洪英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却是八朵绢花。 “这……”两人都有些愣怔。 李荃派人去问水笙实情,她位居贵妃之位,栖凤宫又在她的隔壁,当是最清楚此事的人。 “娘娘这花……是否预示着什么?”洪英盯着那八朵花,似乎看久了就能看出妖魔鬼怪的真身来。 一句话却提醒了李荃,想起初识时水笙对他说过的话。 顿时兴奋起来:“是真的!” “什么?” “水笙已经告诉我了,此事千真万确!” “殿下如何得知?”洪英彻底迷糊了。 李荃小心翼翼捧起那八朵绢花,笑着说:“八朵花的花语,兴旺发达,吉祥如意。”他看着洪英仍有些不明的眼神,“八及意味着发。” “原来如此!”洪英抚掌叹妙,“娘娘果然聪颖过人!以数目拟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无法看出端倪。” 李荃心道你这就算妙了?还有众多花语你不知道呢!只是那些花语仿似一句句魔咒,缠绕着他的心,百炼钢瞬间化为绕指柔,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绝不与他人说起。 定了定神,他肃容道:“既是如此,必须加强对二弟他们的监视,以防其犯上作乱。” 洪英点点头道:“还要请贵妃娘娘多催促皇上速传位于殿下,以免夜长梦多!” 李荃点了点头。 洪英长长叹了口气。 实在想不通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无论对太子还是李来说,现在都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时机,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不行在这个时候跟掌握兵权的李正面相对。然而时局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不重手笔出击便会一败涂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皇帝还能做主之前将大事抵定,那么除非公然造反,李就绝对没办法翻身。 而身为皇室一员,昭阳帝尚在人间,李再有不臣之心也不敢逆天而行!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八章 红消香断 李荃、李兄弟的传闻是那么骇人听闻,占据了人们所有的视线,以至于对花月颜的处置就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了,除了宫妃! 而只有水笙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遮丑,也为了水笙与花月颜的“姐妹情谊”,昭阳帝将处置花月颜的任务交给了水笙。(Www,,cn更新最快)。 毕竟是多情的皇帝,就算是被人戴了绿帽子,也不愿辣手摧花。让水笙来负责这事,便是有放过花月颜一马的意思。水笙自然心领神会。 于是,花月颜只是被暂时软禁了起来,并没有接受任何公开的处罚。 然而在事情过后的第三天晚上,水笙带着如狼似虎的禁卫和内侍,走进了栖凤宫。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花月颜这几日尝够了惶惶不可终日的苦头,三天三夜没合眼,整日整夜的哭泣,显得憔悴不已。在看到来势汹汹的这些人之后,前所未有的不祥之感汹涌上心头。 瑟缩着后退,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水笙微微一摆手,两个禁军上前,轻而易举将她抓住。 “你……唐水笙,你要干什么?!你赶动我看看!!”虚张声势的咆哮不过是为了掩饰恐惧,然而那苍白的面容和哆嗦至几乎无法站立的躯体却毫无保留说明了她的真实内 “花昭仪,你秽乱宫廷,此刻不知悔改,竟还要问本宫来干什么吗?”水笙冷冷一笑道。 花月颜最恐惧的事情果然变成了事实,惊吓过头,竟然出奇地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想要公报私仇?!”她冷冷地看着水笙。语气也如寒冰。 “私仇?”水笙失笑,“昭仪娘娘,我们有什么私仇么?恰恰相反。你还是我的恩人呢!若不是你,我又怎可能进宫。怎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花月颜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竟不是来杀自己,难道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吗? 不由得生出一丝侥幸的渴望。 “……水笙,我们是一起进来地,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出了什么事,对你也没好处不是么?”婉转警告她,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逼急了,别怪她爆出她的真实身份来! “是啊,我们确实是一起地,你对我的过去知道得最清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地存在。确实威胁到了我!”水笙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花月颜心头猛地一缩,看见水笙身后。太监手中捧着的酒杯和白绫,顿时瞳孔猛地放大。一阵眩晕。 “你……你想要杀人灭口?!”她尖声叫起来。“告诉你,不可能!我要告诉所有人!告诉所有人你的真实身份!!我……” 水笙脸色一沉。一挥手,两个太监便走上前去。 禁军钳制住花月颜的手脚,太监放下托盘拿起酒杯,趁着花月颜张嘴的机会将满满一杯酒灌了进去。 猝不及防,“咕嘟”一声酒滑下了肚,花月颜顿时脸如死灰,瘫在地上,连怒骂也忘了。 然后她看见太监又拿起了白绫。 顿时明白,水笙怕她死不绝啊! 绝望、不甘、愤怒、恐惧……泪水涌出她地眼眶,好恨!自从水笙出现后,本是天之骄子的她就慢慢失去了一切,名利、地位、爱人、恩宠、乃至生命! 不甘心呐!不甘心呐!然而却只能绝望地发现,她斗不过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斗不过! 眼眶流出的已经不是泪,而是血!她已经没有动弹四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绫绕颈,生命远去。 “唐……水笙……你记住……今天我……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归宿……你费尽心机……却逃不过……天理循环……我……在下面……等着你……等着看你的凄惨……景象……我……等着你……” 声音渐小渐消逝,终至无声无消息。可怜天妒红颜,一杯酒、一尺布,便是红颜白骨。 水笙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冷漠而凝静地看着所有这一切,心中,是默祷,是无动于衷的麻木。 来生切莫再做美人,自古红颜多薄命。而自己的结局,又何须她说?早已知晓,只能沦落阿鼻地狱,十八重地府一一走完也无法偿还今生地罪过,但那又如何? 把握现在,人生只有一次。她得蒙上天垂怜,能够比别人多一回人间游历,正应该行我所想、做我所欲,畅快一生,方不负上天厚赐! 哪管得身后虚事? 李困坐家中,因漫天的流言而暴跳如雷,更尝试到从未有过的恐慌。 恐慌来自对事情败露地担心,以及对李荃即将继承皇位的憎恶。 怎么可以!在他为了皇位绞尽脑汁之后,竟然这么容易就败在李荃手上,分毫不收?! 怎么可以!! 然而却不敢进宫面圣,昭阳帝从未有过地震怒同样震慑了他,做贼心虚从而不敢有任何动作。 所以当方凡赶到二皇子府时,正巧碰见李摔碎了客厅中所有能摔地东西。 “殿下,这……” 话说了一半无法继续,因为李满布血丝的通红双眼让他说不下去。 还是冯义斌对他说明了前因后果。 虽然一直跟方凡不睦,但现下这种情况实在令人头大,冯义斌也顾不得许多了,出主意地人是越多越好! 对心腹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否则要心腹来何用?冯义斌和方凡都是李最信任的人,他在宫中惹出的祸事跟他们说明得一清二楚。方凡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饶是机智过人,此刻也瞬间没了主意。 被皇帝抓奸在床。没当场掉脑袋已经是上辈子修来地福气,如果只是罢官。确实是法外又再法外的开恩了! “殿下,此事疑点颇多。”方凡不愧是李头号智囊,很快便能收拾起心情,进行有条理的思考,“皇上何以知道。当时是殿下在场呢?” 李砸完了东西,窒闷地心情也得到一丝化解,喘着气,闻言闷声道:“据宫内传出的消息,我地靴子被父皇看见了。” “那殿下为何会将靴子留在现场呢?”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确实是想穿回靴子的,但却遍寻不着!”一说起这个,李的气又上来了,大声咆哮道。“那就对了!殿下,如果靴子摆在那么显眼。能够被皇上一眼察觉的地方,为何当时殿下会找不到呢?显然是有人事先把殿下的靴子藏了起来,待殿下走后又摆出来。吸引皇上地注意!”方凡分析道。 李一愣,随即颓然道:“你说的我自然知道。但那又如何?事实是我棋差一着。被老大占了先机。”“原来殿下也察觉到了!”方凡欣慰地说。 李恨得咬牙切齿。道:“当然!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派人假冒花月颜邀我赴约。然后设计父皇前来抓奸,又将我的证据遗留在现场,从而迫使父皇下定决心传位太子,并削夺我的兵权!” 方凡闻言定了心神。既然李分析得井井有条,就说明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那么事情或有可为。 “殿下,臣还有一个疑问。殿下与花昭仪的事情,本该是绝密才对,臣也相信,以殿下的手段,应该不至于会泄露出去,可是为何,东宫竟然会察觉并据此设下圈套呢?” 李愣住了。这方面他还从未想过。 “殿下,你与花昭仪的事情,是否还有第三方,你并没有把握控制的人知道?”方凡进一步提示。 李的头脑中思绪纷乱,种种线头纷纷缠绕到一个身影身上。 “……有,有这么一个人……” “谁?” “水笙……贵妃。”李颓然地说。 “贵妃?”这个答案显然太出乎方凡地意料,忍不住重复了两遍,这才接着问道,“殿下,贵妃为何会知道此事?” “因为……本就是她鼓动我去挑弄花月颜的!”李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心头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被剜空了一般,浑浑噩噩,拿不出一点主意。 原来……水笙……一直都在设计他吗? 近乎叹息地呢喃,方凡差点听不清楚,他看着李的模样,心中直叫糟糕。 看来这个假设对李地打击,一点都不逊色于被皇帝抓住痛脚地“意外”。 李却无暇分析属下的心思,他地脑子里乱糟糟的,满是“水笙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疑问。 是为了报复自己强占了她的身子?还是本就对李荃余情未了,所以偏帮旧情人? 她与自己私通,又鼓励自己去挑逗花月颜,说不定也是对父皇的报复啊!父皇令她无法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她就用她自己和父皇最喜爱妃子的红杏出墙来针锋相对? 为何?为何要在自己发现已经爱上她的时候才明白她的内心?如果这真是她对他的报复,那,她成功了!她确实成功了! “殿下,为今之计,已经不是追究究竟是谁设下圈套的时候了,我们要做的,是必须阻止皇上传位于太子,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方凡急忙扯开话题。 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找出谁设下了套子给他们钻才是最正确的方法,但他不敢深究。继续围绕这个问题打转,不知李会不会崩溃? “不惜一切代价……”李一片混乱的大脑,什么都没听进去,偏偏这句话鬼使神差飘进了他耳中。 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的眼神由迷茫,到清澈,再到狠戾,最后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 很好!! 唐水笙、李荃!既然你们处心积虑要对付我,我就让你们瞧瞧谁能够笑到最后、力主沉浮!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八十九章 瞒天过海 确定花月颜已经死亡,水笙长长舒了口气。(Www,,cn更新最快)。 诺大的栖凤宫中,本就因为软禁事件而门庭寥落的宫殿更是鬼影憧憧、阴风阵阵。 春天的风本不寒冷,但拂过人的身上,却令人寒毛直竖,打从心底机灵灵打起了哆嗦。 她摆了摆手,两个太监拿着大到可以装下一个人的麻袋走上去,将花月颜的尸首装了起来,再回身向她恭然一礼。 “静悄悄将她埋了,若有半个人知道此事,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平淡的语调,不怒而威。配合着此情此景,加上刚刚那狠绝的处刑,大殿之上,人人噤若寒蝉,直到这番话不仅是对那两个太监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没有人敢对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有丝毫怀疑。太监战战兢兢,抬着花月颜的尸身去了。水笙也转身走出了栖凤宫。 回到依鸾宫,却发现皇帝的车驾摆在门口,当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能够将李与花月颜的事情泄露出去,她是唯一的人选。破釜沉舟只为了逼使优柔寡断的昭阳帝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否则他的气头一过,再加上又涉及自己宠爱的儿子、手握重兵的大将,说不得会因为胆小怕事和父子之情而放他一马,那她设计了这半天,可就都白费了! 穿过回廊走进正殿,正看见昭阳帝在里面踱来踱去,坐立不安。 “臣妾参见皇上!”她娇声说道。 “哦,爱妃你回来了!”皇帝走过来亲手将她扶起,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水笙心中暗笑,却故作不知,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呢?” “这……那件事情……爱妃处理得如何了啊?”吞吞吐吐,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昭阳帝心中顿时一片轻松。随即又有些紧张起来,期待而又害怕地看着水笙。 水笙微微一笑,轻声道:“皇上放心吧,臣妾都办妥了!” “那……花昭仪……” “臣妾只做她死了,派人将她带去了尼姑庵子里。从此皈依佛门。如此既不用伤她性命,又可杀鸡儆猴,维护皇家的体面!” “哦,好,好……” 昭阳帝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可惜。那么一个绝代妖娆…… “怎么,皇上后悔了?想她了?”水笙一眼便看穿他内心所想。“呃,不,不!怎么会!”昭阳帝急忙辩解。 就算有些可惜。却也是不能回头的,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再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如果不施以惩戒。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叹了口气,他坐了下来。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朕那天与你说地话竟然被人传了出去,弄得朕如今真是骑虎难下啊!最可疑的人就是水笙!但倒不是昭阳帝真的就蠢到对事情没有一点主见。而是水笙表面上看来跟这事八竿子打不上关系,所以连向这方面怀疑地念头都未曾有过。 水笙笑嘻嘻从宫女手中拿过刚沏好的贡茶,双手奉上,然后转到他身后轻柔按摩着肩颈,道:“这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左右都是皇上地主意,正好趁机赶紧把这事办了,皇上退居太上,也落得轻松!” 昭阳帝抿了口茶,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叹了口气,又道,“自从朕继位以来,兢兢业业,整日为国事忙碌,也是时候该歇息一下了!” 水笙笑容不变,心中却大肆腹诽。他哪里为国家做了多少事了?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个承平君主,两个儿子成年后更是将所有国事一甩两手开,“歇息”的时间可多了! 旋又想到李荃、李两兄弟。若两人的优势能集中在一人身上,怕不又是升龙王朝的一个中兴时期吧!只可惜兄弟不同心,终至为人趁虚而入。 而殷骏鹏,这个以“前朝皇族”身份而存在地人,气质、胆色正一步步显现出来,他能否承担起开辟一代盛世的责任呢?再回头看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此以后,天下大乱还是天下大治,谁能预言、谁能评说? 人生便像是一座大舞台,所有人都不过是舞台上的一个公仔,随着命运之绳而跳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己所能,在这舞台上散放出最美丽的精彩,轰轰烈烈,盛名骂名,留待身后传扬吧!尚书花大人求见。”一小宫女进来禀报。 水笙从书中抬起头来,淡淡瞄了她一眼,道:“有请。” 走出正殿,花永志正焦虑不安地站在中间,见她来了,急忙上前叩拜。 “臣参见贵妃娘娘!” 水笙坐下,随意挥了挥手,道:“花大人无需多礼,请坐。” 花永志哪里坐得下!自从花月颜出事以后,他就整日提心吊胆。上次失宠过后,花月颜好不容易才又翻过身来,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被皇帝抓奸在床!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得宠的问题了,给皇帝戴绿帽子,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呀!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性,他最清楚,平日里花月颜是怎么对水笙地,他也心里有数!再加上后宫沉浮,水笙这个人的心机手段高明到令人觉得可怕的程度,花月颜地事,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上天积德,想要她出手相救简直就是难比登天!偏偏唯一能号令她的少主又不在京城,远水难解近渴,他只好去求了殷胄风,讨来一道手令,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或能派上点用场! “娘娘,臣冒昧打扰,只为了小女地事情……”他心急,也顾不得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说道。 水笙弯起嘴角,淡然道:“本宫早知道,花大人乃是为此而来。照理说,本宫蒙大人不弃,收为义女,与花昭仪也算姐妹一场,本当尽力周寰,只是此事乃是皇上指名惩处地,本宫也是难做啊!” 花永志一听急了,急忙道:“娘娘大义!小女与娘娘也算是在宫里相互扶持的姐妹,还请娘娘务必伸出援手!况且……”他瞟了左右一眼,从怀中掏出书信一封,递予水笙。 水笙接过来,展信一阅,心中登时冷笑一声。 那信正是殷胄风写地,让她助花月颜一臂之力。 倒是没想到花永志会有这招,实在是殷家除了殷骏鹏还真没有别人被她放在眼里。 而就算是殷骏鹏,如果是这种无理的要求,同样也别想得到她的首肯! 收起了信,塞进怀里,水笙故作为难叹了口气,道:“二爷的吩咐,水笙自然不敢怠慢的,其实就算二爷不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这次这件事……” 花永志听她的自称都发生变化,还以为殷胄风的信果然起了作用,不由多了些底气。看来唐水笙不论爬得多高,始终也不过是个棋子、殷家的卒子而已! “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若是娘娘能够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相信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水笙微微一笑:“大人太抬举水笙了!那这样吧,我去跟皇上求个情,看能不能将月颜小姐逐出宫廷、放入空门,这样,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花永志不由神情一黯。确实,出家当尼姑虽然可惜,但总比丢了性命强。况且这也不是永久的归宿,一旦殷家复辟成功,就可以让她还俗,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于是当下磕了个头,道:“多谢贵妃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臣永世难忘!” “花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水笙急忙将他扶起来。 本来就对皇帝说的是花月颜出家了,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死在她手里。而此时对花永志也不过是敷衍之词,皇帝可以轻易淡忘一个曾经受宠的妃子,她的父母却不会。所以花月颜的死讯迟早会被花家揭开,而在这之前,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水笙还是理解得很透彻的! 第三卷 凤转乾坤 第九十章 夺宫 “殿下,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淑妃娘娘正在努力劝说皇上改变主意,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方凡忧心忡忡地说道。(wap,16K,Cn更新最快)。 “没用的。她的对手是如今父皇最宠爱的贵妃,不会有胜算的。”李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复杂说不清楚属于何种情感。 方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李执意要对付欧阳欢的时候,他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贵妃的迅速上台才反应过来,当是李与水笙有过什么秘密协定,李才会以助其登上妃位为交换来换取左右二丞的复立。当时还曾想李与新任贵妃攀上关系对于他们是有益无害,没想到过不到半年竟然就如此反目成仇! 而这回的翻脸,给他们带来的不啻于灭顶之灾!“一切照计划行事!”李阴沉着脸,下令。 “是。”方凡躬身应道。 “殿下,事情有点不对。”洪英匆匆走进李荃的书房,忧心忡忡道。 “怎么回事?”李荃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们的人发现,二皇子府里的人最近走动非常频繁,而且禁军方面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李荃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你是说二弟……” “属下担心,二皇子会有不臣之心呐!” 李荃站了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 “他应该还不至于敢谋逆,但却可以对付我。只要我不存在了,自然没有人与他争那太子之位。” 洪英也同意这个观点,紧锁着眉头:“可是殿下。就算我们知道,仅凭太子宫里这些侍卫,怎么可能是禁军的对手?” 李荃长叹了口气。 平日里总以为夫子门生便是高人一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事到临头才发现,仅凭满腹的才气和书生意气根本没有用处。没有武力在手,连生命都无法主宰,何谈其它?但如今悔亦晚矣,皇帝突如其来的让位念头使一切阴谋阳谋都浮上了台面,他再没有机会去紧密部署一步一步夺取军权。本以为双方的情形都是一样。他甚至还略占优势,因为他毕竟是名正言顺地太子,但李竟然要凭借武力强来了吗? “殿下,属下以为,当前之计唯有速速进宫伴驾,借皇上的威慑来震慑二皇子,然后请皇上在最短时间内让位于殿下,这样殿下就是未来的皇帝,二皇子便不能再翻起什么波浪来。”洪英劝道。 李荃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你速去备马,我这就去觐见父皇。” 洪英领命去了。不一会儿,车马便已备妥。李荃坐上马车。前后侍卫包围着,向着后宫宫掖疾驰而去。走到半路。突然闻听“咚”一声鼓响。突然从信道尽头冲出一队禁军,同时两方地墙檐宫角上。伸出无数的长弓,张弓搭箭,全都瞄准了他们这一行人。 车夫一惊,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希聿聿”人立而起,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太子府地侍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骤逢突变,稍一愣怔之后立刻围拢上来,将李荃的马车团团护在身后。然而当他们看见这严阵以待的阵势,远远多于自己数十倍的禁军人马时,还是忍不住傻了眼。 李荃毫无准备,在马车骤停时因为惯性一头撞上了车门,差点就跌出车去。一撞之下就知不妙,不顾头晕目眩拉开车帘往外看去,登时心头一凉。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吗但,他是太子!皇帝钦立地太子!就算再多十倍禁军又能耐他何? 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傲立在车头,果然,几百名禁军围着他,却根本不敢动弹。 就在此时,后宫庭掖突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呼救声,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手足冰凉,血色全无。 原来,李的目标并不是他!他只不过要将他困在这里而已! 他的目标竟然是…… 呼叫声嘎然而止。从后追上的禁军狠狠一刀砍在宫女的背上,浑然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沾染了整个衣衫,宫女软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在如狼似虎的禁军刀下,到处都是破败地尸身,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一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宫女太监,被禁军发现了伸手就补上一刀,刀过命亡,从此不再有痛苦,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地仁慈。 禁军,这支本是宫廷的护卫者,骁勇善战,平日给予众人无限安全感地军队,此刻却成为他们应该保护地人的噩梦,宫廷,变成了一片血地海洋,血花飞散在空中,淡淡的红色的雾笼罩在宫苑上空,地上一片猩红,断肢残腿,死不瞑目的斗大头颅睁大了恐惧的双眼凝视着天空,临死前最深刻的恐怖永远停留在了他们眼中,哭叫声、呼救声、痛嚎声、喊杀声……林林总总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奏响了名为“地狱”的乐曲,在无助的宫人们眼里,面目凶狞的禁军仿佛牛头马面,无情追索着他们的生命,求助无门。 正一起午憩的昭阳帝和水笙被这震天的嘈杂声惊醒了,两人翻身而起,面面相觑。 “来人!来人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阳帝大声喊道。 张宝苏撞开门,屁滚尿流地摔了进来,苍白着脸色,一路大叫:“不……不得了了!皇上!不得了啦!!” 昭阳帝脸一凝,多年的帝王生涯总也练出了些镇定的功夫。厉声喝斥道:“什么不得了了?你给朕说清楚!” 张宝苏趴在床前,浑身打着哆嗦,不知道是怕皇帝多一些还是怕外面的杀戮多一些。抖着声音几乎是哭着喊道:“皇上,禁军造反了呀--- “什么?!”昭阳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儿呢?他这个禁军统领跑到哪里去了?!” 张宝苏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本应清亮,此时却显得无比阴沉诡异地声音说道:“父皇,儿臣在这里。” 随着话音,一身戎装的李大踏步走进来。浑身浴血,宝剑上还有血水点点滴落在地上。 他的头发披散着,眼中露出疯狂地光芒,俊美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一尊无比美丽而又无比恐怖地夜叉,欲择人而嗜的眼光从皇帝脸上掠过,像一把利剑,划过瑟缩在床角的水笙。 水笙的心脏紧缩着,不自觉再缩了缩身子,感觉到从心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恐惧。和久未有过地,面临生死一线的恐惧。 昭阳帝虽然也觉得李此时的样子不大对劲,但却没有工夫去理会那么多。只是急急问道:“儿,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禁军会无缘无故造反?你这禁军统领是怎么当的?!” 李弯了弯唇角。说话的声音说不出的诡秘:“为什么?父皇。这要问你。” “问我?”昭阳帝愕然。 “对,问你。”李一步步向他走近。“第一问,我为国征战沙场那么多年,立下大小功勋无数,乃是统领军队的不二人选。为什么,你却要剥夺我的军权?” 昭阳帝在他的瞪视下,完全慑服于那种诡异地压迫感,心脏一阵紧缩,呼吸凝滞。 “第二问,你后宫佳丽无数,为什么还要抢去我心爱的女人?让她恨我,设计我,背叛我?” 水笙脑子里“轰”的一声,捣住嘴,堵住到口地惊呼。 他疯了!竟然把一切都归结到皇帝身上! “第三问,我自问文韬武略,无不强过大哥,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将皇位传给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床前,站定。 滴着血的剑锋就在昭阳帝眼前,他只觉得一阵眩晕,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等……等等……”他颤抖着,好不容易才能发出点声音,“朕……朕没有要剥夺你地军权啊……朕只是……只是撤了你地禁军统领,以示薄惩……” “然后呢?再逐步一点一点把我的权力架空?”李地眼睛眯了起来。 “不……不,怎么会呢?!”昭阳帝急忙否认。 “就算你没这打算,但你将皇位传给大哥,他又怎会容得下我?”李不为所动。 “不……如果你想当皇帝,朕传位给你就是了!传给你!传给你!”昭阳帝心慌意乱之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至于……至于花昭仪,你想要就给你!都给你!” 李诡异一笑:“花月颜?我要她干什么?”他的眼神再次落在水笙身上。 水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朕已经答应传位于你了,你……你快带你的人走!”昭阳帝慌乱地摆着手。 李突然贴近他,两人面对着面,几乎贴在一起。昭阳帝终于从李眼中,看到那一直看不到的熊熊野心,和完全疯狂的凶恶。 “晚了,父皇,晚了。如果你能在我下定决心动手之前这么做,或者还可以逃过一劫。但我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没有退路了。” “呃……”昭阳帝只觉得心口一凉,紧接着便是剧痛传来。 李抽身离开,空着双手。昭阳帝终于得以审视剧痛传来的地方,心口处,插着一柄利剑,正是方才李拿在手上的。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相信,李,是真的弑父来了! “你……” 颤抖的右手指向自己的亲生儿子,左手捂住胸,却堵不回喷涌而出的鲜血。无神的瞳孔逐渐放大,不甘、气愤、难以置信! 身子歪倒向一边,正是水笙的方向,吓得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翻下床。 痉挛了几下,皇帝的身躯便挺直不动了。霎时间,寝宫里净得吓人,张宝苏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逃出去了,除了水笙和李,再无别人。 李看也不看父亲的尸身一眼,缓缓地,走向水笙。 水笙的脸白得像纸,然而她却昂着头,默默地注视着李,慢慢向自己走来。 李来到她的身前,停下。 他凝视着她,她回望着他。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愤恨、恋慕、痛苦、不舍……万般神色,复杂交错。 他伸出双手,抚上她纤细的颈项,稍一用力,便可折断这脆弱的生命。 命悬一线,然而她却仍然,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着。 终于,他长叹了一声,双手滑向她的脊背,一使劲,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水笙身上,她支撑不起,两人一起滑跪在地上,昭阳帝的尸身前。 肩颈处传来湿意和冰冷,那是他的泪。 低声,啜泣,回荡半空,直冲心臆…… 第四卷 风舞九天 第九十一章 宫变之后 “三十一年春,帝崩,传位于二子。(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轻描淡写一句话,将这场父子、兄弟相残的人间惨剧一笔带过,史书也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的产物。 事实是,二皇子李发动宫廷政变,囚禁了太子李荃,谋刺了昭阳帝,然后自立为皇。 政变发生后,李随便抓了数十个死囚,权当作犯上作乱的逆党杀了,便昭示天下叛乱已平息,但皇帝为乱军所害,临终前指名传位李。这个说法本身疑点颇多,并不能服众。但李手握京畿重兵,谁又敢说个“不”字? 李并没有杀李荃,因为一旦杀了他,便立即会引起文官集团的激烈反弹,不利于朝局的稳定。李虽然是武将,但对于治国之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但无可否认,李上台之后,武人们的腰杆登时挺直了许多,以前被文人雅士所瞧不起的、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如今可是风光无限,因为有未来的皇帝撑腰了嘛!而文官系统也并没有在表面上显现出太大的抵触情绪,李荃还在李手上,他们在救出李荃之前,投鼠忌器。 李一登台,立刻下令全国进入戒备状态,各地兵勇齐出,严加管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人只能束手待毙。而在他的强力高压下,并没有因为皇帝骤逝、太子“失踪”等种种不利因素而出现混乱,李的治国能力,可见一斑。 以上种种其实都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众人、包括李自己的党羽惊诧莫名。 他竟执意要立“先帝”地“遗孀”、贵妃唐水笙为皇后! 满朝哗然。 如果说他想要纳花昭仪月颜入后宫,倒还不至于令人惊讶。毕竟他和花月颜的奸情也算是促成这次宫廷政变的直接导火索之一。但为何又扯上贵妃水笙?扯上还不打紧,居然到了要立为皇后地地步。皇后是谁?母仪天下,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物。清白女儿家想要做上这个位置都不容易了,何况是名义上地后母? “陛下。万万不可啊!”方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陛下如果执意要立贵妃为皇后,那要置子矜妃于何处?天下将怎么看待陛下?陛下立足未稳,如果此刻再自毁墙角,后果不堪设想哪!” 没想到李皇位都还没坐稳。便想做此悖逆天下之事,好不容易他们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李自掘坟墓?! 子矜妃便是指的李的正妃赵子矜,本来,依照排位,李即位后便应将她立为皇后,如果水笙做了皇后,她又该怎么办呢? 李却眼皮都不眨一下,想也不想说道:“子矜就让她做贵妃吧。至于天下人的评说……朕已经做了那么多了。再多几件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说地是自己夺宫弑父篡位的事情。 “陛下……”方凡顿时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点无处着手的感觉。还想再劝,却听到李一声冷哼。 “皇室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指手划脚?!” 此言一出,方凡只好闭上了嘴 作为当事人的水笙虽亦觉意外---按她本来的打算。李即使丢不下她。最多也只会将她纳入后宫而已,却万没想到他居然要将她立为皇后----但心下却又并不是感到很难以理解。那日。夺宫之时,她便觉察出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神,仿佛她才是这一事件的源头根本似的,恨极、偏又爱煞,生与死,无从选择。在她看来,立后,已经不单纯是一个新帝、一个王朝地事情,对李来说,已经杀害了自己父亲的他,似乎是要通过这种形式,说明些什么,证明些什么,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一种无言地宣誓! 染血后的宫廷,虽然血迹已经擦洗干净,空气中却仍然似乎飘荡着淡淡地血腥味。尸体早已掩埋,破败地草木也重新植过,窗明几净,看似与以前并无二致。但宫人早已不是原来的宫人,“先帝”地嫔妃各自瑟缩在自己的宫中,那夜的血腥吓坏了她们,尚不清楚对于她们,这位“暴虐恐怖”的新帝会作何处置。 忠于“先帝”的宫人们大多已被诛杀,剩下来的无不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宫廷整日沉浸在低迷紧张的气氛中。虽有那些新进来的宫人们、新帝的嫔妃们脸上带着十分的喜气,却也无法将这份喜悦蔓延到所有人的心中。 水笙坐在窗前,手中一杯清茶,望着窗外的花红柳绿,神思渺渺。 暖暖春风拂过,轻纱曼卷,百花争艳,桃李丛中笑。然而这股春暖却没有传递到水笙脸上,她看似眼望前方,眼光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皇上驾到-响亮的声音,宣示着天下最尊贵的人到来,她却仍旧坐着,一动不动。 李大踏步走进来。 跟他的父亲不同,他继位之后便勤于国事,尤其在李荃被囚,朝廷多数官员消极怠工的情况下,如果不日夜盯着,怕是要乱套了! 看见水笙不理他,倒也不见怪,自顾自在宫女的侍奉下除下外衣,坐到一旁,自有人奉上热茶点心,他瞄了一眼,眼中沉凝无波。 自从夺宫之后,他便夜夜宿在此处,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然而跟外界的揣度不同,水笙于他,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两人在一起就仿佛是两条平行线,你行你的,我走我的,互不交集。 他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也并不很想打破这种隔阂。 终于。他缓缓走到水笙身边,一同看向窗外:“你倒是悠闲。” “殿下不是也很闲么?”水笙头也不回,淡然道。 “殿下”。在如今人人都已改口称呼其“陛下”的时候,惟有水笙一人。仍然以旧称称之。 李脸色一沉。 随即又恢复常态,似乎事不关己一般,淡淡说道:“今日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废太子李荃的事情,要朕放人。” 听到李荃地名字。水笙终于不可以无动于衷。 她转过头来,面现关切:“大殿下的事?” 李看着她,冷冷一笑:“你倒是关心。不过朕既然已经抓着他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掉?!” 水笙心中一紧,急道:“你已经篡位成功,他已不能威胁你,何必斩尽杀绝?” 李心中火起,近几日积累的怨愤瞬间达到顶点:“若不是他,我又何必走到今天这步?!若不是你们联起手来对付我。我又何需出此下策,留下千古骂名?!”他一把将水笙抓起来,抓着她地肩膀。怒道,“告诉你。不但他我不会放。就是你我也不会放!你是我的!你地心、你的身体、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水笙在他愤怒得足以燃烧天地地眼神下不禁有些畏惧。但终究弄明白了他近日的反常原因所在。这也是她不惜冒着顶撞新皇招来杀身之祸的危险对他冷颜相对的目的。她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不能知己知彼便不能运筹帷幄,无论如何必须先找到源头,才好拟定对策。待李吼完,她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说:“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你已经杀了你的父亲,难道还要杀死你的哥哥吗?” 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仿佛那一瞬间地失态并不存在。他忽然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苍凉和诡异。 “父亲?他从未承担过父亲的责任。”他看着窗外,眼神却像穿透了时光隧道,回到了许多年前,“我母亲只不过是个小宫女,就跟你一样,偶然中被父皇临幸了。” 他转头看着水笙,眼神中地温柔,是从来没见过的。 水笙心头剧震。 “因为母亲出身低微,没有人看得起她,若不是怀了我,怕连父皇自己都想不起来曾经有过这么一段露水姻缘。而就算是有了我,我上面却已经有了个大哥,皇位说什么也轮不到我身上地,所以无论嫔妃宫人,在我面前巴结备至,在我看不到地地方却毫不留情羞辱我娘。我娘生性婉约,不知反抗,只能在宫中暗自垂泪。因此我从小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继承皇位,让所有嘲笑过我娘的人都从这人世间消失!” 前面还是温情脉脉地追忆,说到最后一句时却已经是咬牙切齿的狰狞。水笙为其气势所迫,忍不住倒退了三步,绊到椅脚,一屁股坐下。 李看了看她,续道:“还有我那个大哥,总是用一副高高在上、却又伪装和蔼的眼神看我,施舍给我不必要的怜悯,他以为这样就是兄友弟恭了?我才不会上他的当!他假装对我好,无非就是要我别跟他争储君之位,我又怎会遂了他的意?”他趋近水笙,几乎跟她面贴着面,“今天,我们的位置终于掉转,轮到我高高在上去俯视他,你说,我会放弃么?” 水笙无言。 如果一个人已经偏执到听不进任何劝告、扭曲一切本来善意的付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他的贴身太监王德走了进来,垂首道:“启禀陛下,风峡关最新八百里紧急战报到了。” 李站起身来,一旦谈及军事,他立刻又变成了那个威风八面、战无不胜的无敌统帅。 “讲。” “是。我军以两万五千人死守风峡关,挫败牧族十万大军的进攻,迫使他们退回草原。另,我军骑兵精兵八千在扬威将军阴骏鹏的率领下,突入敌后,实施千里奔袭作战。”王德一字一句,拿着战报照本宣科,读道。 “哦?深入敌后?这倒有意思了!”李接过战报,饶有兴味说道,“去,宣方凡来见朕。” “是。”王德转身而去。 李向外走去,却又忽然站住,回头看了水笙一眼,意味深远。 第四卷 风舞九天 第九十二章 奔袭 充满生机的晚风拂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夕阳金黄色余晖的映照下,绿油油的草原仿佛披上了一件金衣,于平日的辽阔宁静相比,又多了一分神秘和高贵。。 及腰的草丛里,黑压压坐着一地的士兵,黑衣黑甲,正是北方兵团的标志装束。此时虽然数千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丝毫嘈杂的声音,各自啃着干粮,默默养精蓄锐。 他们已经深入到草原深处,不敢轻易生活做饭,怕会被非常熟悉草原的牧民们发现,尤其是在有着特殊使命的今天! 受过训练的马儿们就在四周闲逛,身上并没有披甲上鞍,晃眼一看,仿似野马群。在草原上野马群比比皆是,因此它们成为了北方兵团众官兵最好的屏障,一般有人从远处看见了,都会以为是野马群在此休憩,而不会想到在马儿中间汇聚了数千名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殷骏鹏坐在他们中间,同样默默准备着,心绪却回到了十余天前,凤峡关里。 “什么?你要率领骑兵深入草原?!”薛忠瞪着眼前的年轻猛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反问。 殷骏鹏眼也不眨一下,斩钉截铁道:“是的,大将军,属下想率领一支精骑,突入敌后,也学他们来个千里奔袭,定能打乱他们所有的部署,解去目前之围,可能的话,还能大大削弱他们的有生力量!” 怎么可能?! 所有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这个表情。 多年以来升龙王朝与牧族的战争,无不是以牧族攻、升龙王朝守的形式进行地。后者凭借高大坚固、绵延百里的城墙抵挡着前者无敌铁骑的侵袭,而称霸马背地前者则始终无法突破后者如所在乌龟壳里一般的坚实防御。除了防守,升龙王朝地官兵没有一个想过要主动出击,因为牧族人是天生的马背上的战士。而且男女皆兵,必要的时候妇女、儿童皆上战场,勇猛、高超的骑兵唾手可得。自从开国皇帝率军北征草原失败、尝到平生唯一败绩之后。后面数代皇帝都曾野心勃勃想要征服草原。然而接二连三地失败令升龙王朝的雄心一落千丈,近百年来国力亦大不如前。终于无人敢再对草原出手。 而如今,这殷骏鹏不过是个小小的三等扬威将军,竟然就敢向草原挥刀了吗? 罗殴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说:“阴将军。你敢以一千人马闯入敌阵烧毁粮草,我罗欧佩服!但你想要跟牧族拼骑兵,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端木勤也道:“深入草原,不但孤立无援,而且粮草辎重都成问题。再加上牧族人骁勇善战,敌众我寡之下,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 殷骏鹏却胸有成竹,道:“端木将军所言非虚,但属下认为。粮草辎重,完全可以就地解决。草原上部落众多,有大有小。我们可以学他们,一路劫掠而行。如此补给便完全不用担心。另外。草原辽阔,碰上小的部落。一口吃了他们,碰上大的部落,则潜踪匿迹,相信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因此我们如今所缺地,只不过是熟悉草原情况的向导而已。” 众将听得心中巨震,殷骏鹏的这番话在他们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是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像他们一样,打一场掠夺战呢? 自古以来,升龙王朝便以文明之国自居,讲地是仁恕天下,讲的是礼仪教化,自诩为泱泱大国,别说从未有过掠过他人地念头,就算有,也碍于礼仪之邦地虚无教条而不得不束之高阁。在被牧族不断袭扰的数百年间,无数深受其害地百姓不止一次咬牙切齿提出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却被远离数百里远、从未有过如此悲惨经历的朝内文人们斥责为无礼妄为、野蛮不知教化,最终只能困守关内,敌来我挡、敌走我休,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如今,殷骏鹏再次将这一观点提出,而且是在北方驻防军的最高指挥层提出,让他们再次重拾了这个梦想,而且也是极其漂亮的一个战略决策。 一旦能够从内部、后方对牧族予以强烈打击,必能遏制他们南侵的势头。须知这次来犯的敌人,虽然粮草被烧后退了五十里,却仍然不肯死心,仍未退去。 “骏鹏,你既提出这个战略,当时对此有些把握了?”薛忠注视着他,心头翻滚,难以决断。“是的,大将军。属下认为,至少有七成把握。”殷骏鹏道。 “哼!说得好听,你根本就不明白牧族是什么样的民族,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黄胜冷道。他今年已经五十三,算是“老将”了。对于殷骏鹏一而再、再而三提出大胆计划颇不以为然,便仗持自己的品阶高了他一级,出言训斥。 殷骏鹏微微一笑,也不动怒,反而毕恭毕敬对他说道:“是,小子年轻,经验尚缺。若有不对之处,还望黄将军多多指 黄胜见他的举止,还算恭敬,也不好再说些难听话,于是缓了缓口气,道:“阴将军请勿见怪,实在是你们方才来到北疆不久,还不知道这些放牧的厉害!他们最擅骑射,若是有城墙阻隔,还可以阻他们一阻,但若是在平原上与他们相遇,那可真是跑都没地方跑!” 殷骏鹏面上唯唯诺诺,心下却颇不以为然。心忖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老家伙胆小怕事,几百年来才会被牧族人压着打!关外百姓因而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但阴将军也说得对,老是让他们在关外逍遥总不是个办法,万一给他们补充了粮草,再来攻打我风峡关,可不是闹着玩的。”罗欧却颇为赞成这个提议,他自己也是跃跃欲试,“我比较熟悉情况,不如就让我带队,杀进草原去闹他个天翻地覆好了。” 殷骏鹏忙道:“罗将军乃是军中支柱,防守风峡关还需借助将军的力量。奔袭草原部落,说不得会一日千里,这种辛苦的差事交给属下去做就行了。”罗欧还要再说,却被薛忠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还没决定是否要派兵就在这里争得不可开交,这种动辄丧命的事情有什么好争的?怕死得慢了,牧族人就在外边等着呢,你一个人杀进去吧!” 两人被他一呛,都不敢吱声了。 薛忠死死盯着桌上的地图,沉思许久,才又问道:“骏鹏,你需要多少人马?”殷骏鹏顿时大喜。他这么问,不啻于事实上答应了这个提议并且属意自己去完成这个任务,当下声音特别宏亮,道:“禀大将军,属下想要一万骑兵!” “一万?”薛忠的眉头皱了起来,“如今风峡关哪里有那么多骑兵?” 殷骏鹏一愣,立刻说道:“如果不行,八千人也够了。” 八千人,等于现在风峡关所有的骑兵总数。牧族撤退以后,薛忠并没有调集另外的部队前来支援,因为他们始终没有发现另外的敌军存在,也无从搞清楚牧族人扬短避长攻击长城究竟有什么意图,生性谨慎的薛忠不敢随便抽调人手。虽然有人背地里腹诽他瞻前顾后、不知变通,但事实上是因为他的小心、周全而令牧族人的整体攻击计划落空。“……好吧!就给你八千骑兵!你去准备一下,将手里的军务交接一下,今后就由你全权负责这支骑兵的作战指挥,你要处处深思熟虑、处处小心哪!” 这恐怕是薛忠一辈子做过的最为大胆的决定了!一方面是形势所逼,另一方面也是受到李的授意,给予殷骏鹏充分的发挥空间。 于是,在薛忠的首肯下,殷骏鹏充分展示了他的能力,从全关的骑兵中去掉老弱病残,八千名士兵告别了同僚和唯一能让他们正面抵挡牧族进攻的长城,突入茫茫草原,开始了升龙王朝从未有过的壮举!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三章 抢掠 天色渐渐暗淡。(Www,,cn更新最快)。草原上,升起篝火处处,忙碌了一天的牧民们,将大块大块的肉串起,架在火堆上,锅子里烧着新鲜的奶茶,一块块茶砖扔下去,顿时香气四溢。大人小孩围坐在火堆旁,调皮的孩子们在火堆和帐篷间追逐,大人的呵斥声、小孩的嬉闹声,交织成一片。 悠扬的马头琴声飘起,回荡在夜色下的草原上空,愈发显得苍茫嘹亮,草原特有的风情在曲调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浑厚悠长的歌声应合,草原人人都有一副好嗓子,充满浓郁民族特色的歌声,粗邝、豪放,正如牧人的心胸,如天地般辽阔,又如大地般坚实。 琴声、歌声、欢笑声,在空阔的草原上传出很远、很远。而在他们目力所不及的,很远的地方,黑衣黑甲的战士们,正整装以待。 殷骏鹏眺望着远处的点点火光,耳边回响着若隐若现的歌声,进入草原已经二十多天,同样的歌声耳熟能详,不由跟着这熟悉的旋律轻声哼起。 忽然,细碎的马蹄声急促地响起,他身边副将脸一沉,一挥手,数把强弓已经对准了前方,蓄势待发。 一个身着牧民服装的壮汉嘴里发出类似夜枭的叫声,飞驰到近前,副将松了口气,强弓手也默默收回了手中的劲箭。 那人翻身下马,身手矫捷,落地便跪倒在殷骏鹏面前。 “情况如何?”殷骏鹏沉声问道。 “回大人,一切正常!他们并未发现我们的存在。”那人说道。 “好!”殷骏鹏果断一挥手,“全体上马!”身后八千精骑动作划一,蹬鞍上马,没有发出第二种响声。可见素质之精良。 殷骏鹏也不多说,马鞭一扬,八千精骑立刻扬鞭催马。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又如猛虎出闸。奔涌向前。 实在是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驾轻就熟。 甚至于,想到一会儿便可以在暖乎乎的帐篷里,享受女人、美酒、美食,他们的眼中都露出一种欲望刺激地兴奋。那是在二十天前,从中规中矩的军营中出来时,绝对没有人能想象的光景。 殷骏鹏放下头盔上地活动面甲,整个人便全都覆盖在盔甲下了,只留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散发出冷冽地眼神。 他不是没有发觉到士兵们的变化,然而那正是他所需要的!严谨的军令只能让人行动划一,锻炼出来的可以称之为“铁军”,只有加入了欲望。让人发自内心深处想要战斗,这样地军队才能令人闻之丧胆,可称之为“虎狼之师”。 卫国、夺江山。需要“铁军”,然而劫掠之战。则只有“虎狼之师”才能成功!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孤军深入的军队。只有不断加深的欲望可以支撑他们在群狼环伺中生存下去,而不至于军心涣散。 大地因为马蹄的践踏而震动着。“轰轰”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划过天际,又像鼓点种种敲击在人们心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呼吸凝滞,透不过气来。 大地的震动惊起了沉浸在安逸中的牧民,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极目远眺,黑夜中,却只能看到大片黑影从远处迅速接近。 “是马群!”有经验丰富的牧人分辨出这个声音,然而却想不出合适有这么大地马群来到他们部落附近。 “……是战马?”有人狐疑地,半信半疑。 为何会有战马在附近出现?军队不是已经走了吗?还是…… “不好!敌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转身便想去拿自己的兵器。 草原上信奉强者为尊,部落间互相的掠夺时有发生,便是有大汗地存在也不见多少改观,因为他本身就是最大的掠夺者。而草原彪悍地民风也有很大原因是这样造成地。因此对于敌袭,牧民们早已习以为常,胜者为王,可以获得人口和牲畜,败者为寇,失去性命和财产。 然而就在他们的反应毕竟慢了一拍,想动地时候已经来不及。黑影迅速在他们眼前清晰,那比夜色更加深沉、比地狱更加恐怖的黑色仿佛布满了天地,令人的恐惧瞬间提升到最高点。 不是部落间的劫掠! 这样的念头闪过每一个还能自主思维的人脑中。没有草原的部落会有这种装束,它本该只存在于对南方那不可逾越的城墙后,吞噬族人的生命的恶魔的传说中。 每次牧族对升龙王朝的进攻,各个部落必然会派人参与,不同的只在于人数的多寡而已。而这些人总有战死沙场的和活着回来的。活着回来的人带来了中原人的恐怖,那身黑衣黑甲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永远的梦魇。 “中原人啊---”不知是谁凄厉地叫了一声,夜空下,马蹄声中,鸦雀无声的人群里,这声惨嚎揭开了悲惨命运的序幕。 旋风般的马蹄瞬间踏进了毫无防备的部落营地里,雪白刀光闪亮,划过黑夜的夜空,随即殷红的鲜血飞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八千精骑面对不过几千人的牧民部落没有一丝悬念,寥寥无几的反抗转眼间便被淹没在铁蹄下,剩下的是赤裸裸的抢掠,杀人越货。 惊慌失措的人们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四散奔逃。父母找不见儿女,奋不顾身转头来寻,却魂飞魄散只看见无辜的孩儿被军刀一斩两断,顿时眼前一黑。父亲目眦欲裂,抓起弯刀就要与他们拼命,却被横里冲过来一骑削掉半边脑袋;母亲还为反应过来,另一骑身手抓来,将她掳掠上了马背。不顾挣扎惊叫,策马怪嚎着继续前冲。 另一方,年迈的老人躲避不及。摔倒在地上,奔腾的马儿毫不停歇。马不停蹄从她身上践踏过去,老人登时没了呼吸。马上之人冲进前面的帐篷,跳下马背大肆搜刮一番,然后顺手抄起一根木枝,引燃了火。甩手一丢,帐篷立刻燃烧起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杀人、放火、抢劫、掠夺……这些牧族人经常对边疆人民使用的招数,被一一回报在他们自己身上,只是,兵灾,向来受苦地都是无辜百姓,升龙王朝的边疆如是,这片草原上亦如是! 殷骏鹏没有参与掠夺。只是静静站在营地外,默默看着眼前仿若地狱重现的情景。这已经是他袭击地第四个小部落,没有像样的武装。再怎么彪悍地平民也斗不过受过训练的士兵,在最初的新鲜和激动过后。剩下的只有无趣。 他开始渴望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冲杀。希望凭借自己地力量来解决一切问题。然而他也清楚,此时此刻。就凭这点兵力,与敌人作正面冲突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看了看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通知弟兄们,撤退!”“是。”副官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军令如山。尽管实际执行的士兵们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还是听命迅速从营地中撤了出来,留下一片火海和一地狼藉,尸横遍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殷骏鹏毫不犹豫,转身带着满载的士兵们扬长而去。 连续的劫掠开始发挥作用,牧族的军队已经注意到了这支入侵者,对他们的围追堵截也日益加紧。如果不好好把握进出的时机,这几千人的队伍很容易会被淹没在这大草原上。子!”涅日沁骂骂咧咧,一头撞进了克布雅的帐篷,抓起桌上的奶茶,“咕嘟咕嘟”狠狠喝了个痛快。 “怎么样?”克布雅问,但其实看涅日沁地表情就能猜出来。 “还能怎么样?跟上几次一样,老子去到玛吉部落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焦土,除了尸体没留下什么东西!”涅日沁气闷地说。 克布雅摸着下巴上地短须,凝视着身前地地图,沉吟道:“看来这股敌人不一般哪!厉害!” 涅日沁憋了口气,哼道:“亏你还有心在这里称赞他们!别忘了他们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啊!你倒是快想个主意怎么干掉他们,免得他们以为我们草原上地人都是狗熊!” 克布雅和涅日沁都是金汗图的心腹大将。金汗图出征升龙王朝,便留了他们两人在后方看家。原本应该无所事事的,却没想到近几天接连收到小部落被人袭击的消息,他们急忙派人去抓,但次次都慢人家一步,去了只赶上给人收尸。而那些敌人的行动之利落、手段之残忍,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会不会是部落间的寻仇?”涅日沁曾经问。 “不会。如此迅速而又高效的动作,不是单纯的部落民众可以做出来的,必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因此我认为,可能是中原人的军队闯进了草原。”克布雅的脑筋很好使,不然也不会被金汗图留下主持大局。他听了涅日沁的话,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尔后接二连三有部落受到一模一样的袭击,证实了他的这番话。 此刻,听了涅日沁的抱怨,这位草原上出名的智将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草原的辽阔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找一支队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我想,他们既然敢闯进草原,必然是有目的的。只要我们能明白他们的目的,就是在他们前面堵住他们,这样才能起到作用!向我们现在这样,只能追着他们的屁股跑,当然会总是慢上一拍。”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涅日沁性急地说。动脑筋的事情他不在行,不过只要克布雅在,他想出计划,自己只要去执行就行了,对他来说,简单得很。 克布雅叹道:“现在还看不出来。所以,恐怕还要再追着他们跑一段时间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四章 天牢 “娘娘。[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倩雪疾步走进来,叫了一声。 “怎样?”水笙放下手中的书,专注问道。 “打听出来了,太子……大殿下被关在了天牢里。”倩雪附耳说道。 水笙心中“咯噔”一声。 照理说,皇亲国戚不论犯了什么事都应该被羁押在宗务府,而不是专门关押重要政治犯的天牢。李这是摆明了不念兄弟之情,要将李荃处置。 “怎么办,娘娘?”倩雪低声问道,跟着主子的时间久了,也多少把握到一些主子的心里。 水笙紧紧咬住了下唇。 救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怎么救? “皇上驾到- 水笙抬眼看去,李正龙行虎步,大踏步走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李甩手解下外衫,扔给了一边的内侍。 “在看什么?”他似对水笙没有行跪拜之礼并不见怪,径自拿起放在桌面的书,翻开封面看名字。 水笙咬了咬牙,开门见山说道:“我想见大殿下。” 李翻书的动作突然凝止,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凌厉无比。复又转头,继续做着翻书的动作,一言不发。只是那手上的书页,翻得快过轻风。 “我想见大殿下!”水笙固执地说。 书页翻飞,突然,静止。 “可以。不过……”李看着她,带着诡异的笑容,“若是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便让你见他。” 水笙一愣,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条件。 “做不做皇后,与我什么相干?不是你定的吗?” “现下许多人都不同意让你做皇后。即便是我,也不能一意孤行。” 水笙冷笑一声:“你一意孤行地事情还少了吗?再说。难道我同意了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吗?” 李诡笑道:“但是你同意,并不能改变他们的主意。但一旦你有心要去做这件事,那就没有人可以挡在你面前!难道不是么?”顿了顿,他又道,“你在父皇的内宫里。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你难道肯放过?” 水笙心头剧震。说实话,她在宫变之后,确实不曾动过再往上爬地念头,皆因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本已不好过了,若是还站到众人地顶点,更是会成为风浪尖的醒目目标。招来八方暗箭,举步维艰。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她一向最擅长的隐居幕后,暗中操控。 但不可否认。若是能成为皇后,她能够施展的空间更大。正所谓危机越大、机会越多。端看她能否把握,指挥得当。 “为何一定要是我?”她左右徘徊。难以抉择。 李却不说话,看着她地眼中,深邃难测,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 对视良久,李渐渐失去耐性,乃冷然道:“你自己考虑,总之,若不答应,你就别想见到李荃!”说罢,转身就走。 水笙深吸口气,当机立断,缓缓跪下,行了自李篡位以来便再未行过的跪拜礼。 “皇上,臣妾遵旨。”她终于承认了李的帝位。 李顿住脚步,倏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浮起复杂的神色。德。”他高呼贴身太监的名字。 “奴才在。”王德急忙走近来。 “领皇后去天牢!”他怒声道,明明是自己以此要挟水笙答应,真正听到水笙的屈服却又觉得满腔怒火。“是。”王德小心翼翼答应着,没胆子提醒皇帝水笙此时尚未册封,还算不得皇后。 李大步走出去,再不回头。王德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看着水笙道:“娘娘,请随奴才来。” 水笙的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谦逊道:“有劳王公公带路了。” 王德受宠若惊,急忙道:“不敢,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娘娘要去探视废太子,本不必人带,自去便可以了,但皇上圣旨以下,除皇上亲口应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这才要奴才也走一趟。圣命难违,娘娘请勿见怪。” 水笙心中微凛,面上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荃地形势,怕是已经糟糕至极了! 天牢设在皇城一角,本就属于禁军的管辖范围,又特意加强了戒备,围得个铜墙铁壁似的。 与一般宫房并无二致地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很容易就被淹没在如山的宫殿群中。然而水笙却知道此处机关重重,明地、暗地守卫不计其数,稍微行差蹈错便会送了一条小命,所以一般无事谁也不会想到这边来,便是连接近都不敢。再加上此处乃是关押重要凡人之所,枉死的人命不知凡几,常常有闹鬼地传闻,于是除了狱卒和当班的值守人员,更是谁也不想来。 此刻,水笙带着倩雪,在王德的引领下缓缓走近这座看似平凡,却令人闻名丧胆的牢房,还未到近前,已经感觉阴风阵阵,头皮一阵阵发麻。 倩雪浑身都抖得像筛子,跟在水笙身后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还不时东张西望,紧跟着水笙不敢稍离。 王德也有些瑟缩的样子,水笙不由笑道:“怕什么怕?便是有鬼,也会来找我,与你们有什么相干?” 倩雪和王德睁大了眼看她,她自嘲地一笑。 怕是这两人一辈子做出来的亏心事也没自己多吧?! 说说话分散了注意力,果然没那么害怕了。三人来到天牢门口,有狱卒尽忠职守拦住了他们。王德出示了腰牌,再加上以前就跟这些人是一党的,说是皇帝口谕他们也没多怀疑,顺利便进入了天牢。 水笙静静地看着,将一切记在心中。 走过一间间牢房,里面关押着形容枯瘦的犯人,不论以前多么的风光无限,到了这里也只能是蓬头垢面、满身创痕,以及对未来的一切茫然绝望。 在这里关押的人,仅以身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动辄罪诛九族乃是家常便饭。 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也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能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呕出来。呻吟声、哭嚎声、还有疯子般的怪笑声,混杂着铁链的“锒铛”声,交织成一片听觉上的阿鼻地狱,让人恨不得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才能逃脱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水笙就算再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不禁惨然。想到李荃以一国皇子之尊,竟然也不得不委屈在这种地方,甚或为人拷问、刑求,一颗心不由揪在了一起,恨不得一步就跨到他面前,确认他是否安好。 然而领路的狱卒却一路未停,笔直向内走去,越走越深入。水笙开始觉得奇怪,从外表看不出来天牢竟然这么深的啊! 不多时众人已经走到尽头,那狱卒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娘娘,王公公,废太子身份特殊,皇上有令要特殊羁押,请随我去里牢。” “里牢?”水笙尚是首次听说这个名词。 “是。回娘娘的话,天牢可分为外牢和里牢,外牢便是现下所见到的牢房,里牢则在更加隐蔽的地方,如果真要说的话,也可以说外牢是里牢的障眼法。” 水笙明白了,叹了口气道:“你带路吧。” “是。”狱卒答应着,伸手在墙上一抹,原本平整无隙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逐渐扩大,露出一个通往地下、黑漆漆的路口。最为神奇的,是竟然在此过程中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以当今的技术条件来说,可说是神乎其神了!这样一来,便可避免由于开关入口发出响声而吸引别人的注意,暴露里牢所在。 但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水笙心念一动,记在心里。 入口全部露了出来,一条阶梯直通下层。狱卒带着他们,缓步而下。 水笙的心急促跳动起来。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五章 囹圄之中 水笙的心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剧烈跳动着。(1*6*K更新最快)。 宫变至今已经近一个月,再未见到李荃的面,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沦为阶下囚,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自己所赐,说实在的,她真的有些怕见他! 却又偏偏忍不住想见他! 心在左右摇摆着,忐忑不安,她慢慢步下阶梯。 只见里牢之中,牢房刑具一如上层,常年不见天日,再加上浓重的血腥味,这里的空气更加混浊,更加令人心惊、作呕。只是,从牢门口看进去,却可以发现里面的各式陈设比上面布置好了多少,床榻干净、被褥整齐,清洁也做得不错,不见屎尿处处的邋遢景象。而这里的凡人更是少得可怜,一眼望去,几乎每间都是空的。 狱卒带着他们来到其中一间牢门前,毕恭毕敬说道:“娘娘、王公公,到了。” 其实何用他说?水笙一眼便看见了门内那个昂藏的身躯,背对着门,孤傲高洁,即使身处在这牢狱之中,也无法磨灭他的意志般,脊梁挺得笔直,似乎永不屈服。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她的眼眶。 听到狱卒的声音,李荃一下子转过头来,却一眼看见水笙,不由浑身一震。 水笙凝视着他,二人隔着牢门,默默对视。 “开门。”水笙冷声道。 “这……”狱卒不敢。 王德见状急忙呵斥道:“狗奴才!还不快照娘娘的话去做?!娘娘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仔细你的皮!” 狱卒吓了一大跳,急忙唯唯诺诺:“是,是,小的明白。小地明白!”说着急急忙忙找出钥匙来,将门打开。 李荃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深幽的眼神。看得水笙心中一颤。 不由暗自苦笑,王德不愧是李地贴身太监。把握其主子的心思实在厉害,短短一句话,顿时打击了李荃,又令他与自己地距离更远。 狱卒打开了门,水笙走了进去。对其余人等道:“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大殿下单独说会儿话。” 王德等人不敢违抗,只能乖乖退开。水笙见他们离开够远的距离,无法听到自己说话了,这才迈步走进牢中。 “殿下……”水笙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不到你会来看我。”他淡淡地说,声调便如平常般平静,听不出一丝忧伤、怨愤。 水笙滞了一下,终找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殿下。身子可好?” 李荃道:“还好,李没给我上过大礼。” 再未叫过李“二弟”,可见两兄弟间已经毫无转圜。 他沉吟了一下。又问,“我的手下……他们如何了?” 水笙答得很快。这本是很好回答、也不会有所尴尬的问题:“洪英先生他们逃了。正被追缉,但目前尚未有所发现。其余朝廷官员大多平安无事。” 李荃听了。不由松了口气。 自从被关,他并不担心自己,却担心曾经跟着自己地人。曾经依附自己的官员们并无大碍,李并不是傻瓜,知道朝廷大事还须他们处理,否则一切都会乱套。但那些跟随自己的幕僚家将就不一样了,李一定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如今得知以洪英为首的下属皆未受迫害,也算放下了半颗心。以洪英的谋略、老练,既然能逃出来就不会再被人抓住,自保绝无问题。怕就怕他们念念不忘自己,如若前来营救,必将落入李的陷阱,怕是会全军覆没。矛盾地看了水笙一眼,若是在以前,必会拜托水笙处理此事,以她的聪明定不虞有失。但现在…… 苦笑了一下。 “告诉我,父皇是否李杀的?” 水笙沉吟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不知该如何形容地表情,似疯似狂,若哭若笑。 “你似乎过得不错。”他突然转变了话题,看似莫名其妙。 水笙愣了一下:“……还好。” “被关进来以后,我整天无事,想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想到的问题。”他淡淡说道。 水笙心中一跳,突然有些不愿听下去,然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什么事?” “李与花月颜地事,为何会突然暴露?他身兼禁军统领,存心要封锁的事情连我也不易得知,是什么人能突破他地封锁将整件事传遍天下?此其一。其二,事机败露之时,若父皇能够当机立断,免除其职位,则其纵有不臣之心,也没有应变之时。却为何父皇隐而不发,反倒将意图削职之事传与众人知道,以致逼得李起兵作乱?”他地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看得水笙心中一凉。 眼神触碰之时,水笙不禁心中发虚,有些仓促避了开去。 李荃长长叹了口气。 “若不是一心争位蒙蔽了双眼,我早该发现,能做到这些的,必定是与父皇、与李关系密切之人,而且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地,有这番心机的,此人是谁……呼之欲出了吧?”他直直地凝视着水笙,声音中透出痛苦,“水笙……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做?若是只要荣华富贵,父皇也可以给你,以你的手段和聪颖,便是成为皇后也并不为难,为何一定要挑起宫廷遽变?若是为了李,则更不应该令他手染至亲鲜血!” 面对李荃的质问,水笙眼中一闪而逝浓重的杀机。她轻声道:“殿下,你想太多了。” “是么?是我想多了么?”他却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水笙抬起头:“殿下,你确实想太多了。即便一切都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呢?” 迎着水笙晶亮而坚定的眼神,李荃愣住了。 良久,他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近乎叹息着:“是啊,打算怎么做呢?事情已经发生了,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逆转。”长长叹了口气,“况且……水笙,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明知你居心叵测,却仍旧情愿做个李氏皇族的不肖子孙,也未曾想过要拆穿你?” 看着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水笙心中似乎被狠狠砸了一锤,鲜血淋漓。 “殿下……”忽然之间,她把握到为何李荃会跟她说这些! 他在求死啊不单纯,明知自己不会放过他,却还是直言不讳。既不愿做那不忠不孝之人,也不想出卖自己牺牲感情,他只求速死! 一瞬间,水笙几乎崩溃!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水笙!”李荃一声惊呼,扑前正好抱住倾颓的娇躯。 大口呼吸着,强迫自己清醒,水笙抬起白得像纸的脸,漆黑的眸中却有无比坚定,就像她最初决定,全身心投入这场颠覆天下的大局时的眼神。 “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 “水笙……你又何苦?”李荃苦笑,为自己的打算落空。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六章 百样心思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把李荃救出去!” 李暴怒着,将水笙推倒在床上,火热的身躯覆了上去,一双手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仿佛禁欲了多年的苦行僧,滔天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自从夺宫以来,焦躁、不安、愧疚、怨愤……种种情感积聚心头,再加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成为一国之君,事务繁杂,他一直无心女色。然而当眼线向他汇报了水笙与李荃见面的情形,他再也无法克制! 水笙默然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对于李会知道她与李荃的对话毫不惊奇。 “水笙,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李突然停止了身体的律动,一瞬不瞬凝视着身下的娇颜,眼神里有着一丝迷茫。 水笙无言地看着他,然后,抱紧了他。 许久未曾受过她如此温柔的对待,李心里涌起难以言述的感觉,再次动了起来,猛烈地冲击着,仿佛要借此将所有交织的爱恨情仇尽数宣泄。 水笙不是不肯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曾经以为爱的人是殷骏鹏,却又放不下李荃,说她爱着李荃,却能够亲手设计他身陷囹圄。照理说,李是她现在的丈夫,可她对他的感觉更是复杂至极,爱非爱,恨非恨,利用却又非全然的没有感情…… 是她一手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之中,剪不断、理还乱,或许她的野心在一步步实现中。可她的感情却仍然身处迷宫,这样地她,其实没有资格去接受任何一份感情。她知道的! 依鸾宫外,柳荫下。一宫装丽人孑然茕立,眼望着自宫门开始的皇帝仪驾,露出怨毒地光芒。 她正是李的正妃苏子矜,与太子妃不同,李氏皇族对其余皇子地妃子并无太多要求。门当户对即可,甚至可以自行挑选妃子。苏子矜便是李自己追求来的夫人,身为三朝元老苏锦山的重孙女李可以说正是凭借她娘家的力量爬起来的! 可如今,苏锦山已经去世,苏家地势力大不如前。而且李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了更多的拥护,已然可以将苏家踢开一旁,只要看他登基以后居然不肯册封苏子矜为皇后,而力排众议一定要水笙做皇后就看得出来。 苏子矜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又能如何? 也怪她自己不争气,嫁给李那么多年,也不能生出个一男半女的。七出之罪,李想要休了她都无话可说! 可她不会放弃的! 一国之母的位置就在她面前。一步之遥。伸手可及!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母仪天下的梦想!而她坚信,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切都怪那个唐水笙! 自从她入宫之后。李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竟然做出谋逆地事情来!当然,亦因为如此,原本毫无希望继承大统的他才能登基为皇,她其实也没有多大反感,但明摆着不把自己这个正妃放在眼里,真真是罪不可恕! 唐水笙这个女人是个妖精!谁知道她耍了什么手段?竟能让昭阳帝和李父子皆为她神魂颠倒?! 愤愤然转身,她知道今天李又不可能到她宫里了。正准备离去,却看见内侍领着一人远远走来,仔细看去,赫然竟是宁襄王世子傅天鑫! 傅天鑫很快来到她面前,微微笑着,略施薄礼:“见过子矜妃。” 李篡位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还未来得及整顿后宫。尤其立水笙为后地事情被众大臣反对,没解决之前也不可能安置其他的嫔妃。 苏子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世子殿下怎么有空进宫来?” 傅天鑫笑道:“臣即将返回领地,皇上特旨令臣进宫叙话。” 苏子矜讥嘲一笑道:“那世子殿下可要久等了!皇上正在贵妃娘娘宫中快活呢!” 傅天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地蔑视。 不论对此有什么不满,身为宫妃,也绝不应说出这样地话来!这不仅是身份上的问题,更看出一个人地气质和风度。相比之下,倒是贵妃水笙的胸襟谋略令人佩服,她的野心很大,而且非常懂得如何去达到自己的野心,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和手段来实现目的。像这次的宫变,就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原以为水笙的目的只是贵妃,没想到她想的却是皇后。知道凭她自己的出身、昭阳帝的性情,可能终生也无法成为皇后,便痛下杀手策划了这次宫变。若非水笙的参与,他绝想不到还有谁能将李的丑事穿透严密封锁传递出来,也没有谁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只要看李一上台,就立刻要封其为后便可知此计实乃大获成功!而在事前,竟然无人知道她与李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更见其心思之缜密,令人瞠目。 这种人,利用得好了,会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剑,但稍一不慎,就会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他不禁又看了看苏子矜,或许,倒可以想办法牵制一下的…… 所有的念头都在电光火石间闪过,面上却笑着说:“皇上日理万机,必要的休息也是应该的。做臣下的,也只有耐心等待皇上召唤了。” 苏子矜看了看八面玲珑,不露一点破绽的他,勉强扯动一下嘴唇,道:“那就不耽误世子的时间了,本宫先告辞。” 傅天鑫忙道:“不敢,娘娘请。” 苏子矜袅娜而去。在向这边飞速驰近!”一名斥候策马冲到殷骏鹏马前,大声道。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 “传令!撤退!!”他大声说道。 号角声响起,其实尚未完成对这个部落洗劫的士兵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抱憾而去。但仍有少数人,为了眼前的战利品,竟胆大包天置军令于不顾,远远落在后面。 殷骏鹏大怒。拿过身边卫兵携带的强弓,张弓搭箭,瞄准、射击。数声弓弦声响起,那几个不听号令的人应声落马,准头之精令人惊讶,更令人胆寒。 一个多月来,这支队伍在只带少许干粮的情况下深入草原,奔驰数千里,如狂风过境般将沿途小部落洗劫一空,以战养战,给草原带来一阵腥风血雨!中原王朝已经有上千年不曾侵入草原如此深处,安逸惯了的牧族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对这支队伍可谓闻风丧胆。 但毕竟牧族是马背上的民族,人人英勇善战,一旦他们回过神来,站稳阵脚,同样的伎俩就再难取得相同的战果了。如今,在中原军队的威胁下,不但各个小部落暂时摒弃了各自的对立矛盾,集合在一起,守望相助,而且牧族的正规军也渐渐能够捉摸到他们的行迹,往往他们刚刚开始劫掠不久,便会有大批骑兵赶到,逼得他们不得不退走自保,战果迅速缩小。 更为可虑的,是由于连场放任的烧杀抢掠,虽然极大提高了将士们的作战积极性,其弊端也逐渐显现出来。为了利益不顾军令,甚至在队伍内部也出现了对战利品的争夺,凶性大发,军纪无存,有人擅自离队,结果被敌人抓住供出队伍的种种内幕,他们由原来在敌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存在慢慢变得透明,活动空间一天一天变小,毕竟牧族人对草原的了解他们根本没法比! 现在殷骏鹏也开始觉得事情不妙了,但却无计可施。恶果是自己种下的,事到如今想要规范手下的行动已经很难,局面似乎表面上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他却知道这支队伍正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策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天空晴朗无云,他却看到天边正飘过来一片乌云。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七章 情报战 “皇上,宁襄王世子已经在外面侯着了。(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王德在门外轻声说道。 大白天的却在房中宣淫,换一个人怕不要被千夫所指了!但若换了皇帝,则没人敢吭半点声出来。 李从床上爬起来,轻唤了一声:“来人。” 立时便有专门服饰洗漱穿衣的宫女进来,手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毛巾,内衣龙袍,熟练而规律地为他打点妥当。 水笙也爬了起来,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外袍,细心为他穿上。 看着仿若一个小妻子忙碌着的她,他的心,一瞬间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 “请皇上放了大殿下。”水笙却平淡说道,仿佛说的是“请一路好走”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李的脸色顿时一沉。水笙却眼眉也未抬一下,继续淡然说道:“皇上若是想要顺利立臣妾为后,便须放了大殿下,如此才能换来朝廷百官的认同,减小阻力。” 李一愣。这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计谋,但自己却从未曾想到过。为何? 许是不愿再与李荃扯上关系,许是……不甘心自己想做的事情最终仍要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完成! 水笙至此才肯抬眼看他,望进一双充满矛盾和迷茫的眼神中。 暗自叹了口气。 “皇上,可以了。”她轻轻理了理他的衣领,算是最后的确认。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她方才的建议不置可否,转身大步出去了。 “该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水笙看着他地背影消失。心忖。 “去把张宝苏叫来。”她转身,让宫女们服侍着穿上衣服,一边说。 “是。”一个小宫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惊疑参半的张宝苏走进来。 当日宫变。他在李与昭阳帝对峙的时候,见势不妙便偷溜出来,却一直未能溜出皇宫。身为前任皇帝地贴身太监,连皇帝亦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掉,何况是他?所以从那天、那个时刻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心惊胆颤之中,不知李会如何处置他,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最终仍然能够化险为夷,得以身免,靠的便是这位贵妃娘娘。 本该感激涕零,顺便庆幸自己好运的,但虽然地位卑微,由于一直贴身侍候昭阳帝。他很清楚贵妃水笙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水笙是看他可怜,出自善意救下他一条性命的,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水笙会保下他这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地小命呢? 实在猜不透其中玄机,他仍然提心吊胆。整日里草木皆兵。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看见水笙靠在软榻上。有宫女服侍着打点外妆,急忙跪了下来。叩头道。 “张公公快请起来吧!你原是先帝时代的老人了,不必这么拘礼。”水笙懒洋洋地说,用词很客气,语气却完全没有尊重的意思。 越是如此,张宝苏的心中就越是忐忑。 夺宫之日发生的事情,他可谓是最全面的知情者之一了!该不会是主子们想要杀人灭口吧? 他的腿都软了,挣扎着站起来,却连站都站不稳。 水笙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来人,赐坐。” 立刻有小太监搬来了一张矮凳,放在水笙斜对面。张宝苏却不敢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水笙的再三催促下,才歪了半边屁股坐下了。 水笙摆了摆手,周围的人便静悄悄一个跟着一个退了出去。张宝苏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架势明明是有任务吩咐地模样,可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待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水笙这才慢吞吞开了口:“张公公,你进宫也有很多年了吧?” “是……是,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张宝苏急忙答道。 “服侍先皇也有很多年了吧?”“对……奴才自从进宫以来,就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 “果然是老资格啊!”水笙赞叹道,“宫里的规矩,贴身服侍皇上的人便是内务总管,张公公身居此职多年,一直克尽职守,做得尽善尽美。” “不敢……娘娘太抬举奴才了!”张宝苏诚惶诚恐道。 听水笙地语气,似乎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也听不出话里有话,他不由有一丝迷惑。 这个贵妃娘娘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水笙忽然话题一转,叹了口气。 吓得张宝苏心中顿时猛地一跳,心道来了,终于还是逃不过了,不由万念俱灰。 “以张公公地本事,本应该继续留任此职才对,怎奈皇家早有规矩,先帝地贴身人不能延续到下一代,真是可惜了一个人才!”水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张宝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公公侍奉先帝多年,主仆情深,皇上也曾对我说过,就让公公去陪着先帝,也好有个伴儿。” 什么叫做有个伴儿?听到这里,张宝苏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凳子也坐不稳,滑倒在地上。上下牙齿拚命打着架,数度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水笙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接着往下说道:“不过我想,张公公这么本事地一个人,不好好使用简直就是宫里的一大浪费,于是把皇上给劝住了。以后呢,张公公就在我这儿做事,皇上的内侍大多并未经过宫里的训练,还要劳烦公公多多费心了!” 张宝苏常常舒了口气,短短眨几下眼睛的时间里他就从地狱到天堂走了一圈,不由觉得心脏有些难以负荷。但又止不住感激涕零,心忖以前便刻意讨好水笙果然做得对! 水笙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又道:“不过呢,自从皇上继位以来,宫中一直便各种流言蜚语不断,这可不行!皇上的天子威严岂是容人随便诋毁的?张公公你对宫里一切都熟悉,可要担起责任来,好好稽查,找出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才是!” 张宝苏急忙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还有,这件事情,就不必麻烦皇上以及其他大人了!你若是有什么发现,直接对我说便是,我自有主张!” 张宝苏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把握到水笙的真正目的。她要自己凭借对后宫的熟悉,去建立一个监视整个后宫的密探组织,而且这个组织甚至不必让皇帝知道,简言之,它是属于贵妃水笙一个人的! 为什么水笙要这么做?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凭借人本能的一种直觉反应,暗地里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建立一个自己的密探组织,确实是水笙的梦想之一,她可以凭借这个组织去掌握后宫的一丝一毫变动,甚至可以影响朝局。原本是有这样的组织的,殷骏鹏苦心积率多年,才在后宫中安插下足够开展运作的人员,慢慢渗透。然而在李的突然袭击下,许多人在那场宫变中意外被杀,水笙顿时成了个聋子、瞎子,错非是她,换了一个人怕不要惊慌失措了! 如今她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全部断绝。殷骏鹏领兵在外,无法联络,而殷胄风等人更加不可依靠,她只能靠自己!而且利用别人的人手总不如自己掌握来得踏实,只要有了自己的力量,她甚至不用再去依靠殷骏鹏。 所以第一步就要是掌握情报。她比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深刻理解情报的重要性,在前生的世界里,不论商场、战场,任何竞争实际上都是情报的竞争。只要掌握了最及时、准确的情报,她就有把握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八章 愿望 “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天鑫见李走进正殿,急忙行君臣大礼。(Wap,,cn更新最快)。 “爱卿平身。”李道。 落座之后,又说:“听说爱卿就要返回领地了?怎么这么快?” 傅天鑫忙道:“回陛下,皆因臣父体弱多病,领地又事务繁多,臣实在担心他老人家劳心劳力过甚,所以想早些回返领地,为父分忧。” 宁襄王身体不好?见鬼去吧! 李在心中不屑地反驳。 据朝廷在宁襄王领地的探子来报,前两天宁襄王还带了几百个人去郊外打猎呢!哪里又身体不好了?傅天鑫想走,无外乎一是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二是怕留在这里久了,节外生枝而已。 却也并不说破,他笑了笑说:“世子真是个仁孝之人啊!如此朕便不留你了,免得人说朕不通人情。世子回去之后,代朕向王爷问好……对了,既然王爷身子不好,朕着一名太医随同世子前往可好?多少应该能起点作用。” 宁襄王本来就没病,傅天鑫急忙道:“多谢陛下宏恩,只是家父这是老毛病了,每年照着方子服药便无大碍,不敢劳动太医大驾。”李不过是吓他一吓,要他紧张一下而已,听他如此说了便也不再坚持。 君臣又说了一会儿话,李便让傅天鑫退下了。 傅天鑫出得宫来,回望了一眼高耸的宫墙,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 此次进京进贡,顺便完成与公主的婚期,看似只是宁襄王府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外姓五王的共同行动,目地不过是为外姓王争取更大的权益。然而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恰好赶上这惊风急雨的一幕。目睹了京城瞬息万变地政治风云。 李荃、李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任意一方都有统治天下地资格。也因此注定了他们的水火不容。他从中取巧,抓住机会令李答应了外姓王从此不朝贡、不纳税的苛刻条件,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任命官吏权、建立军队权,事实上外姓王的封地已经变成了国中之国,就差没有明目张胆宣布独立。而相应地。外姓王对于京城的巨变保持观望态度,不倒向其中任何一方,实际上已经帮了李的大忙!而在李篡位之后,更是默认了他的皇位继承权,他们不动、各地的军队不动,则李荃集团说什么也翻不起浪花来!如今皇位谁属已经尘埃落定,也该是他谢幕的时候了!自己的父亲、叔叔们绝对不会满足于国中之国的现状,但在目前阶段,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可以想见。回去之后紧接而来的任务便是要厉兵秣马,积蓄实力,在适当地时候给予李致命一击。李虽然在官面上不曾说起。但他谋逆篡位的事实却已经天下皆知,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也能给出兵造反地外姓王们最好的借口! 想到这里他又不自觉想起宫墙深处地贵妃水笙。人都说红颜祸水。但那么平凡清淡地女孩,有着怎样的心机才能掀起足以颠覆一个王朝地滔天巨浪啊!而这番风雨是那么吻合他们的需要。若不是外姓王爷间彼此都互通消息,他确知没有任何一方曾经培养过这样出色的女子,他真要以为水笙是他们派出来扰乱朝局的人了! 哑然一笑,他转身离去。水笙此人决不会甘于人后,利用得好的话,会是一大臂助! 乘车返回府邸,问起公主,下人们说在花园,他便寻迹而去。 百花丛中,一个绝色美女凭栏而坐,发丝拂过完美的侧脸,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眼眸凝望着远方,眼光中满是悲伤,还有那隐藏在层层遮蔽后、非仔细分辨无法察觉的恨意。 傅天鑫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默默凝视着前方的佳人。人美花娇,那么和谐、完美无缺的画面,任谁也不忍心去破坏。 蓦然,似乎察觉有人立在身旁,绝美女子转过头来,如一滩深泉,迷人而幽静,就算溺毙其中也无怨无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令他的心深深荡漾。 “公主。”他定了定神,然后拾阶而上,走进亭中。 “驸马。”翩翩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坐着并没有动,“怎么样了?” 傅天鑫走到她面前,轻轻地,似乎怕惊扰了她一般,说:“皇上已经答应让我返回领地了。” “皇上……哼。”翩翩轻哼了一声,随即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哀和倦怠,“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待在这可怕的宫廷了……” “公主……”傅天鑫纵有如簧巧舌,此时也施展不出来了,知道公主是因皇室最近发生的父子、兄弟相残而伤痛欲绝。 “驸马,我求你一件事。”她突然站了起来,盈泪的双眼看着他。 他心中一痛,轻柔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水。虽然是一场政治婚姻,但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便知道,心已为她动,今生今世,怕是放不开了啊…… “跟我,别说求。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了来。”他戏谑地说,目的是逗她开 果然翩翩“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如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灿烂夺目“你就会跟我贫!”她薄嗔着,随即又深锁了眉头,“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哥!二哥既然能杀了父皇,就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再不能失去他了!” “好,好,你放心,我知道了。”他急忙安抚着激动的佳人,同时眉头微微皱起。 李暂时还不会动李荃。至少在将李荃的党羽全部剪除完之前不会。但之后呢?以李的性格又怎会留下这么个祸害? 其实留着李荃一命对他们外姓王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他是李轼父夺位罪行地最佳见证,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可以以李荃的名义掀起“除逆”地大旗。则大事可定。 “你在想什么?”翩翩狐疑地看着他有些走神。 “呃……我在想,如何才能救出大殿下。”他笑了笑说。 翩翩叹了口气。道:“二哥虽然凭借武力暂时慑服了众臣,但毕竟很多人还是忠于我大哥的,如果他们能够团结起来,想救出大哥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天鑫心中一动,他倒是忽略了这点。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皇位。但李荃多年地经营也不是说着玩的,他底下的潜实力不容小觑。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到一个救大殿下的方法。”他笑道。 “什么方法?” “公主,首先我要说的是,救大殿下这件事,实在不宜由我们出面。你也知道,先皇和皇上都对我们外姓王颇为忌惮,我们插手这件事,怕是反而会为大殿下带来不必要地麻烦。弄巧成拙。” 翩翩语塞。身为皇室一员,她也很清楚皇室与外姓王之间的矛盾,否则也不会有她的婚事发生。 “那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做?”她不甘地咬了咬下唇,难道就这么坐视大哥等死吗? “公主想想。皇上现在想做什么事。然而又被群臣阻止呢?”傅天鑫不答反问。“这……”翩翩悚然一惊,“难道是立后之事?” “没错。只要群臣能以同意贵妃立后为条件交换大殿下的自由。皇上或许会答应。” 翩翩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水笙,她自然不陌生,当初水笙被封为贵妃,她也是出了力的,而且水笙曾经宠冠后宫,不可能有人不知道。也正因此,她十分难以理解为何李会执意想要立水笙为后,明明那是父皇的妃子不是么?而且水笙名分上可说是他们的后母,如今却要变成嫂子、甚至一国之母,实在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只有这个方法了吗?”半晌,她不情不愿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这个是最简单、最平和、也许也是最容易为皇上接受的方法了。若是用其他地法子,怕是要兴师动众,麻烦得多。”傅天鑫温柔笑道。 翩翩咬了咬牙,相较之下,她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大哥的安危。 “还有一件事。”她的表情忽然变得阴冷,绝美地面容透出丝丝阴寒。 “什么事?”傅天鑫一愣,很少看见她这副模样。 “二哥枉顾人伦,竟然做下弑父、囚兄……夺母此等丑事,简直败坏我李氏家风,更无德继承大统!我要你有了力量之后,一定要讨伐这个悖逆之人,为我父皇报仇,为天下人除害!” 傅天鑫一听之下,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原本还有些烦恼以后起事之时,该如何向这皇家地公主交待,而不至惹她伤这么一来,解释地工夫也省下了。 面上却深深叹息一声,将她抱进怀里,说得慷慨澎湃,却又柔情万种。 “好,既然是你的愿望,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为你办到!” “驸马……”翩翩感动地,抱紧了他。明天开始旅游9天,更新已经交给了编编大人,编编会帮忙更新地!大家就祈祷编编大人不要忘记吧…… 阿门!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九十九章 草原形势 “老爷,月颜死得冤哪!你一定要为她报仇啊!”花母跪在灵堂前,饮泣道。(wap,16K,Cn更新最快)。 “你放心,我知道!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花永志看着女儿的灵位,悲痛难抑。 原本已经跟水笙达成了协议,她设法让花月颜出家,借此逃避可能的惩罚。然而没等他们行动,李便率领禁军血洗了宫廷,花月颜也在乱军中被杀,尸体被人砍得面目全非,死状凄惨无比!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这笔恨,他记下了! 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花月颜的尸身面容完全无法辨认,仅凭身材和衣饰才能辨认出她的身份,此乃疑点一;而李叛乱,各宫主子皆平安无事,花月颜照理身为他的枕边人,更不应发生被人乱刀砍死的事情,此乃疑点二。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疑问,便是花永志对水笙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对自己、对花月颜、甚至于对二爷殷胄风似乎都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唯一可以制住她的人或许就只有少主殷骏鹏了,但此时少主却远在千里之外,音信全无。 究竟他何时才能回到京中来主持大局呢?殷骏鹏骑在马背上,面对着广阔的大草原,心中却有种迷茫不知去处的感觉。 并非没有目标,他们正向着金汗图的呼布尔部落驻营地靠近着,那里不仅是金汗图的根据地,更是目前整个草原的权力中心地带,如果能对那里形成有效威胁。则可对解除风峡关之围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金汗图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地老巢被人端掉。 而事实上,效果已经在显现出来。草原上的戒备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无数小部落就近迁徙,结成一个个较大地联盟。共同抵御他们的攻击。而同时牧族地正规军也大拨大拨地赶来,围追堵截,甚至出现了呼布尔部落的人马,那可是金汗图的直属部队!由此可以证明,即使金汗图没有回师草原。也必定派了一部分的人回来,则无论如何,风峡关的压力都将减轻。 然而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殷骏鹏自懂事以来,就被人灌输了为大隋王朝复国地理念,并以此作为人生的终极目的。他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为了这个目标而进行的,为此他忍辱负重、凡事老谋深算,甚至牺牲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惟有此次,他连自己也搞不明白了。究竟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孤军深入草原,实在为智者所不取!虽然也可能因此而一战成名,但这么做所必须面对的风险与可能得到的收益相比。完全不成比例。更重要地,万一他在这次危险至极的任务中埋骨他乡。那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为什么当初会提出这样地谋略呢? 是了……怕是当时边疆的官兵奋勇杀敌、保家卫国。那种壮烈和豪情壮志感染了他吧!不假思索提出地建议,表面上仍是为了谋国谋天下。但在内心深处,不过是一股豪情万丈,热血翻涌。 冷静下来,不由为自己地决定而苦笑了,由此产生迷惘,这么做究竟为的什么?如今可说是身处死地,群敌环伺。一旦自己身死,那什么鸿图霸业便都转眼成空,而远在帝宫之中地水笙…… 突然忍不住一笑。 水笙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吧?即使自己不在了,她也绝不会因此而倒下,因为,她并不是依附他而存在的啊! 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子,初入宫庭、孤立无援的心情至今他才体会,虽然境况不同,但步步危机的恐怖却不差分毫,在那个时候,纤纤弱质的她,究竟是如何逆流而上、险死还生? 突然心中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涌出。身陷险地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谁说不能突出一条血路? 壮烈赴死方显男儿本色,绝地求生才露智计超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让这次危险的旅程成为自己的炼金石,究竟有没有能力一统天下,端看此次是否可以否极泰来、全身而退! 心中涌起雄心万丈,把最不利的事情变成最有利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挑战性呢? “大人?”副将来到他身前,对于他的伫立,满腹狐疑。 “斥候的报告如何?” “前后皆不见敌兵踪影!”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大大的反常,越是接近呼布尔部落,封锁就该越严密才是!而四周不见敌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大队人马正集结在某处,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惜对于草原的认识,他们始终无法及得过草原上土生土长的牧人! “加强戒备!继续前进!” 他倒要看看,牧族人在搞什么把戏?以他的能力,能否逃离生天? 一声尖厉的鹰啸,一头苍鹰在天上回旋了几圈,突然地上口哨声响起,苍鹰立刻如箭一般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稳稳停在一只粗壮的臂膀上。 臂膀的主人虎背熊腰,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头箍铜圈,虎目圆睁,精光闪闪。四肢发达的肌肉昭示着此人的力达无敌,整个人仿佛一头猛虎,气势凶猛、咄咄逼人。 他便是金汗图的嫡亲弟弟哈也图,也是呼布尔部落的第二号实权人物。此人除了作战勇猛,更有一项特殊技能,能驯养苍鹰,以为眼目。在平时,他是草原上最高明的追踪猎物的猎手,而在此时,他的猎物便是那些胆敢侵入草原、给他们造成奇耻大辱的中原人! 想起那些中原人,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一个大帐篷。帐篷足足有上百个平方大,四周戒备森严,里面聚集了各部落的首领,额尔木、卓格等人固然在座,许多没有跟随金汗图出击的部落首领也聚在了一起。而在最上首坐着的,虎目如炬、自有一番泰山压顶之威势,正是牧族大汗金汗图! 哈也图一走进来,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原的小崽子们到哪里了?”金汗图沉声问道。 “到了月海子了!娘的,这回叫这些胆大包天的中原人来得、去不得!” 金汗图皱了皱眉头,道:“月海子地势平坦,适宜骑兵作战,虽然他们也都是骑兵,但我相信我们牧族儿郎在马背上是不会输给其他任何民族的,各位说,是么?” 众人纷纷点头,卓格笑道:“而且,虽然月海子地势平坦,前方却是哈贝尔善丘陵,只要半天时间便能从丘陵地带抵达平原,我们可以在他们前方埋伏下大批人马,将他们一网打尽!” 额尔木却有些忧心道:“中原人也不是笨蛋。如果他们之中有熟悉草原的人,说不定会避开月海子,到时候我们的算计岂不就落空了?” 哈也图哈哈大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们若想要进攻我们呼布尔部落,月海子是最近的通路。他们孤军深入,不可能绕远路来走!而且就算他们不想进来,我们也要想办法把他们逼进来!” 金汗图点了点头道:“没错。显然这支军队是专门派出来远袭我们呼布尔部落的,中原人也想学我们那一手,来个釜底抽薪!可惜他们绝对没想到我会悄然撤走,先他们一步回到草原,注定了这群中原人必然要丧命于此!” 金汗图自从得知有军队进入草原,立刻就明白了北方兵团的意图。但对他来说,这却不啻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一来,牧族二十万军队南侵,需要的给养不少,首战出人意料不能拿下风峡关,一旦进入对峙的形势对他们很不利;二来,若能歼灭这支中原人的骑兵,则可以给他们心里上以重大打击,大大削弱他们的抵抗意志,可谓一举两得。 所以他秘密派遣四万人留守营地,制造出仍有大军在此的迹象,自己却带着其余人马星夜兼程赶回草原,凭借对草原的熟悉抢在中原人前面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来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而对于战事出现的意外,则可以利用这支骑兵来转移大家的眼光,挑起族人对中原人的愤恨,进而利用歼灭这支骑兵的机会来重新振作族人的精神,将南侵作战进行到底。 所以对这支中原骑兵,他金汗图乃是势在必得!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章 识破 “停!”殷骏鹏猛地挥手,下达停步的命令。[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左右皆愕然向他看来,虽不明其意,但还是忠实地将命令传达下去。 “大人,为何停止?若不快马加鞭,怕是无法摆脱身后追兵。”副将孙犁策马来到他身边,沉声问道。 牧族约有五千人马正紧跟他们马后追逐着,他们避而不战,并非没有胜算,而是在这群敌环伺的地方,万一被人拖住了脚步,令其他敌方援军赶上乃至形成包围之势,则离死不远了。 殷骏鹏也说不上来为何突然止步。他当然很清楚时间对于他们的重要,但心里却从一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从一开始发现敌兵开始,异样的感觉就在心里蔓延,然而若要他真的说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道:“孙犁,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孙犁大感愕然,看向他:“大人,何处不妥?” 殷骏鹏迟疑了一下,道:“拿地图来。” 虽然草原是牧族人的天下,但他们也要吃饭穿衣,而且对中原文化深深向往,对中原的锦衣华服、美味佳肴垂涎三尺,否则也不会屡屡边犯。把握到这一点的商人们便开始大做特做牧族人的生意,用中原的布帛粮食甚至一些不值钱但希巧的小玩意儿,换取牧族随处可见但在中原却被视为奇珍异宝的各种物什,利用其中巨额的差价营取暴利。 草原对于中原人来说就像一个天堂和地狱的综合体,纵然危机四伏,但只要你有胆子去闯,而且能闯出个名堂来。就会带来十辈子也享用不尽的财富。 也正因如此,一些胆大而有手段地商人们足迹几乎走遍了这片大草原,北方兵团对于草原的认识便来自于此。 殷骏鹏等人翻身下马。亲兵在地上铺开由细作兼商人绘制的草原地图,殷骏鹏凝目细阅。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明白了自己异样地感觉何来。 “大人?”孙犁等人看着他,对他神色上的变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来看。”殷骏鹏马鞭指向地图上,自己所在位置地前方。“按照地图,如果我们照直走下去。很快就会进入月海子,这也是我们预先拟定好的策略。” 另一副将张俊点头道:“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呼布尔部落,仿效他们自己的手段来个围魏救赵,迫使金汗图等人撤退,至不济也要给他们后发造成严重压力。这是出发之前大人与总指挥定下的策略,难道……有什么岔子?” 殷骏鹏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摇摇头道:“这个策略本什么有问题,但你们看,穿越月海子之后前方便是哈贝尔善丘陵。如果对方埋伏大军于此,以我们现有地兵力,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会有几分胜算?” 众人齐齐惊呼一声,显然并未想到这层。 殷骏鹏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小看了牧族人。以为他们的大部队和将领都应当出征在外,没想到草原上仍能有如此能人。能调兵遣将,将散乱的牧人迅速召集在一起,令我们闪电突袭的打算告吹。” 孙犁仍有些疑惑的看着地图,道:“听大人的意思,像是肯定敌人必会在哈贝尔善丘陵设伏,这却又是为何?” 殷骏鹏微微一笑,道:“原因就在于后面的追兵。” “追兵?”众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皆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 “自从发现追兵,我便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他们虽然追得紧,却又并没有要找我们一决死战的样子,说紧不紧、说松不松。如今看到地图,我算是明白了,他们之所以那么反常,正是因为本就不想跟我们火拼!他们是猎犬,目地是将我们这些猎物赶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面去,来个一网打尽!不过他们却没想到作茧自缚,自作聪明反倒由此被我发现他们真正的意图!” “大人,属下还是不明白。若敌人能够掌握我们地行踪,为何不直接对我们下手,而要如此费神引我们上钩呢?” 殷骏鹏看了一眼发问的孙犁,道:“没有人必牧族人更了解草原。他们应当知道,以草原地辽阔和四通八达,我们这区区几千人地队伍想要突围、隐藏起来简直易如反掌。若不事先预备下埋伏圈,便没有吃定我们的把握。” 孙犁终被说服,低头不语。 张俊皱着眉头说:“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既然知道敌人在前面有埋伏,我们就不能再照原定计划前进了。” 殷骏鹏虽然识破了敌人地招数,心头的阴郁却没有丝毫散开,闻言叹道:“如今我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硬冲突破敌人的埋伏,以雷霆之势冲击呼布尔部落,但那风险太大,胜算更是渺茫;二就是回头击破追兵,迅速撤退,原路返回,但那样一来,我们将前功尽弃!” “为何不绕路前行呢?”孙犁提议,“抵达呼布尔部落的路途并不是只有月海子一条!” 殷骏鹏摇头道:“如此一来耗时甚多,而且如果敌人真的在前设伏,就说明他们已经看破了我们的目的,必然会做出多种对策,无论我们作何反应都难逃他们的算计。惟有出其不意正面突破,或者可以打乱他们的布置,侥幸得手。” 孙犁等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若是用兵用到了需要靠“侥幸”来达到目的,那也就离失败不会太远了!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组织起如此攻势,置我们于进退两难之境!” 张俊无心的一句感叹,却令殷骏鹏心头一震。 忽然他眼中异彩连连,欣然道:“多亏了张俊一句话!我们不用去呼布尔部落了!” “什么?”众人又被他的出其不意弄得一头雾水外加瞠目结舌。 “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撤退了!”殷骏鹏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正愉悦的笑容。 “大人,此话怎讲?”“早该想到的!金汗图应是已经回到了草原,否则谁人能够如此迅速就将草原整合起来?又有谁人能够指挥得动各部落大军设下这种埋伏?”殷骏鹏断然道。而另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原因,是他自认实力超绝,能够将他逼到这种地步,除了金汗图,余人皆不可能! 孙犁立时来了精神:“大人说得没错!只有金汗图能令桀骜不驯的牧族各个部落聚集在一起!这么说来,风峡关之围解了?” “就算没解也必定轻松很多,毕竟金汗图已经回来了!而且牧族的进攻定是遇到了麻烦,否则金汗图不会那么快回来。” “那会否是牧族已经攻下了风峡关?”张俊忧心忡忡问道。 “不会。”殷骏鹏胸有成竹,“若是已经攻下了风峡关,他便不用担心后院失火,大可以派大军回援镇住局势。” 孙犁等人松了口气。毕竟风峡关、北方兵团等于他们的家,听到家中平安无事总是好的! “金汗图无法坐镇风峡关,总指挥他们必定不会坐失良机。而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不必硬要到呼布尔部落去走一遭。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空间就大得多了!”殷骏鹏指着地图,“金汗图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把握到他的打算和行踪,我们正好将计就计,把他拖在这里,同时迅速回援风峡关,若是风峡关仍有敌军,便可以前后夹击,彻底击溃他们;若是风峡关的敌军已经全部撤走,则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可以凯旋。” 众人听得心头一振,他们都是铁血军人,自然希望越快回到大部队中越好。而且对于队伍的现状,深为忧虑的人并不只是殷骏鹏一个。 他们已经足够深入,想要撤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失不再来! “不过……背后敌军仍在,我们想要撤退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张俊皱起了眉头。 殷骏鹏点头:“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击垮后面的追兵,否则同样会身处险境!孙犁笑道:“既然知道金汗图就在前面,怎么好意思不留下点见面礼就走呢?”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知道完成了任务,大家心里都涌起了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尽管前方大敌当前也升起了强大的信心,尚未脱离险地,却对眼前的困境皆似不放在心上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一章 营救 “娘娘,翩翩公主来了。。”倩雪进来禀报道。 水笙皱了皱眉头,对正在向她报告进展的张宝苏道:“你先下去,继续去做,有什么事自然有我兜着。” 张宝苏应了一声,规规矩矩退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当年他身为皇帝近臣,谁不对他巴结三分?谁敢对他说个“不”字?如今先皇故去,新皇登基,他再不是手握权势之人,后宫之中风吹墙倒的生态显露无遗,令他饱尝“屈辱”的滋味。另外,新皇的妃子们,尤其元配子矜妃仗恃着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对他们这些人颐气指使,诸多刁难,使得水笙交给他的差事事倍功半,难有进展。今天水笙问起,他正好大哭特哭哭诉一番! 而水笙的话也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看得出来这位娘娘并不打算就此息事宁人。 没有人比常年陪伴在昭阳帝身边的他更清楚水笙的心计和手段,只要她有心,到目前为止这后宫里能够斗得赢她的人还没出现! 再则,最近这些日子的际遇也让他明白了,要想恢复原先呼风唤雨的地位,他能依靠的只有水笙,只有这位为前后两任皇帝所宠爱的娘娘可以保全他、成全他,由是更加坚定了他死心塌地为水笙办事的决心。 待张宝苏走出去,水笙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来到正殿。只见翩翩公主身着一袭绣花雕纹长锦袍,披着肩花,一头乌丝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堕马髻,高贵而时尚,凌驾众生的气质显露无遗。 “公主大驾光临。水笙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她笑着行了个礼。 “罢了。我来此也是兴之所至,事先谁也没想到。倒是我冒昧了。”翩翩淡然说道。 她深深凝视着水笙,突然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你的气色不错。” 水笙拿不准她来此的意图。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托公主地鸿福。” 两人之间突然静了下来,彼此无话可说。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翩翩突然说道。 水笙早猜到她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倒也没有太过惊讶。点点头道:“公主有命,敢不遵从?” 两人于是走出依鸾宫,沿着湖堤绿柳青青,缓缓前行。 温暖的风吹拂在面上,很舒服的感觉,水笙几乎就要陶醉其中。但翩翩却是心事重重,满腹地辛酸和痛苦无从发泄。 “你跟二哥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执意要封你为后?”翩翩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问。 水笙心中一跳,苦笑道:“什么关系也没有。自从宫变以后。对我的态度就跟以前截然不同,我也搞不清楚究竟为何!但无论如何,他总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翩翩沉默了一阵。面上地表情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却没有再深究,换了个话题又问:“那。大哥呢?你有没有去看过他?” 水笙忽然把握到翩翩此来的目的,不由暗自放下心上一块大石,点了点头道:“去过了。他虽被关在天牢,但皇上对他还不错,吃好穿好,也没有刑求。只是精神上疲惫了许多。” 翩翩看着她,微微一叹:“你果然对二哥来说,是特别的。我向他求了许多次要去见大哥都不被允许呢!”再叹一声,“或许,这件事,真的只有你能做到了!” 水笙低下了头,轻声问:“公主是否说地,营救大殿下一事?” 翩翩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没错。” 水笙叹道:“其实不用公主来说,我已经开始在做了。我曾经告诉皇上,若是想要顺利立我为后,则必须放了大殿下,以争取朝堂上的支持。” 翩翩蓦然动容,凝视着她,许久,方才长长舒了口气,道:“你倒也有心,没白费我大哥爱你一场!那,二哥他怎么说?” 水笙道:“皇上并未做出回答,依我之见他还在犹豫中。” 翩翩叹道:“没有时间了!我马上就要跟随驸马回归领地,想在此之前救出大哥,然后带他一同离开。” 水笙一惊,犹豫道:“太仓促了!而且,皇上应当不会应允你们的要求,对他来说,尽管已经掌握了帝位,但大殿下手中仍然有着足以制约他的力量,及时最后会放了大殿下,也不会将他放在自己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翩翩立定脚步,注视了她半晌,说:“驸马果然没有说错。他说如果世上还有人能救得了大哥,那个人非你莫属。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怎样做才能让大哥永远脱身?” 水笙一愣,没想到傅天鑫会如此看的其她,同时心中也迅速升起警惕,苦笑道:“驸马过誉了。水笙一介弱女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翩翩却不为所动,仍是盯住了她,毫不松口:“驸马还说了,如果你推辞,那就请你看在太子往日的情分上,帮他一把!” 水笙首次感觉这傅天鑫或许是个劲敌,因为他看得很准,就只为了太子的深情,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既然被人看透了也就不用再躲躲闪闪,她定了定神,沉思了一阵,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咬了咬牙道:“也罢,为了太子,我就豁出去了!”顿了一顿又道,“公主,恕我直言,要想救出大殿下,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硬来,武力劫牢,然而以皇上地不世军功,这条路成功的希望渺茫;其次还是从朝堂上下手,迫使皇上放人,但这么一来,很可能会出现大殿下名为释放、实为软禁的情况。” 翩翩听得脸色一片灰白,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那岂不是做不做都一样?” 水笙状似仔细思考着,其实心中早有定案。计谋是早已经想好地了,却需要朝廷官员和靠得住的人地帮手,所以迟迟不敢发动。没想到今天翩翩公主自己找上门来,真是天上掉下来一块斗大地馅儿饼。 “不然的,还有一个方法,但却须得各方官员、公主、乃至大殿下自己地配合才行。” 翩翩乍一听到还有办法,立刻振奋了起来,急忙追问:“什么方法?只要能救得了大哥,我这方面绝对没问题,大臣们也可以交给我,他们都是忠孝两全之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水笙心道“希望如此”,嘴上却笑道:“如此便好了。”接着详细说明。 总的策略不变,仍是由水笙劝说李以太子的自由来换取大臣们对立后的支持。然而后面的细节却有所不同。成功立后以后,李必然不会放过李荃,这时他们再来个将计就计,假装太子身死,实则李代桃僵,公主立刻带着李荃回归领地,从此隐姓埋名,过些安静平凡的的日子。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得到各种人的支持。另外李荃能否放下到手的一切心甘情愿隐居幕后,也是一个问题。 果然翩翩有些犹豫道:“诈死并不难,难的是大哥乃天之骄子,让他就这么隐姓埋名过其一生,与心何忍?” 水笙叹道:“我也知道这对大殿下来说实在有些残酷,但形势不饶人,大殿下只能在被永远幽禁或者身死或者隐姓埋名之间作个选择,我想,答案只有一个。” 翩翩呆立半晌,然后猛地一咬牙,道:“好,我知道了!大臣那边交给我,必定能保证说服他们配合。但……大哥究竟有什么打算,谁能说服他?” 水笙苦笑了一下,说:“还是我来吧!”心头却跟明镜似的,知道李荃一定会答应,因为只有留得性命,然后放手一搏,才能报了杀父夺爱之仇。就算李荃不愿意去做,也不得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这是他的使命! 隐姓埋名只是一时,李荃和李兄弟最终仍会再争天下!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翩翩定定地看着她,“我并没有任何约束给你,也无法掌控你的行动,只能希望你能秉持自己的良心,将事情做到底,完成我们今日的约定。” “公主请放心,但凡水笙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会将大殿下救出来!”水笙坚定地说着,心中却不禁苦笑。 良心?久居内宫的人,最缺乏的应该就是良心了吧?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二章 波澜起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黑色的洪流倏地像是从中间被无形的利刃切开,向两边流泻开去。。 马蹄声重重踏在土地上,敲起闷雷般的鼓点,急凑而紧张,听得人心头一阵紧缩。 北方兵团骑兵的突然动作大大出乎牧族追兵的意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分开追击吧!不能放过他们任何一个!”说话的人是被中原人袭击的小部落中幸存者,对他们有着刻骨怨恨,自是不愿就此罢休。 “我们的人数不够他们多,一旦分散则战斗力更见削弱,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有比较冷静的人提出如是意见。 “问题不在于他们怎么分、我们怎么追吧?如此突然改变行进路线,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打算脚底抹油溜了!完不成大汗指定的任务,我们都会死得很难看!”有看得比较远的,想到了更为严重的后果。 率领这支追兵的是赤哈,金汗图的爱将,颇有几分聪明,所以被金汗图委以重任。 他沉吟着,忽然问道:“那些中原人,分开之后向着什么方向去了?”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负责侦查的骑兵立刻禀报道:“还是向着呼布尔部落前进着,看来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赤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这就好办了!我们的计划不变。他们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想要避开月海子,从另外的路包抄大汗的根据地。我们只要因应这个变化,通知前方地大汗领兵堵住他们的前路。我们再从后面攻击,任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出我们地包围圈!” “那……我们要分兵追击吗?” “对。不能放过任何一路!”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的人数……” “虽然人数比他们少,可我们草原男儿个个都是以一当十地英雄好汉。难道还要怕那些不知死活的中原人吗?!”赤哈自负地说。果然分兵来追了!”孙犁佩服地说,看着殷骏鹏的计谋奏效。 殷骏鹏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如今我们在他们眼里,就像砧板上的肉。反正是逃不出去地,又何须顾虑太多?” 孙犁笑道:“只要他们分兵,则本就逊于我们的人手更加单薄,力量分散,更容易被我们击破。” “没错。”殷骏鹏点头赞同道,“五千人聚集在一起所能发挥的力量,跟两千人是截然不同的!再说,就算他们不分兵也没关系,如果倾全力攻击我们任何一边。另一边的人就可以趁机杀个回马枪,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同样对那些牧族人十拿九稳!” 孙犁出自心底佩服道:“大人果然算无遗策!现在。只要我们能够击破这股追击的敌军,就可以顺利向南撤退。回到风峡关。” 殷骏鹏沉声道:“对。而且这一仗只能速胜。否则等金汗图的大军追上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孙犁也敛起了笑容。显是想到了如果万一被牧族大军包围的可怕情景,急忙抱拳道:“大人,那属下这就去准备了!” 殷骏鹏点了点头,孙犁立刻拍转马头,向着大队驰去了。 喧嚣的长安大街上,依旧那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并不因突如其来地权力交替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这就是民生百戏,只要能吃饱穿暖,谁做皇帝又有什么所谓? 名为“酒泉”的客栈内,门面地一二楼坐满了前来吃饭的人,后院三进地客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此规模地酒店在长安大街上比比皆是,但因为来来去去的人流太多,倒也不必愁客源。 “小二,结账!”一个身着布衫地中年男人大声喊道。 “来啦----”青衣小褂的店小二点头哈腰跑过来,清脆而热络地说道,“客官,一共一两四钱银子。”中年男人摸出一定五两的银子给他找赎,同时拿起一支筷子,状似无聊地在碗上随性地敲着。 店小二迅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收起了钱,迅速走了回去。不一会儿,拿着找赎的零钱回来了,中年人也不多说,拿起银子走人。 此时那锭五两的银子却被送进了后院深处的一个房间里,洪英手里拿着这锭银子,仔细瞧了瞧,然后拿起一柄快刀,小心翼翼将它从中间拦腰切断。 银子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小纸团,他拿起来,展开细读。 宫变那天,李荃在去觐见皇帝的路上被禁军捉拿,事情传回东宫,洪英立刻知道慢人一步,事已不可为,便即时率领东宫幕僚潜逃,以图后效。之后,他们便隐匿在这东宫暗中经营的客栈里,一边积极收拢力量,一边静观事态发展,寻找时机以救出李荃。 洪英拿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品味着,连一撇一捺都不曾放过,重复了三、四次,方才抬起头来,长长舒了口气。 旁边早有人等得心急火燎,见状连忙问:“上面写些什么?” 洪英叹道:“翩翩公主出面了。她要救出殿下,然后带他一同去宁襄王的领地。” “这……” “目前看来,这也是我们能走的唯一一条路了!” “可是,翩翩公主虽然也是皇室成员,但毕竟已经嫁了人,又是个妇道人家,怎么有机会救出殿下?”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肯定是办不成的,不过她去找了贵妃水笙。” “贵妃?”有人发出惊呼。 “没错。以李对贵妃的宠爱,如果她提出释放太子,李应该会考虑。再加上我们这边施压,以同意贵妃立后为条件,很可能李会做出让步。” “但……这么一来,岂不是等于我们与李的正面对抗?” 洪英苦笑道:“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太子出了什么事,就算我们有天大的力量又如何?群龙无首、师出无名,一切都是空谈。” “太子一向都是李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太子虽被囚,我们势力仍在,李又怎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以贵妃立后之事为要挟,胜算有几成?” 洪英脸上突然现出古怪的表情,说:“你们应该知道,自从殿下被囚以来,从未有人得到过允许前去探视。”“对,以致我们对殿下的近况完全无法了解,也无法因应作出对策。” “可是你们有可曾知道,贵妃就被获准前去天牢探望殿下?” “真的么?”众人大感意外。 “千真万确。贵妃亲口对翩翩公主说的,殿下并未受到虐待或者刑求,一切安好。” 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所以,李对贵妃应该是非常重视的,其中原因我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看贵妃的行为,应是对于殿下尚未忘情,所以她帮助我们救出殿下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应该好好把握。” “不过,就算李答应以殿下交换贵妃的立后,也决不会让他离开京城半步。我们应该怎么做?”又有人提出疑问。 洪英摇了摇头:“我们的情报就到此为止了,具体的事情,需得见过翩翩公主以后才能知晓。” “翩翩公主要见我们?” “对。今晚子时,普宁寺中。” “会不会是陷阱?” “我们的秘密渠道从未出过岔子,应当不要紧。” “还是谨慎一点吧!我们这就去安排人手。”洪英点了点头,没有阻拦。 很快房里便只剩下他一人。望着空空的房间,他方才得以让内心深处的忧虑浮现在脸上。 虽说水笙答应会帮他们,但对这个女人,他总是觉得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便是这次李的叛乱,他总觉得跟她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只可惜他人微势低,很多事情都不够资格知道,也无法做些什么,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但再怎么样怀疑水笙都好,她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如果不能在她的帮助下救出李荃,那他们就只剩下劫狱一途,而那,跟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三章 新人旧人 “给姐姐请安。(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淑妃颖珍袅袅娜娜来至苏子矜面前,盈盈下拜道。 新皇登基,新人换旧人,四妃自然也变了。唯有子矜妃,本应是皇后之尊,却横里插出一个水笙,愣是将皇后之位给抢了去。此事尚未定案,因此对于她的安排也无法确定下来,只好以子矜妃称之,贵妃则很奇异地仍然是水笙。但苏子矜毕竟是李的原配,无论如何,颖珍这些妾室见到她始终是要矮半个头的。 苏子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妹妹不必多礼。妹妹怎么想到到我这儿来?” 颖珍站了起来,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给姐姐请个安。原本早该来,却又怕姐姐日理万机,阻碍了姐姐做事,故不敢来。”日理万机?我能有什么事做?”苏子矜讥嘲一笑。 “姐姐身为六宫之主,自然事事都要烦心的了。” “六宫之主?我怎么担当得起!”苏子矜酸酸地说,“上有贵妃娘娘在,我能说得上什么话?” 颖珍叹了口气,道:“这……皇上也真是的,自古以来,皇后都是嫡妻的,若是姐姐成为皇后,我们个个都心服,但若是给了别人……唉!” 苏子矜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这有什么办法?皇上想让谁做皇后谁便是皇后,我们又能做什么?” 颖珍看了看她,又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两人又说了一阵,颖珍便告辞了。苏子矜也不留她,看着她走出去。方始在脸上挂起一抹冷笑。 “想让我去强出头做那出头鸟,门儿都没有!” 一旁的贴身宫女绿绣不由问道:“娘娘,为何不与淑妃娘娘联手呢?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强要立那水笙为后了!” 苏子矜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颖珍那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生下了小王子。何时轮到她跟我说话?!再说了,她的目的就是挑起我跟唐水笙相斗,自己才好渔翁得利。方才她不是说若水笙当皇后她不服吗?我敢肯定,万一水笙真的当上皇后,第一个前去献媚地人必然是她!这女人。太狡猾了!” 绿绣方才说错了话,此时急忙补救道:“娘娘智计超绝,任是她有三头六臂,也必然逃不过娘娘的火眼精睛!” 听到如此阿谀之词,苏子矜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绿绣仔细观察着她,才又小心翼翼地问:“娘娘,那……皇后地宝座,难道你就这么拱手相让?” 苏子矜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如今皇上恋奸情热,谁挡着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人人皆知我欲与唐水笙争位。于是什么跳梁小丑都跳出来撺掇,更是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等着我倒霉。我又怎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呢?至于这皇后之位……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颖珍走出门来,在心内暗自唾骂苏子矜狡猾。不意看见水笙从前面走来。 连忙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来以水笙原来的身份,应该与戚少莲她们一样,成为“太”字辈地人物的,但由于李的坚持,她这贵妃身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延续下来了,宫中仍然人人皆以“贵妃”称之。 水笙看了看她,笑道:“原来是淑妃娘娘,是否刚从子矜妃处来呢?” 颖珍笑了笑,说:“正是,去给姐姐请安。娘娘这是到哪儿去呢?” 水笙亦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随意出来走走。” 二人漫无边际说着些空洞的寒暄,谁也不透露内心的心思。 水笙道:“淑妃娘娘若是无事,不若一起走走如何?” 颖珍为难地笑笑,说:“娘娘召唤,本不该辞,只是颖珍还未去向姑母请安,只好辜负娘娘地好意了。” 水笙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噢,对了,太妃戚娘娘是你父亲的妹子!” “正是呢!”颖珍笑道,注意到水笙俨然已经把自己跟戚少莲等人区分开来,怕是皇后之位不打算相让了! 她虽然也是戚家的人,但其父乃是私生子,一向不大为族人看重,因此也没有傲人的家世可供炫耀。正如苏子矜所说,若不是她生下了李的儿子,妃的位子是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的。 也因此她更加了解水笙的可怕,惟有曾经爬过的人才知道往上爬有多么困难,更何况水笙身处比皇子府更加复杂地大内深宫,爬上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宝位,其间凶险、万般苦难皆是难以想象地,从侧面反映出此人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非常人能及! 这种人面对立后地诱惑,无论面上表现出如何地淡然,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至少将心比心,她颖珍就绝不会拱手相让。水笙应当也是如此! 所以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坚信水笙一定会成为皇后,所以才会挑唆苏子矜去跟水笙斗,以图借刀杀人。没想到苏子矜竟不上当,可惜了一次好机会! 而她自己则是绝对不会跟水笙斗的,至少目前不会。对水笙,若没有一击必杀地把握,千万不能出手,否则先皇后宫中的众多妃嫔便是前车之鉴。 笑着辞别了水笙,她继续袅袅前行,不多时已经来到戚少莲的宫中。 新皇登基后,先帝的嫔妃,除了四妃和以育有子女的以外,都要被放到皇家庵寺中,木鱼青灯,为先帝守节。而育有子女的便与子女同住,四妃若没有子嗣,则只能留在宫中终老一生。因此,李登基后,除水笙外,其余三人都搬到了专为先帝嫔妃准备的慈露宫中居住,为新皇的女人腾地方。 慈露宫并不比古寺佛刹更有人气,世上能有几人像水笙这样,得前后两代皇帝的眷宠?又有谁会像李这样,弑父、淫母?就算不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了!更多的人,便像戚少莲她们一般,随着先帝的去世,所有的富贵荣华、青春美貌都变成了镜花水月,昔日的风光无限换成为今日的黄花暗淡,孤孤单单终老宫墙是她们惟一的归宿,此生再无所恋! 颖珍来到慈露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番凄凉景象。 心头不禁一沉,后宫沉浮,真正可以得享天年的又有几个? 若不是父亲说后宫险恶,一定要向姑母讨教处世之道,她本不愿来这僻冷的地方,怕被此处的凄凉消磨了雄心壮志。没曾想来到此处才知道,不但没有消磨意志,反倒激励起她奋斗不息的欲望,只为了以后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振作精神,她走进戚少莲居住的院落,自有一老宫女引她进去,然后她看见了戚少莲,这个曾经在后宫中呼风唤雨,曾经身为后宫第一人,最后却一败涂地的女人。 鬓发间隐隐有些银丝,眼角也爬上了几丝皱纹。清雅的脸蛋上没有了昔日的浓妆艳抹,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然而整个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安详宁静,配合着眼中经过风霜洗礼的透彻和倦怠,她的气质就像是一阵清风,吹过了无痕,与尘世无干。 颖珍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见礼道:“侄女见过姑母。” 戚少莲点了点头道:“好,难得你会来看我,有心了。你父亲可好?” “还好。父亲时时惦记着姑母,着侄女一定要来看望姑母,只是初入宫庭,诸事繁忙,便耽搁了。还望姑母原谅。” 戚少莲笑着摇摇头道:“这处荒凉的地方,来作甚?你刚入宫,好好打点自己的事情才是紧要。后宫不必当初你在皇子府的时候,更加步步惊心,稍一行差蹈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要自己多小心了!” 颖珍垂首道:“多谢姑母教诲。父亲说了,姑母在宫中时日长久,还请姑母多多提携侄女。” 戚少莲淡然道:“你能在二皇子……皇上身边混到如今的地位,可见也是颇有些手段的,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道:“你要谨记,千万小心唐水笙!” 颖珍心头一凛,没想到连这厉害的姑母看上去也颇为忌惮水笙。 “侄女知道。自从侄女进宫的第一天起,就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小看了她,更不是时候与她相争,所以处处低调。” 戚少莲苦笑道:“低调?低调根本没用。她的厉害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根本不会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你,看上去似乎与世无争,但当你走到那一步上了,才发现原来她早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不但令你的算计全盘落空,更仓促得毫无应变空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山颓海倾。” 颖珍心头剧震,愕然看向戚少莲----她的话中似乎有太多的未尽之意。 戚少莲只能继续苦笑,说:“不要问,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你只需记住一点,宫变、今上继位,看似不与后宫相干,但我相信,跟唐水笙绝对脱不了干系!” 颖珍忍不住脸色剧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四章 纷扰 “报----大汗,敌军在快要抵达月海子时突然分兵两路,赤哈统领已经率人追上去了!”传令兵前来报告道。[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什么?”金汗图大吃一惊,“呈上报告来!” 牧族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军事架构,直到欲与中原人争锋,才在学习中慢慢建立了一套军事系统,套用的仍然是升龙王朝模式。像这番将领必须向最高指挥着报告自己的军事意图和行动,便沿袭自升龙王朝。 阅罢,金汗图气得猛一拍桌子,大叫道:“赤哈这个蠢才!明明就是敌人设下的圈套,他居然还乖乖踩进去!” 卓格拾起被金汗图扔到一边的报告,扫了两眼,随即递给了其他人。 “这确实是个陷阱。”他慢条斯理说道,“敌人会在月海子前突然改变策略,显然是已经料到了我们的布置。若是真的如此,那他们断没有继续送上门来找死的道理。” 金汗图气得说不出话来。 额尔木也看完了报告,皱着眉头,沉吟道:“我想,赤哈统领未必就不知道其中奥妙,只是太过小觑了敌人,所以才会有这鲁莽之举。” “他小觑了敌人,就活该用我们五千精锐男儿来陪葬吗?!”金汗图又是一擂桌子。 “大汗,我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尽速作出应变,派人前去支援赤哈大人,否则怕他们是独木难支。” 金汗图稍微冷静了一点,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只要是在这草原之上,我们决不会让任何人随意进出。更不会令他们有机会削弱我们的实力!对于他们的暴虐行径,我们迟早有一天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不知道是谁打头,先是整个金账里面。人人举起了双手,呼喊着。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营地。 震天的呼喊声响起,便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听了这如山地轰鸣也会忍不住热血沸腾、群情激昂。 “好!”金汗图趁机下令,“全军。立刻开拔,务必要赶在中原人前头,封锁他们南下之路,让他们知道,我牧族男儿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脚虾!” “是!”众人轰然应命。 夕阳下,马在嘶鸣,血在烧。 万马奔腾,仿若大地的咆哮;喊杀震天,激起人性地凶残。 雪亮的兵刃已经被鲜红所覆盖。每一次地刀光闪烁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鲜血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战马凄厉而痛苦的嘶嚎,人类的叫声中充满了原始的血性、兽性。明晃晃地刀剑只管往下劈落。人人的心中都只剩下厮杀,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似乎太阳也不愿看见这出同类相残的悲剧,悄悄蒙起了面纱。 为数不多的牧族骑兵被包围在两倍于己的敌人中,飞箭如蝗,尚未接战便已损失了上百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逃亡,而是拼死组织起了反抗,勇敢消灭着眼前看得到的一切敌人。亏得十名震天下的北方兵团,换了升龙王朝随便一支军队,怕不早就被这少数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但双方地差距在切实拉大着。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又一个牧族骑兵倒下去,他们的对手是纠缠了几百年的北方兵团,骠悍不下于他们地勇士,再怎么勇猛也难以改变人数上的优劣,优势更优、劣势更劣,很快,便只剩下小部分人在咬牙苦撑。 “牧族人确实很顽强!若在人数相当地情况下,我军未必会有胜算!”孙犁注视着眼前地战况,感慨道。 “没错。他们的意志坚韧到出乎我地意料,我们在这儿耽搁太多时间了!”殷骏鹏忧心忡忡说道,抬头看了看天,“让青凡他们出手,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结束战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 喊杀声顿时猛烈了许多,一直养精蓄锐、早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预备队投入战斗,敲响了牧族战士们的丧钟,也为这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杀戮画上休止符。 是役,殷骏鹏他们巧妙设伏,又倚仗人多之势,全歼牧族两千五百人,却仍旧付出了一千多人伤亡的代价,令殷骏鹏等人瞠目结舌。 不由担心起张俊率领的另一半人马,是否可以顺利摆脱或者歼灭敌人? 但时间不容他们细细考量,简单收拾了一下战场之后,他们又启程了,目标风峡关,他们要回家! 前方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阻挠,他们从这条路上来,便也从这条路上回去,驾轻就熟! “自古以来,凡日升月沉,阴晴圆缺,有得必有失。臣等遍阅史书,尽皆如此。况兄弟连枝,相煎何急?天子以仁治国,当为万民表率,更应取舍方寸,抉而择之,切不可鱼与熊掌,皆坐视失之……” 李放下手中的奏折,冷冷一笑。 果然提出来了,以立后来交换李荃的性命。 他们是否太过高估了水笙的魅力? 对水笙,他确实势在必得,但若要为此放过自己的心腹大患,却也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的! 他倏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来人!摆驾依鸾宫!”看书,忽听门外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于是刚放下书,便看见李大步走进来,面色诡异。 “参见皇上……啊!” 她被李一手抓住胳膊,提了起来,拉到近前。 “听说最近翩翩来找你了?”他的眼中,闪动着难以解释的阴霾。 水笙定了定神,还以为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呢! “是的。” “来干什么?” “皇上,你心知肚明不是么?” 李一愣,放开了她。 “为何,那么多人仍然不放弃他?”他有些暴躁地说。 “那么多人”?水笙仔细一思量,是了,必是崔延等人开始行动了,于是淡淡地笑了笑。 “人们总是比较同情弱者。” “你可知,今日的弱者,它日便有可能成为朕的催命符!”李盯着她,眼神锐利。 “怎么,皇上怕了?”她轻笑。 “不用给朕使激将法,以你来换一个心腹大患,水笙,你说,值得吗?” “值不值得那是皇上说了算的。水笙从未妄想过皇后之位,得与不得在两可之间,皇上大可不必勉强。不过,皇上难道就不怕出乱子吗?” 李一震,看着她。她的话已经切中了他的要害! 水笙注视着他,不疾不徐说道:“如今大殿下虽已被囚,但实力仍在,皇上不杀他,也是顾虑到这点吧?同时也因为他们并无明显大错,无法一一治罪。这些个原因,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某些人才敢以此为条件,与皇上讨价还价。但若皇上放了大殿下呢?情况就有了变化,可能会出现两种结局。” “哪两种结局?”李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水笙的思路走了。 “第一种结局,就是大殿下从此归隐,不在参与政治之中,则皇上得益匪浅。李不禁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陷进来了,又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第二种结局,大殿下仍不放弃江山,继续与你相争,则此时皇上便有了正当的借口,可以将他们名正言顺一网打尽,难道不是正和皇上的心意吗?” 李至此终于色变。 水笙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最深处的打算,从未与人说起过,为何她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简直就像这是她本人的主意似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沉声说道:“你说得倒轻巧。从以前开始,他们便与朕争,正如你所说,朕无法处置他们。若是以后他们继续与朕争,难道朕就可以对付他们了吗?” “皇上,你是在考较水笙么?”水笙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以前你与大殿下的争斗,不过是皇子间的争权夺利;而如今你已经是皇上,大殿下再与你争便是谋反,这……难道不是很清楚了么?”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五章 骤变 空洞的地下牢房里,脚步声突兀响起,而且杂沓,仿佛大队人马正向里面走来。(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李荃抬起了头,看向前面,明黄的衣角翻飞。 眼一凝。 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不同的只是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心灰意冷。 李冷冷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这尚是他宫变之后第一次见他,憔悴了许多,只是从骨子里透出来那份倦怠,无形中,令他长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心内刺痛。 “哐啷啷”一阵撞击声响,牢门打开来,李荃站了起来,李走进去,两兄弟终于得以面对面。 沉默是他们共同的语言,经过如此变故,两人之间便连最起码的寒暄亦无从说起。 良久,还是李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他是胜利者不是么? “大哥,一切可好?” “托你的福……吃得好,穿得暖。”李荃不无讽刺地说。 李微微一笑,道:“委屈大哥了!不过时局未稳,朕唯恐大哥在外会受到不好的牵连,才请大哥进来住了几天,朕也是一片好意,还望大哥原谅则个。” 这个“朕”字听在李荃耳里,分外刺耳,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搭话。 李看了看他,又道:“不过也到今日为止了。朕今天亲来,便是来迎接大哥出去的,为大哥特意修造的府邸已经完工,大哥且去看看合不合意?若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朕派人再去改过!” 李荃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放他而来。不由愕然,脱口而出:“你要放了我?” 李终于见到他脸色乍变,感觉心中一阵痛快。哈哈笑道:“大哥何出此言?朕本就没有囚禁大哥的意思!” 李荃心道才怪,却不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主意要放了自己?难道就不怕纵虎归山? 忽然心中一动。把握到些什么,却又一时之间说不清楚。 李紧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大哥,累你受委屈。是朕地不是!如今朕亲自来此迎你,便是为了略表歉疚之意,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亲兄弟,还望大哥千万不要放在心里才是!” 李荃听得此说,顿时觉得满腹难以言状的辛酸。一个杀了自己亲父的人,居然在自己面前谈什么兄弟亲情?! 任他舌璨莲花,这个仇却是不能不报,兄弟之情早已在他弑父地那一刹那断绝,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流尽了血。否则此局,不可解! 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汹涌波涛。终有一天。他会为此刻轻易放了自己而后悔,无论前路怎样艰辛。也必然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放不放在心里又有什么所谓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说。如此模棱两可,更能安抚李地心。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便更容易露出破绽。 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啊,多说无益……走吧。”说着,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李荃默默跟在他身后,突然,李又道:“朕已决定本月十五举行立后大典,大哥一定要出席啊!” 李荃愕然:“立后?立谁为后?李转头看着他,诡异无比。 他心里警钟狂敲,那笑容在他眼里,是那么的令人痛恨。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最爱的水笙了!” 李荃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终于知道,李为何会放过他了! 水笙在依鸾宫中,隔窗远眺天牢的方向。 “殿下,你要多加保重啊……”她在心里默祷着。 “娘娘,若是担心,何不自己前去看看?”倩雪是懂她地心思的,于是轻声劝道。 “自己去?”水笙看了一眼门外层层叠叠的禁军,如此阵仗,怕是行出屋子一步都难啊!“怎么去?” 倩雪顺着她的眼光看了一眼,顿时哑然。 自从皇帝决定放了大殿下开始,依鸾宫便加强了戒备,说是为了保护未来皇后的安全,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无非是为了禁锢水笙的行动。看来,皇帝是铁了心不会再让水笙见到李荃了! 微微叹了口气,水笙走到桌边坐下,轻抿了一口茶。 其实,又何须如此防她呢?便是他什么也不做,她也不会再见李荃,只因无话可说! 她能跟他说什么呢?一下吧!弟兄们撑不住了!”孙犁拍马上前,对殷骏鹏说道。 殷骏鹏猛地拉住马头,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呼着浓重的鼻息。 回头看看士兵们,因为长时间的奔驰,无论人和马都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别说来五千人马,就是前两日那两千许的敌人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就地休息!马不离鞍、人不解甲!” 众将士如蒙大赦,纷纷从马上跳了下来,活动着僵硬地四肢,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休息。 殷骏鹏和孙犁也从马上下来,立刻有亲兵递来水囊,他们痛痛快快喝了一通。 孙犁放下水囊,抹了抹嘴,然后问道:“大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赶?大家都累得不行了!” 殷骏鹏不答反问:“我们距离风峡关还有多远?” 孙犁估算了一下,道:“大约还有两天的路程。” 殷骏鹏长长叹了口气,道:“还有两天啊……不知为何,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却又找不出原因何在。” 孙犁不由脸色一沉。当日在月海子边上,就是凭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们避过了踏入陷阱地凶险,如今主将又有此感应,是否又有危险降临? 殷骏鹏看了看属下的脸色,知道吓着了他,惟有苦笑。这种事情,绝不能让下层地官兵们知道,不然立刻会出大乱子。而一个人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那种摸不透、抓不着却又无法摆脱地无力感,以及四五千人的生命全攥在自己手里地沉重负荷,即使自诩刚强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了,只有说出来,才能稍觉轻松一些。 而这个倾吐的对象,除了孙犁,不作第二人想。谁叫他是自己的副官呢?而且也有必要给他敲个警钟,眼下他们还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千万莫被前两日的胜利冲昏了头! 见好即收,他苦笑道:“罢了,也别想太多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想也无用。不过总是回到风峡关才能放心,我们出发吧。” “是。” 号角声响起,刚刚坐下没一会儿的士兵们又要爬起来继续赶路了,不由得在心里问候起主将的祖宗八代。但无奈军令难违,于是个个蹬鞍上马,收敛心情,准备出发。 就在整队完毕,殷骏鹏即将下达指令之时,忽然大地传来微微的震动,闷雷一般的声音从天边飘来,自身后的方向慢慢逼近。胯下的战马顿时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少数马儿甚至轻轻嘶鸣着,摇头甩身,全赖骑士精湛的骑术才把马儿安抚下来。 殷骏鹏等人齐齐色变! 动物之间自有自己的感应方法,惟有遇到了大批同类才能让训练有素的战马出现如此反常。而听那蹄声和感觉大地的震动程度,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自然判断得出,来人怕不足足有万人以上!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大草原中,如此数量庞大的骑兵会是谁的? 答案只有一个! 殷骏鹏脸色发白,因为他终于发现为何一直心神不宁了! 金汗图的军队不可能来得那么快,除非是从他们分兵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追击。他始终是小看了金汗图! 而且不该贪图那点蝇头小利,若是不为那追击的两千许人马耽搁,一路笔直撤退的话,也不会予人机会追及他们!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步错、步步错,听声音来源的方向,他们应是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中。上万牧族精骑对不到五千疲惫之师,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六章 追击和逃逸 人人面上皆浮现出绝望的神色。(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此处距离风峡关尚远,根本无法得到关内的任何支援,若军容整齐,或可还有一搏之力,然而此时分兵两处,对上万牧族人马的追击胜算实在渺茫。 怎么办? 此时人人都把眼睛转向了殷骏鹏,他们的主将。 殷骏鹏心中也是冰冷一片,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功亏一篑,在最后时刻终落入敌人算计中。 这都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他天资聪颖,从来老谋深算,不能说算无遗策,却也从未受到过如此沉重的打击,几乎立刻令他丧失了一切斗志。 “大人!请示下!”孙犁不得不发言提醒。 身为殷骏鹏的副官,他比任何人更能把握到主将的心思,而一旦主将都完全失去信心的话,整支队伍必然会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他从军的资历本就高于殷骏鹏,经历过各种战阵,自然抗打击能力也强劲许多。 殷骏鹏被他一言惊醒,看着身后几千双眼睛,顿时被自己方才的软弱吓出一身冷汗。 无论如何,事情尚未到完全绝望的时刻,这几千条热血男儿的生命不可轻忽,而自己如果在这里失败,那什么千秋霸业都休要再提! 想到此处,不禁奋力鼓起信心,开足脑筋思考如今的处境,力图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孙犁见他的眼神恢复光彩,放下一半的心,趋前道:“大人,是否要加速行军突围?” 对于这个年轻、资历尚浅的上司。虽指挥手法还不成熟,但每有奇思妙想,设下天马行空之计。他还是佩服的!况且北方军团首重军纪,他既被指定为殷骏鹏地副官。那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都会认真完成自己的使命,辅佐好他!好在殷骏鹏虽然年轻,处事倒也圆滑,平素并不给他难堪。反而多有尊敬,于是屈居人下的感觉也淡得多了。 殷骏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为他方才地提醒,点头道:“对方人数是我方的数倍,确实不宜硬碰,加速甩开他们没有人能说我们懦弱。但有一件事我们不能不考虑,那就是我们无法确定是否全部牧族地入侵军队都随着金汗图撤了回来。万一牧族在风峡关外尚有军队驻守,则我们很有可能会受到前后夹击,形势必将更加险恶!” 他看向军中几个高级军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能说什么呢?此时敌人的数目、虚实、布置一概不知,派出斥候也已来不及,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该如何拟定计谋? 还是孙犁脑筋快些,想了想说:“大人。依我看。仍然唯有笔直向风峡关方向前进方是上策。” 殷骏鹏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跟我所想一样。一来敌人势大。不宜硬碰,二来我们多接近风峡关一些,就有多一分可能得到来自关内的支援。但……”他沉吟了一下,长叹一声,“风峡关外地情形我们并不清楚,实在是难以决断。” 他是再也不敢小觑金汗图了! 孙犁也沉默了。 “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停驻不动,则只能坐以待毙。况且,自古战争总有三分意外凶险,若是凡事瞻前顾后,这仗也不用打了。”他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殷骏鹏终下定决心,决然道:“好,那就继续向风峡关前进!另外派出得力的斥候,先一步打探风峡关的情形,随机应变!” “是!”众人轰然应诺。 既然决定了要做,则大家无不鼓足了全身的劲。更兼心知此役关系到身家性命,无不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整支军队就像刚从梦中醒来的狮子,气势如虹。方向突围?”卓格骑在马上,慢悠悠前进着,状似闲聊。 大队人马跟在他们身后,不徐不疾,仿佛他们并不是去追捕胆敢冒犯草原威严的敌人,而是去踏青一般。 也确实用不着太过紧张的,区区几千人地骑兵,根本不用他们大队人马全力出击。他们是另有目的。 金汗图仍然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来很喜欢这种统领一切地感觉,闻言笑道:“没有第二种选择,他们只能继续向风峡关逃遁。就算他们原本不是这个打算,我也要逼得他们作出这种选择!” 卓格眼中精芒一闪,道:“没错。他们定会想到,只有接近风峡关才能获得支援,知晓自己独木难支的情况下,必然会向那方逃逸。我们只要追着他们地尾巴,引风峡关守军出关来迎,便趁机大举攻上,一举攻克此关!” “没错。再加上我已命风峡关外地部队撤退,关内守军见了,必会以为他们是去伏击友军去了,不得不出兵支援。只要离开了城墙,我看他们凭什么跟我的十万大军斗!”他有意无意看了卓格一眼,“所以我们根本不用着急,对付那几只小蚊子根本用不着大军出动,我们要等地是后面的大鱼!” “大汗高瞻远瞩,非我等所能企及!”卓格笑着,谄媚道。 心中却颇为忌惮金汗图的深谋远虑,暗自提醒自己必须忍耐,非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不可随意出手! 如此一个追、一个逃,又过了一日光景,双方的距离或有长短,却都未曾进入到可以攻击的距离。北方兵团的将兵们眼看着风峡关一步步临近,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心也比刚开始的时候定多了。 殷骏鹏却不然,难道牧族骑兵真就这么没用?竟然一整天了也追不上他们!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次,不祥的预感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了,孙犁也发现了异样之处。 两人于疾驰途中,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身后的骑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偏生无法停下来休息。万幸的是后方无人追上来,前方似乎也是一片坦途,似乎事情还算顺利,然而所谓物极必反,在凡事皆顺利的表面下,是否隐藏着更为凶险的暗礁险滩? 他们不敢或忘,他们的对手,是那个难缠的金汗图,牧族人引以为豪的大汗! 忽然,前方一骑绝尘而来,他们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殷骏鹏猛地一挥手,众人迅速停下来,等待斥候回报的同时,趁机稍息。他是不得不停下,虽然后方敌人在追,但若不搞清楚前方的情况就一头撞过去,头破血流也是自找的。 斥候很快来到近前,喘着大气,苍白的脸色看得出是如何辛苦。 “前方如何?”孙犁顾不得等他回过气来,立刻问道。 斥候也知此刻时间紧急,急忙一口气说道:“前方确实发现大量牧族军队驻留的痕迹,但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从地上的热度看来,应该是撤走一天有余了!” 殷骏鹏和孙犁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是调动出来截击他们了? “那你一路之上可曾见到敌军的踪影?”殷骏鹏追问。 “不曾见得。”斥候答道。 殷骏鹏的心一沉。敌人躲在看不见的地方,突如其来的一击必然足以致命!可他们现在后有追兵,根本无暇去搜寻前方的敌人! “你归队吧!”孙犁说着,让斥候下去了,转身又看向殷骏鹏,“大人,怎么办?” 殷骏鹏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如若兵力再多一倍,我便可以重施故技,兵分两路迷惑敌人,但如今我们的力量已然薄弱,继续分兵不啻是自寻死路!如今唯一可盼的,便只有风峡关内,总指挥能够及时来援……啊!”他突然惊呼一声,同时脸色青绿一片,浑身僵硬。 “大人!”孙犁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岔子,“你没事吧?” “我……”殷骏鹏缓缓转过头看他,表情苦涩至极,“我们不用指望风峡关的支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七章 真勇士 “大人,你的意思是……”孙犁不解地问道。[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殷骏鹏长叹一声,道:“我们中计了!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 孙犁更是一头雾水,追问:“大人,究竟怎么回事啊?” 殷骏鹏回望向风峡关的方向,心中矛盾已极:“驻留在风峡关前的敌人突然撤走,关内守军必然生疑并进行追查,而一旦发现我们竟然在敌人的追击中,自然而然会作出那撤走的敌人是去拦截我们的判断。以北方兵团的团结,必然不会坐视我们不理,进而出关接应。如果金汗图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攻击,你以为……失去了城墙保护的他们能支撑到几时呢?”他回头看了看,随即挂起了一抹苦笑,“我敢肯定,跟在我们身后的,绝不止一两万人马这么多!”孙犁随着他的话语,脸色渐渐苍白,说到最后,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那……那风峡关……” “我们是绝对不能回去了!而且还要想办法让他们也清楚此事,千万不要出关来才行!” “那……我们岂不是……” 孙犁没办法说下去了! 面对强大敌人的追击,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逃到风峡关里去,然而此时却发现整件事都是一个陷阱,也等于将他们的生机完全断绝! 往后,是几万甚至十几万大军的步步紧逼,往前,也有数十倍于己的敌人恭候着,还打着利用他们攻下风峡关的如意算盘。而无论是进是退。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们在关内出兵之前自己冲出去呢?” “难道你以为金汗图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孙犁沉默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地,而且金汗图一定能做到,因为实力的差距实在太悬殊了! 殷骏鹏心中也是风雨飘摇、左右为难! 于他来说。值此生死之际,实不应想得太多。凡事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若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应该不管三七二十继续向风峡关迈进,不管会遇到任何险阻,都会有人接应,生存机会很大。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正确地选择。 然而他却犹豫了。 万一风峡关守军中计,则被攻破的不仅仅是一座关卡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中原地北方门户。自此,牧族大军大可长驱直入,侵入腹地,烧杀抢掠,则中原百姓将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这本与他不相干的。中原如何乱,都是李氏王朝该忧心的事,说不得他还可以从中获取利益。但为什么。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来? “大人……你决定如何?”孙犁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他看过去,孙犁一脸凝重。神情坚决。 轻叹一声,他大概知道孙犁会做何选择了。但还是问道:“你地建议呢?” 此时。他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属下的意思,我们不能回风峡关!就算丧生于此也不能回去!”孙犁斩钉截铁道。 果然如此! 殷骏鹏看向后面的士兵们。此时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牧族人的阴谋,他真的能够下决心,让这么多人一起去送死? “我想,我们最好征求大家的意见!毕竟,如果回风峡关,只要有支援就有活命的机会,而不回,则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说。 孙犁沉默了。他不能强迫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愿意为风峡关而死。 于是殷骏鹏将众人召集起来,言简意赅向他们说明了目前的处境。 开始还有许多人不理解为何大敌当前还有心情开会,但随着话题的展开,他们地脸色渐渐凝重,先是发白,然后涨红。 最后,殷骏鹏缓慢但却清晰地说道:“我们不会强求大家。如果大多数人都愿意继续前进的话,我们就继续前进,一切但凭大家自己做主!” 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明明数千人地队伍,却只听得倒马儿的嘶鸣和浓重地呼吸。 每个人都在进行着生与死地抉择。 渐渐的,有人开始出声了。 “死就死了吧!总不能祸害其他地兄弟!” “他娘的,老子的老婆孩子还在关内呢,怎么能让牧族蛮子进去?” “反正老子连他老娘都搞过了,还怕他儿子吗?” 粗鄙的话语惹来众人一阵哄笑,紧张、低迷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一张张平凡的面孔此时看上去却都那么的不平凡,那么的崇高,那么的闪亮。 也许他们没有显赫的出身,也许他们曾经在野蛮的烧杀抢掠中迷失了自我,但当生死一线之际,国家民族与个人死生并行之时,他们的选择却是那么淳朴、那么自然。他们并不像文人夫子,满口的忠义道德,却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什么叫做“大义”何谓真勇士? 这便是真勇士! 殷骏鹏看着他们,只觉得血气上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充斥在心头。从来他所受的教育都是,一切以复国为要,所以无人不可牺牲、无事不可转圜,天底下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事更重要的。然而此刻,他竟分明将这些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大家都是好男儿!我们就让牧族的蛮子们瞧瞧中原男儿的大气概!”孙犁也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声喊道。 殷骏鹏勉强压抑下激动的心情,长久以来的习惯令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尽力保持神台的清明。他沉声道:“好,既然大家都愿意以身殉国,我便陪大家同生共死罢了!只是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掉头迎向敌人的大军,还是另想办法?” 众人不由齐齐都是一愣。随即是难以遏抑地尊敬和佩服。须知升龙王朝军队的高级军官,向来便是权贵子弟的专属,平民将军并不是没有。却大多在有权有势之后改变了自己。像这次地事,换了一个人别说征求他们的意见了。怕是就要扔下所有人自己一跑了之,更遑论跟他们一起去送死。这一刻,他们终于从心底承认了殷骏鹏是他们地领导者! “大人,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行了!您前途光明。实在不必跟我们一起送死的!” 这话并不是什么讥嘲、反话,而是真正出自内心的劝说,殷骏鹏听了,不由一声长笑。 “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们能够为国尽忠,我却也不是个孬种!此事不用再说,我意已决。孙犁,我觉得向两侧撤退比较合适,你的看法呢?” 孙犁心中一阵激荡,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于是也把心思拉回了战略上来。 “我们不知两侧是否有敌人,但比起回头跟牧族大军硬碰硬,确实是好多了!”他沉吟道。 其实向两侧跑。不一定能逃过牧族人的追剿,敌人地人数太多了!而且就算跑了出去。又能去向何方呢? 他们却都避免谈论这个问题。皆因他们都很可能是没有明天的人。 “还要派人向关内报信,金汗图卷土重来。若发现无法引守军出关,说不定会再次发动强攻。”殷骏鹏想了想说。 “没错。不过这报信的人手却不宜太多,否则必难以逃过牧族的搜查。”孙犁点头同意。 殷骏鹏看了看孙犁,道:“这事就交给你吧!你带几个人,亲自跑一趟。” “什么?”孙犁大惊,随即断然拒绝,“大人,属下绝对不会离开!不如……大人自己去吧!” 区区几个人,要躲过牧族人的耳目并不算太困难,而且随着大部队的反击或者离去,必将吸引牧族人的目光,偷偷潜入的人就更加有利了!这也可以说,是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殷骏鹏扳起了脸,斥道:“放肆!送信这么重要地事情,怎么可以由得你说不要就不要?难道你想把我支开,自己来做统帅吗?” “我……”孙犁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殷骏鹏不过是故意说出这种话来逼他答应,更知道殷骏鹏是有心要救他一命。 “不……大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离开大家的!”他含着热泪道。 殷骏鹏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情我都了解。但是我并不擅长潜行匿踪之术,我去送信,危险颇大。而如此重要地任务,我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只好交给你了!不要小看了它的难度,单枪匹马穿越敌人地布置,并不比我这里来地轻松!” “大人……”孙犁还要再说,却被殷骏鹏打断了。 “好了,不用多说。我目前还是你的上司,军令如山,你想抗命不成?”他声色俱厉地说。 孙犁一直苦忍地泪水终于落下,七尺男儿,泣不成声。 “好了……快去准备吧,你要赶快上路,迟则不及。”殷骏鹏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犁一咬牙,“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泣道:“属下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把信带到;也请大人一定要平安回去,我孙犁,愿永远追随大人麾下!” 若是换了以前的殷骏鹏,必会为了收服一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而暗自得意。但此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忖是必死的人了,除了感慨,也并不在意。 遣走了孙犁,殷骏鹏和数千名勇士瞪鞍上马,尽管面对如山的敌军,我自夷然不惧。 “出发!” 殷骏鹏一声令下,响亮的号角声平地而起,回荡在辽阔的天地间。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蹄踏山动,气势如虹!视死如归的战士们,奔向明知必死的未来---义无反顾!!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八章 立后大典 七月十五,是李定下的立后之日。(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而在此之前几日,立后大典实际上便已经开始了。 所谓礼不可废,决定立后之后,便命礼部侍郎周云充奉迎使,兵部尚书方凡充发策使,户部尚书王卫泉充告期使,大学士张光泉充纳成使,礼部尚书崔延充纳吉使,右丞相梁涛充纳采问名使。六礼分司,各有专职。正使以外再设副使,以依鸾宫为皇后行第,先纳采问名,然后纳吉纳成告期。 纷纷扰扰到了十五这天,宫中礼仪尽出,中和韶乐设在宣平门外,丹陛大乐设在太和门内,法驾卤簿陈设在乾坤殿丹陛及庭院内,“女乐”则分设在御龙宫后面和栖凤宫前面。 文武百官俱已入朝,分列东西,因为此次立后大典牵扯了太多瓜葛,人人面上皆是一脸凝重。不多时,清鞭三响,鼓乐声起,李头戴珠冕,身着金龙皇袍,隆重升朝。 众人急忙叩头,行“三跪九叩”大礼,三呼万岁,声可动天。 李入座,司礼太监大呼“起---”,众人方才起身,各自归位。周云手捧着迎亲和册立皇后用的节、证书、金印等,奉上与他,置于御案。他一一看过,方令王德宣谕道:“今封唐氏为皇后,尔等可持节展礼,不得有误。” 众人再拜。周云躬身出列,王德捧过册、宝,交予他。他恭谨接过,百官再拜,才拜辞出殿,来至依鸾宫。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皇后仪仗已经陈设在宫门之外。皇后礼舆以杏黄缎子帷幔覆上,金色凤凰振翅欲飞。花永志既认了水笙做干女儿,便成了国丈。此时早已恭候在偏殿中。 自有礼官引了周云进去,周云道:“周云奉制。以今吉辰,率职奉迎。” 花永志跪拜道:“臣谨奉典制。” 于是周云偕同花永志一起出了偏殿,来至正厅。早有内侍候在门口,周云又道:“今月十五吉时,臣周云等承制。率职奉迎。” 内侍道:“周大人请稍候,容奴才禀报。”说罢转身走入门内。 司言立于门内阶前,内侍通传于她,她再禀报尚仪。尚仪于是入内,呈禀水笙。 水笙早已准备停当,端坐椅中。头戴金凤后冠,身着大红烫金霞帔,胭脂红粉,珠玉环身。高贵典雅,气势非凡。 轻启檀口,水笙道:“宣。” 于是尚仪出门复命。周云等人鱼贯而入,来至堂前。 先行跪拜大礼。周云起身后道:“臣奉制。恭奉册宝。”说着捧出立后的金册、金印、宝书。 水笙站了起来,缓缓走下殿阶。对着金册、金印等跪拜道:“臣妾恭受册宝。”言毕双手接过,交予身边内侍。 周云等人于是跪辞,水笙则返回厅内。 受过册印,她便可说已经成为皇后了,顿时百感交集,难以细述。回头看着红漆盘上,锦帛铺垫的皇后金印,那金灿灿的颜色,晃花了人的眼,也侵染了人地心。 “咳,咳!”内侍咳嗽两声,唤回她的神智,方发觉花永志已经来到阶前。这个男人,自己杀死了他的女儿,他却又成为自己地便宜父亲。原本充满期待的花月颜红颜薄命,可通过自己他仍然达成了国丈地梦想。对他,该如何评说呢? 旋又想到唐老实,那个憨厚的庄稼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一国之后了吧?进了宫,便是与以前完全断绝,隐山村中的唐水笙已经自这个人间彻底消失。 花永志神色复杂看着宝座上的女人,那一身地荣华,原本应当属于自己的女儿花月颜。但事已至此,没有任何人力可以挽回,他亦别无选择。 “戒之戒之!夙夜无违命!”僵硬地说完,他转身而去,紧接着花夫人也从内堂转出来。 泪眼涟涟望着水笙,哽咽不成言语,旁人皆谓她激动无法自持,水笙却心知肚明她只是想到自己的女儿。 “勉之戒之……夙夜无违命!”痛哭失声,由宫女搀扶着退了下去。 水笙长叹一声,未及感慨,尚仪已恭谨道:“请娘娘离堂登舆。” 她只好收摄心神,在左右的搀扶下缓缓行出依鸾宫。 周云等早已等候在侧,待水笙登上凤鸾,引阶而行。凤鸾一路经各宫室来至宣平门外,沿途各宫嫔妃宫人皆跪伏恭迎。宣平门外,百官宗室早已列班拜迎,水笙凤鸾到来,立时钟鼓和鸣,端肃与热闹齐具,凤鸾再入太和门,穿乾坤殿,至御龙宫。 尚仪趋前,跪拜道:“请娘娘御驾。” 水笙遂走下凤鸾,先入偏殿中小憩。 李冠服端整,坐在乾坤殿中,尚宫入得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至偏殿。”遂起驾御龙宫,直入正殿。 尚宫再入偏殿,引水笙至阶前,随后跪奏道:“皇后驾到,请降坐礼迎。” 话落,水笙缓缓拾级而上,于宫人及群臣的跪拜中慢慢走向李,那个从今以后,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看荣华尽降,生死离合转眼过,苦辣酸甜惟有自己懂。想想她初入宫庭,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到如今万众臣服脚下,母仪天下与天相比高,人世权柄尽入手中,荣极贵极,却毫无半丝喜悦。 作为一个女人,她无疑已经走到顶点。然而她却清楚地知道,不够……还不够! 李静静凝视着,这个已然与他的生命、权势、喜怒哀乐密不可分的女人,正一步步走向他,走向辉煌的至尊之位。她与他分享着这一生最大也最深地伤痛,共同承载着他的野心抱负,唯有在她面前可以放下一切伪装,赤裸裸无需掩饰。然而他是否真的爱她至无法分离?自己如此执着立她为后,所为何来? 而她一旦成为皇后,今后会变成什么局面? 眼神交汇,眼波缠绕,诉不尽爱恨情仇,掩盖在华丽地外衣下,是怎样纷繁的心思? 李站起身来。 缓缓走下御座,他伸出手,拉住她地。 她浑身一震,低头看向交覆地双手。 “走。” 坚定而执着地,他拉着她,共同走上台阶,落座权力至尊,共同俯视阶下芸芸众生。 百官与宫人趋前,行三伏九叩大礼,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未如此刻般,水笙觉得权力与自己那么接近,唾手可得! 金碧辉煌的华府,雕栏玉砌,却是人世间最精美地牢笼,束缚着爱恨情仇。 李荃站在庭院中,默默注视着皇宫的方向。所有人都去参加水笙的立后大典了,唯有他被禁锢在牢笼里,不能去,也不愿去。 这里离皇宫并不遥远,更是处于禁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宫闺深处的鼓乐丝竹,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心碎断肠的无奈苦笑。本章取材自: 《新唐书》志第八礼乐八([宋欧阳修、宋祁) 《宋史演义》(蔡东藩) 《大清会典》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零九章 被救 受罢众人朝贺,李起身,牵着水笙退入寝宫。(wap,,Cn更新最快)。 寝宫里,皇帝御幄、锦帘玉毯,无不与众不同。李与水笙进得房来,立在榻前,自有尚食奉上饮食餐具,两人于是坐下,黍实、稷、稻、粱等一样不少,又喝过合卺酒,终于礼成。 二人来至内室,今日乃册立之日,水笙就宿在御龙宫里。尚宫服侍着两人除下礼服、凤冠霞帔,然后一干侍从人等这才干干净净全都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李、水笙二人。 房事,两人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并没有太多洞房花烛的气氛。对坐相视无言,本应最亲密的夫妻,却是各自心事重重,不知如何启齿。 李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近乎叹息着:“水笙,此刻……你在想着谁?” 水笙苦笑了。 她似乎谁都想到了,又似乎谁都没想到。 无语。 李轻轻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温热的嘴唇覆上她的,辗转吮吸。 烛台上儿臂粗的大红喜烛“噼啪”一声爆出火花,温暖的红色笼罩着整个空间,给这冰冷的空气注入几分柔和和喜气。春帐销魂,抵死缠绵,两颗迷茫的心,甜蜜而痛苦,似远又忽近,明朝醒来之时,是否仍能契合温存? 殷骏鹏发现自己正在一团迷雾中走着,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辨东西南北,找不到出 忽然,有人轻轻呼唤着他。声音那么熟悉,是谁? 一个翩翩倩影在他前方出现,缥缈的声音令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很肯定她在叫着自己。 清秀的脸庞,秀丽的轮廓下是一双灿若繁星地眼眸。仿佛将天下尽数收纳其中,令人觉得若能探清她眼中的神色便是天底下最大的成就。 仿佛镌刻在心版上地容颜令他心头一震,呢喃自口中飘然而出:“水笙……” 前方的倩影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他地脚便像有着自己的意志。迈开了步伐,慢慢走去。 “水笙……” 他伸出手,拉向倩影的玉手,那影子“啊”了一声,似像退缩,他急忙牢牢拉住了,不肯放手。 “你……你醒醒!醒醒!” 呼唤的声音渐渐清晰,他重重一震,眼前迷雾突然消失无踪。他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牧族人常用地毡篷,圆形的顶盖向中收拢,布幔围绕挡去了风雨。四周摆着桌椅凳柜,也是牧族人特有的矮脚家具。而他此刻正躺在暖和的羊毛毡上。在他身边。一个年轻的牧族女孩目不转睛看着他,脸上还有一丝红晕未消。 “你醒了!”清脆的嗓音如同黄莺初鸣。悦耳动听。殷骏鹏发现这便是那个呼唤着他的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干渴异常。而嗓音则向被沙子碾过一般,嘶哑而残破。 “这里是我的毡篷啊!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十二天了,刚发现你的时候,你身负重伤,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严重地伤呢!” 他一凛,方回想起发生了什么那震天的呼喊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面对几万大军的进攻,区区几千人地队伍犹如螳臂当车,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然而面对滔天巨浪般地攻击,没有人畏惧,也没有人退缩,在飞箭如簧中拼死抵抗,在枪林刀山中奋力搏杀,战至最后一滴血! 最后,只有寥寥数人和他一起冲出重围,但却早已不辨东西,昏昏沉沉中任由战马带着他们漫无目地逃逸,最终完全失去知觉。 心中涌起难以遏抑的痛楚,不为自身地伤势,而是为了那壮烈牺牲的英雄男儿!他们本可不死,却因为他把他们带进了草原,全军覆没! 为何他竟然还活着? 努力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分毫。而且用尽全身力气换来的微微一个抽*动,便引得浑身如被针扎,剥皮抽筋一般剧痛,以他的意志也无法抵抗,嘴角溢出一声呻吟。 “哎,别动!”女孩急忙按住他的身子,“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当心又裂开来!要知道我为了给你止血可费了不少心思呢!” 他苦笑一下,艰难地点点头,提不起半点说话的心思。 脑中始终回旋着这次的失败……是的,他失败了!不但没能完成解围的任务,令牧族大军重临风峡关,而且葬送了随他进攻的所有士兵,更葬送了自己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功勋和未来…… 他知道这次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傻的傻事,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后悔!时至今日,若要他再作一次选择,他的决定仍不会变! 他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再是昨日的殷骏鹏。 如此改变,是福是祸?还无法评说。但,他不后悔! “姑……姑娘……” “哎,我叫塔娜,你别姑娘、姑娘地叫了!我不习惯。” “……好吧,塔娜姑娘,你救起在下的时候……是否还有看到其他人?” “哎呀,不是叫你不要叫我姑娘吗?你们中原人哪,真奇怪!没有哦,我就发现了你一个人,没发现别人。” 殷骏鹏对于这个牧族女孩的直率真有点吃不消,随即又心一沉,为她后面那句“没发现别人”。 最后,始终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吗? 对于她如何知道自己是中原人,他倒不觉得奇怪,只因自己形象穿戴,皆不与牧人相同,区别出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塔娜姑娘……这里是哪里?”他振作起精神,既然在那种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死不去,就应该更加发奋自救,不要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片厚爱才是! 还有金汗图---几千兄弟们的鲜血不会白流,这笔血债迟早要向他讨回来! 总有一天,他会带兵踏平呼布尔部落,征服大草原,以此来告慰英灵! 塔娜见他的精神好些了,便拿过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草药汤水,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笑道:“你先别急着问东问西的,把药喝了,不然你的伤永远也不会好。” 殷骏鹏无法,也知自己现在的处境远谈不上安全。塔娜不会不知道牧族和中原人的民族矛盾,而她救助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也不得而知。因此他必须快点恢复起来,至少拥有自保的能力,方能有进有退,获得与他们周旋的资本。 不过他倒不担心她下药害自己。现在他动弹不得,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要害他,何须下药那么麻烦? 于是张嘴,喝下那黑乎乎的药汁。汁水入口,并不觉得很苦,反而有种青草的芳香味,并不难喝。他又喝了几口。 塔娜这才说道:“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这里是海拉格部落的营地,你又在我的毡篷中,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殷骏鹏惊得差点把一口药水喷出去。 海拉格部落?金汗图的心腹大将卓格的部落? 难为塔娜说得那么轻松,他可谓已经落入了最不利的环境中,这还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忽地他把握到一个可能:塔娜不会不知道牧族人与中原人的矛盾,但她可能并不清楚最近草原上发生的一切,金汗图的进攻、他的侵袭! 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自己在她的庇护下便不会有事,也就是说她应当是个至少在海拉格部落里说得上话的人,那她的身份就颇值得怀疑了。 她究竟是谁?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章 落入敌手 喝过了药,果然觉得身上好些了,不由心下奇怪赞叹,究竟是什么药能够有此奇效? 他在喝药时已经拟好了对策,于是笑了笑说:“多谢姑娘……但是在下托庇于姑娘,会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塔娜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才道:“你是问我我收留你会不会有麻烦吧?真是的,你们中原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说得直白一些不行吗?”随后又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哥哥是这里的首领,如今他不在家,就由我说了算。(1*6*K更新最快)。族人们不会反对的。” 殷骏鹏心中猛地一跳,任他智计过人也未曾想到塔娜竟然就是卓格的妹妹,那么,塔娜救他是否出自卓格的授意呢? “想不到姑娘竟是卓格首领的妹妹,失敬失敬!”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他勉强笑着说。 在他的情报中,卓格是个诡计多端且野心勃勃的人,本来海拉格部落的首领位置是轮不到他的,但他投靠金汗图,巧取豪夺、栽赃嫁祸,使尽种种手段,终于成功逼走了原来的首领继承人----他的堂兄帖木扎,自己坐上了首领的宝座。 这种人如果知道自己在他手里,会有什么反应呢? 塔娜却喜道:“怎么?你也认识我哥哥?那真是太好了!哥哥刚回来了,我去叫他过来!” “别……”殷骏鹏情急之下猛地一抬手,谁知扯到了伤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再也无暇言语。 塔娜刚站起身来,转身正要出门。忽然毡篷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边笑道:“妹妹。听说你救了个中原人?” 塔娜一下子停下脚步,惊喜地叫了声:“哥!”便扑身到那人怀里。撒娇不已。 卓格搂着妹妹,戏谑地笑道:“我一回来就发现最爱缠着我的小云雀不见了,打听才知道小云雀救了个中原人,有了新人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哥----”塔娜羞红了脸,扭着小蛮腰。在哥哥怀里直跺脚。卓格哈哈笑着,放开了塔娜,随即向殷骏鹏看过来,正好与他地眼光相对。 殷骏鹏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心呼不妙,此时也只有强装镇定,正面迎上他的眼神,不露半丝怯意。 卓格微微一笑。 “阴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殷骏鹏心头剧震,他怎么会知道地? 卓格察言观色。早已从他的表情猜出他心中所想,于是哈哈大笑道:“阴大人不必奇怪,兵者。诡道也,我会知道你们地情况并无甚出奇。” 殷骏鹏不禁心中一片冰凉。 他的意思。乃是风峡关内至少有他们的密探。而且身份不低,才能得知上层将领的情况。若这是真的。他们就随时可以攻陷风峡关,自己和守军地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旋又发现不对。 金汗图在风峡关前强攻,损兵折将并不似作假。如果他们真的有内应,完全不必如此辛苦,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难道是卓格在故弄玄虚? 卓格见殷骏鹏脸色突变,还以为自己成功吓住了他,继续笑道:“听说我妹妹救了一个中原人,还当是谁,原来却是阴大人!我对阴大人敢于以区区三千疲兵硬撼大汗三万人马,实在是佩服得紧呐!” 殷骏鹏不知他说此番话有何用意,只好不露声色道:“卓格首领谬赞了!在下也实在没想到会落入大人手里,天意如此,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呢?” 卓格故作一愣,随即堆起了笑容说道:“阴大人何出此言哪?本人素来对中原文化颇为向往,又特别敬重真正的英雄豪杰,怎会对大人不利?大人且放宽心,就在我这儿好好休养,缺少些什么,只管跟塔娜说!”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忍俊不禁道,“再说,若是我要对你不利,我这宝贝妹妹怕是第一个要跟我拚命了!” 殷骏鹏愕然看向他。如果此人现下的表情是假的,那可就真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了!因为他从卓格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作假的痕迹。 面对自己这个侵入草原烧杀抢掠,金汗图恨得欲错骨扬灰地敌人,非但不抓了去领赏,还要为自己隐匿,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而以塔娜的直爽大方,听了卓格地调侃,虽红晕一直延伸到颈下,却依然不做忸怩之态,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还好意思说!欺负一个重伤的人算什么英雄!”吐了吐舌头,又对殷骏鹏道,“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吧!哥哥说出地话还从来没有不算数地,他说不会把你交给大汗就一定不会。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殷骏鹏心中一动,从他们兄妹对金汗图地态度中把握到点什么,却一闪而逝,来不及牢牢抓住。 但不管怎样,正如塔娜所讲,最要紧的是赶紧好起来,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 卓格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塔娜说道:“阴大人可是个少见的好汉子,你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先走了。”又对殷骏鹏说道,“阴大人请静心养伤,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吧!” 殷骏鹏越发肯定他留下自己必另有所图,淡然道:“多谢。” 卓格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揣摩的笑容,转身走了。 水笙坐在栖凤宫的花园里,绿荫下凉风轻拂,赶走阵阵热气。 桌上摆着各色小吃、冰凉的酸梅汤,消暑解渴,让人在炎炎的夏日,得以享受最大限度的清凉。 水笙默默注视着熟悉的花园、亭台楼阁,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初进宫时。 那时她只是一名卑微的宫女,而这个花园乃是昭阳帝和花月颜最喜爱的地方,她尚未有资格踏足。 转眼间两年时光飞逝,群花丛中,伊人已渺,金碧廊下,真龙飞天。景色依旧,然而人事已全非,昔日的主人,花月颜和昭阳帝先后死去,直接或间接死在自己手里,新人入主,占据它的却是杀父篡位的逆子,和包藏祸心的妖魅今日之变迁,怕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吧? 人世之变幻莫测,莫过如是! 而李为何要让自己移居栖凤宫?虽说这历来都是皇后的寝宫,但也是花月颜曾经住过的地方,谁都知道她和花月颜的关系,怎么会做出这种安排? 她总有种感觉,似乎李已经知道些什么,但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还要执意立自己为后? “娘娘,国丈求见。”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过来,生怕惊扰了她,低声禀道。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从成为皇后,花永志成为国丈,两人并没有太多接触。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花永志听从昭阳帝命令认下的干女儿,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本是花家的丫环,两人之间也不可能有真正的父女之情。 水笙则自己心里明白,说到底,她本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该任由他们摆布才是,现在却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掌控,反过来他们倒要听从她的指示了,心里头的不痛快自不必提。再加上花月颜不明不白死去,若花永志对她没有一点疑心倒是真的奇怪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走得拢?“宣。”她淡淡说道,同时站起身来,往前厅走去。 花永志不会无缘无故跑进宫来,究竟有什么事? 迈进厅里,只见花永志已经等候其中,虽力持镇定,眼中的慌乱却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心头一沉。 见水笙走入,花永志忙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水笙落座,问,“国丈大人因何匆匆来见?哦,分别已久,家中一切可好?” 她看见花永志对她使的眼色,便转了个弯,换个话题。 花永志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客套,直截了当说道:“谢娘娘垂询。家中一切都好,内人为娘娘缝制了一块披肩,望娘娘笑纳。”说着从身边的太监手上拿过一个漆盘。 水笙微微笑道:“母亲大人亲手做的东西,本宫怎敢不受?”说完亲自走下阶来,接过花永志手中的东西。 两人挨得近,花永志立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快速说道:“少主为解风峡关之围,突袭草原,却中了牧族奸计,全军覆没,目前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水笙心中剧震,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突变。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策 “国丈难得进宫一次,方才本宫见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不如国丈陪本宫走走吧!”水笙强自收摄心神,道。(Www,,cn更新最快)。 “臣遵旨。”花永志自然知道水笙的意思,躬身道。 两人于是来到室外。 七月底的气温已经颇高,阳光有些灼人,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细密的汗水。然而在水笙的心中却是冰冷片,殷骏鹏的失踪令她的心上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那一切都将成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 平静的语气下强抑住愤怒,她无法容忍自己竟然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一个! 花永志显然分寸已乱,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应了一声后,低声说道:“少主于两个月前率领八千精骑入草原,目的是打击牧族后方基地,迫使进攻风峡关的敌军撤退。今月初,我们还收到消息说少主一切顺利,正在撤退途中,谁知紧接着就失去了与他的联系,至今少主仍然下落不明。” 水笙不禁勃然大怒,无法形于外的滔天怒焰凝聚在低沉的声调中,让花永志顿时有种置身冰窟的骇然。 “两个月前发生的事,为何我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为何直到此时才来通知我?” 花永志哑口无言。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嗫嗫说道:“这……两个月前,你正忙着应付宫变和立后的事情,我们原也以为并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怕你分心。便没有告诉你。” 这当然是番假话! 在他和殷胄风眼里,水笙始终不过是个地位卑下的村姑,靠着他们的提携才能有了今天。然而水笙上台以后。竟处处要高他们一筹,几乎到了他们要听命于她地地步。这叫他们如何甘 水笙不过是凭借殷骏鹏的支持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殷骏鹏不在,且身在万里之外,正是架空水笙地好机会!他们要重夺对京畿地区组织和计划的控制权,自然就要切断她跟殷骏鹏地一切联系。因此他们是有意不让水笙得知这一情报的。 水笙在两年的宫廷生活中已经学会了很多很多,再也不是当初懵懂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对殷胄风和花永志他们的心思怎能不了解?此时不由深刻感觉到,真地是谁也不能信任! 她以前----包括现在----所有宫廷外的消息来源都是依靠殷家,殷骏鹏在的时候还好,一旦他离开,无暇顾及的时候,问题便一一显现。只要殷胄风等人为了争权夺利切断她与外界的消息联系,她就立刻会变成瞎子、聋子。根本无法及时根据情况订立应对的策略,处于了完全的下风! 看来,还是要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才行啊! 她终于第一次生出了将势力发展到宫外的想法。然而此时却不是追究责任、策划未来地时候。当前的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缓着自己的怒气。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该早些告诉我。牧族能征善战。草原又是他们地地盘,少主以少量兵马孤军深入是非常冒险的,完全只能靠速度,以快打快,趁牧族人还没回过神来地时候尽量扩大战果,然后一击即退,绝不能陷入他们地围追堵截中,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一口气说道这里,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叹道,“若是一开始我便知道这个消息,或许还能早作布置,以免发生不测。然而如今少主已经失踪,该叫我怎么办呢?少主是我们复国的支柱,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实在万死难辞其咎啊!” 花永志听了,不由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不能言语。 同时心中也是无比地震撼。作为文官,他本身只是略通军事,对于牧族的了解和北疆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跟殷胄风彻夜商谈之后才把握到战略关键。而且他们对于殷骏鹏的机制和手段非常信服,以为他必能将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所以也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直至此刻出事。 水笙也在疑惑着,她对殷骏鹏的了解其实跟殷胄风他们并没有太大出入,而且对于军事,虽然仅停留于纸上谈兵的程度,却也比他们知道得多,于是更加迷惑殷骏鹏为何要这么做?这种冒险的行动,成功了固然顿时身价百倍,但失败的可能性却更加突出。应该还有更好的方法才是! 事实上,基本来说他们对于殷骏鹏的判断还是很正确的,但他们并不了解战场对于一个男人的影响有多么强烈。殷骏鹏的性格在北疆发生了变化,从而影响了他的行事风格,不再事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以至螳臂当车、功亏一篑。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花永志低声打破了沉寂:“你看,我们该怎么做呢?” 水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问她怎么办?事到如今,她能做什么? “派了人去找了吗?” “已经派了。我们殷家本来跟牧族就有生意来往,也认识一些人,正通过他们寻找。” 水笙皱了皱眉头:“现下正是战争时期,两族关系紧张,他们又怎会随便让商队进入草原?” 花永志突然笑了,道:“战争也战争的生意做啊!” 水笙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头快跳。 他们竟然还兼做武器生意!而且这生意的对象还是升龙王朝的死对头! 胆子也太大了! “如此甚好!”她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想,少主应该还未落入敌人手中。”“为何有此说法?”听她这么说,花永志精神一震,却还有些怀疑。 水笙轻描淡写说道:“你想想,以少主的能耐,就算在草原,也必不会让牧族讨了好处去。面对这样的敌人,牧族还能不起的牙痒痒?如果少主真的被他们抓住了,定会大肆宣扬,以示他们出了口恶气,也有向朝廷示威的意思。而如今我们并未收到关于少主的任何消息,可见他还没有落到他们手中。” 花永志听了,心下大定。水笙的分析丝丝入扣,颇有些道理,若是真的,那可真不啻是天大的福音了! 但是旋又皱紧了眉头,苦恼道:“如你说的属实,我们该怎样寻找少主呢?” 水笙抿嘴笑道:“自然还是要深入草原去找的。而且草原广阔,要多派些人去才行。倒不必从对方的权贵人员处下手,还是多多留意一些小部落,不为人知私底下打听才好,否则少主是他们必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别因为我们的行动,令原本已经比较安全的他再陷险境。” 花永志听了,道:“你倒是似乎认定,少主现在尚很安全了!” 水笙淡然道:“一来,少主的能力你我都清楚,他应当拥有在最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的本事;二来,这不也正是我们心里最期盼的情况吗?” 花永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时至今日,他才了解为何少主在临走前嘱咐他们,遇到无法决断之事便来找水笙,征询她的意见。这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她的思维眼光,甚至堪与少主共比肩! 不由庆幸今日最终还是来找她,而不是固执己见,将她完全排除在外。同时也忍不住担心,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现下又掌握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日后,谁还能掣肘她? “能与娘娘共游,是臣的福分。只可惜臣还有公务待办,怕是无法再陪娘娘了。”他躬身道。 水笙笑了笑说:“耽误国丈的时间,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国丈请自便。” 花永志连道不敢,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水笙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暂时的妥协并不表示她就将这次的冲突和构陷一笔勾销。现在她还不能离开他们的支援,但当她自己的势力建立起来的时候,想要如何整治这两人,应当不是很困难的事。旋又想到目前的艰难处境,不由赫然有一种无力感。尽管忧虑担心,但她现在对一切情况并不了解,根本谈不上什么策略、策划。她能做的只有等! 而朝廷中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处理。李荃、李兄弟的争夺仍在继续,她必须设计出二虎相争的局势;殷胄风等人已不可靠,她必须扩大自己的力量,要如何做,仍然是一团迷雾。李弑父以来,心性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把握他的心思,让她的行动又加上了一副手铐脚镣…… 好累!而殷骏鹏,那个唯一能让她休息的怀抱,现在在哪里?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逃 二十米高的院墙,高高耸立在四周,将院子与外界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1^6^K^更新最快)。院墙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鸟语花香、仆役成群,似乎是个仙境般的地方,却缺乏了那丝仙气,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的。 这里本是朝廷的迎宾馆,经过翻修和加固,如今变成了废太子李荃的寓所,前东宫的家眷仆役都搬到了这里,更加入了不少新面孔,李荃知道,他们是来监视他的。 迎宾馆被粉饰一新,但就算把它镀上一层金,也改变不了其牢笼的性质。 站在院内,首先看到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那加高了一倍有余的高墙,给人无比的压抑感,如同身处冲天峭壁环绕下的低谷深涧,不见天日。 李荃凝立在书房门口,望着天,微微叹了口气。 “刘爷回来了!”有人叫道。 李荃看过去,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匆匆走进来。他身材矮小,戴着一定青皮小帽,嘴上留着一排短须,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原先东宫里的管事是个太监,如今李荃被逐出东宫,自然不便再由内侍伺候,因此便另派了一个管家给他,也隐含有监视的意思。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外姓王爷们的耳目,也正是通过他,李荃与傅天鑫、翩翩公主接上了头,并接受了他们的安排,一同返回宁襄王领地。 傅天鑫此番做法当然不会是出于义愤,也不是因为骨肉亲情,而是他李荃还有利用的价值。如今李既然将他释放,则再也无法捏造悖逆的罪名置之于死地。他将成为有条件继承皇位的候选人之一,他地身份就是对于李荃最有效的威胁。一旦双方反目,外姓王们随时可以抓住李皇位来之不正的痛脚。将他捧出来与李针锋相对,即使不反目。知道李荃与外姓王们沆瀣一气,李也不敢轻举妄动。 外姓王们地野心,李氏皇族一向都很清楚,从管家刘万生的事情上,李荃也很清楚看到了外姓王在京城、朝廷内部地势力强大。对他的监禁和监视。应当是李最着力看重的,派到他这里来的人手理论上都会是李最忠心的心腹。然而就在这些人中,居然也混进了外姓王地耳目,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心如明镜,他却别无选择。继续留在京城,在牢笼中幽死一生已经算便宜他了,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目下为了稳定人心暂且留下了他,日后大局抵定之时便是他李荃的忌日。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要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院子里里外外,明的暗的不知有多少守卫、多少岗哨。机关重重不说,即便出了这院子。又怎能逃脱掌握了京城一切的李的手脚?所以。答应傅天鑫,借助外姓王的力量脱险是唯一地方法。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书房。 “见过爷。”刘万生跟着走进来,行了个礼。 李荃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事情都办好了么?” 刘万生趋前,附耳低声道:“都安排好了,爷。今晚三更时分,这府里会走火,爷和几位夫人、少爷从密道遁走,外边自有人接应。其他的事,您不用操心,交给小的来办好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未署名地信柬,递给李荃。 李荃接过来看了,紧接着皱起眉头:“夫人与我要分开走?” 刘万生笑了笑,说:“爷,恕属下直言,皇上最着紧的人是您,与夫人、少爷并不相干。您地目标太大,走在一起实在太引人注目,对您、对夫人和少爷都没有好处。况且,这一分也不就是生离死别了,等到了宁襄王爷地地头,你们一家便可团聚。” 李荃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不由苦苦一笑。 看起来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安排,不过是为了将他和妻儿分开,这样他等若有了人质威胁,除非乖乖去到宁襄王领地,否则他们母子随时都可遭不测。 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呼奈何? 放下信柬,他淡淡地说:“那就这样吧,依计行事。” 刘万生应了一声,转身自去准备。 夜幕很快降临在大地上。 看似并没有什么异样地房里,李荃及其妻妾和六岁大的儿子正对坐无言,除了小孩,几名妻妾的眼中无不挂满了焦虑和紧张,因为刘万生早已向她们说明了今晚脱逃的全部步骤,关键就在于能否及时从密道逃往城外。 密道何时成型的李荃并不得而知,他直到被关进迎宾馆以后才发现,以前李氏皇族引以为豪的保密、安全、守卫工作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迎宾馆作为迎接“外宾”的重要场所,自然是重兵防守的,其中也不乏对某些“不太友好”的国家使者的监视、禁锢之意。但他们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迎宾馆有了直通城外的密道,如此一来,所有的布置都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然而现下,李氏皇族的笑柄居然变成了自己保命的唯一生路,世事之奇,莫为此甚! 忽然,门外传来大喊,随即是惊恐的叫声和杂沓的脚步声。“走火了!走火了!” 窗外红光闪现,人影憧憧倒映在窗纸上,树影飘摇,配合着各种杂乱的声音,给人一种天下大乱的感觉。 刘万生冲了进来,向李荃一打眼色。李荃点点头,转身开启密道入口,顿时,墙角处的地砖向左右分开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李荃低声喝道:“快走!”于是房中人一个接一个走下洞口,由配合刘万生潜入迎宾馆的宁襄王府人手打头,接下来是李荃的妻儿,最后是李荃自己。 刘万生关上洞口,将一切恢复原状。 他并没有随同他们撤走。一来他被视为李的死忠,身份未到暴露的一天,二来此处善后还要依赖他来完成,否则若被李发现他们逃走,势难逃脱举全国之力的搜索。 至于那些一般的侍女奴仆,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了!大火过后,还有多少人能留下来,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率先进入的人点起了火把,照亮了通路,给众人指引。漆黑的密道中顿时有了几分人气,不再那么阴森恐怖。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里,只有一片慌乱的脚步声,和行走间衣物摩擦的沙沙声。人人都摒住了呼吸,因为自此刻开始,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敢肯定。 李荃强迫自己脑子里保持一片空白,他明白,从今开始,他不再拥有任何身份。废太子已经在大火中死去了,以后他的人生会是如何,全赖他自己拼搏! 走了一盏茶时分,前面的人忽然低呼:“到了。” 随即前方的顶部被掀开来一块,皎洁的月光透过洞口洒下来,虽然微弱,却给了后面的人无穷的勇气和欣喜。 他们终于逃出来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魂销肠断 李荃是走在最后的,自然也是最后一个走出密道。(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然而他弗一出来,便发觉有点不对,四周静得吓人。 心中一紧,他定了定神看过去,只见身处在一处数林中,天太黑,分不清楚位置方向。周围停放着数辆马车,外观看来没有一点不同。黑漆漆的车身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还有拉车的马匹和车夫在,晃眼看过去竟难以察觉。 宁襄王府的人垂手立在一旁,神态恭谨,而他的妻妾则愣在原地,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他沿着她们的眼光看去,终于看到一个丽人俏立在正前方一辆马车前,身披斗篷,此刻已经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头青丝。 他的眼睛猛地一阵湿润。 “大哥----” 翩翩公主向他奔过来,如乳燕扑林,扑进他的怀中,抱着他,泣不成声。 他也紧紧拥着这个妹妹,喉头哽咽。 俗话说,患难方能知真情,傅天鑫愿出手救他,原因一部分也处在翩翩身上。而且若不是翩翩为救他四处奔走,也不可能如此快地得以逃出生天。 翩翩抱紧了自己的哥哥,积蓄多日的悲伤和痛苦终于得以宣泄出来,而随着李发动兵变杀害了父亲,在她心里,自己的哥哥就剩下了李荃一个。这也是导致她想方设法也要救他出来的根由。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啊! 如今兄妹终于得以团聚,她便像掉落巢外的小鸟又回到了自己家中,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并不是说傅天鑫对她不好,而是他毕竟是外人,无法体会她心中因骨肉相残而生的种种怨怼和痛苦。 况且她也知道。傅天鑫肯答应她救人并不是毫无因由地。尽管她不知道他想要获取些什么,但想也知道他必定是希望能够藉由大哥身上谋求某些好处。但那又如何呢?自古政治上就是相互利用,她自己也不过是个皇室用于协调与外姓王矛盾的棋子。她相信大哥的能耐。必能在被人利用地同时也利用别人,来达到他们最终的目地! 兄妹相拥而泣。不能自己。最后还是李荃稍微理智些,从这悲和喜的漩涡中脱身出来,看着翩翩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跟着驸马先行一步了吗?” 翩翩擦了擦眼泪,撒娇道:“没有见到大哥,翩翩怎么可能放心离开?所以特地来此等候。等大哥来了再一起上路。” 李荃心道厉害,同时又有些感动于她的一片心意。 若是藏在翩翩的马车里,她又是宁襄王世子的夫人,一路之上,谁敢盘查?即便是李发现到他地踪迹也会因为顾忌激怒了外姓王而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拉着翩翩走向马车,他随意问道:“我听说你们提前几日便出发了,难道又回来了不成?” 翩翩道:“我们本来早就要走,只是因为立后大典才多留了几天。大典结束后,我确同驸马一起出了城。但此后便换上一个身形肖似我的宫女,我自己在城外下了车,一直等到今天。” “立后大典”几个字飘进李荃的耳中。他的心顿时一阵抽疼。强自压抑下了,他强笑着说:“辛苦你了!” 翩翩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叹了一声说道:“说什么辛苦呢?如今就剩下我们兄妹俩人了。父皇的大仇尚未得报,日后我们也只能相互扶持了!” 李荃黯然。知道她永远无法原谅李的弑父之举。若是纯粹的篡位也就罢了,自古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李竟然杀了自己地父皇,骨肉相残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同时也令他们这些幸存的兄弟姊妹心存恐惧----连自己地父亲都杀了,还会在乎区区手足吗? 逼得他们不得不联起手来,以求自保。 说话间与翩翩登上马车,忽然妻子江氏怯怯地叫了一声“殿下”,音调中颇为不舍。 李荃转过头来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熟睡的儿子,充满了愧疚和怜意,无奈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地。好好照顾好自己,还有麟儿。” 泪水涌出眼眶,江氏哽咽着点点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其余几名妾室也都纷纷泪湿朱颜。 尽管不舍,却也只能听命行事,众妻妾擦着眼泪登上马车,前路失去了丈夫地陪伴,她们便像黑夜中忽然失去了明灯,不知该走向何方,只能任由马车带着她们奔向茫茫他乡。 “大哥,抱歉,我……”翩翩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李荃勉强笑了笑,说:“不要紧,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身下却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再次深深体会到虎落平原地凄凉和怨愤,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妻离散、骨肉分离,束手无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没用,无论如何,定要重整旗鼓,将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一雪今日之耻! 马车缓缓起行,承载着伤心却并未失意之人,渐渐远离了权力斗争的深渊。 暂时离开! “吱吱哑哑”的车轮滚动声在空旷的夜空里传出很远,地上枯枝碎叶被碾压、断裂,发出声声脆响,反衬着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分外凄凉。 忽然,各种声音皆静止下来,只留下夏夜的蝉鸣声,声声烦扰着人 “怎么回事?”翩翩悚然一惊,问道。 李荃快手抓起身边一把利剑。 “禀公主,前方有辆马车拦路。马车主人请殿下过去一会。”车夫在外面说道。 听车夫的声音并没有惊慌紧张的感觉,暗中护卫的卫士们也没有什么举动,两人不由都松了口气。但会是什么人要见李荃呢?又有谁会知道他们今晚的行动乃至出逃的路线呢? 两人面面相觑。 猛地,李荃浑身一震,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不顾一切,掀帘跳下马车。 只见一个女子俏生生立在一辆普通的单乘马车前,从未见过的陌生容貌不禁令他狂跳的心顿时冷却下来。 却听那女子道:“这位爷,我家夫人请您车上一会!” 李荃一愣,冷却的心又猛烈燃烧起来,也不多说,径直向前走去。 “殿下……”车旁的护卫不明所以,想要阻止李荃。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和李荃的安全,自然不敢放任他们去赴难分敌友的约会。“让他去吧。”翩翩在车内说道,她也猜到了对面马车上之人的身份,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李荃感激地向车内看了一眼,随即大步走向那年轻女子。 女子见他走来,让过一边。他跳上马车,伸手去掀那车帘,却又忽然停住,脸上浮现一丝犹豫。 双手颤抖着,不知是否应掀开这层帘幕,忽然眼前一晃,车帘竟然从里面被掀开来,露出一张似幽似怨的丽颜。 果然是水笙! 他愣在当场,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言语。 看到他的样子,水笙幽幽叹了口气。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会在如此敏感时刻冒险来见,因为她总有个预感,此后怕是再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了,今日一别便是永诀,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来一次! 默默相对无言,李荃看着她,神色复杂。 如今他已经搞不清楚水笙心里在想些什么,初见面时那单纯而勇敢的女孩早已在你死我活的宫斗中消失,却为何仍然牵挂着她?为何仍执着让她停留在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 水笙在他的眼神中忍不住心一抖,竟不敢再与他对视。低下头,拿起酒壶,斟满两杯酒,一杯递与他。 “劝君满饮此杯,一路多珍重!” 李荃默默接过来,看着她亦举起酒杯,轻轻相碰。 一饮而尽。 咬了咬牙,李荃转身欲走。 水笙一把拉住他。 愕然回首,却看见她忙不迭收回手,脸上一副茫然,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的样子。 他的心情一阵翻滚,猛地回转身,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痛吻住她的唇。 她揽住他的颈,细细品味着这或成绝响的温存。 良久,唇分,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互相凝望着对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泛起魂销肠断的感觉。 他放开了她,转身,毅然离去她哭倒在车上…… 痛彻心肺!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微妙关系 “哎,你怎么老喜欢站在外面吹风!我可告诉你,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可不能老吹风!”塔娜走到正在远眺草长鹰飞、大漠风光的殷骏鹏身后,捧着一盆马奶,嘟着嘴说道。[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对于这个救了自己的牧族女孩,殷骏鹏还是很感激的,于是急忙说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我已经好多了,在里面闷得慌,所以出来走走。”塔娜埋怨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一脸同情:“也是。如果让我什么也不做在里面躺上十天半个月的,我早就疯了!那,你就在这儿站会儿,我去给你拿件披风来。”说着不顾殷骏鹏的阻拦,放下手中东西走进毡篷,不多时又拿着一件批风走出来,给他披上。 殷骏鹏有些感激地道了一声谢,随即发现塔娜站在了自己身边,与自己一同眺望着连天的绿色海洋。 “怎么样?草原很棒吧?”塔娜带着近乎崇拜的感情,叹息着说,“我想,没有再比草原更美、更壮观的景色了!” 草原上的风温暖而舒适,吹拂在人身上,带来清新的气息,带走满心的郁躁。 塔娜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只有一两朵小花装饰,反倒显现出一种朴素的美。偏黑的健康肌肤是中原不曾见过的,凭添了几分生趣,乌黑的眼睛中时时都带着无限的希望和向往,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分分秒秒都热力四射,这种生机勃勃的女孩在殷骏鹏眼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塔娜小姐没有去过大海吧?蓝色的海洋无边无际,远远地跟天空连成一色,分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天。那种感觉,同样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笑着说,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跟她闲聊地心情。 “真的?”塔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好想去看看!大海在哪里?” 殷骏鹏不禁哑然失笑。为她那毫不掩饰地好奇和期待:“要去大海,就要笔直往东走,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很远么?”塔娜地眼神暗淡下来,“那肯定去不成了,哥哥不会让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殷骏鹏同意这个观点。在他养伤的这段期间。已经充分了解了。卓格或许是个野心家、阴谋家,但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妹妹却是疼爱至极,别说放她去大海了,就是离开部落一步也会担心得不得了。 不想再看见她失去光彩地小脸,殷骏鹏改变了话题,问道:“塔娜小姐,能否问你一个问题呢?” “什么?”塔娜有些无精打采地说。 “为何你明知我是个中原人,还要救我呢?”他问出困扰心中许久的疑问。 塔娜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中原人就不能救?” 殷骏鹏顿时泛起啼笑皆非的感觉:“因为中原人跟你们是世仇啊!” “是这样么?”塔娜困惑地咬住嘴唇。迟疑着说,“可是都是生命啊,有什么不同吗?” 殷骏鹏心头重重一震。顿时无言以对。 是啊,不论是中原人还是牧族人。不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吗? 自从他懂事以来。学习中、记忆里就充斥着两族的仇恨和厮杀,从未试过从这方面去思考两族间的关系。 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一贯以来的某些观点,根深蒂固中突然有了丝裂痕。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卓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笑意。 “哥哥。”塔娜叫起来,情绪顿时高涨。 卓格疼惜地看着妹妹,少见地有股愧疚。 虽然回到部落,但由于公务繁忙,一直没能好好陪陪她,心中总是有些亏欠的,所以对她心仪地男子,也格外加以关照。 “卓格首领。”殷骏鹏疏远但不失礼仪地说道,面对他和面对塔娜是完全不同的两副表情,“多谢首领照拂,在下已经好多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躲在这里养伤,卓格并未对他不利,但两人敌对的身份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他自然是要小心防备地。 卓格却哈哈笑道:“照拂你的人可不是我,是塔娜,你要谢就谢他吧!” “哥!”塔娜顿时羞红了脸,一跺脚,说道,“我还要去做事,懒得跟你们瞎扯!”说完端起马奶就跑了。 殷骏鹏心中暗自奇怪。卓格处处把自己和塔娜放在一块儿,似乎有什么用意,不由暗自警惕! 他笑了笑说:“塔娜小姐救回在下一条小命,在下铭感五内。首领对在下诸多关照,能让在下在此养伤,也令在下感激不尽。” 卓格摆了摆手,说道:“阴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我对于大人这样地英雄,一向都是敬重有加地,不单只是大人,还有随同大人前来的那些中原儿郎,我也都佩服他们是条汉子,所以才力劝大汗放弃了拿他们祭旗地举动。” 殷骏鹏浑身一震,目瞪口呆看着他,面上也变了颜色。 “首……首领的意思是……”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即将说出口的话忽然变得那么困难,“我的手下……” “咦?”卓格也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我没跟大人说过,你的手下有大约三千多人被大汗俘虏的事情吗?” 殷骏鹏的心跳猛然加快,气血上涌,呼吸困难,眼前一阵发黑。 竟然……竟然…… “……大人!阴大人,你没事吧?”卓格关切的声音传来,惊醒了他。 他定了定神,努力展开思考。 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就在他眼前一个个倒下去,绝不可能死后复生。那么,有可能成为牧族俘虏的就只有张俊那一队人马了!当日分兵两处,约定在凤峡关前会师,然而随着斥候探明凤峡关前有大量敌人驻留,又不见他们踪影,他便以为他们已经牺牲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金汗图俘获! “首领,不知金汗图会怎样对待我的兄弟们呢?”他问。 卓格沉吟了一下,道:“原本大汗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全都砍头,祭奠那些死在你们手里的部落冤魂,后来被我劝住了,便改为让他们做苦工,所以目前来说,绝大部分人都还活着。” 殷骏鹏心中一动,对于卓格反复强调是他劝服了金汗图善待俘虏,把握到一丝朦胧的感觉。 “多谢首领的义助,在下代那些活下来的兄弟们,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他说道,神态恭敬、诚恳了许多。 卓格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说道:“阴大人且莫谢我!唉,苦力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身体稍差一些就很有可能撑不下去,不瞒你说,你那些手下当中已经有不少人……”他摇了摇头,“可惜我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殷骏鹏心中一阵疼痛,却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生死有命,首领能够保住大多数人的性命,已经令在下感激涕零了!” 同时也开始掌握到卓格与金汗图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他为何要救下自己、救下自己那些兄弟。 卓格笑了一笑,说:“阴大人不要怪我办事不力就行了!好了,外面风大,大人重伤初愈,实不宜在外久留,快进去吧。我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说完转身欲走。 “首领请留步。”殷骏鹏却叫住了他。 卓格站定,回过头来。 “大人还有何吩咐?” “首领,若是在下想要见见那些兄弟们,不知首领可否代为安排?”殷骏鹏看着他,带着难以描述的表情。 卓格的脸上突然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照理说,大人的要求本不该拒绝。但这批俘虏大汗看得很紧,怕是不容易啊!” 殷骏鹏听他没有一口回绝,不由更加确定心中所想,笑道:“对别人来说困难,对首领却并不一定不是吗?再说,若能见到我的兄弟,在下也不会让首领白辛苦的。” “噢?大人能拿出什么来呢?” “那就要看大人需要些什么了!”卓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哈哈大笑道:“大人切莫心急,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需要好好计划一番的。此事且容后说,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吧!” 殷骏鹏抱拳一礼:“如此多谢首领了。” 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一个彼此心照的眼神,卓格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殷骏鹏卸下笑容,换上一脸深思,走回毡篷中。 如果他所料不错,那么草原上说不定会刮起一阵翻天覆地的飓风啊!该如何好好利用这个形势呢? 他需要安静想一想。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怒火 妒火 水笙回到栖凤宫,却看见李正坐在房中。(Wap,,cn更新最快)。 “你去了哪里?”他看着她一身的便装,眼中似乎凝聚着暴风雨。 水笙却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只是冷冷说道:“大殿下居住地迎宾馆走火了。” 李心头火起,道:“那里走火与你什么相干?” 水笙抬眼看了看他,让他清楚见到哭至红肿的眼睛“是啊……他死了,你便安心了,再不用担心有人会篡你的位、找你报仇了!” “啪”的一声,李拍案而起,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未经允许擅自出宫,朕还为找你麻烦,你倒编排起朕来了!” 水笙眼中的泪水又再夺眶而出,泣道:“那你就治我忤逆之罪好了!杀了我,一了百了,就跟你对待你大哥、你父亲一样!” 李气红了眼,一把抓住了她,恶狠狠瞪着她:“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怎么不敢呢?”水笙凄然道,“你连自己的父亲、兄长都敢杀了,我又算是什么呢?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不过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李冲天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霎时间熄灭了不少。眼看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庞,他沉默半晌,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放开了她。 “不论你信不信,迎宾馆的事情并不是我做的。他于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又怎会轻易弃子?” 水笙当然知道不是他做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毫无保留,不由有几分感动。 叹了口气。伤人的话终究是没办法继续说出两人静立许久,还是李打破了沉寂。 “大哥他……是否死了?” 水笙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去到地时候。火势已经颇大,并未见他和家人逃出火海。”说着。又红了眼眶。 李也叹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大火令他的种种布置落空,而直至此刻仍未有任何报告前来,使他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希望他吉人天相就好了!”水笙喃喃说道。 这句话倒是出自百分之百的真 她放了李荃,并不表示李荃从此就否极泰来。恰恰相反,更加艰险地路途正挡在前面。因为人人都以为他死了,便无法再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也就是说,他再也无法凭借皇子的身份获得任何帮助。 而放走了李荃,便是制造了兄弟再次对决的机会,只要他们鹬蚌相争,她就可以渔翁得利。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又勾起了李地嫉妒,他一把拉过水笙,重重吻住她。 “你是我的皇后!你是我的妻子!为何总是要想着别人?!” 他粗暴地压下她的身子。火热的身躯覆盖上去,怒火?妒火?抑或是爱火? 熊熊火焰燃烧着他,也燃烧了她!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张宝苏弓着腰走进来。毕恭毕敬说道。 水笙看了看他,问道:“交待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张宝苏点头哈腰道:“是。谨奉娘娘之命,已经办好了。水笙点了点头。 张宝苏此人在宫中多年。她看中的就是他对后宫的熟悉。谁人比较耿直,谁人贪生怕死,谁人保不住秘密,谁人守口如瓶,他都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把收买人手的任务给他。 如今各宫里都有了自己地眼线,她才可以处处料敌机先,抢占上风。但宫里是有了,宫外呢?殷骏鹏的失踪给她敲响了警钟,没有殷骏鹏的殷家是不可依靠地,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也缺乏殷骏鹏的高瞻远瞩。所以她能靠地只有自己。 但是自己虽然贵为皇后,却只能在后宫范围内如臂指使,如何才能对宫外地消息了如指掌呢? 沉思了一阵,却看见张宝苏猫着腰站在一边,并未退下,不由奇怪道:“你还有事吗?” 张宝苏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娘娘,这宫里的旧人就不必说了,可新进来那些,难免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奴才奉了娘娘的命令办事,却也是碰到不小阻力……娘娘,奴才是觉得,这些人不处理好了,怕是以后……” 水笙一听就明白了。 由于新皇的妃子们都是刚进宫不久,而前面那场宫变又杀了太多人,所以自带了不少人进来。必是在安插人手的过程中,张宝苏发现没有可用之人,便想借由某些名目弄点人进去,却在此过程中受了别人的气。 自己由先皇嫔妃摇身变为当朝皇后,必是有人怨恨的,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便迁怒于下人,这本是皇宫中最正常不过的生态。 而是什么人胆敢对自己的人下手,她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如今忙于朝局的整体布置,尚不空对后宫进行整肃而已,且让她们多表演两天吧!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她淡然说道。 张宝苏不由惴惴。 对皇后,他一向的体会便是不可捉摸,像这事,换了任何别的娘娘怕不都早已火冒三丈了?偏是这位娘娘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点看不出端倪来。 会不会自己做错了? 水笙眼角瞟见他的忐忑,不由笑道:“宝苏啊,各宫的娘娘们都是新进宫,她们手底下的人也大多没见过世面,难免有些进退失据。你且先将他们的毛病都记下来,回头本宫自然会派人去调教。” 张宝苏顿时喜上眉梢,一声“是”答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末了又复加一句“娘娘圣明”。 水笙“噗嗤”一声笑了,摆了摆手:“罢了,去吧。” 张宝苏这才轻飘飘地走了。 倩雪看着他的得意样,不由也笑道:“娘娘,你看张公公,乐得跟什么似的。娘娘出手整治那些人,与他有什么相干?” 水笙心不在焉说道:“一来,他向我打小报告以示对我的忠心,二来,我听了他的话对其他人进行惩戒,正好表示我对他的看重,以后别人还不见了他都要矮三分?” 倩雪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张公公这么做,是不是太猖狂了?” 水笙道:“这都是先皇时期落下的病根儿,他肯全心替我做事,还不就是为了恢复昔日的荣光?” 倩雪讶然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把娘娘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水笙看了她一眼,懒洋洋一笑:“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不也一样身在风口浪尖上吗?再说,就算没有张宝苏,我也得找个名目好好教训教训她们,否则这后宫里人人都不服我、人人都不怕我,还不翻了天了?” 倩雪不禁心中一寒。 作为水笙的贴身宫女,最是清楚水笙的本事。一旦她决心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又将翻起多大的风浪呢?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叙职 孙犁甩鞍下马,望着前方高耸的城墙,暗自叹了口气。(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此次奉了兵部的命令进京叙职,主要是为了详细说明北疆的情况及殷骏鹏行动失败的前因后果,祸福难料。 尤其是身为深入草原的突击部队唯一的生还者,万一说错了话,令突击部队的勇士们被定性为无能者和失败者,那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而万一兵部将他削去官职,从此失去了为他们报仇的机会,他则会抱憾终生! 此时,他尚未得知殷骏鹏及部分官兵仍然生存的消息。 牵着马走向城门,天子脚下、京城的检查特别严格,他伸手从衣服里摸出兵部的文书,准备拿给城门的守卫看。 忽然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他定睛一看,却是以前的同僚,名叫庞义天的,两人关系还不错。后来庞义天托关系走后门,被调进了京城,去了兵部做事,两人便少有音信往来。 庞义天朝他走过来,他诧异地迎上去,只听庞义天哈哈大笑道:“小犁,你可算来了!” “小犁”是他们之间彼此的昵称,许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孙犁心中不由一热。 “义天,你竟然会在这里?不是在兵部当差吗?”他忍不住问。 庞义天抓着他的膀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重重一拳捶过去,笑道:“是在兵部当差没错,不过今天可是特意来迎你的!” “迎我?为何?”孙犁愕然问道。 “你似乎还不知道你们在朝廷里引起的风波吧?”庞义天搭着他的肩膀往里走,经过城门的时候仅仅向卫兵摆了摆手,便畅通无阻。端地是威风。“薛大将军弗到北疆就发生了牧族入侵的事件,虽然我们抵抗住了他们的进攻,却也没有解除他们地威胁。这样的战局自然会被拿来跟以前杨学宗在地时候相比较。比较的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孙犁默然。 庞义天叹了口气,续道:“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啊!若不是因为皇上继位。只凭这场仗,薛大将军就要被撤掉北疆总指挥的职务,而你们,则要担负起轻举妄动、不顾大局的罪名,损失八千人的骑兵部队。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孙犁听得背后冷汗涔涔,万万没想到这次地事件居然这么严重。其实也难怪他,北方兵团在皇位之争中一向秉持着中立的地位,由于杨学宗的存在而得以远离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然而这些都随着杨学宗的离任、薛忠的到来而彻底改变,京城里的官员们未必就是真的以为他们作战不利,但这是打击军方势力、给李添乱的好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孙犁只不过是个中层军官,虽然知道朝廷里文武两派地争斗,却未曾亲身体验过。自然也就无从分晓。 “你刚才说……因为皇上继位,我们才得以逃过一劫?”他使劲吞了吞口水,问道。 “对。皇上一向就是我们军队的领军人物。朝廷里的大人们便是想要动军队地人也要看看皇上答不答应。不过皇上对这次的事情似乎也颇有不满,薛大将军没能漂亮地痛歼敌人。授人以柄。实在犯了皇上地大忌啊!” 孙犁觉得一阵心慌。 上阵杀敌他不怕,就算面对十万牧族大军也不曾有过此时地恐惧。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些事情好。 庞义天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知道自己吓着了他,急忙补救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皇上不可能自打嘴巴,薛大将军是他让出任北疆总指挥地,如果说薛大将军不称职,也就代表着皇上用人失败,皇上怎么能够容忍?再说了,不是还有左丞相在吗?实在不行找左丞相去,应该还能有些办法的。” 他并没有嘲笑孙犁,因为初进京城的他也曾经是这副样子。但慢慢就好了! 京城就像个大染缸,可以把一张白纸随意染成什么颜色。 孙犁也是心中感激,他知道,庞义天专程到城门来迎他,便是为了向他说明目前京城中的各种形势,以便提前拟好对策。 不禁伸手入怀,摸到一张信涵,那是梁光送给他的。 梁光和殷骏鹏都是从京城去到北疆的,应该比他更了解京城的生态,而当日离别之时,梁光交给他这封信时曾说过,如果京城里真的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去找当今国舅花永志,将这封信呈报与他,自有人会为他们开脱。初时他还颇不以为然,现在看起来,梁光可算是老谋深算了!殷骏鹏所居的毡篷,只见他正在写字,笑道:“阴大人好兴致!” 殷骏鹏痛定思痛,而且左右无事,便将此次事件的前前后后做一详细整理,以便理清头绪,发现问题,找出失败的根源,杜绝再次的犯错。 闻言抬起头来,淡然笑道:“不过闲来无事,做些消遣罢了。” 自从来到海拉格部落,虽然不曾受到牢狱之灾,然而他们也不可能放他这个现时仍然是大敌的人物到处乱跑,所以一直以来,殷骏鹏都待在自己的毡篷里,最多也就是到门口转上一圈。 卓格笑了笑说:“大人见谅。在下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过,今天大人倒是可以跟我出去走走,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殷骏鹏一愣,看向他,随即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 “首领的意思是?” “大人不是想见见你的弟兄们吗?在下幸不辱命!” 殷骏鹏终于坐不住,一下子从地毡上跳起来,向卓格一揖道:“多谢首领帮忙!”原本他没希望能这么快有结果,因为便是傻子也知道金汗图必然将他们看守得很紧,外人难以接近,却没想到卓格竟然手眼通天,不过几天时间已经打点妥当。 卓格呵呵笑道:“大人多礼了!我与大人一见如故,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不过倒要委屈大人,扮作我的亲兵,也好便利行事。” 殷骏鹏一口答应。只要能让他见到张俊等人,别说扮亲兵,就是扮马夫他也愿意。 他并不担心卓格会搞什么鬼。自己重伤未愈,又身陷敌营,如果卓格真要对付他,根本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抓了、杀了便是。 卓格欣然道:“既然如此,就请大人赶快换衣服吧!”说着拍了拍手,另有一名亲兵走过来,奉上一套他的亲兵制服。 同是男人在场,殷骏鹏也不避讳,直接换上衣服,只觉得宽窄适度,贴身舒适,满意之余也有些奇怪。 难道真的有人跟自己身形肖似若此? 卓格看着换上新衣的殷骏鹏,忍不住赞叹道:“看大人如此模样,谁不认为你是个威武的海拉格战士?塔娜的手艺真好!哈,以前让她给我做几套衣服她都不干,没想到大人的她倒是一口答应下来。” 殷骏鹏先是奇怪,为何塔娜会知道自己的尺寸?想了想才明白,定是在照顾自己的那段时间里量出来的。 知道了自己所穿的衣服竟然是塔娜亲手缝制,他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澜漪。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面见 “国丈大人,本宫听说,随同少主一起出征的将士,有人回来了?” 水笙特地召见花永志,便是要询问关于兵部最近挺“热闹”的叙职事件。[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作为“唯一”生还的北征军副将孙犁,朝廷上下都对其投以了极大的关注,围绕着该褒还是该罚,便是兵部内部也有着不同意见。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传到内宫,水笙却也能够据此拼接出一幅大致的情况图出来。 然而对她来说,是奖是罚都无所谓,她关心的只有殷骏鹏的下落。如果殷骏鹏身死,那么不但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而且她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孤掌难鸣,再难有多大作为。 在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却半途而废,这让她怎么甘心! “没错。”花永志躬身道,“此人名唤孙犁,以副将的身份参与北征草原之战,但据说,八千精骑就回来了他一个……娘娘,以你看,少主是否……” “不会!”水笙斩钉截铁答道,“少主智勇双全,一日未见其尸身,我都不会相信他已经故去!” 花永志听了,心下稍安。其实自从听说孙犁的事后,他便有些忐忑,唯恐殷骏鹏真的已经殉职。但听到水笙如今毫不犹豫的反驳,不知为何,却有了丝安定的感觉,似乎少主真的就没事似的。 “那,那个孙犁,说了什么没有?”水笙又问。 花永志摇了摇头,道:“兵部为了搞清楚北征草原的细节,特意将他调上京师问询。但具体说了些什么,目前我们还不清楚。梁光应该会带来一些消息,却不知何时能够到达。” “梁光不是个笨蛋。他会想办法让我们明白一切的。”水笙沉吟着说,“那个孙犁。我必须亲自见上一面!” “这……”花永志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娘娘深居内宫,怕是不能随便出去吧?” 水笙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本宫没有记错。国丈大人的寿辰,应该就在三天后吧?” 花永志恍然大悟:“你是说……” “本宫既然身为国丈大人的义女,那前往为大人贺寿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地呢!” “如此便有方法了!只是,皇后凤驾亲临,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而且礼仪严谨,怕是就算去了,也多有不便。” “此事本宫自有主张,你无需操心。你只要安排好孙犁。与三日后傍晚与我见面就行。” 花永志见她如此坚持,唯有应承下来。 而水笙也是逼于无奈。别人传递的信息总有夸大缺失,若不能亲自接见孙犁。那她根本无法准确把握事情地全貌,更遑论想出对策。 于是三天之后。花永志寿辰之日。水笙出宫来到了花府。她并没有大张旗鼓前来,而是换了装束。轻衣简从。表面上看来,她虽与花永志名为父女,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以鸾驾前来未免荣宠过甚,倒显得招摇了。她以此说服了李,真实目的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最大限度地行动自由。 当今朝廷人人皆知他们“父女”的真相,因此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短暂的祝寿过后,水笙去到内室休息,而孙犁早已等在该处。 孙犁来到京城不过寥寥数日,却比刚来时还要憔悴了不少。 朝廷里的针锋相对、尔虞我诈,根本不是这个初涉政坛地菜鸟所能应付的。而更令他心力交瘁的是,居然在兵部内也有声音要治他们草率行事、不顾大局的罪名,这样的变化让他痛心,难道他们舍命保护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么? 无奈之余,他本想寻求老上级---左丞相杨学宗的支持,但仔细打听过后才知道,杨学宗虽然名为左丞相,却是有名无实,李继位之后,左右丞相便如同虚设,再加上其本来在京中就没有后台,更是欲振乏力,便是去求他,也是难有作为! 心灰意冷之下,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出了梁光给他的信,想去国丈府碰碰运气。没想到他还没出门,国丈府地人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这让他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 他按照国丈的吩咐,于其寿辰之日秘密来到府中,接着便被安排在这房中,再也无人理他。 刚开始还能坐得住,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中的焦虑慢慢积聚,他渐渐有些无法忍耐了。 为何国丈会派人找了他来又将他置之不理? 一时之间,各种纷乱地心思涌起,难以遏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忽然,房门被打开来。他愣了一下,喜出望外,以为国丈来了! 却见一个女子缓缓步进来,轻纱覆面,国丈走在她身边,再后面跟着一个侍女。 那女子和国丈走进来,侍女留在了门口,轻轻关上门,顿时房间内就剩下了他们三人。孙犁见那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举手投足间无不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气质,令人不敢轻视,徒生敬畏之心。而国丈走在她身后,也是面容严肃、隐隐有着恭敬之意,孙犁见状,不由有些愣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女子走到上座,自顾自坐了下来,花永志却在她身边站着,孙犁一见,愈发觉得不同寻常。 “下官见过国丈大人。”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做知道该怎么做地事情。 花永志点了点头,向着水笙微微躬了躬身,对孙犁说道:“孙副将,这位便是当今地皇后娘娘,还不快快拜见?”孙犁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任他千算万算、千想万想,也料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如此突兀的情况下见到当今皇后,当下双腿一弯,双膝跪地,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水笙虚抬了一下手,道:“此处不在宫内,孙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孙犁惴惴不安地站起来,垂首恭立一旁,不知此时皇后大驾光临,还如此单独接见自己,究竟所为何来? 水笙看了看他,轻轻一笑道:“本宫听说,孙副将也参与了北征草原之战?” “回娘娘地话,是的。” “好!”水笙拍案而起,激动道,“我升龙王朝立朝数百年,饱受边患,却始终无法直扑大草原,从根本上打击可恶的牧族人!将军和各位将士,能够不顾生死,创下如此丰功伟绩,实在大涨了我们中原人的气势,本宫甚为佩服啊!” 孙犁听着她的话,想起在草原上的日日夜夜,也是一股豪情自心中升起,心潮澎湃。然而转念一想到最后关头全军覆没、功亏一篑,便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冰寒透彻心肺。 他单膝下跪,带着沉痛,缓缓说道:“多谢娘娘赞誉。只是……下官无能,不但未能建功,反令致……”喉头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水笙看着他,怜悯地叹息一声,道:“将军请起。敢以八千精骑突入草原,光是这份气魄便可称之为英雄,怎可说是无能?至于最后……本宫实在不是很清楚,听说将军回京叙职,便有心要听听将军的解释,对将军此等英勇的将士,如果有可能,本宫是非常愿意助上一臂之力的。” 孙犁听罢,顿时有种云开雾现的感觉。 从皇后的话中,他明显听出了襄助之意,至少,这位娘娘是非常支持这次草原之征的,这对于孤立无援、求救无门的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纶音! 而再结合皇后与国丈的关系、梁光给他的那封信和嘱托,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把握到些什么。然而经过这几日的煎熬,再是对政治无知的人也该被磨出一点灵性了!他对内心的迷惑只字不提,只是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了那封信,双手高举过头,说道:“禀娘娘,臣归京之前,梁光副将曾交给下臣一封信,让臣交给国丈大人。只是臣抵京之后,事物繁多,竟是无暇前来拜访,延迟了此事,还望娘娘和国丈大人恕罪!”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用之人 水笙和花永志皆是一愣,对视了一眼,水笙点点头,花永志便上前接过那封信,递给了她。(Www,,cn更新最快)。 “孙副将不必自责,将军的情况,本宫和国丈都是知道的。将军请起。” 水笙对孙犁说着,让他起来,然后才打开了信封,细细阅读里面的东西。 很快一目十行看完,她将信交给花永志,转头又对孙犁说道:“梁副将乃是国丈大人的旧识,他在信中说,此次的草原之战另有内幕,是否果真如此?” 孙犁点点头道:“禀娘娘,确实如此。臣追随阴将军出征草原,原本一切顺利,没想到金汗图突然率领大军回师,又在风峡关前设下埋伏,才令致我们功亏一篑。阴将军命我穿越敌军陷阱回关内报信,他自己却率领着全体将士将敌人引向歧途,结果……”说至此处,回想起当日诀别的壮烈,不由痛哭失声。 水笙心中一跳,顿时觉得事有蹊跷。这说的,是她熟悉的那个殷骏鹏吗? 看了花永志一眼,从他眼中看到相同的疑惑,她对孙犁说道:“孙副将,且莫悲伤,你将整个经过详细说来听听。” 孙犁于是擦了擦眼泪,从风峡关突然发现敌袭开始,将整件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水笙越听越皱紧眉头,听孙犁说完,长长吁了口气,说道:“这么说,是阴将军判断敌人想要引蛇出洞,所以毅然决定放弃回风峡关的机会,孤军将敌人引开?” “是。”孙犁悲愤道,“为了风峡关中的守军不至于落入敌人的圈套。阴将军率领弟兄们以身为饵,为国捐躯。可京里的大人们,却说什么阴将军刚愎自用、鲁莽行事、不顾大局。还要治他地罪!他们无视弟兄们的牺牲,硬是将英雄划为败军。实在是……” 他双目尽赤,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的身躯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所致。 “如今负责北疆防卫地薛忠将军,一向被认为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旧太子与今上争位,其旧属着意找你们地麻烦,也就不足为怪了。”水笙喃喃地说着,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与其说她是在为孙犁说明,不如说她正在利用这个时间慢慢调整着乱如麻团的心绪。 做梦也想不到一向精明狡诈的殷骏鹏到了北疆,竟然会受到战场的感染而性格大变,做出这种不智的举动,将自己地生死置于极度危险之中。如果是原来的殷骏鹏。她或许还不会太过担心他的安危,然而如果是这个明显被民族大义烧坏了头脑的殷骏鹏,却很有可能将前途和生命都葬送在茫茫草原之中。知道了实情。不但没能令她安心,反而前所未有地对他的安全担心起来。 “旧太子?可是。臣听说他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啊!”孙犁疑惑地说。 京城是非多、八卦多。想要听不见都困难。 水笙笑了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旧太子的尸身仍未找到。则其党羽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但……当今圣上难道就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孙犁仍是不解。 水笙叹了口气:“皇上继位乃是通过非常手段,相信你也知道。皇上在做皇子时,乃是以军功见长,善于治国的手下却是不多,因此,现下还需要他们来治理国政。再说,他们并没有犯下明显的过错,皇上圣心仁慈,也不想多开杀戒。” “那……为何兵部也有人主张将阴将军他们定罪呢?皇上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孙犁怨愤地问。 “皇上地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水笙叹道,“而且,皇上登基以后,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行事为所欲为,偏帮军队一方,毕竟如今所有的臣子都是皇上的下属,这里面地关系调理起来也是很困难的。有人主张将你们治罪,目地不过两种:一种就是与薛将军不睦、又或想要取而代之地,借机打击对手,达到自己的目地;另一种则是为了调和与旧太子党的矛盾,想要弃卒保车。” 孙犁听得愣住了。 他自己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何本应是自己人的却要自相残杀,却没想到皇后居然在知晓了情况之后短短数息便找出两种可能性。 “可是……难道只能以牺牲将士们的英名,来成就这些争权夺利吗?”孙犁咬紧了牙关,胸口剧烈起伏着。说了这半天话,水笙终于冷静下来,千丝万缕涌进她脑中,抽丝剥茧,渐渐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她慢慢坐回了椅子上,而她的语调,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优雅:“孙副将,朝廷中的争斗,原本便是如此的残酷无情。不过……他们如此对待有功的将士,确实也是太过分了些,未免令人寒心。你放心,本宫既已知道了此事,就断断不会袖手旁观。” 孙犁再也难抑心中的激愤,跪泣道:“娘娘,臣等在外奋勇杀敌、置生死于度外,无非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并不是为了冀求什么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若是朝廷不分忠奸,将有功者惩罚,则天下人寒心,他日还有何人愿意报效朝廷、保家卫国?还请娘娘为我等做主,千万莫要酿成千古恨事啊!” 水笙慨然道:“将军此话,真是可圈可点,令人敬服!希望那些不择手段、是非颠倒之人能够听到将军这番话就好了!好,本宫答应你,会全力周旋,力保将士们的英名。” 孙犁不由得感激涕零,大声道:“臣替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们,叩谢娘娘圣恩!” “孙副将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水笙亲手将他扶起来,笑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不耽误将军休息,将军快回去吧。” 孙犁忙道:“臣遵命。臣告辞了。” 水笙点了点头。 孙犁便转身而去。 “孙副将。”水笙突然又唤住了他。 孙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娘娘还有何吩咐?”“在你眼里,阴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呢?” 孙犁虽然不解,但还是从实答道:“禀娘娘,臣看来,阴将军英雄虎胆、豪气天生、足智多谋、武艺高强,是个极为优秀的领军大将!” 水笙悠然一笑:“看来孙副将十分尊崇阴将 “是的,臣的心愿,便是能永远效忠于阴将军麾下。”孙犁肃容道。“既是如此,那你就该相信他,如此出色的人物,断不会在那荒凉之地失手,凄凉中埋骨他乡!” 斩钉截铁的话语,孙犁似乎能够感觉到皇后坚定的眼神犹如实质般穿透了面纱,灼烫着他的眼。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豪情万丈、信心倍增。他躬身跪下,敬服道:“娘娘真知灼见,臣记下了!” 水笙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你走吧。” “是。” 孙犁站起来,退到门边,这才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如果说刚才他对皇后还只有感激的话,那么此时他对于这位娘娘,则已经有了相当的尊敬之意了! 水笙目送着她走出门外。这是花永志才第一次开口道:“你今晚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水笙取下面纱透透气,闻言笑道:“梁光在信中说此人对少主极为仰慕,本身又决非是个庸才,值得拉拢,我今天对他推心置腹,才好为少主将来将其收归己用打好基础啊!” 花永志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想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少主没事?” 水笙收起笑容,叹道:“这个……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有点担心。少主若是不能从那虚无的民族大义中清醒过来,想要度过这个难关……确实很难哪!”她顿了顿,“不过,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坚信少主没事,不是吗?做好一切准备,等待少主平安归来,这是我们的职责!” 花永志也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二爷能够顺利找到少主,千万莫出什么事才好!水笙默然。 殷胄风已经亲自动身前往北疆寻找殷骏鹏,但至今尚无任何消息传来。 一阵沉默之后,水笙站了起来:“好了,我也该回宫了。” 花永志急忙跟在她身后,低声问道:“那,兵部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要保少主的一世英名了!只有在军中确立了少主的英雄地位,他才能掌握自己的势力,我们的复国大业才有希望。此事我已有打算,你放心吧!” 花永志点了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 水笙笑了笑。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拜望 杨学宗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却久久未能落下,望着窗外落絮纷飞,长长叹了口气。[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原以为接受了左丞相的职务,便能为北疆将士们谋求更好的环境,没想到上任短短数月便发生了宫变,随着今上的登基,左右丞相迅速沦为一种摆设。 他很清楚,左右丞相不过是当时仍是二皇子的李抬出来与太子李荃争权的工具,随着宫变和李的上台,左右丞相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他,没有了北方兵团最高长官的身份,更是什么都不是了! 困居京中,无所事事,有志不得伸展,抱负无法实施,郁郁而不得志,他迅速衰老下去,四十来岁的年纪,两鬓却已斑白。 数度提笔,数度放下,他突然重重将笔掷于纸上,浓墨飞溅,雪白的宣纸上,蕴散开来,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忽有下人来报,说北方兵团副将孙犁求见,他神色一紧,忙令待他进来。 不一会儿,孙犁龙行虎步走进来,一进门便倒头拜倒,大声道:“末将参见大将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杨学宗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了,强抑下喉头的哽咽,他笑着搀扶起他,道:“好,好,快起来,不必多礼。” 孙犁站起来,看向自己的老上司,不由有些激动。 当初杨学宗仍在北疆时,以他的身份,仍不够位列帐中,因此虽然曾经见到过,却也只能是在远处仰望。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神人”。若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一辈子也不能有这种荣幸吧! 然而看到老上司两鬓的斑白,和明显的疲态。心下顿时了然这位战场上地“神”在京城里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不由恻然! 心下更坚定了今天来地信念。若是单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以杨学宗如今地情形,怕是什么事也成不了吧? 定了定神,他恭敬说道:“大将军,末将自来至京城。一直无暇钱来拜望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杨学宗笑道:“小犁何须如此?你能够想到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坐吧。” 孙犁想不到杨学宗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想起以前虽然北疆常常给用不足,却是空前团结、上下一心如同一家人,不由心中一暖,一声“小犁”更是瞬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人坐了下来,杨学宗唤人奉上茶,然后问道:“小犁。北疆的弟兄们都还好吧?这次牧族突然入侵,你们能够抵抗住了,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孙犁忙道:“大人。弟兄们一切都好。您离开以后,我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仍是勤练兵、多备战。这才没有让牧族蛮子得逞。” 杨学宗欣慰地笑笑,点头道:“好。这样就好。薛忠将军也不是无能之辈,其在战场上的能力十分出众,有他带领你们,我也放 孙犁不由对杨学宗的胸襟感到佩服。能够这样称赞一个可以称之为“敌人”地人,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更何况字字出于肺腑,丝毫不见做作之态。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把话题转到这次拜访的正题上:“可是……虽然在风峡关打退了牧族的进攻,但我们孤军深入草原却遭遇了惨败,全军覆没……末将惭愧!” 杨学宗的神情也凝重起来,道:“这事我已经看过兵部的呈文了,但却仍有许多细节不甚清楚。小犁你详细说来听听。” “是。”孙犁又从头至尾,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杨学宗听得很仔细,还不时打断他询问一些问题,直说了顿饭光景,才述说完毕。 他站起身来,在房中走动着,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也是个带兵的人,而且是稳守北疆十余年,让牧族无法越雷池一步地厉害人物,对北疆的情势十分了解,对老对手牧族的熟悉也非同一般。他地角度,更多地是从整个战略的高度看来,而并非局限于一战一地地胜负。 毫无疑问,阴骏鹏地行动,在他看来其实并不算是完全的失败。至少,他成功调动了金汗图地人马来回奔波,在一定时间内解除了风峡关的险情。而且,正因为他们所争取来的宝贵时间,令风峡关可以准备充分,即使后来金汗图再以大军逼近,也无法对风峡关形成原来一模一样的威胁了!从这点看来,这场草原突击战,甚至是可以用“成功”来形容的! 若阴骏鹏他们可以平安归来,那便是大功一件,担得起任何封赏!毕竟几百年来,已经没有人有这样的胆略敢于突入草原深处了,便是他自己,扪心自问,也要多斟酌几分,不敢轻易下决定。想到这里,他不由对于阴骏鹏这个人产生了几许佩服之意。可惜最后仍是功亏一篑,在风峡关外全军覆没,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所取得的骄人战果,更无法磨灭那明知必死却仍旧一往无前的壮烈!而埋藏在这后面的,阴谋的味道也不能不令他心中震颤----北方兵团,什么时候也出现敌人的细作了? 京中的争权夺利他早已看透,但若要为此而令那些勇士们蒙受不白之冤,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更有那遥远北方暗藏的杀机,让他不得不心急如焚。如果无法揪出敌人的细作,就此发展下去,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背后的暗箭哪! 他越走越快,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大人……大人!”孙犁有些担心地叫住他。 “哦……”他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人玷污了弟兄们用鲜血写就的壮烈的!” 孙犁心中一阵激荡,看来这位老上司仍是和以前一样,对北疆将士爱护有加。 深深吸了口气,平抑一下心情,他沉声说道:“大将军,不瞒你说,末将近日正是为此而来。” “哦?”杨学宗露出了然的神情,随即苦笑道,“不怕跟小犁你说,我虽身为左丞相,却并没有实权在手中。弟兄们的事,我自当尽心竭力去做,但最后结果如何,仍是未知之数。” 孙犁压低了声音说道:“关于此事,大将军,末将另有隐情通禀。” “是么?你说。”杨学宗这次是真正感到讶异了。 北方兵团一直不为京师各派所乐见,现在更是成为互相倾轧的工具,孙犁初来乍到,短短几天的工夫,难道还能找到什么有效的门路吗? 孙犁走到他身边,道:“其实,大将军,末将已经见过了当今国丈和皇后娘娘,娘娘对我们的情形十分关心,还说会尽力襄助我们!” “什么?皇后娘娘?!”杨学宗心头巨震,看向孙犁,“你为何会见到她?”“此事虽未明言,但末将认为,当与阴将军有关。跟阴将军同时抵达北疆的有一名副将,名唤梁光,与阴将军关系匪浅。末将临上京城时,梁光交予末将一封信,说是不得已时可以凭那信去找国丈帮忙。末将陷于困境,正欲前去,没想到国丈竟然先派人来寻末将了!”说着把与皇后会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杨学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可不是孙犁这种初入政坛的菜鸟,很容易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对于当今的皇后,可算是个话题人物了,以先皇贵妃的身份入掌今上内宫,甚至有人传说当今皇帝正是为了她才发动宫廷政变夺取了皇位。 他自然不会听信这些坊间谣言,也许真的有人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却绝对不会是如李这般的野心者。但皇后从一介宫女起家,能够冲破重重阻碍,历经两朝权势不但没有任何衰落,反而越爬越高,其心机实在令人吃惊。并且他隐约知道一些,左右丞相的复立,似乎与这位娘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这位娘娘与皇帝李的关系,她会出面,是否代表着皇帝的倾向呢? 而阴骏鹏,这个看似平常的人物,也因为这层关系而蒙上了一层难解的面纱,虽然只有隐隐约约的感觉,他却似乎看到了一点,隐藏在这件事情背后,那曲折离奇的秘辛。 “那次见面之后,皇后可曾再有任何指示给你?”他问。 孙犁老实回答道:“回大将军,此次末将前来,正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杨学宗不由一震:“娘娘的旨意?她想要如何?” 孙犁道:“娘娘吩咐末将,若判断大将军仍然以北疆将士为念,同时不欲英雄蒙尘的话,就请大将军进宫见驾。” 杨学宗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宣传本书的Q群友情赞助朋友的新书:-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章 诱饵 “启禀娘娘,左丞相求见。(wap,16K,Cn更新最快)。”小太监在寝宫门外说道。 水笙心道来了,笑了笑,说:“宣。” “是。” 小太监迅速退了出去,水笙走出明殿,方坐定,便见杨宗学身着一品大员的官服,大踏步走了进来,跪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左丞相请起。”水笙笑道。 杨学宗站了起来,水笙问道:“不知左丞相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杨学宗愣了一下,随即道:“臣是为了北疆之事而来,有要事面禀娘娘。” “哦。丞相想说什么呢?”她明知故问。 “这……”杨学宗有些犹豫。 水笙看了左右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是。” 左右太监宫女鱼贯而出,仅留下倩雪一人伺候。 水笙看向他:“丞相大人,你可以说了。” 杨学宗于是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娘娘,前日孙犁前来见臣,跟臣说了一些话,臣听了深感愧疚。臣才疏学浅,身为左丞相,却无法为勇士们做些什么,所以听说娘娘召见,便赶来听命,但凡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水笙笑了笑说:“原来是这事!大人过谦了。照理说,这军国大事,本就是大人的职责所在,本宫一介妇人,是不该涉及的。但此事因为牵连众多,本宫深恐由于某些人的私心而令朝廷失德于天下。才不得不破例插手,实在也是不得已的事。本宫所能做地也有限,还是要靠大人多加努力才是。” “是!臣领命!”听到水笙的话。杨学宗松了口气,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不知臣……该如何下手呢?” 水笙抿嘴一笑,道:“丞相大人,该如何做,不用本宫教你吧?!本宫倒是想问问大人。难道愿意就这么一辈子留在京城,枯耗一生么?” 杨学宗心中一震,顿时有点心绪浮动,低头道:“臣……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水笙站起来,笑着走近他,慢慢说道:“丞相本是带兵之将,叱咤疆场、战无不胜。如今却被关在京师这小小的笼子里,再也无法一展身手,大人。你甘心么?而且如今左右丞相形如虚设,甚至想为自己地旧属做点什么也力不从心,大人。你……甘心么?” 两个“甘心么”像两柄大锤,狠狠砸在杨学宗心上。砸得血花四溅、鲜血淋漓。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原本挺直地身躯也摇晃了一下。 “臣……身为臣子,只知誓死效忠皇上。无论在什么位置、什么官职,皆无改变。”他有些艰难地说。 “丞相大人,在本宫面前,又何必勉强掩饰呢?”水笙看着他,“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本宫会提起这个话题?” 杨学宗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臣不敢妄加揣测上意。” 水笙轻笑起来:“大人在京中住了快一年了吧?这么长时间,似乎对官场的应对之法已经颇有心得了呢!其实我以前就想过,大人虽然不愧为一员帅才,却未免太过不知变通,否则北方兵团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大人熟知官场规则,相信就算回到北疆,应该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吧?” 杨学宗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撼,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水笙,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地意思是?” “丞相大人,你想不想回到北疆呢?” 水笙柔和的笑容看在杨学宗眼里,却带有了说不出的诡谲和阴谋。这是个诱饵,他很清楚,但这个诱饵太诱人,诱人得明知是个陷阱却也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踩下去。 他咬了咬牙,“噗嗵”一声跪下道:“若是能重回北疆,臣情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水笙急忙走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笑道:“大人何须如此?北疆情势复杂,从这次的事件就可看出,一般人根本无法镇住那里的形势,想要保得国家周全,则必须有大人这样的人坐镇。本宫为天下万民计,自当尽力说服皇上,将大人调回北疆。就请大人放心吧!” 杨学宗自来到京师,朝思暮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北方兵团,如今听到水笙的话,知道心愿有可能得偿,不由激动得泪湿眼眶。 “臣……不知该如何报答娘娘厚爱!日后但凡娘娘有所差遣,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水笙却笑道:“这有什么呢?只要大人日后在北疆,能保得我升龙王朝国泰民安,便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了!” 杨学宗自然不会相信她这套冠冕堂皇地鬼话。但对他来说,能够回到北疆比什么都重要,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 水笙满意地笑着。在她来说,任何嘴上的誓言都是不可靠的。但无妨,她有地是方法可以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丞相大人,回北疆的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地,还希望大人再忍耐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处理一下此次北方兵团突入草原地事件,大人只管放手去做,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项。”她坐回椅子上,说道。 杨学宗心中一凛。 听上去支持自己并不是皇帝的意思,那为何皇后会着意笼络自己?难道…… 他忽然有些胆寒,不敢再想下去。 再勇猛地将军也难以抵挡来自背后的暗箭,所以不管他战场上有多无畏,面对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也只愿能有多远躲多远!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水笙发现他的异样,问道。 “不……没什么,”他急忙否认,随即躬身道,“娘娘的吩咐,臣记下了。若是娘娘没有别的旨意,臣便告退了。” 水笙点点头,道:“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你去吧。” “是。” 杨学宗行过礼,大步走出了栖凤宫。不知怎的,这位皇后娘娘给他的感觉,竟然比面对牧族的十万大军还要恐惧,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策 李面对着书案上堆成小山的奏章,烦恼地皱紧了眉头。(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这些都是要求将“不顾大局”、“草率行动”的阴骏鹏等人治罪的奏折,虽然也有支持褒奖他们的人在,但数量相比起来却是少多了! 而就李本人来说,他十分清楚,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按后一种方法来处理才对。他本就是一个足以与杨学宗齐名的出色将领,杨学宗能看到的,他一样能看到。 手里拿起杨学宗的折子,他对里面的内容十分赞赏,对其所提的建议----大赏有功之士也是由衷同意,若不是因为方凡的劝谏,他早就宣布他们非但无罪、而且有功了! “北方牧族强大,骑兵阵容之盛非我朝能敌,正应该据险固守才能保边疆稳如泰山。若不惩处阴骏鹏等人,反而嘉奖他们的话,便是在鼓励我军将士贸贸然深入敌营,抢冒险功,对于我军来说,并非好事!此乃其一。其二,迎宾馆大火,废太子生死不明,如果此时再与其旧属针锋相对,臣怕会有乱事发生。倒不如弃卒保车,暂时忍下这口气,待我们准备妥当再为他们翻案,比这会儿非要为他们强出头好得多了!”方凡如此说道。拿起又放下,他连声叹气,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冤屈了为国尽忠的勇士。 他骨子里仍是个军人,知道军人对于荣誉的热衷高于一切!而对于方凡的劝谏,那是从政治的角度来看的,从军人地角度,阴骏鹏等人可称之为“英雄”,若真的惩罚了他们。怕是会令将士离心! 正在烦恼之时,忽听殿外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水笙走进殿门。 “参见皇后娘娘。”一旁的内侍们忙不迭下拜。 “都起来吧!”水笙摆了摆手,随即向李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李急忙站起来,走过来扶起她。 她笑了笑说:“皇上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了,臣妾来看看皇上,是不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李笑了,走回案边拿起杨学宗地折子。晃了晃道:“皇后是为左丞相说项来了吧?听说昨天他去见了你?” 水笙抿嘴一笑,道:“正是。皇上的消息可真灵通!” 李摆了摆手,并不理会她地暗讽,叹了口气道:“你来得正好,按你看来,这事该如何是好?” 水笙走过去,瞄了案上的奏折一眼,笑道:“该如何做,皇上会不知道么?秉公而断便可。” “可是这次反对的声浪确实太大了!”李皱着眉头道。 水笙冷笑一声:“看来皇上当了皇上。却把胆子给变小了!区区几个文人,陛下就怕了他们吗?” “文人的口诛笔伐不可忽视。”李有些生气。“口诛笔伐并不能决定任何事情!陛下别忘了,你的根本在哪里?你又是通过什么才能坐上这皇位地?”水笙毫不后退。 李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他的根本在军中,他是通过血洗宫廷取得的皇位! “况且。皇上不是在头疼如何才能铲除废太子的势力吗?如今机会来了。皇上为何不好好利用?”水笙在快断的骆驼背上,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仿佛一柄刀直插向她的心脏。 “为何?你不是应该帮着他的?” 水笙毫不避让地与他针锋相对着,忽然,惨然一笑。 “他……都已经走了,你又何苦再计较?”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泪水缓缓滑落,“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李无言地看着她,脸上浮起似笑又似哭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提笔,在杨宗学地奏折上批下朱砂大字,他扔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是啊……如今,就剩我们了……” 他轻轻抱住她,一同坐在那龙椅之上,陷入了沉默。李荃忽然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公子,怎么了?”书童怜心诧异地问,磨墨的手也骤然停了下来。 “不……没什么。”李荃皱了皱眉头,努力将纷乱的心思排出脑外。 自从来到宁襄王府,他和妻儿便被安排在了这所幽深地院落里,平日除了不能随意离开王府,倒也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被监视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正被严密地看管着。 然而毕竟已经比阴暗地地牢好多了!而且这里将是他重新出发地起点,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时,一个小厮走进来,垂手道:“公子,洪英先生来了。” 没有人知道前太子李荃救助在这里,王府里地人一律以“公子”称呼之。 李荃稳言忙道:“快请。” 不一会儿,洪英便走进了书房。宁襄王并不反对让他跟其旧属继续联系,毕竟他们兄弟相争对宁襄王来说利大于弊。看上去似乎宁襄王占尽便宜,他却自己知自己事,经过那场残酷的争斗,昨日的李荃已经死去,如今的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白白利用! “先生请坐。”他招呼着洪英。 洪英并未因他失势而抛弃他,反而在太子党最危险的时刻,正是洪英站了出来组织起他忠心的下属,最大限度保留了太子党的实力。 李荃对他,在原来的倚重之上,有多了几分感激。 洪英谢过,坐在他对面,问道:“公子,属下昨天带给你的消息,可曾看过?” 李荃点了点头,道:“都看过了。” “那,公子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荃看了看桌面,散放了一桌子的,跟摆在京城里李案几上的奏折几乎一模一样,那是各部尚书们参劾阴骏鹏等人的折子。洪英特地拿了来,交给李荃裁夺,是否仍要将参劾进行下去。李荃叹了口气,道:“洪先生,照我的意思,倒是无谓再坚持了,这样对我们不利。” “公子,这是为何?” “原因有二。第一,军方的人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英雄所为,值得褒奖,如果我们一径坚持弹劾,怕是更会令军方对我们恨之入骨。第二,李乃是一军功起家的,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根本来迎合我们的打算。所以,对这种必然失败又毫无益处的反对,实在是没有进行下去的需要。” 洪英满意地笑笑。 他其实早有主张,而且跟李荃的分析一模一样。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来,一是身份不同,对旧太子党来说,李荃的一句话比他的十句话还管用。如果是他的主意,难免会遭到某些死硬分子的反对,而如果是李荃自己说出来的,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二来,他也想看看经过那场几乎令他们粉身碎骨的风雨之后,李荃是否已经成长?是否还会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测试的结果,令他很满意。 他点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不过,公子还漏了一条。” 李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李之所以无法铲除我们的势力,一开始是立足未稳,不敢下手,如今却是羽翼渐丰,唯一顾忌的不过是怕师出无名。如果我们的人执意反对,就很可能被他拿住把柄,趁机剪除。所以,我们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洪英完全没话说了,李荃果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让他心服口服的主人。 “公子英明!只是,他们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怕是为时已晚。”他忧心忡忡道。 “洪先生,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这点,为何当初不劝着他们呢?”李荃问。 洪英苦笑了一下,说:“公子,大家都对你所受到的磨难深感愤慨,他们以为这是替你报仇的绝佳时机,属下人微言轻……”李荃明白了。凡是人就会有私心,所以不可能一个组织里面所有人都一定是一条心,这本也不值得奇怪。 他不由得也苦笑了一下。 洪英看着他,问:“公子,事到如今,你看,怎么办才好?”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弃子 李荃走到窗边,窗外一阵微风拂过,柳絮漫天价飞起来,似雨、似雾,笼罩住整片天空。[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洪先生,你认为,我们今后的重心该放在哪里呢?”他开口了,却说起了看似不着边际的话题。 洪英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洪先生,在你看来,我们是否仍应该将全部力量都放在京师里跟李斗呢?”李荃说得更明白了一点。 洪英若有所悟:“公子是想……弃?” 李荃走回桌边坐下:“我们是时候把势力都抽回来了!毕竟京师是在李的手下,虽然宫变发生得突然,”他的心中一痛,“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京城里面已经逐渐稳定下来,李也渐渐开始真正主导朝廷,如果我们还把心思放在如何跟他争夺朝廷的控制权上,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倒不如把力量都抽出来,我们从另一条路上走。” 洪英点点头,道:“掌握了朝廷中央并不代表就掌握了整个升龙王朝,公子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就是明证。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对朝政的把持,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根据地应该是在这里!” 他竖起手指,指了指正下方。李荃轻轻在桌上擂了一拳,声音却是无比沉重:“李发动宫变,我学到最多的就是武力的重要!若不是凭借武力和军方的支持,他如何敢于弑父夺权,并且轻易在数月内稳定朝政?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武力,我们又何至于一败涂地?圣人之言只能对忠善之人起作用,真正可以逐鹿天下的却只能是武力!我们要从现在起。发展我们自己的军队,只有在军力上压倒李,我们才有可能打败他!” “但……我们在京师经营多年。就此放弃岂不可惜?而且并非人人都愿意放开已经到手地荣华富贵。”洪英叹息着说。 “并不需要全部带走。我们只要撤走那些摆在台面上的关系就行。”李荃的眼中一片冷凝,“至于那些不肯放弃地。也只好舍小义、顾大局了!” 洪英听得暗暗心惊。这番话,若是以前的李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来地。看着变得日益冷硬的李荃,他心中渐渐有些畏惧,却又感到由衷的高兴。 自古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也只有成为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在激烈的皇位之争中占到上风。 第一次李荃和李地较量他们确实输了,但第二回合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公子的杀伐决断,属下佩服!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帮公子取回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李荃听了,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什么呢?是权位?金钱?美人? 他一向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对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为父皇报仇,然后…… 那个聪颖的女孩。那个仍旧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却也是明明白白知道不可沾的深爱之人。该怎么对她。他一点都不知道! 合干山脉位于草原的西部,绵延三千二百里。蕴藏着丰富地矿产资源,也是牧族历来重要的矿产区。牧族的武器,有大约六成都由这里产出地铁矿打造而成。 采矿需要大量的人力,每年草原上各个部落之间都回频繁暴发争斗,有些甚至升级为战争。战争中地失败者,以及受到金汗图惩处地人,都会被送来这矿山,干着永远无法停下的沉重工作,吃着比干草还差地食物,在绝望和劳累中死去。 被俘虏的中原士兵,虽然被救下一条命,却也被送到了这里。再强壮的人也无法再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多久,何况有些人本就负伤、身体孱弱,更是使得来到这里的前三天,伤员病号就死了个大半。 殷骏鹏所看到的,就是这幅惨景! 衣衫褴褛的矿工们,在监工穷凶极恶的鞭下呻吟着,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木头人一般做着沉重的劳动。不时会有人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监工也只不过走过去随便瞧上两眼,连确定一下是否已经死亡也不曾,便叫人将其抬走,看样子是要置之不理了。 周遭来来去去的人对此熟视无睹,或许见得太多已经麻木,又或许早已认命自己迟早也会如此,总之没有人多看一眼,没有人为之停留。这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监狱,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殷骏鹏的心猛地抽紧。 “卓格首领,你有大汗的手令么?”看守的士兵在矿场栅栏外拦住了他们一行,并不因为是卓格亲临而有所放过。 “大汗命我来查看近几个月的采矿进度。”卓格说着,递过一块金牌。 士兵核对无误之后,双手将金牌递回,然后挥手示意,让其他人打开大门。 卓格等人策马而行。 殷骏鹏骑马走在卓格身后,脸上抹了一些黑油将皮肤染黑了一些,如此便跟牧族人的容貌特征类似,大摇大摆走进了这座矿藏。 “这里的士兵倒是很认真,不过防御工事就差了些。”他一面走,一面低声品评。卓格闻言回过头来看着他,笑道:“你也发现了吧!这里位于草原深处,虽然驻有重兵把守,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工事。他们的职责主要是防止矿场内的人作乱,而不是外部人的入侵,金汗图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打到这里来。” 殷骏鹏心中一动,对于卓格三番四次在面前直陈金汗图的错处,以及其对金汗图毫不尊敬的称呼,在在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对此早有对策,却须在今天见过张俊等人之后才能具体清晰。 “喏,那就是你的士兵们。”卓格突然一挥马鞭,指向一处小山坡。 殷骏鹏浑身一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十个衣不蔽体的矿工正在那里搬运着废石,从那破败的衣着上,依稀仍能分辨得出那是北方兵团的制服。 殷骏鹏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中涌起。 虽然石块并不算大,如果在平时,以北方兵团士兵的素质和能力,一次搬上个三五块绝不是问题,然而此刻,就算是一块也似乎费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险险栽倒在地上。 监工挥舞着皮鞭向他们身上甩去,一个踉跄,竟然拿不住一块石头。石头跌落在地上,引来了更多的皮鞭和叱骂。 殷骏鹏只看得血气上涌,就想冲过去救护,却被卓格见机得快,一手挡住。 “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是个将领吧?”他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殷骏鹏满腔的怒火被一打岔,顿时清醒了不少,强自按捺下激动的情绪,他凝神看过去,顿时脸色一变。原本壮实的身材如今变得干瘪枯瘦,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年轻俊逸的脸庞被狠狠划过两条刀痕,触目惊心让人不自觉猜测为什么脑袋没被剖开。但整体的脸型并未变样,那清澈的眼神依然坚定,那是有着执著信念的人的眼睛,正是张俊没错! 强自压抑下的激动再次澎湃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卓格看他这样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推了推殷骏鹏,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一面派了个人说道:“你去把那人带到议事厅,我有话问他。” 那人领命而去。 殷骏鹏感激地看了卓格一眼,默默跟着他继续向前行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背叛者 张俊正在忍受着牧族人的奴役,辛苦搬动着以前单手就能举起来的石头,忽然一个牧族军士跑过来,对他的监工叽里呱啦一顿说。(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然后就见那监工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脚,用生硬的中原话说:“喂,你,跟他走!” 张俊看了后来那个军士一眼,衣着打扮都不同这个监工,而且衣服质量明显看来好很多,应该是某位大人物的亲军吧?他想起方才遥遥看向这边的骑马之人。 难道又要向自己刑求北方兵团的军事机密吗? 他冷冷一笑。 尽管来吧!别说他职位低下,从无缘得知军中机密,便是知道,也不会说给他们听!刑求算什么?就算扒掉他一身的皮也别想从他这儿得到半点消息! 身体虽然虚弱,意志却坚强无比。他默默站起身来,跟在那个军士身后,向着平日里监军们的指挥所走去。 果然是某位大人物来了! 他一路走过,见到与众不同的严密保卫,心下更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只见那军士也不说话,领着他直接走向指挥所,一路通行无阻,居然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平时耀武扬威的守军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其身份不低。 一路走近议事厅,张俊不由有些奇怪了。 以前不论谁来问话,都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似乎……这里应该不是刑求的好地方吧? 军士走到门口就不往里走了,只是看着他,说了两个字:“进去!” 他昂起头,坦然迈步走入。 不论里面是什么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个牧族的蛮子,自己堂堂升龙王朝北方兵团的副将,毋须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然而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威慑恐怖、剑拔弩张。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矮桌后面看着什么。一个却望着门口,眼露焦急。 当见到他地一刹那,殷骏鹏再也忍耐不住,低叫了一声:“张俊!” 张俊浑身一震,那声音是那么熟悉。他骇然向那人看去。 虽然肤色黝黑了许多,但眉眼却与印象中没有丝毫不同。而那见过千百次的眼睛,除了惯有的睿智,更有劫后余生地激动。 “大人……”他脱口而出,却猛地惊醒住嘴,眼神飘向厅里的另一个人。 殷骏鹏也看向卓格:“首领……” 卓格知机地站起来,道:“你们同僚相见,我就暂且回避一下了。放心,这周围都是我地人在守着。你们尽可以放开了说,不必顾忌。” 殷骏鹏感激道:“多谢首领。” 卓格哈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见他的背影走出厅门,张俊再也难掩心中汹涌。叫了一声“大人”便单膝跪下了。殷骏鹏急忙扶他起来。二人相对而立,眼中充满了泪光。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俊哽咽着问。 看殷骏鹏穿着牧族士兵的衣服。他十分不解,说他混进了牧族人的军队吧,方才那个卓格分明又是知道他地身份的,但这两人又是怎么走到了一起? 但他却不担心殷骏鹏已经投敌,若真的殷骏鹏投降了敌人,他们见面的场景不会如此。 殷骏鹏看着他,唏嘘道:“此事说来话长!最重要的,看到你没事、弟兄们没事,比什么都强!” 张俊的神情却一下子暗淡下来:“大人,弟兄们……已经去了很多了……张俊无能啊!” 殷骏鹏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至少比我好多了……” 看着眼前刚铮铁骨的八尺男儿居然就要流下泪来,张俊惊呆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位大人从来没有露出过“沮丧”之类地表情,更遑论哭泣。而似乎在他的字典里,是找不到“失败”、“不行”这样的词地。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地预感。殷骏鹏沉重地叹息一声,强抑住心头地悲痛,将二人分别之后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张俊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无法想象居然会发生那样地事。 找殷骏鹏的说法,那他们这支北征的军队如今就算是全军覆没了!这怎么可能?! 殷骏鹏看着他惶然无措的表情,不由有些后悔说得太过仓促,应该给他足够的时间最好心理准备才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殷骏鹏于是问道:“那你呢?你和弟兄们又怎么会落到敌人手里?” 张俊只觉得心头一阵茫然,听到殷骏鹏的问话,勉强打起一点精神也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其实很简单,他们很快就被敌人追上,然后一番搏杀,力尽被俘。 之后的事情他说得很简单,只说被敌人关起来,然后被送到这里做苦力。好在殷骏鹏已经从卓格口中听到了全部经过,倒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只是见到张俊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的游魂一般,他不由皱起眉头。 这样可不行啊! “张俊,振作一点!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他低声喝道,抓着张俊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大人……难道你有什么主意?”张俊终于被他的话激起了一点反应,积聚了一些注意力看向他。 殷骏鹏点点头:“原来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被救,那真的是希望渺茫了。但既然你和弟兄们还在,就说明天不亡我,我们还有机会!” 张俊涣散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凝聚起来,那个他所熟悉的、总是智珠在握的阴将军似乎又回来了!这让他感觉到一丝希望。 “大人,计将安出?” 殷骏鹏低声地,不答反问:“你一向聪明,我问你,卓格抓住了我,却隐瞒不向上报,而且还带我来见你们,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张俊心头一震:“大人的意思是?” “卓格在我面前多次显露出对金汗图的不满和不敬,又对我等殊为拉拢,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一族的首领,又得金汗图器重,必定是有着不凡的能力的。这样的人,你以为他会永远甘于屈居人下吗?” 张俊一下子反应过来:“大人是说,卓格对金汗图有反心?” 殷骏鹏赞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他的行为。” 张俊眼睛一亮,接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牧族的内部矛盾,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击溃他们!” 殷骏鹏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的反应很快,却并不完全妥当。” 张俊一愣,道:“请大人指教!” 殷骏鹏道:“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这是一定的,但却没有必要、也没能力将他们完全击溃。你应该很清楚草原的辽阔了,对我们来说凶险莫测,对他们来说却是保护自己的天然屏障。我问你,我们需要多大的兵力、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完全剿灭牧族?而如果剿灭不彻底,那他们就会像草原上的草那样无休无止地重新崛起。所以,我们的政策应该定在,联合牧族内部的反对势力,拔除金汗图的领导,重新建立一个受我们掌握的新政权!”张俊听得连连点头。 殷骏鹏没有说出来的是,如果能扶助卓格成为草原的新领导者,他这个实际执行人肯定能得到牧族的支持,则他复辟的势力就又多了一股! 张俊根本想不到他心里真正打着的主意,只是问道:“那么大人,我们该怎么做呢?” 殷骏鹏道:“我会向卓格求情,让你们少受监工的折磨,你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生息、恢复体力。等时机成熟,我就救你们出来,我们联合卓格的势力,再与金汗图一决高下,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张俊听罢,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恨声道:“好!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做到!不过……”他忽又有些犹豫,“那卓格会如我们所料吗?” 殷骏鹏自信地笑笑,道:“一定会的,否则他这些日子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箭难防 “皇上!不是说好弃卒保车吗?为何又突然变卦了?”方凡接到皇帝的命令,大为吃惊,急忙赶进宫来确认。(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朕乃是依靠军队起家的,绝不能因小失大、断了自己的根基!况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朕忍受他们已经忍受得很久了!” 方凡想不到皇帝竟然如此坚决,一时之间倒愣住了。但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李绝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等闲是不会更改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令李改变了主意呢? 他并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下去,只是低头躬身道:“皇上深谋远虑,为臣所不及。臣这就去安排相关的封赏事宜。” 李点点头,方凡便退了下去。 他承认自己百密一疏,因为太在意统合朝廷的意见而忘记了巩固固有根基的重要性。李如此处理并不能说不好。然而他警觉的是那个可以轻易影响李决定的人,不找出这个人来,不知道下次他还会向皇帝施加什么影响力,如果是有道理的也就罢了,万一此人居心叵测,岂不是要酿下大祸? 他走出勤政殿,看看四下无人,便一闪身走进一片阴影里。高高的藤架上爬满了青蔓,顺着木架交织成网,加上四周花木遮蔽,此处便形成了一个似乎被独立开来的空间。 不一会儿,一个内侍走来,沿途东张西望之后,便也一瞬间闪进了这个地方。 这是方凡埋伏在李身边的一个眼线。倒不是为了作反、心怀不轨,而是为了自身着想。总要在第一时间得知皇帝的动向,倾向何方,提前做好准备。才不会惹恼了皇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参见大人。”内侍躬身道。 “嗯。”方凡也不多废话。“我问你,在昨日前后,有谁进过勤政殿?” 内侍想了想,说:“昨天白天上午小地不当差,不过下午倒是皇后娘娘进去过。” 方凡一凛:“皇后娘娘?你看清楚了?” 内侍道:“是皇后娘娘。昨天小的就在门口站着。看得清清楚楚。” 方凡脸色凝重,从袖口里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内侍,挥挥手让他走了。 内侍拿着银子,欢欢喜喜离去,方凡却是轻松不起来。 看来自己太小看皇后的本事了!他心里思忖。 对这个从先皇后宫走出来地皇后,他一直心里忌惮。在当今皇帝执意立其为后之前,就连他这亲信之人也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以为与今上暗同款曲地人只有昭仪花月颜。现在看来,当时先皇最宠信的贵妃水笙才是今上最在意的人。所以对于坊间流传的,今上为了水笙而弑父的谣言,他是宁可信其有地! 早该知道皇后对今上的重要性。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干预国事,并且足以左右今上的决定。这个事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自古以来后宫干政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他忠心于当今皇帝,自然不希望皇帝重蹈覆辙。 忽然想起早在先帝时期。今上就曾经跟当时还是贵妃的水笙联手,在左右丞的问题上合作过,不由深深懊悔自己怎么回忘了这回事!这么看来这位娘娘似乎早有野心涉足国政,如果是这样,以她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皇帝又对她宠信有加,谁还能制得住她? 方凡越想越心惊,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些仓惶地离开皇宫。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后宫乱政,但该怎么做才好呢?“方大人与内侍鬼鬼祟祟?你可看仔细了?”水笙细细听着张宝苏的报告,问。 “绝对没错,娘娘!听到消息之后,奴才亲自过去看过,果然见那内侍和苏大人先后走出来。”张宝苏小声说道。 “那,你可看清楚了他们两人的表情没有?” “有,有!那内侍脸上喜滋滋地,就像天上掉下一个馅儿饼似的;可那方大人却阴沉着脸,仿佛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那个内侍,你弄清楚了没有?哪里当差地?” “回禀娘娘,奴才查过,那人在勤政殿当差。” “勤政殿?”水笙抿了口茶,冷冷一笑,“那么,天上掉下来的怕就不是烧饼了,而是钱吧!” “娘娘说什么?”张宝苏没听清楚。 “没什么。”水笙收起笑容,变得若无其事,“你做得很好,以后这皇宫里面凡有任何异动,都必须马上来报,不得耽搁。” “是。”张宝苏听得眉开眼笑,知道只有水笙越赏识他,他才能爬得越高,“奴才还有一件事情禀报。” “讲。” “贵妃娘娘,似乎有了!”张宝苏附耳说道。 “什么?”水笙猛地抬眼看着他,“你确定?!” 张宝苏急忙躬身低头:“奴才接到报告,说贵妃这几日身体不适,奴才觉得有必要弄个清楚,便仔细打听了一下贵妃地症状,再结合宫内皇上地临幸纪录,两相对照,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水笙站了起来,踱步思考。贵妃苏子矜本是李的原配,按理说李登基以后她就是皇后。谁知李倾心于水笙,执意立了她为皇后,苏子矜就只好屈居贵妃了!她自然是心有不甘地。 登基以来,李多数时候都宿在栖凤宫,其他嫔妃沐浴皇恩的机会很少,更不用说怀上龙子了。然而苏子矜却偏偏有了,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立后之后苏子矜一直安安分分,但并不代表她就此认命。如果不是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巧妙的安排,如何能让李刚好在那几天宠幸她,进而受孕呢? 真是有意思啊,这个苏子矜!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虽然有些粗鲁,却是一针见血呢! 张宝苏跟在水笙身边,一边走一边说:“娘娘,这可不大妙啊!贵妃是三朝元老苏锦山的重孙女儿,苏家虽然现在大不如前,但其影响仍不可小视。再加上贵妃本是皇上的原配,如果让她平安生出皇子,那……怕是要威胁到娘娘你的地位啊!” 水笙笑了起来:“你急什么?有了就有了,皇上多子多孙才能保我皇家龙脉兴旺,这是好事!况且……” “况且?” “况且最紧张的人不该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才对!” 她重回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端起茶碗品茗。 张宝苏被弄糊涂了。 “娘娘……” “你立刻去宣太医,让他替贵妃娘娘诊脉,若是真的有喜了,就立刻禀报皇上。这可是皇家的大喜事,不得耽搁。”水笙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径自吩咐道。 张宝苏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水笙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当下不敢耽搁,急忙退下办事去了。 水笙长长舒了口气。 自从立后以来,这后宫实在安静得太不像话了!本来像她这种人,先后服侍父子两人,还被册封为皇后,正该被人群起而攻之才对,偏偏一直以来竟听不到半丝别样的声音,太反常了! 如今看来,苏子矜并不是安分守己,而是一直在计划着,而且小心翼翼掩藏着,若不是派了张宝苏四处安置眼线,还不知何时才能发觉她的算计!这下,以苏子矜怀孕为契机,怕是会引出不少事端吧? 正合她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是如果暗箭被暴露在阳光下了呢? 她冷冷一笑。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孕 太医的到来令苏子矜诧异不已,当听说是奉皇后之名为她诊脉时,不禁黑了整张脸。(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 诊完脉,太医确定苏子矜已经怀孕,当下一群人欢欣鼓舞,太医急忙赶去给皇后报信,自有内侍赶紧去跟皇帝通禀。 “娘娘,这……”绿绣不知所措地看着苏子矜。 苏子矜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恶!唐水笙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事的?!”因为怕被水笙知道,暗中做手脚加害于她,她还刻意隐瞒了的! “娘娘,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绿绣瑟缩了一下。 苏子矜来回走动了两圈,然后冷冷一笑:“本想过两天,等孩子的情况稳定些才向外公布,没想到会被她给抢了先机!不过很可惜,她百密一疏,竟然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如此一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怀疑到她头上去,她不敢轻举妄动的!” “娘娘,那这么说,我们不用怕皇后了?”绿绣嗫嗫地问。 “怕?我为什么要怕她?如今我有了龙子,又是皇上的原配,爹爹也会在朝堂上帮着我,她一个先皇嫔妃,无权无势又没有生育,凭什么斗得过我?”苏子矜傲然道。绿绣忙奉迎道:“娘娘说得对!所谓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我们威风威风了!等小皇子生出来,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改立娘娘您为皇后呢!” 苏子矜被一番吹捧,高兴得有些飘飘欲仙起来。 正说得起劲,忽听外面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她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刚要迎出去,便看见水笙自行走了进来。 她急忙下跪道:“见过皇后娘娘。不知娘娘要来,未能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水笙笑着扶起她,道:“妹妹不必多礼!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千万要注意保重,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太过拘谨了!” 苏子矜微微笑着,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得意:“多谢皇后体恤。不过礼不可废。我可不敢放肆。姐姐请坐。” 水笙于是在椅子上坐了,让苏子矜坐在她对面。 “我还未谢过姐姐派太医前来诊治呢!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我只以为是肠胃不好,也没在意。若不是姐姐派人来看,我都知道自己有孕了呢!难的姐姐消息这么灵通,日理万机还有空来关照我。” 水笙缓缓一笑,对她话里的暗讽充耳不闻,道:“妹妹说什么呢!皇上命我掌管后宫,关心各位妹妹地健康是我应尽的本分!妹妹。你这次怀上龙种,若能平安生出小皇子来,便是大功一件!皇上到时自有封赏的。” 苏子矜得意一笑。道:“多谢姐姐吉言。” 水笙又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地,只管跟我说。库房里有的尽管拿。库房里没有地我派人去寻……对了,我这便叫太医院派驻一位太医在这儿。也好时时给妹妹调理诊治。” 苏子矜前面听得还高兴,后面却警觉起来,道:“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我自己感觉还不错,就不敢劳烦太医了!” 水笙却固执道:“这可不行。皇上现下只有一位皇子,为了龙脉昌盛,我有责任保护妹妹腹中的胎儿。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传旨。” 苏子矜见避无可避,只好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如此,那就多谢皇后了!” 水笙微微一笑。 正说着话,忽然又听外面叫:“皇上驾到----” 水笙和苏子矜急忙站起来接驾。 李大踏步走进来,看见水笙也在,愣了一下。 “参见皇上。”水笙和苏子矜叩拜道。 “都起来吧。”李说着,看着水笙道,“你也来了。” 水笙笑了笑说:“皇上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宫中有喜呢,如此喜事,臣妾当然要来祝贺了!” 李看了她一眼,转向苏子矜,道:“太医说你已经有孕,两个月了,怎么不跟皇后说呢?” 苏子矜惶恐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啊!还是皇后娘娘找了太医来为臣妾诊察,这才发现已经两个月了,望皇上恕罪!” 水笙微微一笑,迎上李深邃的眼神。 李扶起苏子矜,笑道:“你有孕便是有功,朕又怎么会怪你?好好休息,把朕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朕重重有赏!” 苏子矜娇笑着,顺势偎到他怀里,娇声道:“多谢皇上!不过……皇上,皇后娘娘方才说,要太医院派一位太医留在我这儿,时时照看着呢!” “是吗?皇后。”李看向水笙。 “是地,皇上。贵妃有喜,这该是皇上第二个孩子呢,自然是要小心照顾的。臣妾想,有个太医常驻此处,日常饮食都可以监督着,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就近处理,免得时间拖长了对大人小孩不利。”水笙笑道。 “如此甚好。那,皇后你就赶紧办吧!”李道。 “是,臣妾遵旨。”水笙躬身一礼道。 苏子矜无奈地抿了抿嘴。 想不到皇帝也听信水笙的话,居然同意了这个主意。这不是摆了个棋子在自己身边吗?万一水笙想到动什么手脚,那可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不过,既然皇帝也知道了太医是水笙派的,那到时候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应该水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谋害龙子龙孙可是死罪,无论皇帝如何宠爱水笙也不可能为她脱罪的,到时候岂不是就可以把她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了?是不是应该故意制造些事端,嫁祸给水笙呢? 苏子矜怦然心动。 “好了,既然有了身孕,你就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跟皇后说,先走了。”李轻轻推开她,说。 “皇上……”苏子矜不禁微觉突兀,想不到李在知道她怀孕以后竟然也不愿意多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儿。 “皇后,我们走吧。”李却对着水笙说。 “是。”水笙应了一声,转头对苏子矜的宫女内侍们道,“你们要好好照顾贵妃娘娘,如有差错,我惟你们是问!知道么?” “知道了。”众人急忙跪下听命。 水笙点点头,笑着对苏子矜说:“那妹妹你就多休息,我先走了。” 苏子矜无可奈何,低头道:“多谢皇上、皇后关心,恭送皇上、皇后。” 李和水笙相携走出去,苏子矜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看向水笙地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一路回到栖凤宫,虽然李说有事跟水笙商量,却一路沉默不语。 回到宫中,水笙亲手为他除下袍服,笑着问:“皇上说有话跟臣妾说,是什么呢?” 李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凝视着她。 “皇上?” “水笙……为何,你不肯为朕生下一男半女?” 她一愣,身体一僵。 “皇上已经有孩子了啊!淑妃早已生下小皇子,如今贵妃也有喜了,皇上不高兴么?”她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 “可她们都不是你!”李却固执地,不肯放过,“水笙,我只渴望你给我的孩子!” 水笙沉默了。 她从来就没打算要孩子。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她放弃了许多东西,虽然计划一步步在实行,愿望一步步在接近,但她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罪孽,登上权利地顶峰也就等于站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人和事,稍不注意都会被粉身碎骨。在这样地情形下,她又怎么忍心让一个无辜地孩子来承受这一切、为自己所作的事而付出代价呢? 因果循环、善恶自有报。自己做过地事情就要自己承担,没必要生出下一代来延续今生的痛苦。 这是她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李深深地注视着她,渐渐露出失望的神色,猛地低头,仿佛惩罚一般重重吻住她的唇。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卖身女 杨学宗的马车缓缓驶过长安大街。(wap,16K,Cn更新最快)。 他的心情很愉快,因为皇后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正在慢慢实现中。 阴骏鹏等人的最后裁决终于出来了,文官们构陷的罪名并不成立,他们作为勇士而被朝廷所嘉奖,他也算是不负所托。 这让他不禁由衷地佩服皇后娘娘,也对将来重返北疆的希望更多了几分信心。虽然不知道皇后帮助他回归北疆的代价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总好过困守京师、一事无成。 他掀开车帘,随意地向外看去。忽然,一副斗大的“卖身葬母”字条闪过他眼前。一个浑身素白的女孩儿跪在一张草席上,低着头,任由周围的民众对她指指点点。 他低声叹了口气。 如今升龙王朝表面上看起来一副繁荣景象,实际上却已经千疮百孔。贪官污吏横行,中央无法节制地方,再加上今年旱涝灾害频传,许多地方的百姓不得不成群结伙逃离故土,四处乞讨为生。这种客死异乡却无力安葬,子女不得不卖身求存的景象并不少见,初时他尚一一搭救,然而次数多了才发现,这样的救济根本治标不治本。在看见自己曾经救助过的人最终仍然因为饥寒而卖身为奴后,他才认知到必须对整个朝廷进行彻底的清理和改造,否则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两个。 “成安,那些银子去给那姑娘。”他沉声说道。 虽然对朝廷的现状失望,对无法帮助天下百姓而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坐在车外的小厮应了一声,随即叫车夫停下马车。从怀中拿出几锭银子跳下去,正往前走,忽然从对面凶神恶煞走来几个大汉。 “闪开闪开!”大汉驱走了围观的人群。然后冲着那女孩喊道,“喂。你!谁准你在这儿卖身地?孝敬了爷爷们没有?” 那女孩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几个大汉,瑟缩不已:“几……几位大哥,抱……抱歉,我不知……知道这里的规矩……” 虽然面黄肌瘦。但那柳叶眉、丹凤眼、秀气的鼻梁、樱桃小口,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坯子。那几个大汉见了,立刻显出垂涎地神色。 “哈哈,不要紧,不要紧!”为首的大汉色迷迷凑上前去,“不知道不要紧,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小娘子,在这儿卖身,可是要交租借费地哦!“租……租借费?” “没错。租借这块地皮,要给钱的!” 女孩显然涉世未深,一下子愣住了:“可……可是我没钱……” 大汉淫邪地笑起来:“没钱啊……那可不好办哪!总不能因为你坏了这儿的规矩吧?不如这样。你就陪我们哥儿几个乐和乐和,就当你的租借费了!怎么样。哥哥我够体贴吧?” 其他几个大汉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我……”再笨的人这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女孩吓得浑身哆嗦。手脚并用就想逃。 “想跑?”几个大汉冲上前去,将她抓住。 可怜一个弱智女流。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五大三粗地凶人,他们想要抓住她,简直易如反掌。围观的众人明知女孩就要受到几人的欺侮,却是敢怒而不敢言。杨学宗在车内正好看到一个老者边摇头边说:“可怜一个好好的姑娘,落到这些恶霸手里……” 杨学宗不禁勃然大怒。 从没听说过卖身的人还要交租借费,分明就是有意敲诈!况且若是有钱,谁还会走上卖身这条路? “住手!”他忍不住大喝一声,跳下马车。 那几个大汉先是一愣,没想到还有人敢管他们的闲事,正想发作,却随即又看到一身官服的杨学宗,顿时气焰就消散了许多,忙低头哈腰道:“是,是,大人有何吩咐?” 杨学宗喝道:“放开那位姑娘!”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为首那个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恋恋不舍还带着几分侥幸心理,故作清白道:“这位大人,这小娘子欠了我们的钱,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住嘴!我全都看见了!你们分明就是趁机敲诈,看见这位姑娘落难还落井下石,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如今还敢在这里抵赖,难道要本官好好教训教训你们才知天理王法吗?!”杨学宗怒道。 他曾经是统领千军万马与强横牧族大战地百胜勇将,区区几个地痞流氓怎能抵得住他的威仪? 几个大汉吓得心惊肉跳。虽然他们不知道杨学宗是几品官,但就这短短几句训斥中却散发出强烈的威严和压迫,仿佛面对着凶猛无铸地狮子,连脚肚子也忍不住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小的该死!小地该死!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什么美色财富,这时候全都扔到了一边,他们急忙跪下,不住求饶。 “还不快滚?!”杨学宗大喝一声。 “是,是,滚,滚!”几人仿佛虎口逃生,一个个脚底摸油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杨宗学看着他们逃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地痞流氓京城里不知凡几,抓也抓不完,而且就算抓了,往往苦主也会担心被打击报复而不敢指认他们,因此找不到他们欺榨民众地切实证据而不得不释放。 国家凋敝,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层出不穷。杨学宗也曾经有志于改变这一切,但随着对官场政治了解地一步步加深,原本的雄心壮志也被一点点消磨,到如今,他只求能够回到相对不受约束的战场上,保家卫国,看来是他唯一能做、也适合做的事情了! “多……多谢大人相救……”那女孩得以逃脱几人的魔掌,哭着向他道谢。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子、蜡黄的肤色,叹了口气,拿过成安手里的银子,交给女孩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去把你娘葬了,剩下的钱,留着投亲去吧!” 女孩捧着钱,哽咽着说:“多……多谢大人,从今往后,蕴娘就是大人的人了!不知大人家在何处?待蕴娘葬了母亲,即刻前去府上应命。” 杨学宗急忙道:“不,不用了,我府上不缺人。你还有何亲人?葬了令堂之后,自去投亲吧,你年纪还轻,不要断送了以后的生活。” 女孩却非但没有安心,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大人……蕴娘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去了,若是大人不要蕴娘,那我也只好跟着母亲一起走了!” 杨学宗听罢一愣,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旁边有人劝道:“大人,既然这孩子这么命苦,你就救人救到底,赏她一个安身的地方吧,总好过她流落勾栏院,或是年纪轻轻就走上绝路。” 余人纷纷附和。 杨学宗无奈,只好道:“那……好吧!若是等你葬母之后,仍未改变主意的话,就到左丞相府来吧!” “左丞相?!” “就是威武大将军杨将军?” “战神哪!” 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当场就跪了下来,可见其在民间的威望之高。 “这……大家请起!大家都快请起来!”杨学宗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顿时有点手忙脚乱,“呃……我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钻进了马车。 成安见机得快,急忙叫车夫挥着鞭子,迅速离开了这一团混乱。 那女孩像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杨学宗“逃跑”,直到马车远去才醒过神来,忙追着跑了几步,大声叫道:“大人,等埋了母亲,我一定去府上听差!”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联手 “卓格首领,在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阴大人,恢复得如此快,真是令人惊讶啊!” “这都是多亏了首领和塔娜姑娘的悉心照料,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wap,16K,Cn更新最快)。” “阴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而已!对了,大人,既然决定要走,那以后该怎么办,大人心里有没有个计划?” “这……” “大人虽然伤好了,但行动失败,回去以后怕是要受到不小的惩罚吧?再说那些被俘的士兵,大人难道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吗?” 殷骏鹏暗地里冷笑一声,心忖“来了”。 “首领说的是,可如今的形势下,我还能怎么办呢?”他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卓格狡猾地笑笑:“阴大人,其实办法不是没有,端看你敢不敢冒险了!” 殷骏鹏哈哈一笑:“首领,在下既然敢以八千精骑突入草原,还有什么险不敢冒的?” 卓格闻言笑了:“没错,倒是我多虑了。大人,你可知道,自从金汗图掌权以来,不仅纵容其亲信部落兼并小部落,而且穷兵黩武,每年都招募大量青壮年入伍,搞得草原上人丁稀落、生产停滞。他还排斥异己,骄横跋扈,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在草原上掀起腥风血雨!” 殷骏鹏故作不解问:“首领,为何我听来,你竟像与金汗图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卓格冷笑道:“阴大人,你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我父亲仰慕中原文明。希望能够学习中原地先进技术来促进草原的生产发展。可惜这番思想却不为金汗图所接受,并诬陷他为中原人的走狗,将他处决了!此后。又在我海拉格部落挑起内部权力斗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铲除了叛乱分子。保住了这个部落!” 殷骏鹏一听便明白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再加上卓格本就是个不甘人下地野心分子,会对金汗图生出二心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同情道:“原来如此!也实在难为首领了!不过首领能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重新整合部落,足见你地远见卓识和足智多谋,在下佩服!” 卓格笑道:“大人谦虚了!大人孤军深入。迫使金汗图不得不回兵救援,这份胆识和能耐才真正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呢!“首领过奖了!那,首领说的,这些跟在下以后的路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你冒险深入草原,目的应该是迫使金汗图回兵自救吧?如今这条计策虽然已经失败,但如果能推翻金汗图的统治,在草原上建立一个倾向于中原地政权,实现两族和平共处。这样的功劳比起原来那个,只大不小吧?” 殷骏鹏心头微凛,苦笑了一下道:“首领所说未尝没有道理。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如今我孑然一身。无兵无将。如何才能跟金汗图斗?” 卓格笑了起来,道:“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就没有想到你那些被俘的兄弟们吗?” “他们的人数顶头也就三千人。如何跟二十万人马相抗衡?”殷骏鹏叹道。 “如今金汗图正率领大批人马在风峡关前对峙,草原上呼布尔部落只留下一万余人防守。如果大人能够攻打呼布尔部落,引得金汗图回援,然后我再在半途上出其不意予以重击,则不愁金汗图不除!” 殷骏鹏不由怦然心动。 卓格的计谋正是自己的策划的延续。然而同样是调虎离山,成功率却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有金汗图的心腹大将、和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海拉格部落地配合,成功的机会最少可以增加到八成! 卓格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气定神闲。他并不担心殷骏鹏不答应,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翻本地机会,除非能够跟自己联手,立下更大的功劳将功补过,否则殷骏鹏地军事生涯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殷骏鹏脑中思考地并不是是否答应跟卓格联手,而是联手之后该如何争取对自己最大的利益,以及如何为死去地弟兄们报仇! “阴大人,你觉得这个计策如何呢?虽然有些风险,但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殷骏鹏看着他:“大人真的愿意背叛金汗图?” 卓格说的大义凛然:“为了将草原百姓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就算让我背负背叛者的骂名又如何?而且我跟父亲一样,早就对中原文化仰慕不已,也希望能够引进中原的技术来让我们牧族族人的生活更加富足!” 殷骏鹏听得直冒冷汗,能够将造反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他咬了咬牙,作出一副壮士断腕的决裂状,毅然道:“好!我相信首领不会欺骗我,那就照首领的计策,我们搏上一搏!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拣来的,若是失败,就当是还给老天爷罢了!” 卓格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人言重了!有大人的支持,这个计划的成功性便大大提高了!”求见,说是大人买了她,来府里报到的。”门房报告道。 杨学宗愣了一下,想起前几日在街上碰到那个女孩。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让她进来吧。”他叹了口气,说。 会来这里说明那女孩真的无处可去了,总不能不要她把她赶出去吧?他自问做不到那么狠心的事。 门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只见蕴娘跟着门房,怯生生走进来,见到他的时候,忙跪下说道:“蕴娘见过大人。” 杨学宗忙道:“快起来吧。你母亲已经安葬好了?” 蕴娘顿时红了眼眶,道:“托大人的福,已经葬好了!” 杨学宗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无处可去吗?如果还有亲戚,我便差人送你过去,总好过做人奴仆、失去自由。” 蕴娘落下泪来,道:“大人,小女子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再说,就算真的还有亲人在,但小女子既然许下诺言,卖身葬母,大人出了钱,小女子就是大人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的。母亲从小就教育小女子,人不可言而无信,小女子不敢或忘!” 杨学宗听了,不由又是可怜又是佩服:“令堂真乃奇女子也!可惜本官无缘一见。好吧,既然你无处可去,那就留在这里吧!你会做什么?” 蕴娘听他容许自己留下,顿时喜出望外,急忙道:“回大人,小女子做饭洗衣,都会的。自母亲病后,家务琐事全由小女子一力承担,粗活重活也一样干得。” 杨学宗看了看她瘦弱的身子,更是怜惜。又听她说话井井有条,斯文有礼,忽然之间心生奇想:“那,你认识字么?” 蕴娘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时候母亲曾教过一些。” 果然如此! 杨学宗笑了起来:“那你以后就在我书房里做事吧!” “是。” 于是蕴娘便在杨学宗府里住了下来,平日就在书房,做些收拾笔墨纸砚、端茶送水的功夫。 不久杨学宗就发现,这个女孩实在是天资聪颖,凡事都能够举一反三,而且颇读过一些书,绝不是她自己说的,“小时候曾学过一些”那么简单。他不由得对那位早逝的母亲有了一丝好奇。 这一日,他在房中练字,蕴娘端茶进来,左右无事,他便问道:“蕴娘,你和你母亲为何会来到京师?你父亲呢?” 蕴娘愣了一下,低头道:“回大人的话,蕴娘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杨学宗诧异地问。 “是,蕴娘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父亲。自打有记忆开始就跟着母亲四处流浪,去年来到京师。没想到母亲在这里患了重病,我们又没钱找大夫医治,结果……”她落下泪来。 杨学宗不禁感到有些抱歉,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同时又为这命运坎坷的母女抱了一份不平。 “难道你母亲没跟你说过父亲的下落吗?” 蕴娘摇摇头:“母亲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说他曾经留下一块玉佩,若有朝一日有人认出这块玉佩,那我父亲也就有下落了!” “哦?是怎样的玉佩?你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真的想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杨学宗说道。 “谢大人!”蕴娘说着,急忙从衣襟里翻出一块质地粗糙的白玉。 杨学宗接过来,却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 猛地,他想起来了,却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愣在当场。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前因后果 “大……大人……”蕴娘瑟缩地叫了一声,被杨学宗那惊疑、渴望、急切、恐惧……各种复杂感情交汇的眼神给吓着了。(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杨学宗急促地问道。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奴婢……奴婢的母亲姓金,名月华。”蕴娘怯生生地说道。 杨学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两眼发黑。“大人!大人你怎么了?!”蕴娘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杨学宗喘了几下,轻轻挥了挥手:“你……你的母亲可曾跟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情?” “说过了。”蕴娘不知道为何自家大人这么关心她的父亲,她根本不想提起他!但主人有话,她却不能不说,“母亲说,父亲是一名小军官,母亲在他受伤的时候救了他,后来二人结为夫妻。只是父亲又被召上前线,一去就没有回头,至今生死不明。” 杨学宗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温婉的女子,在自己受伤时精心照顾,在自己伤好之后,又不嫌弃自己是个身无分文的孤儿,嫁给自己。当他受到征召再上前线,出生入死时,心中最挂念的就是她,然而战争无情,只怕不知何时自己就会埋尸沙场,他只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让她以为自己死了便可以再嫁,怎也好过守着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丈夫强! 没想到她竟然生下了他的女儿,并且为他受尽苦难,守节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对不起她啊! 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汉子,掩面痛哭了。面对千军万马从不知畏惧地男人,却不敢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纤弱面容。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蕴娘- 他的女儿啊! 蕴娘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大人在听完自己地话后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痛哭起来! 究竟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大人会变成这样?是自己地错吗? 她惶恐极了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她双腿一软,跪下磕着头。惊恐万状。 万一大人因此把她赶出去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杨学宗震惊地看着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般冲过去,扶起她大声说道:“不,不要跪!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啊!” “啊?”蕴娘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他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抚上女儿瘦削的脸庞。 虽然进府以后有吃有穿,气色恢复了不少,但长期营养不良落下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他哭着说。 “这……大人……”蕴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要叫我大人!蕴娘,我……我是你爹啊!”他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如同一道闷雷打在她头上,蕴娘整个都呆住了,“大……大人,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我受不起地……” “不是开玩笑,这个,”杨学宗举起手中的玉佩。“是我给你娘的定亲之物!” 蕴娘心碎地看着那块玉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整个人都乱了! 怎么会?怎么会那个令她全心崇拜的大人。就是她恨之入骨的父亲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捉弄她? 巨大的打击让她忘记了哭、失去了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点反应也没有。 “蕴娘!蕴娘你怎么了?”杨学宗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摇晃着她地身子,叫道。 两行清泪从她眼中落下,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杨学宗大惊失色,急忙唤人将她抬到厢房,请来大夫。 大夫诊治过了,说是郁气攻心所至,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必须好好补补。 杨学宗当下派人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前去抓药,同时自己也放下一切守在蕴娘身边,深深自责。 自责为何自己不曾给过她们母女幸福的生活,自责为何那么莽撞说出实情以致她受惊晕厥。 看她地反应,应该是十分痛恨自己这个从未尽到责任的父亲吧?以后,该如何与她相处? 他不知所措,然而可以确定地是,他不会再让女儿去过那种朝不保夕地生活,绝不!“姑母……怎么办?苏子矜也有了身孕了!万一她真的生出个皇子……”颖珍慌得有些失了分寸,跑到戚少莲处寻求帮助。 她地出身本就不如苏子矜,完全是靠生下儿子才能做到今天的位置。 “你慌什么?就算她生下皇子,你的儿子仍然是老大,仍然是皇位第一继承人!沉住气,不要乱了手脚!”戚少莲冷冷说道。 “可是……苏子矜有苏家作后台,我却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如今皇上专宠皇后,我们嫔妃都甚少沐浴皇恩,我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颖珍泣道。 “唐水笙?”戚少莲被这个名字勾起了新仇旧恨,“她知道了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这事还是她先揭发出来的呢!她不知为何突然派了个太医去给苏子矜看病,结果发现有了身孕,后来她还让太医长驻在苏子矜那儿,说是万一有什么事好照应。姑母,你看……是不是可以借皇后的手来……”颖珍停止了哭泣,因为想到了一个应对的计谋。 戚少莲嗤笑一声,道:“借皇后来处置苏子矜?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吗?我看,唐水笙也正等着借你的去杀人呢!” 颖珍被她毫不留情一番批驳,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无奈戚少莲可以说是最了解水笙的人,也对宫廷之争颇有经验,所以只能强忍下屈辱的感觉,问道:“姑母,这是为何?” “你想想,唐水笙做了这种种布置,现在人人都知道万一苏子矜出了事,最脱不了干系的人就是她,那么当你嫁祸给她的时候,别人会怎么想?” “这……”颖珍答不上来。 “皇后不是个蠢人!如果她有心加害苏子矜,就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自己给自己下绊子,留下痕迹让人猜疑!因此,这事一定不是皇后干的,而是别人嫁祸!”戚少莲看了看她,“怕是大多数人,包括皇帝也会这么想吧?如果真有事情发生,恐怕最清白的那个人反而会是她!” 颖珍听完,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戚少莲慢慢等她接受完这个打击,才有说道:“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自寻死路了!对她来说,苏子矜并不是最大的敌人,目前她最忌惮的人是你!你是大皇子的母亲,又是淑妃,以后万一皇帝驾崩,你的儿子就是新皇。因此,她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你!” 颖珍苍白着脸,咬了咬牙:“那,我就暂时忍了这口气,决不能让皇后得逞!” “忍?你忍有用吗?”戚少莲斜睨着她,“就算你不动手,她也一样可以陷害你!而且她已经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要斗起来,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唐水笙,她太厉害了!你斗不过她的!” 颖珍的眼中再次凝起水光,悲泣道:“忍也不是,不忍也不是,那叫我怎么办?束手待毙吗?” “束手待毙?那怎么可能?!”戚少莲望着窗外,露出刻骨的仇恨,“斗!一定要斗!在这深宫之中,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要怕,有事尽管来找我,唐水笙她再厉害,也敌不住四面楚歌,我倒要看看,当整个后宫都与她为敌时,她还能威风到哪里去!” “姑母,你肯帮我?”颖珍喜出望外。 “当然。不但是我,整个戚家都会是你的后盾!如今我们家只有你在后宫中的地位最高了,为了家族利益,爹他们自然会全力来助你!所以不必担心没有后援。”戚少莲笃定地说。 颖珍喜极而泣,连声道:“谢谢姑母!谢谢姑母!” “好了,你先回去吧!注意唐水笙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一定要找我商量了再做!”戚少莲道。 颖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姑母,我先走了!” 行了个礼,她转身走出慈露宫。戚少莲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焰。 “唐水笙,上次我输给了你,这回,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她在心中恶狠狠地想道,“你造成了我今日的凄惨,这份痛苦总有一天会加倍送还给你!”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山再起 宁襄王所辖的潞州,物产丰富、民风彪悍,因此可以说是外姓五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而在潞州多丘陵,有山有树、绿草茵茵、灌木丛生,野生动物千奇百怪,打猎不仅成为人们生活的手段,更是锻炼了数不清的优秀猎手,以至于宁襄王手下永远不缺英勇善战的士兵。 而宁襄王府所在地----定城郊外有一片丘陵,水土肥沃,草木茂盛,乃是天然的猎场。再加上人为刻意培养,这里大至豺狼虎豹、小至野鸡野兔,均能寻获,因此成为宁襄王府的专用猎场,等闲人等不得擅入,一应布置规格直比皇家御苑。 而此时,在这被称为“龙苑”的猎场内,旌旗飞扬、号鼓喧天,正是宁襄王世子傅天鑫带着一种亲信,在这里行猎取乐。“嗖”地一声,弓弦拨动,前方百米处一只麋鹿应声而倒。傅天鑫和李荃各自的随从立刻策马奔上前去,拉回那只死鹿,只见鹿的头顶和颈部各插着一支利剑,鲜血喷涌而出。 “殿下,公子,你们都射中了!”随从说道。 傅天鑫和李荃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世子殿下,你的箭术了得啊!在下佩服!”李荃拱手道。 “哎,兄长何来此言?要说厉害,我射中颈项,你却射中头顶,孰高孰低,一目了然。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傅天鑫笑道。 李荃摇头道:“我只不过有些小聪明而已。若论文武双全、机智谋略,却是差了世子许多!自从来到王府,眼见世子的英明果断,我实在是羞愧不已啊!总想着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所以也试着在外置办了些产业。正想着过两日便出府去自谋生路呢,正好今日说起来,顺便便向世子告辞了吧!” 傅天鑫看了他一眼。并不感觉突兀。事实上李荃住在王府里,虽说行动不拘。一举一动却无不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对于李荃做了些什么自然也心知肚明。 “兄长过谦了!兄长的雄才伟略我如何能比?只是运道差了些,兄长才会暂时陷于困境。我相信以你的能耐,无论在何处都能大放异彩地!”他顿了顿,又笑道。“其实以我和翩翩的意思,兄长能够一直住在王府里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兄长心怀大志,必不甘于长久蛰伏,我倒也不好阻拦,只望以后兄长能够多回来看看我和翩翩,便心满意足了!” 李荃笑道:“什么心怀大志,不过是闲不下来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而已。世子请放心,如今我就翩翩这个妹妹了,自然会经常回来看她。而世子和王爷地襄助之恩。在下也没齿难忘!” 两人相视而笑。 策马并骑而回,傅天鑫一边走一边低声道:“翩翩自从来到王府,一直念念不忘为父报仇。兄长的意思如何呢?” 李荃脸色阴沉下来,说:“父仇不共戴天。自然是要报地。我也正为此做着准备。” 傅天鑫皱起眉头。道:“可是如今仇人势力庞大,硬来怕只不过是螳臂挡车。” 李荃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了世子的帮助。又怎会是徒劳无功呢?” 傅天鑫诡异一笑:“兄长的家仇,我搅合进去不大妥当吧?” 李荃道:“世子宅心仁厚,想必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理吧?方才我也说了,襄助之恩、没齿难忘,今后一定会报答世子的。” 傅天鑫笑了起来:“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家人,互相扶持、同仇敌忾是应该的,兄长请放心,需要我如何配合,派人来说一声便是,能做到地,我决不推辞!” 李荃笑道:“如此,那就多谢世子了!” 终于得到了傅天鑫的肯定回应,李荃心里确实松了口气。要在宁襄王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势力,除非跟他们同盟,否则想也不要想!而且傅天鑫说得对,李实力强大,若没有外姓王的支持,他真的很难得到可以与李荃相抗衡的力量! 如今他的人马已经大多从京师撤出,是该重建自己势力的时候了,所以才会向傅天鑫提出离开的要求。而傅天鑫他们巴不得自己和李斗个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这点他很清楚!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未到最后一刻,谁又说得清楚? 辽阔地草原上,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牧歌从远远的天边传来,牛羊成群结队而归,茶砖特有的香味弥漫在半空中,宁静而祥和地气氛仿佛让人回到了阔别的家园,忘记了自己身处遥远陌生地他乡。 张俊和他一班同生共死地兄弟们不是第一次见识悠美的草原黄昏了,曾经他们作为侵略者地一员,趁着这一天之中人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血洗无辜部落百姓,而现在,他们却在另一些草原人们的悉心照顾下,迅速从死亡的边际恢复着健康。 就在十数天前,他们还是牧族人的死敌、不可饶恕的仇人,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其中一部分人的盟友,准备调理好身子以后,共同对付他们的敌人----金汗图! 他们对于这种变化并没有什么抵触。阴大人说了,让牧族人狗咬狗,是最简单省事的做法,如果能帮那个叫卓格的人当上牧族的统领,便可以实现北疆草原的和平,造福一方百姓。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亲手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是这些热血男儿最为渴望的事情! 而离他们不远处,殷骏鹏的毡篷内,卓格正与他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在下真是对于首领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殷骏鹏笑道,“竟然想出以死囚代替俘虏,一个个将他们换出来的法子!真是妙啊!” 卓格不无得意,道:“金汗图虽然渐渐防备于我,却没想到早在几年前我就开始派人渗透进他的阵营,如今初见规模,否则也不会实施得如此顺利了!” 殷骏鹏趁机捧道:“首领高瞻远瞩,在下敬服不已!不过,首领大人准备以后怎么办呢?” 卓格看了他一眼,笑道:“跟我们计划的一样,由你们继续攻打呼布尔部落,引金汗图回援,然后由我出奇不意,将他一举消灭!” “金汗图会中计吗?”殷骏鹏却有些不确定。 “虽然他口上不说,但你们上次的攻击行动已经确实对他造成了巨大影响,如果听说草原上还有中原骑兵活动,他一定会亲自回师来援的!”卓格斩钉截铁说道。 殷骏鹏点了点头,旋又道:“可是如今我的兵力大减,想要以现在的力量撼动呼布尔部落,怕是力有未逮啊!” 卓格脸上浮起为难的神色,犹豫道:“这倒是个问题。本来我派出人手打扮成中原骑兵的样子也未尝不可,但我此次与中原人联手,已经惹得部族中一些人不满了!如果又平白无故派人扮成你们的士兵,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殷骏鹏暗自冷笑,心道:“如果你没有建立对海拉各部落的绝对统治,敢跟金汗图决裂吗?不过是故意拿乔,想要多讨要一些利益罢了。” 只是此刻人在屋檐下,只好委屈求全,说道:“此次的计划,关键就在于能否调动金汗图亲自回援。若军力不够,恐怕很难对呼布尔部落形成有力威胁,从而影响到计划的实施,这点首领应该也很清楚才对。还望首领以大局为重,务必增派人手,确保不出纰漏才好!” 卓格哈哈一笑,道:“阴大人,请别怀疑我的诚意。对于这次合作我也想了很多办法,派兵给你不是不行,却要耍一些小手段方可成事。”“什么方法?” “阴大人,不知道你觉得小妹为人如何?”卓格突然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不相干的地方去。 殷骏鹏一头雾水,问:“这跟我们的计划有关吗?” 卓格却笑道:“请阴大人先说说你对小妹的观感。” 殷骏鹏无奈,只得简明扼要说:“善良聪慧、能干贤良。” 卓格又笑道:“看来阴大人对小妹的印象不错。不知阴大人可曾婚配?” 殷骏鹏顿时警觉起来,思忖了一下,道:“不曾。” “那可真是好了!”卓格大笑起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妹早就对大人倾慕不已,不如我厚着脸皮撮合一把,大人与小妹结为连理,这样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大人的事就是我部落的事,我要派兵支援大人,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说闲话。” 殷骏鹏没想到他所说的办法竟然会是这样,一时之间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章 错 “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wap,,Cn更新最快)。”杨学宗跪拜道。 “左丞相请起。”水笙看着他,好奇地问,“丞相今日求见本宫,有什么事么?” 杨学宗看了看她,有些难以启齿:“这……关于上次娘娘对臣说的,返回北疆之事……” 水笙恍然大悟,道:“关于这事,丞相请放心,本宫答应过的就决不食言,过几日便向皇上提议。” “不……”杨学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毕竟自己曾是那么渴望能够回到北疆,“臣……臣愿留在京城,为皇上、皇后效犬马之劳。” 水笙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丞相大人,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回到北疆吗?况且留在京城,岂不是埋没了你这沙场勇将?” “这……”杨学宗思前想后,到底没能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一咬牙便说了实话,“启禀娘娘,臣刚刚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实在不愿她跟着臣去过那种艰苦而危险的生活,故而宁愿留在京城,过些安稳日子。” 水笙愣住了:“丞相不是尚未婚配吗?怎么又钻出个女儿?你把本宫弄糊涂了!” 杨学宗无奈,只好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水笙这才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丞相大人宁愿在京城一事无成,也不愿让从小失散的女儿去边疆受苦?” “正是。” “其实,也有不少将军,虽然领兵在外,家眷却仍然可以留在京城享福的啊!”水笙劝说道。 杨学宗苦笑了一下,说:“娘娘你不知道。蕴娘与臣自幼分离,臣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还连累她们母女天涯漂泊、惨淡度日。臣甚感愧疚。而且蕴娘也对臣相当抵触,至今不肯任祖归宗。是以臣不愿再离开她,想留在她身边,给她最好的生活!” 水笙静静听他说完,沉默了半晌,才冷冷说道:“丞相大人的心情。本宫明白。只是本宫已经跟皇上提过了,让左丞相回到北疆地事,如今却要出尔反尔……” 杨学宗在京一年,早已学乖了,当下急忙道:“娘娘恩宠,臣铭感五内。日后但凡娘娘有所差遣,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水笙的眼中黠光一闪:“丞相大人,不是本宫打击你,若是决定留在京城。安安稳稳过日子,继续像现在这样尸位素裹可不行,你还需做出点事情来。免得别人说本宫偏袒一个无用之人。” 杨学宗忙道:“谢娘娘教诲,臣知道了。以后臣必当尽心尽力为娘娘办事。” 水笙满意地笑笑。道:“既然丞相大人如此犊情深,本宫也不能不通人情。少不得要做一次出尔反尔之事了!” 杨学宗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水笙忽又皱起眉头,“你说你置妻女于不顾,导致她们流离失所,妻子也因此客死异乡?” “对……”杨学宗又惭又悔,“臣怕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会害了月华,所以一去不回,希望月华认为臣已死,可以改嫁他人。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臣苦守一生,还留下了臣的血脉。” 水笙沉吟着,道:“丞相大人,这件事可是个绝佳地借口啊!若是被人拿着了你这个痛处,在朝堂上参你一本,那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不用说可以给令嫒一个安稳的生活。” 杨学宗闻言一愣:“那,依娘娘地意思是……” “不如这样。只说你与夫人在多年前失散,遍寻未果,如今终于可以找回女儿,但夫人已经仙逝,如此便可以了,无需多说。只不过,令嫒那方面,还要叮嘱她千万别漏了馅儿!”水笙说道。 “可是这样……”杨学宗不禁有些犹豫,分明是自己不对,这么一说可就推脱了大部分的责任了! 水笙看着他,笑道:“丞相大人,有时候太过诚实了,未必是件好事呢!你想想,如果因为过去的事情被人参劾,你该如何去保护令嫒呢?你现在所作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学宗心中一震,看向她。 “可是,小女本来就对臣不是很谅解,如今要她撒这种谎,怕是……” 水笙听出他的妥协,不由笑了,说:“这点大人尽可放心。本宫以为,能够回到父亲身边,令嫒想必也是很高兴地,只是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过来罢了。总没有女儿不顾父亲死活的吧?本宫相信,迟早令嫒都会任祖归宗的!” 杨学宗听了,不由稍感安慰。 就算再关心女儿,他也毕竟是个男人,而且几乎一辈子都甚少接触女人,更不会了解女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但皇后与蕴娘的年纪相仿,她所说的应该比较接近女儿的真正想法吧? 水笙摆了摆手道:“好了,丞相大人,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代本宫问候一声令嫒,有空带她进宫来给本宫瞧瞧。” 杨学宗忙道:“多谢娘娘厚爱,臣一定转达。那么,娘娘,臣告退了。” 水笙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大殿。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卓格走近殷骏鹏,问道殷骏鹏心中一紧----终于还是来了! 他不否认塔娜是个好姑娘,但他也很确定自己并不爱她。在他心里面早已住进了一个纤弱的身影,没有过人的美貌、没有骄人地身世,却凭借着聪慧的头脑和永不服输的执著牢牢占据了他地心,使那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然而他也很清楚,若是不肯接受塔娜,别说跟卓格联手了,怕是立刻就要被杀人灭口!卓格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他做妹婿,更不是为了塔娜地幸福着想,而是仍然对他保留着相当地戒心,除非用姻亲的方式把两人地命运连成一体,否则生性谨慎狡猾的卓格绝不会举起反叛金汗图的大旗! 他远征草原的计划已经失败,回去难免会接受种种处罚。然而如果卓格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他便能将功赎罪,而且功勋加倍,平步青云。更重要的是,成为海拉格部落的驸马,就能让这个部落成为自己的后盾,当卓格掌握了整个草原,更是可以使整个牧族成为自己的盟友,如此一来,大隋王朝的复辟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助力!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答应卓格的条件,然而每当他想要开口,脑海中却总会浮起水笙清雅的面容。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的牺牲哪! 曾经在暗地里发誓,一旦复辟成功,就会给她最尊荣的地位、最幸福的生活,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然而誓言犹回荡在耳边,他却不得不面对是否另娶他人的痛苦抉择。 他的脸色激烈变换着,这是这几日面对卓格相同的问题时,唯一的反应。 卓格的脸上显现出越来越明显不悦的神色,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猛地一咬牙,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言词铮铮,心中却传来弦断的声音,心底最深最柔弱的那一块,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疼痛。 水笙…… 当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卓格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大声道:“好!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我同心协力,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办不到的?!” 他木然地站着,那个声音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虚虚渺渺的,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心中有种类似于绝望的不祥预感---- 他,怕是已经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了!抱歉,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最近的更新,我尽量做到一天一更,不过保证最少两天一更,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b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一章 转折点 “想人生犹如那梦幻泡影,到后来总难免三尺新坟。。一任你大英雄托天本领,哪一个又过了百岁光阴。只落得奠椒浆松楸清冷,细思量你用尽心机、泄尽不平,到如今你为的是谁人!” 听着这熟悉的唱词,水笙深深地叹了口气。 转头看看李,他凝视着前方,却似乎并未真正注视着歌伎们卖力的表演,虚无的眼神,不知投向何方。 难得的空闲,李和后宫嫔妃们可以坐下来一起玩乐,为的是贵妃有喜,皇帝再添后嗣,值得庆贺。水笙发现这个时空里并没有后世如歌剧、戏剧之类的东西,便直接借鉴过来,给这个时空的生活添些姿彩。 自从李登基以后,事务繁多,他本人也不至于像他父亲一样疏于国事,因此像这样后宫聚在一起的机会可说少之又少,而自然,一旦聚集的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皇后真是巧心思啊!这样排练起来,又是歌又是舞的,就像讲故事一样,这可比原来的听歌看舞有趣多了!”颖珍笑着,带着讨好的语气,拍了拍身边聚精会神地小皇子,“儿也很喜欢呢,是吧?” 年方五岁的李舍不得把眼睛移开,迅速瞟了一眼他娘,说了一句“好看”,就又把眼光移了回去。 于是逗笑了一堆大人。 李微微回了回神,看了看水笙,淡淡地笑着:“皇后总是有新奇的点子!如此歌舞实在是妙,值得重赏。皇后想要什么赏赐?” 水笙笑了笑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陛下若是喜欢。便是对臣妾最大的赏赐了!” 看了颖珍一眼,原以为她是最着急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听张宝苏说她经常出入慈露宫中,大致也了解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无妨。自己的最终目标跟她们有着根本不同,她们越是折腾,对自己倒是越有利。 苏子矜就坐在李另一边,仗着自己贵妃地身份,又有了身孕。最近确实嚣张了许多。她撇了撇嘴,道:“皇后娘娘是七窍玲珑心,哪儿是我们能够比拟的?不单后宫里面整治得井井有条,而且就连朝堂上的大事也难不倒呢!听说最近左丞相经常来找娘娘决断事情,真是让我佩服得不得了啊!” 李不禁看了看水笙,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水笙笑了,说:“左丞相是有些事情找我帮忙,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倒是贵妃有心。时刻惦记着我,令人感动。” 苏子矜被这么一嘲讽,顿时拉下了脸。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水笙淡然笑笑,瞟了颖珍一眼。后者似乎专心看着表演。对方才地情形一无所察。 再看李,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全神贯注看着前方,只是不知道台上唱地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听完水笙策划的这出新式“歌舞剧”,李便和她一起回到了栖凤宫。虽然贵妃有喜,她的荣宠却不减往日,只看得一班妃嫔妒红了眼,却又无可奈何。 舒舒服服穿着单衣靠在软榻上,李捧着茶碗,慢条斯理品着茶,状似随意地问:“左丞相找你什么事?” 水笙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陛下,你可知最近左丞相收了一个义女?” “义女?”他伸出手,“朕还真不知道朕的皇后不仅要管后宫的事,还要管大臣地家务事。” 水笙走过去,依偎在他怀里,笑着说:“皇上是在讽刺臣妾吗?其实说起这义女,还是臣妾的意思呢!”“怎么说?” “被左丞相认作义女的人,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左丞相的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后来两人成婚以后,不久左丞相就赶赴边关杀敌。他自觉若是战死边关,会拖累夫人一生,所以便与家中断了联系,希望夫人能够另嫁他人。但没想到的是他夫人不仅没有再嫁,反而为他生了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直寻找着他。” “这倒是一段奇缘!那左丞相如何得知这个女儿的存在呢?”李好奇地问。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夫人去世以后,女儿卖身葬母,结果竟然被左丞相给买了,皇上你说奇不奇?” “照朕看来,倒是天意注定,让他们父女团聚。” 水笙笑了:“他们父女相认后,左丞相本想让她认祖归宗,被我给劝住了,叫他收个义女就行,免得因此招致别人的诟病。” “什么诟病?” “身为一品大臣,却不仁不义、抛妻弃女,如此之人,怎可赋予治国重任?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人揪住他地小辫子不放了!” “那有什么关系?朕正准备撤销左右丞相,就让他辞官做个富家翁不好吗?”“皇上,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杨学宗这样的人让他回家种田,岂不是大材小用?”水笙道。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李问。 “以前我们将杨学宗架空,是因为无法控制他,而他又无法为我们所用。现在则不同了,有了他女儿这个工具,还怕掌握不了他?只要我们运用得法,便可以多得一道臂助!而且,薛忠在北疆的成绩平平,我们还需要他来稳定局势。” “你是说……让他回北疆?” “不,北疆至关重要,武力在四个兵团来说也是最强地,让它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比较稳妥。但我们可以利用杨学宗在北疆的影响力,稳住北方兵团。另外一方面,皇上不是正想将朝廷里都换上自己人么?大规模地换血必然带来动荡,但如果由一个看似与我们不相近地人出面呢?我们可以借助杨学宗在军队和民间的声望,让他来主持朝政,慢慢汰换新血,因为他一向地中立地位,相信遇到的阻力会很小。这样我们一方面将朝廷各部换上我们的亲信,一方面将不能为我所用之人逐出朝廷,还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骚动,何乐而不为呢?”李点了点头,喃喃道:“不错,这个方法确实不错!难为你竟想得出来,不愧是皇后!” “皇上太夸奖臣妾了,臣妾只不过是尽量物尽其用罢了。”水笙笑道。 “尽可能最大限度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皇后一向擅于此道。朕将后宫交给皇后,应该也不用担心了!”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尖锐。水笙不动声色,平静地说:“皇上尽可放心,臣妾定不负皇上的期望。” “那就好,贵妃怀孕,宫中必然多事,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朕可不希望这后宫里出现太多的风波。” 水笙缓缓一笑:“皇上放心。说起来,臣妾入主后宫,本应诸多不同之声,孰料却是异常平静,实在难以令人心安。如今这样反倒才是正常现象,依臣妾看,未必就不好。” 李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水笙话里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轻轻一叹---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似乎都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的时候了!选自京剧《庚娘》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二章 婚礼事变 歌儿唱起来,舞蹈跳起来,海拉格部落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因为他们的骄傲、他们的明珠塔娜就要出嫁了! 草原人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即使就要成为新娘,塔娜仍然跟以前一样,和同族的妇孺们一起劳作着,做饭、挤奶……只是小麦色的肌肤上,时时会出现不曾有过的羞涩,在面对别人善意的调侃或是真心的祝福时,微微泛出桃红。(wap,16K,Cn更新最快)。 而殷骏鹏,则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新婚之事。他喜欢塔娜,但却远远未到“爱”的程度,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怎么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这个婚姻不仅仅是一个婚礼那么简单,它代表着中原人和牧族人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合作,而按照卓格的计划,更是要在婚礼上将金汗图等人一网打尽!“你如何保证金汗图一定会来?”殷骏鹏问道。事实上,据报金汗图至今还亲率着十万牧族大军在风峡关前虎视眈眈,卓格虽是他的心腹大将,却似乎还没重要到令他放下大军赶来参加婚礼的程度。 “他一定会来的!”卓格胸有成竹笑道,“金汗图有个弟弟名叫哈也图,是个驯鹰的好手,善于追踪。上次你的部队被围追堵截,就是因为他的存在。而他心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塔娜。塔娜却并不喜欢他,他曾经几次三番来说亲,都被我给挡回去了,所以一直心怀怨恨。如果他听说塔娜要出嫁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金汗图如果不想让手下人之间产生龌龊,就必须亲自来参加婚礼。否则哈也图一旦闹起来,其他的人还真镇不住他!”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卓格见了。不由笑起来:“你不必担心。塔娜从未喜欢过他,我也是。我承认的妹婿、塔娜承认的夫婿。只有你而已!” 殷骏鹏勉强笑了笑。 卓格看了看天色,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准备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哈也图,他一定会来闹场。金汗图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一定会来!我要去布置一下,也叫你地人注意,准备随时出手!” 殷骏鹏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卓格快步走远。 他转身走进自己的毡篷。 “大人!”张俊迎上前来,同在毡篷中的,还有几个级别较高地军官。他们或是从战争和苦力中幸存下来,或是被俘后表现出色赢得大家信任而被提拔,如今已经将养好了身体。处于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良好状态! 殷骏鹏一挥手,打断了他地话,使了个眼色。两个士兵机灵地走出帐篷。四处张望。 殷骏鹏这才对他们说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张俊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我们的人都在南门处集结。如果有变。随时可以突围而出。” 殷骏鹏阴沉着脸,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它成功!这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也是我们为弟兄们报仇的唯一机会!究竟我们是会作为败兵之将耻辱而死,还是作为凯旋英雄荣归京师,成败在此一举!” “不成功,则成仁!”张俊沉声说道。 “不能完全指望卓格。他虽然有心反叛金汗图,但总会为自己找好退路,所以才会让我们在这里。一旦事情不能顺利进行,他就会把我们抛出去,把一切都推到我们身上,然后杀人灭口!所以,大家一定要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我们虽然不怕死,却不能当别人地替死鬼!”殷骏鹏道。 “大人……你不是要跟塔娜小姐成亲了?难道卓格还会对你不利吗?”张俊有些无法理解。 殷骏鹏冷笑一声,道:“他要是真在乎塔娜的幸福,也就不会安排这场婚礼了!” 其实想想,他跟卓格其实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他其实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包括卓格!夜幕降临,广袤的草原上,海拉格部落的驻地,篝火燃亮了半边天空,人们围着火光坐在一起,人们一边狂饮,一边放开嗓子对唱,粗狂的男音、柔美的女声,歌声、琴声、欢笑声交集,回荡在草原上空。 按照习俗,新郎要离开宴会,在新娘的毡篷前接受婚前地考验,于是殷骏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人们善意的哄笑声中,走向后方的“新房”。 一路上,不停有人以眼色示意,表示一切无恙和准备停当。 他地心中毫无做新郎的喜悦,洞房花烛夜似乎也变成了一件丝毫不值得注意地小事,他现在全神贯注地都是金汗图的动静。 忽然,远方传来急促地马蹄声,一队人马快速驰来,直直冲进宴会中央。 欢笑声、歌声戛然而止,惊呼声响起,几个走避不及的族人被马蹄踢翻在地,顿时造成一片混乱。卓格的唇边冷笑一闪而逝,随即是无可压抑的惊讶和愤怒。 殷骏鹏面色一沉,随即向着一边的士兵一摆头,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哈也图,你这是干什么?我邀请你来参加塔娜的婚礼,可不是要你来捣乱的!”卓格沉着脸斥道。 哈也图两眼似乎要冒出火来,大声喝道:“卓格,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喜欢塔娜,却把她嫁给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卓格冷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塔娜,可塔娜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今天的婚姻是塔娜自己选择的,你如果是个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给她最真诚的祝福才对!” “呸!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我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哈也图恶狠狠地说道,“总之塔娜是我的!除了我她别想嫁任何人!” “你想要抢亲吗?” 卓格神色一紧,一挥手,立刻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上前来,将哈也图等人围在中央。而哈也图的骑士们也毫不示弱,纷纷拔出武器,怒颜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围拢的海拉格部落人们紧张地让出一条道来,金汗图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都在干什么?把兵器都收起来!难道今天不是塔娜的婚礼吗?”他薄怒道。 卓格急忙让士兵们退下,然后不无委屈地说道:“参见大汗!今天确实是我妹妹的婚礼,我好心情哈也图来做客,他却要来这里抢亲,还请大汗裁决!” 哈也图闻言急忙叫道:“大哥!塔娜本来就是我的!” 金汗图的眼中充满阴霾,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卓格说道:“哈也图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它太喜欢塔娜,一时之间有些想不开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我和客勒、哈丹一起来参加这个婚礼,表达我们对塔娜和她的丈夫的祝福,你可以放心!” 卓格露出笑容,道:“多谢大汗!欢迎大汗来参加我们海拉格部落的盛宴!” 哈也图不服地叫了一声“大哥”,却被金汗图犀利的眼神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全部挡了回去,只好愤愤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金汗图扯出一抹笑容,道:“对了,卓格,塔娜的丈夫究竟是谁啊?我们都没见过,她怎么就嫁了呢?” 卓格一边把他们让到上座,一边笑道:“其实大汗你们也见过面的。” “哦?是谁?”金汗图诧异地问。根据他的情报,塔娜的丈夫应该不是海拉格部落的人哪!也不曾听说其它部落根海拉格部落联姻的消息。 “我派人去找他来吧!大汗一看就明白了。”卓格笑着说。 “不必了……”金汗图刚要阻止,却见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在卓格耳边耳语了几句。 卓格笑了起来,看着金汗图说道:“大汗,他来了!” 那诡秘的笑容立时令金汗图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 突然间,一队队盔甲鲜明的战士迅速围拢过来,密密麻麻地,数不清有多少人,相比之下,金汗图等人的卫士们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那么微不足道。 “你……”既是以金汗图的沉着,此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方张嘴欲言,却见前方殷骏鹏一身戎装,大步走来,面沉如霜。 “是你?!”金汗图惊呼一声,顿时明白了一切!今天更新比较晚,抱歉!实在家里太多事做了! ps.精华票已经没了,因为才知道不更新公众版就没有赠送的50张精华票,包月的精华全靠读者推荐票,而我的推荐是在惨淡,所以……汗,这也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 如果下星期有多余的精华票,一定补回!再次抱歉!!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怀鬼胎 “恭喜,恭喜!阴大人……哦,不,妹夫,我们这次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啊!”卓格笑着,对殷骏鹏说道。(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殷骏鹏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才不过是计划完成了第一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卓格点了点头,眼神狡黠而深沉:“当然。捉住了金汗图,并不代表一切都已经做好。狡猾的额尔木目前暂代金汗图统领着十万大军,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抓住了金汗图,肯定会以平叛的罪名立刻正式接管大军,并且对我们大举进攻,以部落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抗衡如此大规模的袭击。” “额尔木?”殷骏鹏皱起了眉头,“他不是金汗图的亲信么?难道也会背叛他?” 卓格笑了,意味深长道:“妹夫,你要知道,草原的生态跟中原有着根本的不同。在草原,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王朝能够延续千秋万代,只要有机会,没有人不会想将上面的人取而代之。如今金汗图凶猛强悍,所以才能统治草原各部落,但仍不乏像我这样的野心分子,当他们知道金汗图已经无法再逞凶斗狠时,草原上的乱世就来临了!而我,则要在这种情形出现之前,就遏制住它的发展,将金汗图打下来的江山完整转移到我手上。” 殷骏鹏一凛,心下戒备,面上却笑道:“首领果然好算计!够胆识,也够谋略!” 卓格哈哈笑道:“怎么妹夫到现在还叫我首领呢?说起来,现在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妹夫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你要再不去,塔娜可要恨死我这大哥了!”殷骏鹏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刺痛。勉强笑了笑,说:“大哥说笑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我怎么能丢下一切就走呢?洞房花烛夜也不一定要今天晚上。我们还是赶紧把后续事情办完好了!” “这可不成!”卓格拉着他,向新房走去。“洞房是一定要进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耽误,唯独这件事情耽误不得!妹夫,你也忍了很久了吧?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休息、消遣消遣!” 殷骏鹏被他拉着走,无可奈何。原本打算拖得一时算一时,现在看来就算是这微小地愿望也无法达成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卫兵说道:“首领,外面有个老头,自称是驸马的叔叔,求见驸马。” 两人俱是一愣。 殷骏鹏趁机停下脚步,道:“什么人?让他过来!” “是!”卫兵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人跟着卫兵走过来,殷骏鹏一看。不由惊讶地叫起来:“二叔,怎么是你?!” “蕴娘,这是南方刚刚进贡来的红山春。你喝喝看!”水笙坐在花园中,对面有这个荣幸能够跟皇后并坐地并不是李的后宫嫔妃。而是杨学宗地女儿蕴娘。 “多谢娘娘。”蕴娘点点头笑道。抿了一口之后,赞道“好茶!”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如今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显得面黄肌瘦,脸色红润起来,也不再那么瘦削,看起来整个人都亮丽了几分,更加地明艳动人。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进宫跟皇后说话聊天了,所以显得很轻松,二人之间,气氛和谐。 因为杨学宗在水笙的安排下,已经渐渐开始掌握一些朝政的实权。 正如水笙所料,当李一步步清除废太子旧党的时候,许多沉寂地矛盾开始浮上水面。这个时候,原本的“中立派”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废太子旧党宁愿将手中的权力交给杨学宗这个公认的“中立派”,也不愿将它们送到李手里。于是,杨学宗按照水笙的吩咐,明着是不偏不倚选择新官吏、组织一个新的朝廷,暗地里却是拿着李给的名单,提拔属于皇帝一脉的人手。而就连李也万万想不到,这些表面上效忠自己的人,实际上都是通过了杨学宗和水笙两重严格考核,从而被断定为绝对忠心于水笙地嫡系!就这样,在不声不响之间,水笙坐山观虎斗,再从中巧妙布局,终于从杨学宗身上打开了缺口,继内廷的监视网络之后,开始建立起外廷的由自己控制地势力体系! 这一切都归功于杨学宗的女儿蕴娘。 于是水笙特地赐予蕴娘随时进出宫禁地特权,以示荣宠,也是为了更好地笼络杨学宗,以及更加牢靠地把他控制在手中。 “近日你父亲做地事情,很好!你回去之后,可要适当对他好点,别老摆着脸色,免得他一气之下,辞官不做了!”水笙慢条斯理说道。 蕴娘眼中闪过一丝狡光:“可是他老是惦记着要让我认祖归宗,真的很烦哪!” 水笙道:“如果他真要你认祖归宗,那也没什么不好地。如今我已经大致掌握了整个局势,你不用再做什么姿态了,随时可以改回父姓。” 蕴娘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在乎认不认祖、归不归宗!我跟着娘,已经吃够了贫穷的苦头,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能抛弃。他想要我认祖归宗,我偏不要!就要这么吊着他、让他永远欠着我的,才能让他给我所有我想要的、达成我的所有心愿!”水笙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蕴娘的贪婪对她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本就打算利用杨学宗的女儿来控制他,没想到一心得到荣华富贵的蕴娘与她一拍即合,并不用多费心思,蕴娘自然会按照她的吩咐来做,换取奢华的生活,而她则可以如愿得到杨学宗的效忠,可谓各得其利。 但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过度的贪婪也会导致事情的败露。她于是笑了笑:“过犹不及。你要小心别弄巧成拙。” 蕴娘傲然道:“这是他欠我的!” 水笙的眼神锐利了一些,甚至有些阴霾:“人的忍耐都有个限度,你最好不要试着去挑衅你父亲的极限。” 蕴娘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由心底一寒。 “我……我知道了。水笙又笑了,道:“这就好。你要相信,我所作的一切绝对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达成的协议,不会让你吃亏的。” 蕴娘笑了起来:“多谢娘娘。” 这时,一个宫女走来,恭声道:“启禀娘娘,国丈求见。” 水笙心头一动,看向蕴娘。蕴娘知机道:“不敢耽搁娘娘正事,蕴娘告退了。” 水笙点了点头,笑道:“代我向你父亲问好。”看着蕴娘退出去,转头又对宫女说道:“有请国丈。”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纷乱 杨学宗忙得不可开交。(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自从蕴娘的事得到皇后的支持,随即仿佛幸运都跟着来了!蕴娘受到皇后的喜欢,经常被召进宫中陪伴,而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态度也一天天转好,皇后的恩德,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另外皇帝似乎也突然看重起自己来,将重整朝廷的重任交给了自己,以至于以前门可罗雀的左丞相府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每日从原来的无所事事变成如今忙得脚不沾地。不过,非常诡异的是,对于将要选择的人选,皇后似乎也有着自己的主张,甚至要求自己安排那些绝对忠于皇后的人员到各个关键部门。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这点他很清楚。然而如果没有皇后,他便不可能受到重用,他和女儿之间的死结可能永远也打不开,甚至如果没有皇后,以皇帝一贯以来对北方兵团的态度,他也无法实现对曾经的弟兄们的承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在朝廷里早已受够了别人的冷眼和漠视,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他无视皇后的恩情转而倒向他方! 摇摇头,甩开这些有的没的,他重新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工作,选拔官吏既要符合皇帝的要求,又要保证对皇后的忠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坐在勤政殿里,皱紧了眉头,紧紧抓住手中的邸报。 潞州似乎发生了一些针对朝廷的反叛,活动频繁。看似并没有什么奇怪,毕竟由于以前存留下来的祸根。国内反叛、外族入侵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他却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潞州是宁襄王地地盘,朝廷的政令无法传达。兵将也无法直接进入,因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地直觉反应就是此事与宁襄王绝对脱不了关系!虽然通过结亲,宁襄王世子成了自己的妹夫,但谁也说不准他们对皇家地态度究竟如何,若是真的忠于皇室,那这种程度的反叛对兵强马壮的宁襄王军队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看了看恭立一旁的方凡,后者一接到邸报就进宫面圣,当是与自己有着相同地看法吧?正欲询问,忽然看见一个禁军一路高呼着跑过来:“禀皇上,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情!” 禁军跑到门边,自有太监疾步走上去,接过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军情,转身急急走进点里,交给随侍的王德。王德再将其呈送给李。 李满腹狐疑,看了看方凡,他也是一副莫名所以的表情。不由心下有点紧张。莫不是北疆又出事了? 打开来,军情邸报一般都写得很简单。言简意赅。以免泄露机密。李一目十行看完,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有些放松,又有些古怪,复杂至极。方凡看得莫名其妙,壮着胆子跨前一步,问道:“皇上,除了什么事了?是不是牧族……” 李将手里的军情邸报递给他,淡淡地说:“是与牧族有关,不过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也真是奇了,想不到他们竟然有如此际遇!可见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自有上天安排!” 方凡接过来看了,顿时也像李一般,各种各样奇异的表情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出来,精彩纷呈。 “阴骏鹏居然还活着!远征军居然还有人活着!居然还联合了牧族内部的反叛势力将金汗图等人一网打尽!皇上,这……”方凡看着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注视着他,意味深远地问:“爱卿,你怎么看?” 方凡一愣,随即跪了下来,高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今金汗图已去,新任牧族大汗卓格归顺我升龙王朝,其妹又与阴将军结了亲,可谓双喜临门!皇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达成了几百年来中原与草原期盼已久地和平,可谓功德盖世啊!便是与世祖相比,也毫不逊色!” 李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阴骏鹏的差事更是办得好!传令,将此事通告天下,并派人速去卓格部,颁下圣旨令卓格、阴骏鹏入京觐见,此次立功将士,朕都重重有奖!”道:“参见皇后。” “国丈不必多礼。”水笙说着,看见花永志立起身来,满面喜色,“国丈有何事要见我?” 花永志不说话,看了周围一眼。水笙会意,随即屏退了左右。 花永志这才上前一步,低声喜道:“找到少主了!” “什么?”水笙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找到了?他在哪里?一切都还好吧?” 花永志笑道:“少主一切都好,不但如此,还绝地反击,化不可能为可能,建立了绝世功业!”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简,“这是二爷传来的消息,由于路途遥远,想来已经是十天前地事情了!” 水笙急忙接过来。 这是殷家自己的传讯网络传来地消息,极为隐秘,自然比朝廷地那份详尽了许多。殷胄风在信中把此次殷骏鹏的行动,来龙去脉都详细解说了一遍。 花永志看着聚精会神阅读地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慢悠悠说道:“少主在草原,与海拉各部落首领卓格的妹妹成了亲,从而获得了卓格的支持,所以能够铲除金汗图,促使牧族投向中原。这可是足以名留青史的辉煌功绩啊!” 水笙愣愣地站着,一瞬间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手中的信笺飘落地上,她却一无所知。 花永志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些什么,她却一点也听不见了,整个人、整颗心,都像调进了万年的冰窟,冷到极点,死了,没有一丝感觉…… “……娘娘!娘娘!” 耳边忽忽悠悠传来缥缈虚无的呼唤,她勉强凝聚起一些焦距,看过去。 “娘娘,你没事吧?”眼前是花永志那假惺惺的关怀面孔。 “没事……你先下去吧。”她冷冷地说道,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花永志愣了一下,随即没趣地依令告退。 水笙缓缓转身,走过穿堂,走过卧室,双脚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直直走向佛堂。 “娘娘……”倩雪跟上来,被她一手挡住。 “你下去,我要一个人待会儿。”她说。 倩雪只好应了一声“是”,停下脚步。 她慢慢走进佛堂,“吱呀”一声,关上门。 随即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 “有朝一日,我能够重建大隋,你便是我的皇后!”他说过。 “水笙,我要娶你,我这就去向父皇讨了你来!”这是李荃说的。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就放他出天牢。”李看着她,等待她的首肯。“不求生生世世、魂梦与君同,只愿与你,并肩看世界!”她在内心对自己说。 一张张面孔,近了,又远了。 一句句话语,回荡在耳边,慢慢升腾,激荡在脑中,仿佛一幕幕电影片断,渐渐模糊。 她靠着门,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忘了时间流转,丧失了喜怒哀乐,只是单纯地坐着,任由思绪飞转,让那淡淡的悲哀、失落、刻骨铭心的痛、和无法逆转的绝望,充满自己的整个身心……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静悟 “皇后呢?”李大步走进栖凤宫,左右瞧不见水笙,于是问道。(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启禀皇上,娘娘在佛堂。”一个宫女答道。 “佛堂?”李不由满腹狐疑。 水笙对神佛的态度很奇怪。说她不信吧,却在栖凤宫中专门设置了佛堂,说她信吧,又不见她平时怎么参拜。 他转身往佛堂走去,发现门扉紧闭,而倩雪则等在门边,看见他来了,急忙下跪叩头。 “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李在房门前站定,“娘娘在里面?” “是。”倩雪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道,“娘娘不让奴婢随身伺候,奴婢只能等在此处,听候娘娘召唤。” 李皱了皱眉头:“她进去多久了?“有三个时辰了。” 李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门:“水笙,你在干什么?快出来!” 许久,门内一片寂静,就在他几乎要怀疑水笙是否在内的时候,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皇上,请容臣妾一个人待会 李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转头看了看倩雪,又问:“娘娘为何要一个人待在佛堂?倩雪瞄了他一眼,惴惴地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国丈来看过娘娘,国丈走了之后,娘娘就来到这里了。” 李想了想,叹道:“或许是国丈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水笙,别闷坏了自己,快出来吧!” 良久不见回音。他不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倩雪弓着身子,态度无比恭敬。却在手中攥紧了那封花永志交给水笙的信。 皇后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这个消息迅速震动了整个宫廷。第二天黄昏,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到了栖凤宫的佛堂外,生怕万一水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好随时救治。当李来到这里地时候,差点被那拥挤的人群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皇帝,急忙跪下叩头,三呼万岁。太医正禀奏道:“启禀皇上,臣等心切皇后的安危,等在这里以防万 李不由得笑了:“不用担心,皇后不会有事地,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深具信心。李看了看仍然密闭的佛堂,心中并没有太多忧虑。水笙是个坚强地女子。而且有着比谁都强的适应性和求生意志,自杀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他坚信即使碰到一时的挫折和不顺。以水笙的坚韧总会挺过来地,她一定会自己走出那扇门! 正说着话。佛堂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水笙走出来。神色虽然憔悴,神情却没有一丝异样。古井不波,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群人急忙又跪下了,口呼皇后千岁。 水笙直直走到李跟前,互相凝视着,然后微微一福:“让皇上担心了。” 李微微笑着:“朕不担心,朕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说着轻轻揽着她的腰,两人并肩向着寝宫走去。 水笙的心里一如外表,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把自己关在佛堂的一天一夜,她想了很多。 其实无需讶异的,早就知道跟殷骏鹏不会有结果,从知道了他真正身份的那一天起。或许是后来的亲密合作,太过接近了,竟让她起了不该有地贪念! 或许是老天爷故意来提醒她的吧?殷骏鹏的选择,换了是她,也是一样。她不就是不择手段才爬到今天地位置吗?因为是同一类人,所以相互吸引,所以---她不怪他! 相互吸引,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这是他们的宿命。他们太过相似了! 今天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共同地目标而齐心协力,但一旦达成目标,他必然容不下她!但那又何妨呢?她所要地、所享受的,不过是这个过程,当一切完成,就是她功成身退之时,她对权势地位、荣华富贵本就没有太大地留念,甚至对这条生命也并不放在心上。这条命是捡来的,随时可以还给老天爷,唯一害怕的、唯一遗憾的,便是无法享受生命中的惊涛骇浪,碌碌无为、平庸一生! 所以,她想开了,她平静了。殷骏鹏可以另娶他人,那是他的策略,那是他的自由。而她,永远是他的合伙人,只能是他的合伙人,仅此而已! 看了看身边的李----他对自己是真的爱着吗? 或许是真的爱着吧! 可惜她似乎已经缺乏了爱的能力,或许过多的勾心斗角淹没了她的正面感情,任由阴霾在心中滋生。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的野心让她不甘于安分守己做一个本分的皇后,注定了他会毁在自己手里,或者……自己毁在他的手里! 野心啊……所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责怪殷骏鹏,不是么? 她自嘲地笑笑。 “皇后不介意跟朕说说,究竟什么事让你把自己关进佛堂吗?”李看着她,问。 “国丈进宫来,告诉臣妾,臣妾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了。”她淡淡地说。 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把谎话当成了一种本能,无需思考就能脱口而出啊! 李沉默着,紧了紧揽着腰的手。 “殿下!”崔延看见李荃,登时泪盈满眶,脚一弯就要跪下。 李荃急忙一手扶住他。 “快快起来!”他看了看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叹了口气,“太子早已经死了,我也不再是什么殿下,你就叫我公子吧!” 崔延却固执地说:“殿下才是升龙王朝的正统继承人,是我等心目中唯一的皇上人选!” 李荃不由苦笑了。 崔延神色一黯,随即又道:“可惜,我无能,无法保住殿下在朝廷的势力,如今……已经被伪皇打击得所剩无几了!”说着,不由滴下泪来。 洪英见状笑道:“崔大人,何须如此悲观?谁说我们在朝中就没有势力了?” 崔延一愣,看向他:“洪先生的意思是……” “谋国,固然可以从中央入手,由内而外控制,却也可以从外围入手,从外向内压迫啊!” 崔延一震,再看向李荃。 李荃笑道:“让我们的人逐步退出中央,这是我和洪先生的策略。李控制了朝廷核心,他的势力太大,我们无论如何挣扎也斗不过他。但若能够掌握地方,我们的人牢牢把握了地方势力,就可以对中央形成包围之势,令李政令不出京城,到时候要对付他就易如反掌了!” 崔延恍然大悟,道:“难怪!虽然我们被伪皇贬出京城,却甚少丢官送命的,多数都被派到了地方任职,原来殿下和洪先生竟有这样的妙着!不过……殿下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伪皇一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糊弄吧?” 李荃神情一滞,连洪英的脸色都有些奇妙起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崔大人,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牢牢掌握地方上的军政大权,尤其是军队,我们已经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可不能再重蹈覆辙!”洪英岔开了话题,叮嘱道。 崔延是个性格粗放的人,闻言立刻忘记了先前的问题,郑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洪先生、殿下,你们就放心吧!” 洪英面上笑着,心里却还真的有点不放心。不过崔延可算是对李荃最忠心的人之一了,用他虽然隐患多了点,却也不失为一个上佳的选择。 崔延翻身上马,赴任去了。李荃和洪英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往回走。 “公子,我们的力量虽然有所发展,相比起李来还是甚为不及。要向成事,外姓王爷们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洪英说道。 李荃叹了口气,道:“这我知道。只怕外姓王们的胃口太大,我承受不起啊!” 洪英皱了皱眉头,道:“反要得到一些东西,总是需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李荃沉默半晌,叹道:“我会考虑的。”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义结金兰 殷骏鹏骑着马飞驰在官道上。(1*6*K更新最快)。 飞扬的披风,犹如大旗招展,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他的神情却掩不住痛楚和落寞。 至今无法忘记,当他随同圣旨一起回到风峡关时,同僚们眼中那复杂的情感。 出去八千人,却只有两千回到中原,七成多的减员,使本该荣耀的绝地反攻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然而即便如此,作为数百年来唯一一支突入草原的骑兵队的最高长官、作为上千年来第一个使牧族和中原人走到一起的桥梁,他的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名为“奇迹”的外衣,所受到的欢迎无以伦比。 卓格对中原皇帝称臣,换来升龙王朝的武力支援,以实现统一草原的目的。卓格的目标是成为草原上唯一的王,而不仅仅是一个“大汗”这么简单,如果他真的借助升龙王朝的力量打败其他所有部落,再通过积极引进中原先进的文化技术,日后必将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这点殷骏鹏心知肚明,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对卓格看得那么透彻,并不是人人都能看得那么长远! 为了复国大业,他必须借助卓格的力量,别无选择,却并不太忧虑。不论卓格如何厉害,他始终坚信,自己能够在草原足够强大之前建立和巩固自己的政权,到时候,他将亲率大军扫灭牧族,以报曾经败在他们手里的奇耻大辱! 然而,所有的喜悦、荣耀、雄心壮志,都随着京城的一步步接近而烟消云散。现在积累在他心底的,只有沉甸甸的沉重。 他至今仍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水笙。照理说。水笙已经另嫁他人两次,按照世俗地观点,她再也配不上他。他另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却知道不能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思,一旦他这么想了。他就会永远失去水笙,而那结局,只要一想起来就会令他心慌意乱。 该如何平息水笙地怒气?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渴望见到水笙,却又怕见到她,在矛盾的心态中。京城还是来到了他地面前。眼望着那熟悉的城墙、车水马龙的人流,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景致,却令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下了马,驻足在城门前,慨然而叹。 忽然,一个熟悉地声音响起:“大人!” 他循声望去,只见孙犁站在城门口,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凝聚了泪花。大人……你。回来了!” “是啊……你也活着回来了!”殷骏鹏叹道。 在他身边,张俊紧随着。此时见到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从未哭过的八尺男儿居然也偷偷擦了擦眼眶。 “下官参见将军!恭禧将军荣升辅国大将军!”孙犁跪下说道。 殷骏鹏毫不感意外。只是淡淡笑了笑。既然已经成为朝廷所树立的“英雄”,又是牧族新任大汗卓格的妹夫。那这官衔会一跳数级也就丝毫不足以为奇了! “快快请起!”他笑着。亲手搀扶起孙犁,赞道。“孙副将,辛苦你了!” 孙犁含着泪,道:“下官终于等到大人得胜归来,愿永生侍奉大人麾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殷骏鹏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好!我们都曾是共生死、同患难的伙伴,今既劫后余生,不如结为兄弟之好,今后手足同心、开创一番大事业!如何?” 孙犁愣了一下,随即忙道:“大人,下官怎敢高攀?!” 殷骏鹏故意沉下了脸,道:“怎么能说高攀呢?你我都是平民人家子弟,身份上并无二致。张俊,你若是不嫌弃,我们三人今天就歃血为盟、义结金兰如何?” 张俊不由喜出望外。原本他见殷骏鹏与孙犁把臂言欢,颇觉失落,没想到殷骏鹏结拜也没忘了他一份,顿时感激涕零,当下便与孙犁一般,表了忠言。 于是三人就在路边,命人摆了香案、烛台等,城门守军听说乃是孤军深入草原的几位将军来了,立即自动帮忙置办了一个简单的香案,且围观着看起了热闹。 点上三炷香,又各自划破手指滴下血水,敬天、敬地,在一饮而尽,三人于是结成了异姓兄弟,当下把臂而笑,毫不畅快。 殷骏鹏居长,自然做了老大;孙犁次之,是为老二;张俊最小,屈居老三。 孙犁待三人都站起来,笑道:“大哥,三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左丞相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左丞相?”殷骏鹏翻身上马,又让卫兵让出一匹马,给孙犁骑了,三人一齐向门内走去。 在他地记忆中,左丞相杨学宗不过是李荃、李兄弟相争的牺牲品,被人从实权位置上架空起来,投闲置散在京中,没甚作为。为什么这会儿提起他来? 孙犁道:“对。此次小弟进京述职,原本被人百般留难,好在有皇后娘娘、国丈和左丞相等人帮忙,才能不负使命,保住了弟兄们的英名!”随即压低了声音,靠近了殷骏鹏道,“大哥有所不知,从那以后,杨大人就日益得到朝廷重用,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人物了,如今朝廷正在大力整饬朝纲,官吏更替都得要杨大人说了才算!”听到“皇后”这个词,殷骏鹏压抑不住心头一阵刺痛。他的眼神一黯,努力把自己地注意力转到其它地事上去,闻言道:“那可真是北疆弟兄之福啊!” 孙犁完全忘记了殷骏鹏本来是薛忠那一伙的人,实在是在草原上一起出生入死地印象太过强烈了,听到他的话,笑道:“可不是吗?不过如今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大哥你成了牧族大汗的妹夫,今后北疆将再也没有战争,弟兄们总算可以好好清闲一下了!” “是啊!”殷骏鹏也不说破,笑着附和说。 就让他们好好“清闲”一阵吧!可惜军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什么“清闲”的。如今从一直以来的酣战中骤然平息下来,有人会觉得不适应,而久处安逸之境对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北方兵团来说简直就酷刑!耽于享受的军队不过是朽木一块,北方兵团却是一只雄狮!平静得越久,他们就必然会越渴求战争、渴求鲜血,到那个时候,只要有一点导火索就能将整支军队的战意点燃,只要他到时候能将兵团控制在自己手里,这十万雄兵就能够如臂指使,替自己打下这片状丽江山! 至于杨学宗的突然得势,除了水笙,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而她,是为了他们的大业而这么做的么?她依然还保持着对自己的支持吗? 他眺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禁有些茫然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张俊看着他的神情,奇怪地问。 他收回心神,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左丞相这么着急见我是为什么?”说着,他的眼光看向孙犁。 孙犁皱了皱眉头,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最近朝廷的人事变动很大,许多以前的尚书、侍郎都被贬黜到了地方,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大哥你得胜回朝,又立下了不世功勋,我想,多数是跟你以后的官职有关的吧!” 殷骏鹏心头一动,立刻与方才的胡思乱想挂上了钩。 难不成水笙已经做了什么安排了?! 前两天要给领导作汇报,接着又去三八旅游,所以耽误了更新,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做到一天一更,但是由于汇报工作仍未完成,所以有时候还是可能两天一更,还请大家多多体谅!也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加官进爵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会、陌人 很快来到杨学宗的府邸,门房一见孙犁就将他们让了进去,连句盘问都没有,可见杨学宗早已准备好了。(Wap,,cn更新最快)。 三人穿过弄堂,出乎意料的是杨学宗并没在客厅接见他们,而是直接让人带他们入了书房。进得房门,只见他正在伏案疾书,听见脚步声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殷骏鹏急忙跪下道:“下官参加左丞相孙犁和张俊两人也如法炮制。 杨学宗急忙站起来,走上前来亲手扶起他们,和颜笑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就是少年英雄的阴将军?” 殷骏鹏忙谦逊道:“不敢当,英雄二字,下官实在愧不敢当!” 杨学宗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到茶几旁坐下,笑道:“骏鹏不要太谦虚了,不论是胆量、还是谋略、还有运气,你可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啊!”他看着殷骏鹏略显迷茫的眼神,呵呵笑了起来,“骏鹏不要小看了这运气一个人要成功,除了自己的本事,运气可是必不可少的啊!尤其是我们武将,随时都有可能命丧沙场,不管什么功勋,都要活下来都有可能,可是多少能力卓绝的勇士都输在这运气二字上!你能够历经磨难,不但保全了性命,还因势利导、因祸得福,这份好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小犁、小俊,这一点你们也都不错,只是各方面都还要逊色骏鹏一筹,以后可要好好向他学学才行!” 他微微笑着,谆谆教导,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向着自己的儿孙们语重心长。 孙犁和张俊本就对殷骏鹏佩服至极,再加上杨学宗这话绝没有半丝轻蔑之意,于是不但不曾反感。反而充满了感激。 孙犁笑道:“大人,我们已经与阴大哥结成了异姓兄弟。今后自然要向大哥多多学习的!” 杨学宗欣慰地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都是值得期待的明日将星,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要记住,你们都是皇上、皇后娘娘看好地人物,千万不能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令他们失望!” 殷骏鹏心头激荡。面上却露出郑重的颜色,跟孙犁和张俊一起,恭声道:“下官明白!多谢大人赐教!” 杨学宗拉着他的手,凝重说道:“尤其是你,骏鹏,因你地功绩,朝廷正准备给你辅国大将军的官衔,授牧武侯,从今往后你就是朝廷地二品大员了。恩赏之重,在我升龙王朝的历史上可谓前无来者!今后做人行事更需谨慎,切不可莽撞冲动。更不可妄自尊大,以免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殷骏鹏对这些虚名赏赐并不感兴趣。于是沉着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必定铭记于心,时刻警醒自己。” 杨学宗大为赞赏。稍微压低了声音,又道:“骏鹏,还有一事,在你进宫面圣前我先与你说一声,你也好心中有底。” 殷骏鹏心知终于要说到点子上了,沉淀了一下心神,道:“大人请讲。” “虽然卓格此时还未能完全统一草原,但既然他向我朝称臣,我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此算来,他真正成为草原的主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卓格统一草原后,北疆地形势就显得微妙至极了!一方面,草原名义上纳入我朝版图,按说不该再有战争了,但卓格此人狼子野心,谁也不敢担保他就一定会遵守与朝廷的约定,我们同样必须防备他可能的出尔反尔。因此北方兵团的任务不会有丝毫改变,而由谁来主导北疆形势也变得至关紧要!你这次不但立下大功,而且还成为新任牧族大汗的妹夫,以我朝二品大员和草原驸马的双重身份,皇上和兵部的意思,由你来接管北方兵团是再好不过了!这项任命皇上会在接见你时,当着草原使者的面亲自颁布,也是为了做给卓格看的,到时候你可要沉着,千万不能坏了皇上地大计!” 殷骏鹏这时候才真正大吃一惊了,不由脸色一变,苦笑着说:“多亏了大人此时先向下官说明,否则到了金銮殿上,下官还真非要失态不可了!大人,北疆守卫事关王朝安定,下官经验浅薄、德望不足,如何能够承担如此重任?还请大人禀明皇上,另选他人为上!” 杨学宗摇了摇头道:“这另选他人之事,你就别想了!我军的状况相信你也很清楚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不多,而且如此重要地职责,如你所说,关系王朝安危,绝不能随意授予别人。皇上十分相信你,而你的身份也是最合适地,所以尽管我们都知道这副担子对你来说可能太过沉重,却还是不能不把你推上去!只希望你能体会皇上地圣意,以天下苍生为念,无论如何负起责任来,北疆就交给你了!” 殷骏鹏只听得心潮澎湃。他对这项任命本就欣喜欲狂,这等于是将北方兵团送到了他手中,再加上此前在南疆的布置,南北双方都掌握在了他地手中,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于是他顺势而下,蓦地站起身来,面北而拜,慷慨激昂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托,愿以微薄之力,效忠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杨学宗欣然将他扶起,笑道:“骏鹏有这样的决心就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草原使节团也刚刚抵达京城,明天皇上就会在乾坤殿接见你们,可要好好打点一下!至于你这两位兄弟,原本我打算让他们住在我这儿,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结拜,就让他们跟你同去好了!具体觐见礼节,相信国丈大人那边会为你们安排好的!” 后面两句话是对孙犁和张俊说的,殷骏鹏唯唯诺诺点头答应着,心里十成十地确定杨学宗已经知道了他和花永志的“关系”。同时也明白了为何他对自己受到如此恩宠而毫不奇怪,因为自己表面上是花永志的远房亲戚,花永志是皇后地义父。又是跟随皇帝多年的旧属,还有比这更能得到皇帝信任的关系了吗? 但心头又不禁对杨宗学地政治投向产生了怀疑。他一直表现得对皇帝李十分恭敬。似乎是皇帝一系的人,难道他地得势与水笙并无关系吗?那水笙这段日子又在干什么? 这么一想,他心中不禁有了些微的慌乱。京城的一切变得太快了,无论是各股政治势力的变化,还是这次对自己的破格提拔。都大大超出了他地意外。他以为自己仍然掌控着一切,然而事实是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似乎局势已经一步步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要找到花永志好好去确定一下,究竟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杨学宗却不知道他心里的焦急,热情地留他们吃晚饭。殷骏鹏不敢推辞,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浮躁,与孙犁、张俊二人继续留在杨学宗府里。宴席上,他试图从杨学宗那里了解一些情况。没想到一年的官僚生涯将原本还有些老实的杨学宗锻炼得狡猾无比,他又不敢太过深入刺探,于是一顿饭下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仍然不清楚杨学宗究竟站在哪一边。仍然搞不清楚水笙究竟是怎么打算地。不由在心里直骂杨学宗“老狐狸”! 吃完晚饭,他便和孙犁、张俊两人一起告辞出来。向着国丈府的方向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再会、陌人 水笙呆呆坐在御龙宫中,过一会儿就要见到殷骏鹏了,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想想起来。 因为被视为李地亲信,所以在乾坤殿受赏之后,殷骏鹏得以有此荣幸再到皇帝的寝宫中与皇帝独处,而李则要水笙也一起出席,以示对这个“心腹爱将”地特殊荣宠。殷骏鹏这次地行动,使得李终于找到了一个既可以被自己信任又可以被北方兵团接受的人物,将全升龙王朝最精锐地北方兵团收归己手的机会终于来到,又怎可不好好笼络一番呢? 水笙精心打扮之后,便来到了御龙宫。皇帝还没有下朝,她便静静一个人坐着,对于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她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呢? 忽然,殿外传来声音:“皇上回宫----她急忙站起来,还未行到门口,就见李拉着殷骏鹏的手,状甚亲密,一路有说有笑,向内走来。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定了定神,屈膝下跪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请起!”李放开殷骏鹏的手,快步走上前来,双手扶起水笙,笑道,“皇后,你最欣赏的阴将军,朕替你找来了!”水笙顺着皇帝的话,转头看过去,目光与殷骏鹏相接。所及之处,她不由心头剧震,那双眼睛承载了太多情感,抱歉、内疚、思念,还有那赤裸裸的爱,如果不是李此刻正好背对着他,光是这双眼睛就足以令他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强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阴将军,本宫虽然深处内宫,却也对将军的壮举深感佩服,今日得见,果然年少有为、一表人才,难怪连牧族少女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殷骏鹏听了一愣,随即苦笑又不禁紧张,忙道:“禀皇后,臣也是为了北疆的大局着想,才出此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李不明究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道:“骏鹏啊,你的这场艳遇,可也是后宫的娘娘们最感兴趣的话题啊!今天你可要好好讲讲,让皇后和朕好好知道个来龙去脉,以后娘娘也可以去给各宫炫耀炫耀,你说是吗,皇后?” 水笙瞄了一眼殷骏鹏,皮笑肉不笑,道:“正是,皇上圣明。” 殷骏鹏只剩下苦笑了。然而在苦笑中,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曾经猜想过很多次。见面时水笙可能的反应,但直到此刻,也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情况发生。水笙的表现未免太过平静了。而那双曾经熟悉地眼中,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不透深浅、显不出波纹,这样的水笙,令他陌生地同时,也感到一丝心慌。 昨晚从花永志的口中,他得知了这段日子所发生地一切。也了解了水笙曾做过的事情。李荃的突然身死使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而无论是杨学宗的突然崛起,还是朝廷人事地更动,他都从中隐隐看到了水笙的影子,只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而且,苏子矜的怀孕更令事情变得复杂,水笙虽然贵为皇后,可当如何来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尚不得知,而且照目前看来。她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反而表现得无比平静,难道准备眼睁睁看着苏子矜母凭子贵吗? 他满腹疑问。却无法从水笙口中得知什么。事先他并不知道今天可以见到水笙,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今天这种场合。根本不是可以询问任何事的场合。 李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欢喜。但在表面上,与水笙和殷骏鹏谈笑风生,频频举杯,竟有些喝多了。水笙则完美扮演了一个“皇后”的角色,似乎与殷骏鹏毫无关系一般,既不热络,也不冷淡,直看得殷骏鹏心中打鼓。 “阴……阴将军,你……你可得要好好敬、敬皇后一杯!你、你镇守北疆的职务,还……还是皇后给你讨来地!”李粗着舌头,结结巴巴说道。 水笙急忙笑道:“皇上也真是的,这种国家大事,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拿得了什么主意?都是皇上慧眼识英才,才能让阴将军这种英杰适得其所,在最适合的地方为国效忠!” 殷骏鹏一愣,看向水笙,那言笑嫣然令他地心一阵酸楚,急忙低下头,掩去晶莹的泪花。 “多谢皇后!”他简短地说,怕说长了,那颤抖地音调会暴露自己地心情。 水笙微微一笑,淡漠的笑容中无阴也无晴,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只不过为了完成既定地计划,而她之所以参与到这个计划里来,本就不是受到对殷骏鹏的爱恋的驱使,而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所以殷骏鹏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固然是个打击,却并没有别人想像中那么大。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曾经她幻想过要跟殷骏鹏长相厮守,这个梦幻也已经彻底破灭!李喝得酩酊大醉,水笙便差人将他扶上龙床休息。忙完了一切,一转头,却发现殷骏鹏居然还在那里。 “阴将军,皇上醉了,你也下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她淡淡说道。 他看了看四周,道:“臣想对娘娘的大力提拔略表感激之意。” “刚才本宫也说了,都是皇上慧眼识英才,与本宫无关。皇上醉了,有些话你不必当真。”水笙冷冷地说。 殷骏鹏苦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水笙,你还在怪我吗?我也是不得已的啊!如果不娶塔娜,别说立功了,连我能否走出那片草原都是问题,我苦心布置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出头的机会,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都是许胜不许败的,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必须带着功勋回到中原,否则我将一无所有!” 水笙看了看他,淡然道:“我知道,你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就算是我,处在相同的位置上也会作出相同的选择,这你无需歉疚。本来,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如此而已,并没有男婚女嫁的约定,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你放心,我并不怪你。”“水笙……”殷骏鹏跨前一步,水笙却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水笙,你……” “阴将军,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身为外臣,不宜久留宫中,还是快些回去吧!”说完,水笙转身,头也不回向着内室走去。 殷骏鹏愣在当场,霎那间体会了水笙的决绝。若是以前,趁着皇帝醉酒的机会,她一定会设法让他留在宫中过宿,然后寻机与他相会一解相思之苦,同时也是商量下一步的步骤该如何走。但今天,她却毅然决然命他出宫,明摆着是不想跟他有任何进一步的接触。 深深叹了口气。果然,这次回来,一切都不同了…… 他默然,向着内室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出御龙宫。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互相算计 “你还看到了些什么?”颖珍面前站着一个御龙宫的小太监,他身上的制服显示在宫中地位极为低下,是个谁看了都不起眼的人物,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人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幽灵一样存在着,无孔不入。(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是,小的看到,皇上进入内室以后,皇后和那辅国大将军说了几句话,两人这才各自离开。”小太监说道。颖珍皱了皱眉头,看向旁边的人,一身素服,面容秀美却有着半头银丝,那眼中的阴郁沉黯得令人不敢直视,见之心寒。 竟是戚少莲! “姑母,虽然唐水笙和那姓阴的说了话,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啊!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颖珍道。 戚少莲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却看向那小太监,问道:“他们两人就只是说话?没有其它什么举动?” 小太监低着头,唯唯诺诺说:“回太妃的话,确实没有!不过……有点奇怪,辅国大将军似乎想靠近皇后说话,皇后却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狡猾的唐水笙!”颖珍一拍桌子站起来,“看来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有些不清不楚,可这女人竟然将一切可能的缺口都堵得严严实实,让我们抓不到把柄!” 戚少莲反倒笑了,说:“这就是唐水笙。我们能想到的,她或许比我们还早想到,否则也不能处处占了先机。” 颖珍无奈地看着她,有些灰心地问:“姑母,那我们怎么办?抓不到唐水笙的把柄,我们根本没机会对付她!而且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她而是那个苏子矜啊!万一她也生下皇子,那可怎么办?” 戚少莲瞪了她一眼,声音稍微有些严厉:“苏子矜那种女人。我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你的敌人自始至终都是唐水笙,她一日不除。你就一日别想在宫中出头!” 颖珍的声音不由也大了起来:“姑母,你是真地在为我着想吗?说什么唐水笙才是敌人,那是因为你自己曾经败在她手下,所以想要利用我来报仇吧?如今苏子矜正步步紧逼,我的地位受到从未有过的威胁。你却说什么不放在眼里?!” 戚少莲一愣,看向她。颖珍因为太过急促地说话而微微有些喘,戚少莲看了她一眼,平静说道:“你果然还少些历练。记住,不论你心里怎么想的,绝对不能表现在面上,更不能不顾后果地爆发出来,要知道你方才那番话,随便哪句都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颖珍呆了一下。不出声了。 戚少莲轻轻地踱着步,低声说道:“唐水笙跟姓阴地之间绝对不简单,否则她也不会在听到姓阴的娶了牧族公主的时候。把自己锁在佛堂里面一天一夜,茶饭不思。” 她摊开手。手中握着的。赫然就是花永志交给水笙的那封信,关于殷骏鹏在草原发生地一切。 颖珍看了看她。道:“有了这封信在手,姑母,其实我们就已经可以指证唐水笙了啊!很明显,她跟姓阴的早就认识,而且还遍布人手,宫内宫外暗通款曲,这条罪名可不小啊!”说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戚少莲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单单只是这封信,还太弱了!你少与家中大人接触,不了解这封信代表着什么。在我看来,这里面必定还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唐水笙居然能有势力可以派人深入草原,得到跟朝廷一样的消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多么庞大的人力物力?原来我还以为她只是凭借狐媚之术和狡诈的心思才爬上了高位,现在看来,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颖珍一惊:“你是说……” 戚少莲微微笑了笑,高深莫测:“你要知道,以皇上对唐水笙的宠爱,如果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不用自己辩护,皇上就会为她脱罪。因此我们必须步步谨慎,然后在铁证如山地情况下将她一举击溃,不能给她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可是……姑母,”颖珍还是有点犹豫,“就像你所说的,一封信能证明地事情太少了!万一我们始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么?”戚少莲阴笑起来,“自古以来,虽然都说君王无情,但对绝大多数皇帝来说,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真正地六亲不认。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颖珍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有人谋逆地时候!” 戚少莲看了看她,点头道:“没错,就是谋逆。所以,只要我们能证明唐水笙和花永志等人内外勾结、图谋不轨,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力,皇上只能杀了她!” 颖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戚少莲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就算这条计谋不能奏效,我们退而求其次,她不是想看我们和苏子矜斗得两败俱伤吗?那我们何不将这盆脏水全泼到她地身上去呢?” 颖珍仔细回味着她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殷骏鹏回到国丈府。 晋封为牧武侯的同时,他还得以在皇城外侧得到了一处房产,是为牧武侯府,按照升龙王朝的规矩,凡在外的二品以上大员,都会被赐得一处宅院,以供离京时家眷居住。说白了,就是即使你在外掌握了多大的权利,也要将家人留在京中,名为供养,实为人质。而对他来说,他的家眷乃是牧族的公主,更加显得身份险要,而且李也极为希望能将塔娜带到京中,成为牧族人在自己手里的把柄,所以在赏赐他的府邸之时,还特意选择了过世的皇叔曾经居住的皇家庭院,李且千叮万嘱,要殷骏鹏务必要带塔娜来欣赏一番中原风光。 但对殷骏鹏而言,是否将塔娜交给李,他还有些犹豫。塔娜如果受到挟持,他会紧张、会担心,却并不会害怕,因为虽然塔娜是个好姑娘,他与她的结合却完全是为了一宗利益交换,他并不爱她!会害怕李以塔娜为要挟的并不是他,而是卓格,对他来说,李对卓格越是戒备,对他就越有好处。戒备意味着李必定处处对卓格掣肘,而以卓格的野心,绝对不会甘心受到控制,这样他就可以很方便“煽风点火”,利用“同仇敌忾”的心理与卓格保持相对亲密的关系,甚至在条件成熟时一起对升龙王朝下手! 然而另一方面,他却又希望能够将塔娜控制在自己手里。他想要利用卓格,反过来卓格又何尝不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控制的合伙人,因此手里有对方的人质那是最好不过了!但如何才能既满足李的需要,又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他想到了水笙。如果能跟她商量一下,想必会有大收获,可惜如今…… 他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贤侄,你回来了?”花永志还等在花厅上,呵呵笑道。 殷骏鹏急忙拱了拱手,道:“是,劳国丈久候了!” “不久,不久。皇上召见,是无比的荣耀,自然时间越长越好!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房休息吧!”花永志笑着说,然后又压低了声音,“二爷正在等你。” 殷骏鹏会意,急忙道:“多谢国丈体恤!近日皇上赐宴,真是多喝了两杯,小侄先告退了!” 花永志点点头,殷骏鹏快步向着客房走去。 忙得差点忘了更新,抱歉抱歉!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章 布局 回到客房,殷骏鹏并没有停留,手在烛台上一抹,墙边的衣柜便转开来,露出一个暗门和一条通道。(Wap,,cn更新最快)。 他毫不犹豫,向着通道走了下去。 通道并不长,嵌在墙上的烛火用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又上到了地面。 殷胄风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两人朝面,点了点头。 “二叔就在此时,敲门声起,花永志也闪了进来。 直到此刻,花永志才拱手行了个礼:“少主!” 殷骏鹏点了点头,殷胄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今日在宫中如何?” 殷骏鹏沉默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赐了宴,并没有别的东西。” “那……水笙说了什么?”殷胄风小心翼翼地问。 殷骏鹏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知道殷胄风和花永志一直都对水笙有想法。 殷胄风和花永志对视了一眼,后者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殷骏鹏道:“这是她给你的信。” 殷骏鹏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她为何不直接拿给我?”随即又忍不住苦笑。 花永志轻声说道:“她最近在后宫里也颇多事故,想是不便直接跟你接触。不过只要她还肯给你写信,那就表示她仍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暂时还不用担 殷胄风皱了皱眉头道:“谁能想到一个山野村姑居然会变得这么厉害?如今她俨然已经自成一股势力,这封信就不使用我们在宫中的网络送出来的,这是她给我们的下马威呢!如今就算我们想控制她,怕是也不容易了!” 殷骏鹏也皱起了眉头,道:“水笙不会背叛我们。这次我能够掌握北方兵团的实权。还是多靠她在皇帝面前美言,才能成事地。” 殷胄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他道:“皇帝亲口说的。” 殷胄风和花永志再次面面相觑。明明这次水笙地反应那么大,又为什么还要这么帮他们呢?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 殷骏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心浮气躁地,打开了信。细细阅读。 他的眼神渐渐惊讶起来,面上充满了震惊。 “她都说了些什么?”阴胄风满腹狐疑,凑过头来问。 “关于塔娜地。”他放下信,掩饰不住心绪的激荡,“对是否让塔娜入京。她有三条计策。” “三条计策?”花永志吓了一跳。他们正为这事头疼呢,能想出一条对策来已经很不错了,她怎能一下子就拿出三条? “对,三策,分上、中、下三等。”殷骏鹏顿了一下,然后续道,“下策,乃是让塔娜留在草原,哪儿也不去。就说卓格不舍得让她走,皇帝想必也无可奈何,但这样一来肯定对我们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被卓格牵连;中策,便是让塔娜上京来。水笙会出面照顾她周全。以水笙今日的权势,这并不难;而上策最妙。就是利用京中无人见过塔娜的空子,找一个身形面容肖似的人冒充她进京,而我们则把真正地塔娜悄悄带往别处安置,这样既不会得罪皇帝,也能够达到牵制卓格的目的。” 殷胄风和花永志怦然心动。三策之中,唯有上策能入他们的眼,这样做确实两全其美。然而看相殷骏鹏,却似乎并没有太高兴的样子,两人不由纳闷。 “骏鹏,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殷骏鹏笑了笑,摇了摇头。 上策虽妙,却也埋伏着最大的隐患。冒名顶替乃是欺君大罪,只要他一天没有复辟成功,就一天不能忽略皇权的势力。想要让假塔娜在京中立足,水笙的掩护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万一她将此事抖搂出去,则殷家势力必然会受到致命打击,甚至会被连根拔起。在目前水笙地动向尚不明确的时候,这个方法实在太过冒险。 殷胄风和花永志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已经径自开始讨论起如何找人、找谁人来顶替塔娜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他们,并没有加入到讨论中去,而是拿起了信,继续往下看。 然而越看越心惊,饶是他胆大包天,也禁不住为信里所说地事情而大为震撼。 信里透露了李荃事件的真相。 水笙不仅将李荃诈死脱身地计谋和盘托出,而且将他目前地势力,以及水笙使计让他的党羽离开京城、充斥地方地整个过程都说得清清楚楚,殷骏鹏看了,立时对李荃如今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他并没有怀疑水笙如此做的用心,因为她在信里说得很明白。水笙提出的建议极为令人心惊胆跳,因为她竟然让他联合李荃,共同对付李!不单只是李荃,她甚至希望他能联合外姓王的力量。 在她看来,李荃和李有着杀父之仇,便是李荃再好的性子,此时也必定对李恨之入骨。再加上翩翩公主从旁撺掇,李荃绝对会欲除李而后快。殷家想造反却苦于没有借口,正好借助李荃的名义,以讨伐杀父篡位的逆贼为借口发兵反叛,联合李荃在地方上的势力,则可多加三分胜算。而以李荃的性格,除掉李之后,多半是不会强求皇帝之位的,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令他自动退出帝位之争,这样的人,不会对殷骏鹏构成太大威胁。 另外外姓王渴求独立已经很长时间了,并且一直为此努力不懈着,否则不论傅天鑫有多爱翩翩公主,也不可能为了她而揽下李荃的事。宁襄王保住李荃,就是为了对付李,这一点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只要能在事成之后给予他们独立,就能借助外姓王的十万雄兵来为殷家谋国。这样看起来似乎殷家吃了亏,但只要能够掌握政权,然后养精蓄锐、励精图治,等站稳了脚跟再来一个个收拾他们,一点一点蚕食,想要消灭他们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殷家如今南方有土人的力量相助,而且土人派出的探子经过训练,如今已经成为不单在森林中所向无敌,在其他地方同样也出类拔萃的斥侯,充斥到各个军中,可以为殷骏鹏提供升龙王朝各军的详细情况;北方则刚刚掌握了北方兵团,以及获得了草原牧族的支持,更是力量大增,如果能再联合李荃和外姓王们的势力,天下还有谁会是他们的对手?! 殷骏鹏紧紧捏着信,皱成一团却毫不自知。水笙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联合一切可能联合的力量,共同来对付皇帝,实现他们最初步的目标----夺取帝位。然后,再过河拆桥,将那些不能受他控制的因素一一拔除,稳固自己的江山。 看似很冒险的计策,却也是最切实可行的计策,风险固然大,一旦成功所获得的成果着实令人垂涎。想到此处,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照这封信所写的内容看来,水笙从策划放李荃走开始就已经在算计着一切了,而这个整体的布置因为他在北疆的行动而使得成功的可能性大增,如果说原来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却已经有了七、八成了! 看来水笙还是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个跟自己一样喜欢冒险搏击的女子,而如今无论是自己的心还是自己的大业,都已经离不开这个女子了! 想到这次事件在两人之间制造的裂痕,他滚烫的心不由又冷却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诡道 “娘娘,国丈求见。(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水笙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画笔。 “传。” 再看了一眼案上乱七八糟的一团,虽然看过很多大师的作品,可自己却从未练过,如今拿起画笔才知道困难,看来不论I如何之高,总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奈何,奈何! 走出书房,花永志已经等在明殿里,见到水笙,躬身请了个安。 “参见皇后。” “国丈不必多礼,不知国丈今日来有何事?” “启禀皇后,近日有人从老家捎来一些土产,臣挂念着娘娘,也是多年未曾品尝过家乡美食了,所以特意奉上一些,希望娘娘能喜欢。” 水笙露出了笑容,道:“多谢国丈,你能如此记挂着本宫,本宫着实感激。” “臣不敢。”花永志说着,命后面跟着的内侍们捧上漆盘。 水笙根本不知道花家老家在哪里,对这些东西更是陌生得很,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走下凤座,在花永志的陪伴下细细观赏。 “少主已经决定,着手跟李荃接触了!”花永志趁着走在水笙身边的机会,低声说道。 水笙一边翻动着漆盘上的东西,一边淡然说道:“既然少主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做吧!不过少主最好能自己去,方能保证一举成功。” 花永志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道:“少主希望,在他离京之前,能跟你单独详谈一次。事关我们以后的策略。你在宫中的作用举足轻重,宫里宫外必须协调一致,大事方能成功!” 水笙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淡淡地说:“如今少主的身份不同了,进出都有人关注。进宫来太冒险了!我会找机会出去见他一面地。” 花永志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水笙瞟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花永志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背心一阵恶寒,急忙挪开了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水笙轻蔑一笑。 “你回去告诉少主,跟李荃那边接上线以后,最好自己亲自出马走一遭,他好歹曾是个皇子,架子难免有一些,而且兹事体大。也只有少主去了才能拍板拿主意,免得消息传来传去泄露了风声、耽误了时间花永志道:“这点我会跟少主说。不过少主地意思,是否你能向那边透些风声过去?不管怎么说。他应该都会更加相信你一些!” 水笙的眼光迷蒙起来,眼前仿佛又出现那满含深情地儒雅脸庞。过了这么久了。他可还好?是否从以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提议殷骏鹏和李荃的联手,并不像花永志他们认为的是一心为殷家打算。李荃的势力受到李地严重打击。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离开了中央有利有弊,但很大程度上也是迫于现实的无奈,没有实权人物的坐镇,谁能在中央站稳脚跟?尤其是在皇帝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时候,更是随时有可能送命。为了保全李荃的势力,她不得不想办法将他的人马撤出京城,然而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如果能够跟殷家扯上关系,双方都不是非常占优势的主儿,反而更有可能精诚合作、共同发展,至少在他们的计划成功以前都会是这样。只要李荃能够抓住机会发展自己,那到时候殷骏鹏和他谁会吞掉谁还不一定! “娘娘?”花永志略微提高了点声音,终于将她恍惚地神思唤回。 “哦……我知道了,我会的。”她简单地说。 花永志显然有些不满意,正要再说,忽然听到一个宫女走进来说道:“娘娘,淑妃来给您请安了。” 花永志只得将未尽的话语咽下,看了水笙一眼,说道:“臣不耽误娘娘地时间了,臣告退。” 水笙点了点头道:“多谢国丈带来的这些东西,本宫很高兴!前些日子有批外藩进贡地玉器,皇上赏了本宫几件,国丈不妨也拿一件回去。”说着,她看了倩雪一眼,倩雪急忙走进内室,出来地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精美的玉瓶。 花永志急忙叩谢了赏赐,小心翼翼捧着玉瓶走了。他前脚走,后脚颖珍就走了进来。 两人在门口碰面,互相打了个招呼,颖珍走进门来,行了个礼道:“给皇后请安。” “免了。”水笙笑着,抬了抬手,“妹妹今日可好?” “谢娘娘垂询,我一切都好。”颖珍笑着说,看了看四周,“贵妃没来么?” “没有啊!”水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自从怀孕以后,苏子矜便抖起了架子,借口孕妇需要好好静养,好一阵子不来向她请安了。而她一直太多事情挂心,便也没有在意。 颖珍笑了笑说:“方才我本想找她一起来向娘娘请安,谁知去了才知道她已经出门去了,我还当她先来了呢!” 水笙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或许她是去哪里散散心也说不定。虽说孕妇需要静养,却也不能老是待在屋子里。” 颖珍笑了笑没有搭话,转换了话题道:“说起来,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什么时候娘娘也能传出喜讯,让我们大家都高兴高 水笙眉头微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这是上天决定地事,我们又能怎么样?” 颖珍见了,心中微微得意,口中却道:“皇后不必着急,皇上这么喜欢你,沐浴龙恩的机会多了,迟早会有的。” 水笙看着他,心中升起一股警惕,赧然一笑道:“希望能承妹妹吉言吧。” 这时,有个内侍走进来,水笙认得他,是皇帝身边的人。 内侍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说今天中午就在贵妃娘娘那里用膳,不过来了。” 水笙和颖珍对视一眼,这才知道苏子矜部在屋子里好好休息,竟然是去了找李。 颖珍不由得撇了撇嘴。 水笙微微一笑,对那内侍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王公公,让他好生服侍着皇上,还有替本宫问候贵妃娘娘一声,就说本宫迟些再去看她。” 内侍应声去了。颖珍看着水笙,抱不平道:“皇后,你也太宠着贵妃了!她不来向你请安也就罢了,怎能让你去见她呢?” 水笙大度地笑笑,说:“妹妹,贵妃既然怀了龙种,我们多让着她一些也是应该的,况且有孕就是有功,反倒是我,无孕也无功,说起来真是惭愧!” 颖珍看了她一眼,抿嘴笑道:“皇后真是大人大量,难怪皇上这么喜欢呢!我也要多向皇后学学才是!” “妹妹太过奖了。”水笙温婉笑道,“天已正午,既然妹妹已经来了,就在这里用膳如何?我们姐妹也好多说些话。” 颖珍忙道:“多谢皇后赐饭。” 水笙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倩雪准备午膳,然后便拉着颖珍的手往内室去了。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晤 墨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点云彩,月娘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舍不得在大地上投下一点光芒。(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倾盆的大雨从天上倾泻下来,“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似乎倒不完的水,让人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天又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官道上,不见一个行人,只能勉强看见一点道路的影子,忽然一个闪电劈下,在瞬间照亮了官道,也照亮了十几匹正在赶路的骑士身影。急促的雨声掩盖了马蹄的奔跑,浓黑的夜色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在这样的日子里,没有人会在路上闲溜达,也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李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浑身都湿透了,他却毫不在意。以他如今“死人”的身份,如果被人发现必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所以这场雨是他最好的掩护,会碰上这样的天气也算得上天公作美,使得他不由得对将要发生的事多了一点信心。 想到为他安排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他伸手探进怀中,在斗篷里,贴身放着,用油纸包好的,便是她写给他的信,触摸到那层油纸,他的心跳不禁乱了几个节拍。 “公子如晤。一别经年,妾身甚为挂念,不知一切是否安好?近日朝局多变,风云起伏,望公子戒慎小心,勿焦勿躁,妾身自当在京中尽心谋算,为公子分忧。今有辅国大将军、牧武侯阴骏鹏,孤胆英雄,赤胆忠魂,先有大漠喋血。为我朝谋下千秋功业,俟归国,愤上之不孝。愿与公子谋。今妾身奉上此信,公子可妥为安排。不可坐失良机,其中奥妙,当不必妾身细说……事成之日,妾身当在宫中倒屐相迎。” 收到这封信,对他来说不啻是天降纶音。正苦于受制于李和外姓王,无法大展拳脚的他如果能得到阴骏鹏的襄助,无疑是如虎添翼!然而这个消息究竟是否准确?阴骏鹏究竟是否真心想要帮助自己?水笙的用意究竟为何?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信是翩翩拿来的。知道翩翩能找到他地人并不多,写这封信的人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在对付李这件事上,翩翩的积极性显然比他还要高,这里面除了杀父之仇地仇恨外,不排除还有傅天鑫在她耳边的怂恿撺掇。然而就算他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连自己地势力都捏在别人手心里。他还能做什么?所以这个消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跟随信件一起来的,还有阴骏鹏约他会面的时间、地点。尽管有些冒险,他还是来了!一方面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另一方面。他不认为水笙会再次出卖他,她也没必要想这种花招来害他!如果她存心对他不利。当初就不会放他离去。 洪英紧跟在李荃马后,眉头深锁。他有着跟李荃相同地顾及,这阴骏鹏少年得志,正是平步青云之时,却为何要放弃现有的一切来帮他们?难道只是像信上说得那么简单,看不过李杀父夺母的逆行?还有,水笙的态度究竟如何?一会儿救他们,一会儿害他们,捉摸不定的行事令人伤透脑筋!这次,她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雨水仿佛决口了一样往下倾泻,他们一行十几人却马不停蹄,仗着精湛的马技,愣是在天明之时,赶到了约定见面的弃石村。 这里是一处不过百来户人口的小村落,正好位于潞州和秦州的交界处。潞州是外姓王爷宁襄王地地盘,秦州却属朝廷管辖,双方为了不发生冲突,平日里几乎是没有任何一方的兵将驻守的,形成了一个事实上地两不管地带。这也是为何阴骏鹏会选择此处作为会面场所的原因所在,他希望能最大限度表现自己地诚意。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荃最终才会答应与他面晤。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下了一夜地大雨终于停下来,空气蒸发,形成雾蒙蒙的一片。弃石村里劳作地人们开始早起,土屋瓦棚里亮起了灯光,在朦胧的天色中别有一番滋味。这里的房屋普遍残旧,看来人们的生活颇为贫瘠,然而这样也使得整个村落都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供埋伏,李荃和洪英对视一眼,都有些放心地点了点头。 谨慎起见,洪英还是让众人留在村口的大路上,派了两个人进村看过,没有任何异样了才让众人进村,找到了其中一间比较好屋子,给了屋主一些银两之后,便让屋主腾了出来,让李荃进去休息。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中午,此时天色尚早,可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李荃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推辞,径自进屋更衣休息去了。 村口对面的半山腰上,一个农夫打扮的人细细观察完一切,便抄小道下山,骑上快马一溜烟向着秦州方向跑去。跑了不多一会儿,只见十数匹马正沿着官道缓缓走来,为首之人头戴斗篷,黑纱覆面,一身武士的劲装衬托出那矫健的身躯,一看就知道必是个骁勇不凡的人物。而在他身边那人,身形瘦削,两鬓斑白,很是上了一点年纪了。但却精神矍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任谁看了都会对他少上几分戒心那农夫打扮的人跑到近前,一个翻身下马,跪禀道:“禀少主,目标已经进入弃石村了。” 殷骏鹏看了殷胄风一眼,面纱下的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他们果然先到了。” 殷胄风点点头道:“他们不了解我们的底细,会提前到达做些准备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是否应该加快脚步?” 殷骏鹏摇了摇头道:“不必。我们准时到达,这样才能显得胸怀坦荡。时候还早,不如我们也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赶路吧!” 殷胄风道:“也好。”说着一挥手,“下马,就地休息!” 殷家的人便停住了马,牵着马偏离了官道,坐在溪水边吃东西、喝水,放松下来。 眼看快到午时了,殷骏鹏才又吩咐众人上路,一路行来,到了弃石村时,李荃等人已经在那儿等待多时了! 两人彼此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对视着,仿佛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他们真正的心思。良久,殷骏鹏哈哈一笑,率先打破了沉寂。 “末将参见大殿下!”他作势欲拜。 李荃急忙跨前两步,双手扶起他来:“阴将军请起!如今世上已无大殿下此人,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殷骏鹏趁势站了起来,却道:“殿下,话不是这么说,您是先皇的长子,血缘关系谁也无法磨灭,末将向您参拜,那是理所当然的!” 李荃苦笑了一下,道:“多谢将军还能将我这落难之人放在心里。” 殷骏鹏正色道:“殿下,虽然二殿下对末将有着知遇之恩,但君臣之道、父子伦理末将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怎么说,二殿下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寒心,只可惜事发之时末将正在边关,无法阻止二殿下受小人怂恿,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末将回朝之后,真是痛心疾首!好在从皇后处听说了大殿下的事情,末将喜出望外,立刻冒昧央娘娘代为联系,希望能够协助大殿下,匡正朝纲,也是将二殿下带回正路来,还望大殿下不要见怪才是!” 李荃赞道:“阴将军果然如娘娘信中所说,忠肝义胆,能够如此雪中送炭,我感激都来不及了,何来见怪之说?” 洪英见状走上前来,笑道:“恭喜殿下又得一良将襄助!殿下,我看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老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 李荃连声说是,拉着殷骏鹏的手向他们方才休息的屋子走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心 水笙走进一家布庄的门。(1^6^K^更新最快)。 “这位夫人,您想买点什么?”店员热情地迎上前来,满面笑容,卖力推介着店里的货物,“您看看这匹,雍容高雅,最适合您这样的贵妇人穿着,穿上之后,更能突出您的花容月貌、窈窕身段……” 真是见鬼了!她明明长袍加身,黑纱覆面,谁能看出究竟是不是花容月貌、身段窈窕?水笙不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儿有锦兰布么?” 兰锦布是外邦进贡的皇室专用布料,在外面的市场上有价无市。而锦兰布却是闻所未闻。店员愣了一下,随即也压低了声音:“有的,您请跟我来。” 水笙点了点头,跟着店员向后院走去。 倩雪跟在她身后,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走进后院,却在第一进屋子前停住了脚步。水笙继续往里走,来到院子最里面的阁楼前。 店员轻轻推开门,恭声道:“夫人您请。”随即退了开去,让水笙自行走入屋内,才在身后合上门。 “水笙,你终于来了!”殷骏鹏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猛地跨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 她挣扎了一下,无法挣脱,于是放弃了,淡淡地叫了一声:“少主。” 殷骏鹏滚烫的心仿佛被一盆冰水泼下,顿时身形一僵。半晌,缓缓地松开水笙,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温言道:“水笙……何必这么生分呢?你一向不是叫我大哥的吗?” 水笙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问道:“少主。你见过李荃了?结果如何?” 殷骏鹏的笑容僵在脸上,怒火燃起,却强自压抑着。闷声说道:“还好……不过在他们看来,就算推翻了李。江山仍然是李家的,李荃继承王位才是理所当然。这跟我们的目地可说南辕北辙。” 水笙撇了撇嘴,道:“这是当然。你利用他们,他们也想利用你。至于最后谁才能够主掌天下,却是要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如果你能善加利用他们的势力。发展自己地势力,那最后天下还不是你的?若是你做不到,那就算老天爷愿意让你复国成功,怕也是办不成地!” 殷骏鹏叹了口气,道:“说得也是。人须先自助,天方能助之。水笙,我马上就要去北疆上任了,你可有什么叮嘱?” 水笙摇了摇头,道:“少主的基业越来越大。已经不是水笙能够通晓的了。少主天纵英才,必定会旗开得胜、步步高升,水笙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骏鹏拉起她的手。感慨道:“水笙,若不是你这么帮着我。我都不知道几时才能获得现在地地位。不知道几时才能离我们的目标近一点。” 水笙似笑非笑,看着他说:“少主过谦了。水笙不也是蒙少主的恩德。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么?少主的远见卓识,不是我一介小小山野村姑能够比拟的!况且不论我再怎么使力,少主您自己不设法突破的话,我是玩不出什么花招来的,都是少主您自己的功绩,水笙不敢贪功。” 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水笙……我说过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对我来说,真正喜爱地人,只有你一个而已啊!” 他凝视着水笙,缓缓低下头来,就要碰触到她的唇,却被她一下侧过脸闪开。 “你……”他一愣。 “少主,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地话我就先回去了。”水笙淡然说道。 虽是落难贵族,但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作为大隋王朝的继承人来培养,想要地从来没有要不到地,何曾有人给过他这种脸色?因为爱惨了水笙,所以对她心存愧疚,对她多多忍让,然而当一切退让都不起效果的时候,他便有些怒了。 “你究竟想让我怎样?!塔娜地事情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如果不娶她,我根本没办法活着走出草原,而且娶了她对我们的大业是最好的,至于你,等我成为天子,你便是我的皇后,我保证!” 水笙缓缓抬眼,看着他,幽幽一叹:“你又何苦那么紧张?你和我,本就包含了太多利益的结合,因为我们是同路人,所以能够理解你的选择,我并不怪你,也并不埋怨你,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他追问。 水笙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着她的表情,殷骏鹏只觉得心头如利刃划过,尖锐的疼痛升起,再也无法维持住怒气,只能紧紧抱住她,无力言语…… 静默中,殷骏鹏环抱着水笙,却感觉不到怀里的温度。心冰冷冰冷的,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心好痛,却不知该如何走出这片迷雾。 “你知道么?当我在草原中面临绝境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复国大业,而是你。你在宫里的艰辛奋斗给了我无以伦比的力量,让我能够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而当我身受重伤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还是你的身影,我差点以为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你了……”他不停地说着,不知道说这些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只知道不能不说些什么,否则自己会被内心的伤痛所吞噬。 泪水,从水笙的眼眶中滑落。 最后一次哭了!水笙这样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要那么冒险?难道不知道这里会有人为你担心吗?”她轻轻地说,“当我听说你在草原全军覆没的时候,连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殷骏鹏放开了她,轻柔地为她擦去脸颊的泪花,心似乎也被这滚烫的泪花所温暖了:“你永远想不到,那辽阔的草原、激荡的战场,多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和心情。我知道我的作为太冒险,但却完全无法阻止感情上的冲动。至今我仍然记得那壮烈的厮杀,流淌在草原上的壮士鲜血仿佛仍在我面前弥漫,我绝对不会放过害死他们的凶手!风峡关里还有牧族人的内应,金汗图的残余势力也必须一一铲除,还有卓格……他在利用我,我也会利用他,只要时机成熟,我便会将广袤的草原列入我的疆土!所有这些,我都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跟我一起分享,好吗,水笙?” “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水笙轻轻推开了他,努力绽放开一抹鲜艳的笑容:“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李会起疑心的。“不能留下吗?”殷骏鹏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这次回来,我不方便进宫看你,你更不能随意出宫来,我几乎都见不到你。如今我马上要回北疆了,之后更没时间相处。” 水笙敏锐地发现到,他用了“回”这个词。 缓缓一笑,她摇了摇头:“李最近的行动很奇怪,我怀疑他已经对我生疑了,在这种紧要关头,更是不能不小心谨慎。” 殷骏鹏神色一紧,急忙追问:“奇怪?怎么个奇怪法?他怀疑你什么?”顿了一顿,他又道,“水笙,万事小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上!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你立刻离开宫廷,来北疆找我!还有,我知道二叔他们一直对你有所芥蒂,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务必全力配合你、保护你的安全,你尽可放 水笙听了,心头不由得一暖。她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殷骏鹏却一点也无法放下心来。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她,那就算让他成为九五至尊还能有什么乐趣? “我走了。”水笙说着,戴上了面纱。 殷骏鹏牵着她的手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扉,然后帮她打开。 她嫣然一笑,迈步走了出去。 殷骏鹏立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 她回到前院,倩雪还在那里等着,店员向她微微摆了摆头,表示一切没有异状,她这才想着外面走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雨将来 过了两天,殷骏鹏便回北疆去了。(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到达风峡关之后,与薛忠做了交接。薛忠来此上任之后即碰上金汗图的大举进攻,虽勉强守住了关隘却也无甚建树,倒是让殷骏鹏出其不意、险中求胜立下了大功,从一个三等的将军一举跳上从二品的位置,真可谓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此次虽然属于正常的人事调动,但这一回短短的就任历程却平平淡淡,更在前任杨学宗和后任殷骏鹏光芒的映照下,不免带上写阴影,给人一种无能的感觉。其实凭良心说,她抱住了北疆防线,已经是大功一件。 好在他受到了来自兵部和皇帝的指示,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再加上他来到北疆时间不长,尚不能完全统驭北方兵团,因此交接过程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倒是殷骏鹏由于长期跟北方兵团的将士一起作战,这次又为他们争得了荣光,还背后受到了杨学宗的支持,几方相加,倒是很快被北方兵团给接受了,对于长官换成这位侯爷,大家还是没什么意见的。 交接完后,薛忠率领他的亲信自回京师,殷骏鹏则携带着朝廷的进一步赐封诏书来到了草原。此时海拉格部落已经完全取代了呼布尔部落在草原上的位置,可说初步达到了卓格的目的。而金汗图的亲信人马在海拉格部落和朝廷北方兵团的联合打击下,几乎是全军覆没、烟消云散,平日里依附金汗图的中小部落一见事情不对,立刻纷纷抛弃了原有的主人,转而投靠现下的新贵、势力如日中天地卓格。 这就是草原的生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什么道理、人情可讲。 卓格摆下了盛大的酒宴来款待自己地妹婿兼朝廷的使者,他哈哈大笑道:“驸马。现在可好了!你掌北疆、我掌草原,整个北方还有谁会是我们地对手?” 殷骏鹏也笑道:“是啊。大汗如今已经基本肃清了金汗图的势力,今后就可以在草原上任意驰骋,马鞭所向、挡者披靡了!” 一番话说得卓格心花怒放,携手与他一起走进汗帐。 塔娜早已等待在里面,见到自己的夫婿归来。不由得泛起些微的羞涩。 卓格见状取笑道:“驸马,你可知自从你走之后,塔娜可是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呢!” 殷骏鹏看着塔娜,眼前不自觉泛起水笙的面容,一股深沉地思念在心中涌起,不由暗叹一声----似乎每一次见到那个人,心中的爱恋就会加深几分啊! 他隐藏起自己的心思,温言笑道:“这次回京。皇上也问起塔娜的事情呢,还责怪我为何不带着她一起上京。大汗,中原人的规矩。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我不能常驻草原。塔娜便也要跟着我一起前往中原。” 卓格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她虽然是我的妹妹。但既然嫁给了你,自然是要按照中原的规矩来的。哦。对了,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规矩,还要再操办一次婚礼吧?” 殷骏鹏道:“正是。这次回京,皇上除了赏赐给我官职、爵位之外,还赏了一套宅邸,我父亲已经准备搬过去了,所以我们地婚礼也将在那里举行。” “京城吗?”卓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塔娜,“那真是太远了!” 塔娜眼中泛起不舍的泪花,却说道:“哥哥,让我去吧!我已经嫁人了,中原人说三从四德,我自然也是要遵守的。” 卓格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这是你自己地意思。不过中原不同草原,哥哥没办法再帮你,有什么事情你只能依靠驸马,而且中原人日常习惯都跟草原不同,你会很辛苦,要有这个准备才行啊!” 塔娜点点头,温柔的眼神中带着坚强:“我知道地,哥哥,我不怕吃苦!再说……不是还有驸马在吗?”她看了殷骏鹏一眼,难掩幸福和娇羞。 殷骏鹏笑道:“是啊,大汗,你不必太担心地,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让她吃苦的!” 卓格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说道:“若是她一直跟着你,我倒不必担心,可你身在边疆,她却留在京城,如何照顾得到?” 殷骏鹏神色不变,心头却是一凛,言谈之间加倍小心起来:“原来大汗担心地是这个。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京城,还有我父亲在啊!另外国丈是我的长辈,皇后也很想有塔娜做伴,她在京城,不但不会孤单,怕是到时候会忙不过来呢!” “哦?”卓格眼中精光一闪,“皇后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她们从未见过面不是么?” 殷骏鹏不在意地笑笑,说:“就是没见过,新奇啊!几百年来,还没有牧族人嫁给中原人,如今有了塔娜,皇后自然好奇了。” 卓格长长吁了口气,道:“那好吧。不管怎么样,我把塔娜交给你了,驸马,希望你能好好对她,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殷骏鹏正色道:“大汗尽可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好!”卓格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其实我也就这么说说,既然肯把塔娜嫁给你,我难道还信不过你的为人吗?驸马,这次我们的合作大获成功,今天晚上一定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殷骏鹏一颗心落了地,于是也笑道:“那是自然!” 就在两人言笑晏晏,草原上随着和平的到来一片欢腾之时,在右京的官衙和皇宫里,也是闹成了一团,人人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皇帝亲自下令的祭天仪式时间已经迫在眼前了! 自升龙王朝建立以来,一直困扰着皇帝的草原问题终于在李手中获得了解决,对李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丰碑了!他得位不正,兼之登基以后内忧外患不断,如今好不容易去掉一个心腹大患,虽然对内仍然问题重重,但这个时候来个大肆庆祝绝对是有助于皇位的稳固的。因此,他便下令司天监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实行他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祭天仪式。 根据司天监的测算,整个半年之内,竟然只有这么一个黄道吉日,李又是那么的迫不及待,所以宫里宫外只好忙活开了,人人恨不得自己生了四只手、八条腿,连走路都是带跑的,只忙得昏天黑地。 作为后宫的最高位者,水笙也是不得安宁。李忙于国事,便下令祭天的一切事宜均奏请皇后批准,可怜水笙进宫以来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仪式,对所谓礼仪、程序一窍不通,每天被成堆的申请、奏折弄得苦不堪言。 好在她天资聪颖,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这才堪堪在仪式到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切,没捅下什么漏子。在紧迫忙碌的这段时间,她自然无暇分心去留意后宫的动态,而就在这当口,意外发生了。“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宫女连声尖叫着,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外面摔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水笙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正准备小憩,却被这宫女吵醒,不由得满腹不悦。 “娘娘,贵妃……贵妃她出事了!”宫女惨白着脸,抖着声音说。 “什么?!”水笙一下子站起来,顿时睡意全消。 苏子矜已经怀胎七个月了,难道会出什么意外不成?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波起 急急来到苏子矜的寝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李先她一步来到,此时正在房中,阴沉着脸。她一见,不由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妙的感觉。 “参见皇上。”她跪拜道。 “起来吧。”李随意地说着。 她看了看宫女来来去去、紧张穿梭着的卧房,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贵妃怎么了?” 李瞟了她一眼,带着些微的讽刺,道:“你是皇后,怎么连宫里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子矜流产了!” 水笙心头一震,果然如此! “皇上恕罪,这几日忙着祭典的事情,臣妾确实有些疏忽了后宫的事情,是臣妾的失职。不知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今天早上还见到贵妃,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却突然……” “你问朕?朕怎么知道?!”李失去了孩子,心烦意乱之下,脾气也暴躁起来了,“你是皇后,你统驭六宫,朕还等着你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水笙哑口无言。 这时,太医陆续从卧房中出来,个个脸色阴沉。他们见到李和水笙,急忙下跪参见,李心系苏子矜母子的安危,不耐地说:“好了好了,别来那些拖拖拉拉的东西,快告诉朕,贵妃的情况如何?孩子怎么样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不说,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水笙等得心急。不由喝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进去那么久就什么都没搞清楚吗?那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医们吓得一打哆嗦,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说出了实情:“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因误食了藁草导致流产。龙子……龙子保不住了,娘娘自己也大出血。能否挺过今晚……还很难说。” 李的脸上如同冰霜,水笙的心一直沉下去,问:“你们刚才所说的,贵妃怀地是龙子?” “正是。怀胎七月,已能大致分辩男女。臣等确认过了,娘娘怀的确实是龙子!” 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中,仿佛连空气也凝结了。 “哐啷”一声,李将桌上地花瓶扫落地上,碎了一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骇然看向他。 他的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没用地废物!都给朕滚出去!”太医们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宫女还太监门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地瑟缩在角落里,水笙则冷冷地看着他,脑中急速转动。谋求着该如何处理。 “今天的膳食是谁负责的?厨师呢?”她冷声问道。 “小……小的这就去传……”苏子矜身边的内侍颤声回答着,一步一跌地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跌跌撞撞跑了回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在进门地时候还被门槛磕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明殿。跪伏在水笙脚下,颤抖着说:“启……启禀娘娘,厨子……厨子已经上吊自杀了!” 李锐利的眼神如刀一般射过来,直让被他盯着的人冷到了骨子里,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几乎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水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道:“通知内务司过来,务必要查清此事!究竟厨子为何要自杀?贵妃的食物里面怎么会混进了藁草的?” “是……是!”内侍听完,急急忙忙又爬了出去。 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听到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拂袖而去。 “恭送皇上。”水笙急忙下跪,他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看着李怒气冲冲远去,水笙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本宫要进去看看贵妃娘娘。” 倩雪却跨前一步,劝阻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流产后大出血,房内污秽,怕是不宜于娘娘前去探视。” 水笙看了看她,道:“不碍事,本宫不怕这些。”说着径自向内走去。 倩雪急忙抢前几步,掀起了帘子。水笙走进去,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有点心跳加速。 缓缓走到床前,只见苏子矜躺在上面,人事不省。苍白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下身仍然还有血迹不停地冒出来。 “出血还没有停止吗?”她问。 绿绣急忙跪下说道:“回娘娘的话,太医们已经做过处理,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太医们说娘娘的出血会很快停止,只是因为已经失血太多,所以……” 水笙皱着眉头说道:“不管什么药、什么方法,能够止血、补血地,全都给我用上!一定要救回贵妃,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满屋子的宫女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奴婢遵旨。” 水笙再看了一眼奄奄一息地苏子矜,这才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不过几日时间,稍微放松一下对后宫地监视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人摆了这么一道,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被人背后打了一棒还闷不吭声,她就不是唐水笙了!她怒气冲冲走回栖凤宫,道:“把张宝苏给我找来!”一旁地内侍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见张宝苏跟着他急匆匆走来,走到水笙近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水笙瞥了他一眼,并不叫他起来,只是冷冷说道:“张宝苏,张公公,你办的好差事啊!” 张宝苏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该死法啊?”水笙冷笑一声。 张宝苏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水笙脸色一变,厉声问道:“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为何贵妃出事,你竟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张宝苏带着哭腔,委屈地叫起来:“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也是直到事情发生以后才知晓此事,正在彻查手底下的人,一有消息就会立刻禀报娘娘!” 水笙怒气未歇,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疏失,本宫现在的立场有多不利吗?龙子没有了,贵妃生死未卜,肇事的厨子也死了,可真是死无对证!皇上、后宫都在看着本宫,一旦不能将事情处理好,本宫如何交待?到时候,本宫失势了,你也就完了!” 张宝苏浑身哆嗦着,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道:“娘娘……或许只是厨子的一时疏忽,害了贵妃娘娘,而厨子害怕宫中的酷刑,索性自我了结了。” 水笙冷冷一笑,道:“张公公,算起来你进宫的时间可比本宫早得多了,世面也见得多,你真的认为在这宫里有这么简单的事么?” 张宝苏哑口无言。 水笙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起来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没有事先得到征兆,而是接下来各方会有什么反应。你要给我盯牢了,不论哪个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报给本宫知道,还有,此事究竟是单纯的疏忽还是有人背后指使,也必须给我查出来!若是办不到,那你该去什么地方,你自己最清楚了!”张宝苏急忙重重磕了一个头,抖着声音说道:“奴……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不会令娘娘失望的!” 水笙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好了,你下去吧!” 张宝苏退了下去,水笙靠在靠椅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她有预感,这次的事情,绝对是针对着自己来的! 可究竟是什么人策划的呢?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踪 第二天早上,苏子矜终于醒了过来。(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然而醒来比醒不过来还要糟糕! 大量的失血本就令她的身体和意志极度衰弱,再加上听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她当场就疯了。 仵作的验尸结果送到了李和水笙手里,结果令人震惊。厨子是被人杀死后才吊在梁上伪装自杀的,这一结果将整件事情直接引向了“蓄谋”这条路,李震怒,命人彻查此事。 刑部和内务司顺藤摸瓜,最后查出在厨子死的那天,竟是一个皇后宫里的宫女声称奉命送来了一盒补品,厨子给苏子矜炮制后,苏子矜吃了便出了事。 内务司的人于是急忙去抓捕那个宫女,没想到竟在一口水井里发现了她----她跳井死了,或者说,她被人杀死了!线索由此而断,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水笙,她不由感到一丝危机。不是因为种种证据都对自己不利,因为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若是她做的,断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来让人查,而且以前那么多时间都没有下手了,为何到了最后关头才来紧张? 令她不安的是对手的用心。很明显有人想要陷害她,但目的又不是真正的陷害。整件事情太多的破绽,不可能扳得倒她,但所谓量变引起质变,过多的破绽难免引起别人对她的怀疑,她相信,还有更多的后手在等着她! 然而她却对对手的情形一无所知,更无从防范,知己但不知彼的战争该如何战胜?她预感到危机正在一步步逼近,却毫无办法阻止,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对于一直都自信能将所有掌握在手中地她来说,无疑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李接连好几天没有踏足栖凤宫了,虽然看似并不针对水笙。而是忙于国事和祭祀大典,未曾涉足任何一个嫔妃的宫殿。但却无法阻止谣言地传播,人人都以为,水笙正在慢慢失去皇帝的宠信。 水笙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暗自戒备着。身为皇后和祭祀大典地负责人,她不可避免要跟李接触。虽然李一直表现得很正常。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她却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究竟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事有蹊跷?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但不管怎么样,时间都不会因人心的忐忑而延缓,所有的事情自有其轨道,不以人地意志为转移,执着地发展着。很快,祭祀大典的日子到来了。 这天。天公似乎并不作美,天阴沉沉的,乌云遮盖了天空。见不到一丝阳光。 华丽的幡帐、精美的供品、身着五彩斑斓的祭司和盛装打扮的王公贵族,声势浩大的典仪队伍从乾坤殿前一路延伸到宫门外。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京城戒备得水滴不透。更有大批人马侯在宫外,将一路护送皇帝和各宫娘娘们前往祭祀天坛。那是在距离京城二十里的地方。 整个祭祀大典将延续三天。第一天出发前往祭坛,随后皇帝沐浴更衣,斋戒一日,第二天早上日出之时准时祭拜,至午时三刻方可完成。接着由皇后继续主持祭祀,又是半日,酉时三刻结束,晚上子时还需再祭拜一番,整个仪式才算完成。之后各自休息,第三天返回皇宫。 整个三天地时间里,四妃及皇后、以及从二品以上诰命夫人必须随行,并完成半天的祭仪,但所有人都必须清心斋戒、严禁房事,皇帝必须独处,远离女色。 王公贵族、大臣勋爵们都在宫内等候,诰命夫人们则在宫外等候,卯时到位,一直等到巳时才等到皇帝、皇后出来,在场所有人同时下跪,三呼万岁之声直冲云霄。 李如同天色般阴沉的脸终于和缓了一些,望了望沉甸甸地云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虽说今天是个吉日,但天气如此,总让他心里感到一丝不快和不安。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敢想敢做,更兼杀人无数,却也不由得在此刻觉得有些许心寒。这阴沉的天气,不会预示着些什么吧? “皇上,时辰到了,登车吧!”王德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李看了看水笙,当先走下台阶,水笙紧跟在后,然后是淑妃等人。贵妃苏子矜已经疯了,所以以养病地名义留在了宫中。 李登上御辇,水笙坐上凤驾,淑妃等人也各自登车,然后才是王公大臣们,文官坐轿,武官骑马,浩浩荡荡地队伍绵延了十里多地,当当先的御林军走出城门地时候,殿后的队伍还没走出宫门。 出城后,汇合了诰命夫人们的队伍更加庞大了,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形,缓慢移动在官道上。 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风低声地呼啸起来,卷起路边的黄土,漫天飞扬,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忽然“噼啪”一声巨响,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天地间顿时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暴雨倾盆而至。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李坐在辇车中,双手握成了权,额上青筋暴起。谁说今天是个黄道吉日的?! 他绝对会杀了司天监那些人! 王德浑身湿淋淋的,将辇车的车帘掀起了一个角,风雨中唯恐皇帝听不见,想要大声呼喊,却又怕太过大声惊扰了皇帝,引发龙颜震怒,只好试探着说:“皇上,雨太大了,路上不便行走,御林军统领请求皇上稍作歇息。” 李强压下怒气,闷声道:“准。” 王德松了口气,急忙转身去传达皇帝的旨意了。忽然李又叫住他。“告诉他们,细心保护娘娘们的安全!别吓着了她们!” “是。”王德应着去了。 这是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雨小了,乌云也渐渐散开,路上的能见度逐渐加大。 “皇上,可以继续走了。”王德在车外禀报道。 “走吧。”李稍微松了口气,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可他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德。”他叫道。 “奴才在。” “叫御林军查点一下,有没有差些什么、毁坏些什么?” “是。” 王德正要去传旨,忽听后面的车队中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看见倩雪面色苍白,仓皇地向这边冲来。“倩雪,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皇上在车里吗?”王德急忙叫起来,“御林军,你们干什么的?怎么能让人这么随随便便冲过来呢?!” 御林军统领同样的面色苍白,不但没有听从王德的指示拦住倩雪,反而跟着她一起冲到辇车面前,然后大声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失踪了!”忙碌的事情永远没有休止,不过好歹有一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明天开始恢复每天更新,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绑架 水笙幽幽地自昏迷中醒过来。(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仍是一片模糊,等了好一会儿,才能够清楚看到东西。 四周很阴沉,扑鼻一股浓重的湿霉味,可见是个长年不见天日的地方。然而空气中又有些雨后的泥土味,那是从木头间的缝隙传进来的,这让水笙想到了失去意识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豪雨,紧接着,回忆起了一切。 雨大之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水笙对此并不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雨,非人力所能抗衡,李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停下来等待雨小或者雨停。然而,雨势实在太大,雨点落在车篷上的声音响声如鼓,竟然掩盖了车外的一切动静,她不由感觉有点慌。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突然闪进她的车内,灰衣灰裤、灰布蒙面,乍一看,跟外面遮天盖地的雨水还真难以区分!她吃了一惊,立即张嘴欲呼,却没想到那其中一人伸手撒出一把飞灰,直扑到她脸上,她只觉得头一昏,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几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如果这时还不知道自己遭绑架了,她就是天底下最蠢的白痴! 努力撑起身子,她四处打量着自己身处的位置。尽管还有些眩晕,她却努力不让自己再次昏过去。 入目的印象除了阴暗之外,看不到什么东西。她发现自己目前的所在是一间小木屋,所以才会有那么湿霉的味道,而光线从木头与木头间的缝隙透进来,所以虽然屋内没有任何光源。她也能看清东西。 四四方方地木屋中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人或东西,只是那种压迫感仍然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她爬起来。却因为脚一软,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地上。 当时那两个蒙面人一定是对她使用了迷*魂*药。否则她不会一下子失去知觉,而这迷*魂*药到现在仍然没有消退。她执着地再次爬起来。这次用尽全身地力气站住了,她踉踉跄跄来到木屋的门口,并不急着敲打呼救,而是贴着门仔细聆听外面地声息。万一外面歹人还在。知道自己醒了,说不得还会有什么举动呢! 果然,只听外面有两把男人的声音,正在交谈。 “这次我们可真是闯了大祸了!绑架皇后,被抓住了可是杀头的罪名!”“你怕了吗?别忘了大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就算将这条命还给他,也没什么可惜的!” “唉……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要我们绑架皇后?按照当时地情况,就算当即刺死她也不会有人发觉。倒是比绑架她更加保险和安全。” “谁说得准大人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不过这次的行动跟计划中不同,这场大雨可真是帮了大忙啊!我们也轻松多了。” “是啊……皇后在里面,不会突然醒了吧?这地方虽然偏僻。却时不时还有人走过,万一她在里面闹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放心吧!这次所用的迷*魂*药。一般人不睡上个一天一夜绝对不会醒来,现在只不过过去了半天。她不会睁开眼睛的。”不,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看看好了!你也去外面瞧瞧,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没必要……好吧,就你担心来担心去的,我去看还不成么?真是的,就算有人经过,也不过是些山野樵夫什么地,我一刀一个就解决了,有什么好怕的……” 那个嘟嘟哝哝的声音渐渐远了,然后是“吱呀”地开门声。另一个脚步声却迅速来到门边,水笙心头一紧,急忙回到原地躺下,乍作不醒。 门开了,她可以感觉到光线大量射进屋内来,却不敢睁眼。照他们的说法,自己应该还有很长时间才会醒来,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说不定会为了稳妥起见将自己绑起来,那想要逃脱可就难上加难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比一般人早了许多睁开眼睛,或许是附体使唐水笙地生理构造上出现了什么偏差吧! 她紧闭着双眼,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仔细打量着自己,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笙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异样? 叹了口气,那人便转身离开了,“砰”的一声,屋内又恢复了阴暗,方才一瞬间地光亮似乎海市蜃楼一般,给人以希望,却又那么快熄灭了。 水笙克制住对光明的渴望,又等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声音了,这才睁开了眼睛。 到底是什么人要绑架自己?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沉思着。如果说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一点都不奇怪,自己的敌人太多了!然而把自己抓来的举动却颇令人费解,如果恨她的话,正如方才那人所说,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还是说,他们本来的意思就只不过是要抓住自己,而不准备要她的命? 线索太少了,她根本无法得出有用的结论。从那两人的谈话中,她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大人”在指使,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全都放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寻根究底,而是怎样从这里逃出去!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要杀自己,她都没兴趣乖乖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她围着木墙走了一圈,从一些大一点的缝隙望出去,外面似乎是荒野一片,树木荫郁、杂草丛生,很少有人烟的样子。但听那两人说过这里会有人经过,能不能趁有人来的时候呼救呢? 不,不行! 且不说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仍未可知,就算有人来了,如果真如那两人所说只不过是些山野樵夫之类的,绝对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平白无故累人送了性命不说,还打草惊蛇,断送了逃走的机会。 她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她独自一人,又是个不谙武功的弱女子,要怎么才能逃得出这个密封的牢笼? 她反复思忖着,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在那两个人身上做文章。很明显,那两人一个思虑周详却有点胆小怕事,另一个胆大妄为却大意鲁莽,只有抓住了他们性格上的弱点,才能够出其不意,逃脱他们的看管。 她靠坐在墙角,一筹莫展,眼光不停地在屋内逡巡。慢慢地,她的眼睛更能适应这阴暗的光线了,这时,墙根下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急忙趴下去看,那些五彩绚烂的小东西原来是一堆堆的蘑菇。想来也是,在这种全是木头的建筑中,又常年不见阳光,会长蘑菇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世界的蘑菇跟她前生的世界一样,都是色彩单调而朴实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不吃彩色的蘑菇,也不清楚是不是如前世所看过的书上所说,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毒性越大,只是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这个东西可以利用以下了!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棵来,死死地盯着,却是久久不敢下口。万一那些人抓自己真的不是为了索命,反而被自己乱吃毒蘑菇给毒死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她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乖乖听人摆布,就算要死,也是她自己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别人来代劳口唾沫,然后轻轻从彩菌上剥下一点来,慢慢地放进自己嘴里。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绝地求生 “嘭”一声巨响,守在外间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里面传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她醒了?” “不会吧……时间还没到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站起来,向着门走去。 一个人手持钥匙,轻轻打开锁,另一个人则紧张地手握着兵器,全身戒备。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做贼心虚”吧!尽管知道那只是个不谙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不敢有任何懈怠。 门开了,他们并没急着进去,而是就在门口观望着。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两人不由得起疑了。 他们轻轻地迈进门去,眼睛一点一点适应着屋内的阴暗,然后他们发现水笙躺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两人的心一下子绷紧了。 “怎么回事?” 两人跑上前去,发现水笙不单身体抽搐,而且口吐白沫,看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似乎……是中毒了!”一个说道。 “怎么可能?!我们只不过下了迷*魂*药,又不是毒药,怎么会中毒的?”另一个一脸惊诧地说。 “我怎么知道!可这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不是么?”前一个没好气地说。 “这……那现在怎么办?”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还是先把她弄出去再说!” “可是,万一她趁机逃跑……” “你别耍白痴了!别说她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娘娘。我们一根手指头就能对付,而且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跑?”那人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这下另一个人也没话说了。急忙两人一起抬起水笙,抬到了外间。 阳光从门和窗户透进来。屋内一片光明,跟里面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充足地光线下,可以清楚看到水笙脸上泛着青白,嘴唇一片乌黑,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到。她确实是中毒了! 两人不由一下子慌了手脚。 “这……万一她就这么死了怎么办?” “不,不能让她死!大人只是让我们绑了她来,她是生是死得大人说了算!” “那……那怎么办?带她去看大夫吗?” “不行,说不定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她的下落呢!一旦让她在人前露面,事情可就败露了!” “那……” “去把大夫找来!” “好,我去找!” “等一下!你看着她,我去找!” “你去?为什么?” “你这么大大咧咧地,万一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还是我去比较妥当。” “切,你去就你去。好像全天下人就你最仔细似的!” “老二,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凡事都要小心又小心才行!” “得了得了,要去你就快去!耽误了时间。让她死了可不关我事。” 老二悻悻然说着。另外那人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水笙虽然中着毒。却并没有昏迷,只是装出一副昏迷地样子来迷惑敌人罢了。她将这两人的对话一一听在耳中,看着事情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计划走着,放下了一半的心。 现在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她已经出了那间密闭地小木屋,也成功骗走了其中一人,剩下的就是如何从这个人手中逃脱了! 早料到他们不敢随便让自己死掉,所以伪装中毒让他们把自己抬出木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要不就是把自己带到大夫那里,要不就是去把大夫请来,但无论哪种方法,都会制造很多逃脱的机会,这就是水笙的计划。 如果是要去把大夫请来,那个生性谨慎的人必定不会让另一个人去做,以免泄漏行踪,事情果然按照她的预想进行着。然而,剩下这个人,又该如何摆脱呢?她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看见那人一脸晦气,坐在门口频频向外张望着,根本没向她多看一眼。或许是以为她已经奄奄一息,不用盯着了吧! 她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献血流出,疼痛使她地头脑清醒了一些,然后装作痛苦地惨叫一声,翻滚着,掉下地来。 那人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看。“这……你怎么了?”他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水笙,忍不住蹲下身来,想要看清楚一些。 水笙猛地张开眼,手里握着头上取下的发簪,狠狠地刺下去! 簪子正好刺到那人地脸上,那人惨呼一声,踉跄退开去。水笙赶紧爬起来,看准那人的胯下,重重一踢。这下那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下身,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水笙本就中了毒,此时又那么剧烈地运动,当下眼前就是一黑。她急忙扶着桌子站稳了,强忍下胃里似乎被灼烧着地感觉,还有阵阵恶心和呕吐地欲望,跌跌撞撞跑出门去。门口放着一个大水缸,她冲过去“咕嘟嘟”狠狠喝了一通,终于觉得不是那么难受了。正要继续跑,忽然又停了一下,想了想,索性整个人都泡进缸里,顿时一身都湿透了。 她曾经看过小说里有人用味道来追寻人的踪迹,她这样可以消除身上地脂粉味道,避免被人循迹找到。 做完了这些,她才又继续向外跑去。却并未走远,致使躲进了附近的一片灌木丛中,用低矮的树木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起来。 她刚刚藏好自己,就见那人也从屋里踉跄着追出来,脸上的鲜血直流,手仍然捂着下身,神情痛苦而焦灼。 这时前去找大夫的另外一人出现在荒地边,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但手上拿了一副药。他见到自己同伙的惨状,不由大吃一惊。 “老二,怎么了?”他将手中的药一扔,冲上去问道。 “妈的……被那婊子骗了!她根本没有中毒,只不过骗我们放她出来,然后又趁着你出去的时候下了毒手,现在已经跑了!” “跑了?!”他大惊失色,“这下可糟了!不过,她中毒那些症状可不是轻易能装出来的!她一定是为了逃脱所以服下了什么毒药,虽不致命,却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中了毒,又是一介女流,一定跑不远!方才我来的时候并未看见人影,她应该不是跑到村里去了,我们向山里追!” “好……奶奶的,敢打我!老子才不管她是皇后还是什么,等老子捉住她,一定要她好看!” “别抱怨了!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不然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两人急匆匆向屋后跑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无踪,水笙才从藏身之处爬出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庆幸不已。 她冷冷一笑,这两人的容貌她记下了!等她脱离险境,再来好好地收拾他们! 她捂着胃,振作起精神,向着他们所说的通往村庄的小路急奔而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 脱险 “皇上,御林军统领回来了!”王德走进来,说道。(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李和其他嫔妃、王公大臣、诰命夫人们都已经到达了祭坛,然而御林军们因为丢了皇后,还在沿线挨家挨户做着地毯式的搜索。 李听了,阴沉着脸,道:“宣。” “是。”王德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带着御林军统领张少保走进来。“臣参见皇上!” “皇后还没找到吗?” 张少保的身子深深伏了下去,惶恐道:“臣该死……” 李瞄了他一眼,深沉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句话不说,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皇上,您也别太着急了!说不定皇后只是想出去走走,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呢?”颖珍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眼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嘲讽。 李看了她一眼,她心中一凛,急忙低下了头。 “继续找!”李冷冷说道。 “是!”张少保退了出去。 王德看了看李,虽不敢说话,心中却是诧异极了。后者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实在难以令人理解,照理说,那么宠爱水笙的他在知道水笙失踪后应该焦急万分才是,现在的态度未免太过冷静了!若说他不关心水笙,却有一直到现在还在这里,抛下了一切事物,就为了等待水笙的消息。 难道…… 王德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他只是个下人,主子们要做什么不是他能够置啄的,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外面怎么了?” 王德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又急急忙忙跑回来。跪下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 “什么?!” 李、颖珍、所有坐着的人都一下子站起来,李望着外面,脸上露出一丝怪异地神情,颖珍的眼中则深藏着一缕慌乱。 终于。喧哗声来到大殿门口,倏地安静下来,随后,水笙在宫女的扶持下缓缓走进门来,身上穿着平民地布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臣妾参见皇上。”她看见李,急忙就要下跪。 “皇后不必多礼。你一路奔波,怕是已经很累了。还是快点去休息的好!”李制止了她,说道。 水笙地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伴随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为何?! 难道说…… 她只觉得喉头一甜。张嘴喷出一口污血,然后眼前一黑。软软向地上倒去。 “水笙!” “娘娘!” 周围的人惊叫着。扑了上来。 再度睁开眼睛,水笙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干净柔软的大床上。 身上盖着温暖柔和的丝被。身下躺着软绵绵地床褥,跟那冰冷的地板、阴暗的房间有着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她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她的心中涌出一阵尖锐的刺疼,她紧紧按住胸口。 苦笑伴随着苦涩的泪水,原来自己终究做不来无心无情、绝情绝意,所以才会有那么深沉地痛苦,那么难以扼制的悲伤。 但其实她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不是么?从一开始带着心机接近他,到现在仍然在谋划着如何夺取他地江山,她一直都在背叛他,而背叛者是没有资格得到任何怜悯和宽恕的,不是吗? 她这是自作自受! 然而为何,在那一瞬间,她却依然被无法控制地悲伤所击倒? “娘娘,你醒了?”倩雪捧着药碗走进来,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喜交加地冲过来,“娘娘,你可算醒了……” 她泣不成声。 水笙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身子。倩雪急忙知机地走上前来,扶起她,拿了一床被褥垫在身后,让她靠在床头。 “皇上呢?”水笙问。 倩雪擦了擦眼泪,说:“皇上去处理祭典地事了……呃,不过,皇上临走时叮嘱奴婢等人,一定要好好侍奉娘娘。娘娘,您既然醒了,就快把这药喝了吧!” 说着,她拿过放在桌上的碗,送到水笙嘴边。 水笙却别过了头去,说:“先放下。我问你,对我地身子,太医怎么说的?” 倩雪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太医说,娘娘受了风寒,又……又中了毒,所以一方面要去毒,另一方面要固本守元,否则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是吗……”水笙冷冷一笑,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中毒是她自己的把戏,而风寒,应该是因为打湿了全身后又跑了好几里山路吧?她一直跑到那两人嘴里所说的村落,才找到人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换过之后她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距离祭坛并不太远,想来是为了方便与他们嘴里的“大人”联络吧?由此更加坚定了那幕后主使就在参加祭典的人中的判断。 她于是循着官道,知道李必定会派人沿途搜索她的消息,果然在不久便碰上了前来寻她的御林军,顺利回到了祭坛。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内幕出乎意料地复杂。 她闭了闭眼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软弱。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放下药,出去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下。”她淡淡地说。 倩雪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上前轻轻服侍着水笙躺下,她乖乖地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水笙深深地叹了口气,阖上眼帘,疲累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外面天已经黑了,而屋里并没有点灯,黑压压的一片,她却很清楚地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在。 那人没有说话,致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一动不动。对他,水笙比对任何人都要熟悉,因为他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为什么?”水笙问。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和忍不住的颤抖。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地说:“你会自己跑回来,已经令一切不攻自破。” 水笙的眼眶泛起泪意,但在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 “是谁?“是谁并不重要,你并没有离开我身边,而且这种是常有的事。” 水笙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愤懑:“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也许他们并不想要你的命。” “不,虽然手段曲折了些,但他们想要的只有我的命,这点我很清楚。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做?”她固执地问“还用我说吗?”他的声音中突然充满了嘲讽和无奈,黑暗中,他伸出手。 水笙感觉到他手里似乎拿了点什么,伸手接过来,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李再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感觉到身边的床褥凹陷下去,她闻着他身上沐浴过的清香,缓缓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到颈,到胸……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那纤细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手中,包裹在温暖里,牢牢握住。 黑暗中,她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放松而安心地,靠在他的肩井,沉沉睡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章 迷雾重重 尽管路途中发生了意外,祭天大典总算还是顺利举行了。(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水笙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却也能够顺利主持完下午和晚上的祭仪,只是人已经累垮了。 她一路病着回到京城。 为了逃脱所服下的那些毒蘑菇,毒性并不足以致命,却是难缠得紧,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这里也一样适用。回到栖凤宫后,她便一直在宫内静养,前一段的忙碌似乎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清静得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她终于可以空出心来潜心研究这一段所发生的事情。 先是苏子矜流产,有人蓄意嫁祸于她,却又做得太过火了,过犹不及,对她并未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再来是祭典路上的绑架,她根本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件事,而把她绑去有什么目的? 苏子矜的怀孕对她根本没有影响,她并不看重这个皇后的位置。然而一旦苏子矜产下皇子,则会对颖珍造成直接威胁,现在看来,最恐惧苏子矜的人反倒是颖珍了!根据张宝苏的线报,颖珍一向与戚少莲来往密切,若说她们两个合谋来对付她和苏子矜,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除了能免除苏子矜产子的威胁,还能顺带打她一耙,实在不能不说是个很好的主意。这一点水笙一想就明白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以她们两个一向的心机,应该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等着人去破解。如果真是她们所为,必定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死局,除非她们另有目的。 还是说,这件事情于她们无关? 水笙第一次对自己地敌人如此模糊。对方如果不是愚蠢到家,就是聪明绝顶!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将这事暂时放下。转而考虑绑架事件。 早已经判断出绑架的主使者就在参加祭典的人中,却苦于再没有进一步地消息。她曾经派人对囚禁她的那座木屋和背后地山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但显而易见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她甚至还想,如果当时能够晚一些逃走,看到那个主使人的话就好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解开随身携带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纸片。 皱巴巴地纸质显示出它曾经被人如何揉搓,而上面的内容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她看着纸片,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这东西怎么会到了李手里?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那晚甫从李手中拿过这张纸时内心的震撼和恐惧。 李定是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情形,就算暂时没有追究,但可以肯定他已经起了疑心,而在后宫,失去皇帝的信任都等于失势。 她猛地全身一震,骇然望着纸片。难以掩饰心绪的失控。 难道……原来……这就是她们的目的! 好巧妙的手法!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母,这次地行动真是可惜,居然功败垂成!”颖珍和戚少莲并排坐在房中。她抿了一口茶,不无惋惜地说。 戚少莲微微一笑。道:“倒也并不算完全的失败。至少我们有一半的目地达成了!” “也对。”颖珍“咯咯”地笑起来,“至少把苏子矜那个女人解决了!这下我看她还能拿什么来跟我斗!” 戚少莲皱了皱眉头。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以苏子矜的性格和能耐,应该不是那么轻易会疯狂地人,却怎么一下子就疯了?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颖珍毫不在意地说:“姑母,你没当过母亲,不知道一个女人对孩子地专注和渴望。失去了孩子,就像失去了天和地一样,会疯那是正常的,换作是我也是一样。何况苏子矜救治望着这个孩子能令她一步登天呢,如今希望全没了,会受不住这个打击也并不奇怪。” 戚少莲看了看她,为她那句“你没当过母亲”而气怒不已。这是她心里永远地痛,当初若是能生个皇子,说不定皇后就是她的了,就算先皇死了,此刻也能尽享皇太后的尊荣,而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带在冷宫里等死。 她没好气地说:“还有,你的眼光不要太短浅。要知道唐水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次我们没能彻底给她泼上一盆污水,以她的精明迟早会看出破绽来,我们必须早作打算才行!” 颖珍面露不屑之意,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顺着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一回来就马上来找姑母讨教啊!说起来唐水笙那女人也真是不简单,居然那样都能自己一个人逃出来,算她好狗运!” “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运气。她能逃出来正好说明了她的手段,也是父亲找那两个人太没用了!”戚少莲含怒说道。 颖珍假惺惺地劝道:“姑母,也不能全怪爷爷啊!毕竟绑架皇后这种大事,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肯干、都能干的,他们也是尽力了!” 戚少莲仍然气怒难平,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着步:“本来策划得好好的,先以苏子矜的事情给唐水笙身上抹黑,削弱皇帝对她的信任,我们才能有机可乘。然后利用那封信,挑拨皇帝对她生疑,再绑架她来故布迷阵,让皇帝以为她已经背叛,这样才能使得皇帝下定决心除掉她!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机准备,好不容易才能弄出这么个既能撇清自己、又能打击敌人的计划,却就这么被那两个草包给破坏了!想想真是不甘心哪!” 颖珍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真心的佩服起来,说:“姑母,想不到唐水笙还真是敢做啊!居然会自己服毒来制造逃跑的时机,实在太可怕了!” 戚少莲神色凝重,道:“没错。她居然下得了手对自己下毒,可见这个女人的狠辣!若是我们不能除掉她,那迟早有一天就会被她除掉,不先下手为强就会被吃掉,我们没有第三种选择。” 颖珍愣了一下,说:“姑母,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唐水笙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我们虽然没成功却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她凭什么发现是我们搞的鬼?” 戚少莲瞟了她一眼,叹道:“虽然没留下什么直接的证据,但苏子矜出事,最直接的受益者除了唐水笙就是我们了,虽然已经尽力把责任嫁祸给她,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破绽来,我们也逃不了被怀疑的命运。” “这个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凭借这个把唐水笙拉下来。如果不先削弱皇上对她的宠爱,那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皇帝都会原谅她的,就算杀了苏子矜都没用!” “但唐水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点,她一定会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而且我总担心,有些不受我们控制的因素会突然冒出来。那个女人太厉害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泄漏我们的计划!”颖珍没有说话,凝视着手中的茶杯,似乎陷入了沉思。 在戚少莲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慨。说实话,自从成为淑妃,她并未感觉出唐水笙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姑母会那么忌惮她?恐怕是自己疏忽大意,败给了她所以迁怒吧! 而且在姑母的眼中,她常常会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自高自大的女人,那种轻蔑和讥嘲是那么明显,每次都令她感到无比愤怒! 她的父亲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所以她从小就受尽家族中人的白眼,这也是她不择手段也要爬上来的最大动力!她要让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感到后悔、感到后怕,她想要让他们为曾经对她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戚少莲虽然表面上一直在帮助自己,可她看得很清楚,戚少莲实际是看不起她的!此时两人的合作不过是利益驱使、互相利用而已,她要戚少莲帮她坐上皇后之位,戚少莲则需要利用她来向唐水笙报一箭之仇,所以不论现在有多难堪,她都必须忍受下来。 但无妨,忍耐只是暂时的。一旦她成功消除了宫里的威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戚少莲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今天的一切她都会加倍奉还!而现在看来,离这一天已经不太遥远了! 她实在忍不住,低头在唇边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代价 水笙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但还是无法承受过于繁重的事务,因此仍然多在栖凤宫将养着。(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按照太医的吩咐,每日她都有一堆补品进补,李也随时都盯着,弄得她就算想偷懒都不行,每天吃得痛苦不堪。 李对她的宠爱依旧,看红了一班人的眼。尤其是颖珍,明明看到皇帝对皇后有了隔阂不是么?怎么会一切都仍是原样呢?这样一来,虽然她们费尽苦心,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空? 水笙就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每日只在宫里喝茶赏花,足不出户几乎成了个隐士,仿佛一下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每日宫妃们的晨昏定省也都暂停了,这让那些成了精的女人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不由得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她却安逸地坐在花园中,享受着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令人昏昏欲睡。 倩雪轻手轻脚端来一碗燕窝羹,见她似乎睡着了,也不敢打扰,就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反正这羹冷暖皆宜,倒也不怕放。 放下碗,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水笙说道:“倩雪,你跟着我也有一些时日了吧?” 她急忙转回身来,恭声说道:“是,娘娘,有两年了。” 水笙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微微笑道:“自从我被先皇册封为妃子,你就一直跟着我,这么久了,尽心尽力,做得不错。我很满意呢!” 倩雪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这么说,顿时受宠若惊。急忙说道:“谢娘娘夸奖,为娘娘尽忠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邀功!” 水笙轻轻摆了摆手。笑道:“何必邀功呢?做得好就是做得好,不用特意去说。人人都看得见。不过……”她顿了一下,“你一直在我身边,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手段如何,应该都很清楚了吧?” 倩雪心头一跳。顿时谨慎地答道:“娘娘智记多端,行事雷厉风行,奴婢敬佩不已。” 水笙“噗嗤”笑了起来:“何必这么修饰?直接说我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不就行了?” 倩雪吓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的?”水笙右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我从不否认这些,既然敢做我就不怕承认。为了爬上今天这个位置,我施展了很多手段,也得罪了很多人。但那又如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给我办事地,我包他平平安安、荣华富贵。但若挡了我的路,甚或斗胆背叛我的人。我也决不轻饶!尤其是那些背叛者。我不但会剥夺给他地一切,还会让他后悔为何要出生在这世上!” 倩雪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水笙看了看她,淡然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打算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了?” 倩雪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马上又低下头。然而那惊鸿一瞥已经足以让人看到她仓惶地眼神。 “娘……娘娘,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她慢条斯理地说,“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一些吧。国丈大人给我的信件,怎么会跑到皇上手中去的?” “奴……奴婢不知……”倩雪抖着声音说道。 “那可就奇了怪了,难道那封信成了精,自己长翅膀会飞不成?” 倩雪浑身打着哆嗦,仍旧一言不发。 “若非我亲近之人,有谁能拿到那封信?若非知我甚深之人,怎能知道那封信的内幕?倩雪,你说是吗?”水笙的语气仍旧很平淡,平淡得令人心惊。 倩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水笙冷笑一声,说:“不承认也没关系,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我比较好奇地是,他们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能够让你不惜铤而走险?你应该很清楚背叛我,一旦被我发觉会有什么后果!” 倩雪颤抖着说:“娘娘,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没有背叛娘娘!” “没有么?难道是我错怪你了?”水笙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那苍白的脸色,“那你为何这么紧张?满头大汗的,干嘛这么害怕呢?” 她轻轻地笑起来,随即面色一变,放开了倩雪,怒道:“你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吗?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吗?说!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倩雪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水笙闭了闭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伤痛。 虽然在成为了嫔妃之后才与倩雪相识,但这么些年的陪伴,在她心里,其实早已将倩雪当成了最亲信地人看待。尤其是在后宫倾轧,嫔妃之间勾心斗角、孤立无援之时,能够有人陪伴便是最大的幸福,不知不觉之间,倩雪已经不再是个贴身宫女那么简单。 所以在发现了她的背叛之后,水笙头一次感觉到那么地痛苦,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原来是那么地难受! “你我虽名为主仆,我却一向待你如亲妹,荣华富贵,什么没有给你?你在我身边,宫里人谁不羡慕?谁敢不敬你三分?这还不够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她痛心疾首。 倩雪地脸上,泪珠潸然而下,凄然道:“你以为自己对我很好,却不知道在你身边是多么的提心吊胆!你是个心狠手辣、无所顾忌地人,今天还和颜悦色,说不定明天就会置人于死地,尤其是我们这些做人奴婢的,简直就是朝不保夕的感觉!我受够了,我希望能够摆脱你,希望能够摆脱这种地位,我不想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水笙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给人这样的印象!她是做事不择手段没错,可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害人啊! “可是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皇上绝对不会杀我,就算我失势了你仍然是我的宫女,你一样无法从我身边逃开。” 倩雪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不一样的。只要你失势,她就答应把我从你身边调开,并且让我成为嫔妃,成为宫里的主子之 水笙顿时泛起荒谬绝伦的感觉:“所以说了那么多,你仍然是为了名利权势,说什么在我身边没有安全感,实际上只不过你想要飞上枝头作凤凰!”她冷笑一声,“不过,你以为她真的会实践自己的诺言吗?如果你们真的成功,她会让你这个知情者留在皇帝身边吗?” 倩雪一连倔强,说:“我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她的保证,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而且,既然你能够做到,那没有理由我做不到!” 水笙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想要做到我这一步,需要经历多少痛苦、付出多少代价,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我一路看着你走过来的!”倩雪直视着她的眼睛,说。 所以才会有这样毫无理由的自信吗?以为学自己就能成功,却根本不知道隐藏在更深处的重重障碍、步步危机。 话已至此,再无话可说。水笙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从一边钻出来的侍卫立刻抓住了倩雪,将她拖离花园。 倩雪紧闭着嘴唇,既不分辩、也不求饶,默默地被带了下去。 泪水从水笙的眼中滑落,她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悲伤。 是报应么?当初她背叛了花月颜,所以此刻也遭到倩雪的背叛! 她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为了达到目的,还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坐山观虎斗 “皇后驾到- 嘹亮的声音响彻半空,伴随着这声宣告,水笙在内侍、宫女们的簇拥下缓步走来。(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绿绣急忙率领着自己宫里的人在门口跪迎,水笙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都起来吧。贵妃呢?” 绿绣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娘娘在内室。” 水笙“嗯”了一声,就向里面走去。绿绣急忙站到她面前,为难地说:“皇后……娘娘的情况……” 水笙瞄了她一眼,道:“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才来看她。” 绿绣抹着眼泪,说:“皇后,娘娘的病……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奴婢是怕她冲撞了你……” 水笙冷冷一笑,道:“不必担心,等见过了本宫,她自然就会好了!” 绿绣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再出声了。 水笙向内走去。 内室里,所有能拿得起来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就剩下那些不易搬动的东西,例如桌椅台凳之类,还留在屋内。 水笙扫视了一圈,绿绣急忙说道:“因为娘娘泛起病来,喜欢胡乱抓着东西砸人,奴婢们怕她伤到自己,所以将危险的东西都移开了。”水笙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低垂的帘幕后面,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皱了皱眉头,想着那个人影走去。忽然,只听那人又哭又笑起来,扯着嗓子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水笙走进幕帘的背后。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苏子矜站在那里,两眼呆滞无神,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身上地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还污迹斑斑。看到水笙之后,竟仿若未见,散漫地逡巡着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能令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水笙不由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人地?怎么贵妃这么邋遢也不帮她整理整理?” 绿绣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容禀,并非奴婢不想替娘娘整理仪容,实在是她根本不让奴婢接近啊!每次奴婢试图接近她、伺候她,就会引起她的反抗,又是抓又是打地,还力气奇大。奴婢等唯恐伤到娘娘,也不敢用强,所以才这么拖下来了!” 水笙听罢。道:“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宫里的娘娘,四妃之首。不能对她听之任之,坏了皇室的声名。就算要伤到点她。你们也必须为她打点干净。若是以后再让本宫看到贵妃如此邋遢的样子,就唯你们是问!” 绿绣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忙道:“奴婢知道了。” 水声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跟贵妃单独说会儿话。” 绿绣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不敢阻止,率领着宫人们鱼贯而出。倩雪下狱以后,接替她的珠琳也带着水笙地侍从们走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完,水笙这才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疯疯癫癫的苏子矜在屋内乱转。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起来。 “好了,贵妃,明人不说暗话,失去孩子虽然痛苦,却还没有到能把你逼疯的地步。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就因为失去一个孩子就变得疯癫?”她说。 正在东摸摸、西摸摸,寻找着那个不可能存在的孩子的苏子矜,闻言动作忽然凝滞了一下。这个凝滞的时间是那么短暂,若不是水笙严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被忽略过去。 她微微一笑,也不管苏子矜没有回应,径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只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没有了孩子,你便失去了与我们争的砝码,而且你地流产很有可能跟我们相关,你假装疯狂,就是为的从里面脱身出去,一来坐山观虎斗,二来也是为你孩子报仇。等我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你便好坐收渔翁之利。” 苏子矜的动作完全停滞下来,默默地背对着她,一声不出。她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苏子矜,一时之间,屋里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未几,低低地啜泣响起,在这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苏子矜慢慢转过身来,满面泪痕,看向水笙地眼中充满了悲伤和仇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失去孩子地母亲会有多痛苦!就算是为了争宠、就算是为了报复我,可孩子何辜?!可怜他都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去了……” 水笙叹了口气,说:“我也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下此毒手!你的孩子不是我杀地,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一来若是我做的,我会做得更漂亮,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二来,我也没有必要对你下手,事实上,若你能生下皇子,势必会跟同样诞下皇子的淑妃水火不容,这对我来说有莫大的好处。”苏子矜冷笑一声,说:“当然,我知道不是你搞的鬼,但那又如何?你同样巴不得我死,同样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除掉我和淑妃,这两个对你构成最大威胁的人!只要我一天疯狂未愈,淑妃就一天不会再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她会全心对付你,而我,只要等你们两败俱伤就行了!” 水笙笑了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被我识破,那你这套招数就再也没有用了!” “怎么没用?除非你能证实我并非真的疯癫,而那是不可能的!连太医都不能看出破绽来呢!”苏子矜颇为自得地说。 水笙哑然失笑,说:“贵妃,你未免也太笨了!我要对付你,除了拆穿你以外方法多得是!例如,我可以上奏皇上,贵妃依然疯狂,不再适合坐贵妃之位,应撤去封号,移居别宫养病才是。以皇上对你的态度,就算可怜你失去了孩子而保留你的位置,也必定会同意将你移动到别处去,如此一来,你再也无法留在后宫,还能有什么希望?又例如,我可以将你装疯的事实告诉淑妃,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一旦她知道你是装疯会做何反应呢?怕是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吧!由她来对付你,我正好乐得轻松。” 苏子矜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好狠!” 水笙淡淡一笑,道:“在后宫生存,不狠怎么能行?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肯在你面前说这些,就表示我并没有付诸实践的心思,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你仍然可以舒舒服服做你的贵妃,什么事也不会有,说不定还能怀上第二个孩子。” 苏子矜苦苦一笑,颓然在她对面坐下,道:“还说什么孩子?你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 “会,怎么不会?”水笙挑了挑眉,“我已经是皇后,不论有没有孩子,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天下第一女人,就算你有个孩子也威胁不到我的地位,我怕什么?” 苏子矜闻言心中一动,看向她:“你真的是这么想?” 水笙笑了:“当然!除非我比皇上先死,否则皇上在的时候我是皇后,皇上不在了我就是皇太后,同样都是至尊至贵的地位。” 苏子矜咬了咬下唇:“难道你不怕我夺了你的位置?” “为什么要怕?这次这么大的风浪都扳不到我了,谁还能动摇我的地位?”水笙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淑妃这次的事情实在做得太过了,如果我不还击,她倒是谓我怕了她!而且能想出这种连环计的人绝对是个劲敌,我可不打算坐视我的敌人慢慢壮大、步步进逼。” 苏子矜面上的神色激烈变换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挣扎何等厉害。终于,她露出壮士断腕的表情,猛一咬牙,问:“你要我做什么?”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串谋 水笙缓缓地笑着,说:“很简单。(1^6^K^更新最快)。我会派一个太医过来,你的病自然就该好了。我要你找一个人出来,承认是受了淑妃的指使,加害于你和皇子。” 苏子矜愣了一下:“找谁?” “当然是亲近的人了!”水笙说。 “亲近的人……难道……”苏子矜悚然一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水笙问。 “这……绿绣一向对我忠心耿耿,你叫我怎么可以……”苏子矜为难地说,“而且现在已有的所有线索矛头都指向你,就算我说她受淑妃指使,谁会相信?” 水笙笑笑说:“没有什么比当事人的指认更有效的了!而且我也有我的应对方法,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倩雪已经下狱了吗?” “你的意思是……”苏子矜看着她,心惊胆跳地。 “我会让她供认同样是被淑妃买通,一起来陷害我。”水笙笑道。 苏子矜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像看着一只恶鬼。 水笙不在意地笑笑。 没有必要告诉别人倩雪确实背叛了自己,被自己亲信的人背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保持这个秘密可以起到更好的震慑作用,一如苏子矜。 “总之,你只要干好你的事情,剩下的自然有我打点。”水笙站了起来,淡然说道,“如此一来,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贵妃、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不用担心再有任何人会对你不利了!” 苏子矜沉默地,点了点头。 水笙微微一笑。道:“很好,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夫很快就回来,你准备一下吧。”她转身欲走。忽又顿住,说。“如果你觉得对不起绿绣,那就好好安排她家人的生活,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苏子矜露出一个苦笑。 水笙向外走去。 她并不担心苏子矜不会照她说地去做,因为苏子矜并不是个什么善男信女,为了权势荣华富贵。什么做不出来?就算是一时的心慈手软,为了美好的未来,也没有什么不能放弃地。而且她也不怕苏子矜去揭露她,今日她们两人的谈话均属机密,就算苏子矜说出去,谁能证明?而且苏子矜现在还是以疯癫之女地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说的话有谁相信? 不怕苏子矜不按照自己的路子走! 她心里盘算着,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大牢走去。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差点没命。当时是贵妃欧阳贞瑾陷害她。如今旧地重游,对她来说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提醒自己。你不吃人,迟早会被别人吃掉。 她冷冷一笑。 走进大牢。缓缓走到最里面。她看到了倩雪,蓬头垢面。蜷曲在角落中,孤独落寞。 这令她想起当年的自己,便是有再多地不满和愤怒也都消弭了。没有人愿意永远屈居人下,只要有机会都回拼命往上爬,即使清楚知道失败的后果也不惜铤而走险。 但理解是一回事,宽恕又是另一回事。失败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而既然做了,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她并没有义务去保全一颗随时可能燃烧起来的火种,不是么? 她在牢门前站定,对狱卒说道:“开门。” 狱卒不敢违抗,急忙掏出钥匙来,“哐啷”一声开了门。 倩雪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沉默地低下头去,死气沉沉,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水笙走进去。 牢里面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血腥味、汗臭味、尿骚味、霉馊味……夹杂在一起。但还好倩雪身上没什么伤痕,想来是还没有刑求过。 水笙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对身旁的人说:“你们出去。” “是。”他们不敢怠慢,急忙晶晶走了出去,牢房里于是只剩下她们两个。 “倩雪,我要你指证淑妃,是她买通了你陷害于我。”水笙开门见山说道。 倩雪一动不动,听而不闻。 “倩雪,我要你指证是淑妃在陷害我。”水笙提高了嗓门,再说了一遍。 倩雪终于有了点反映,看了看她,平静地说:“有什么意义么,娘娘?就算我不指证,也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我不习惯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已经沉默够久了,是时候让她们重新了解一下我的规矩。”水笙说道。 倩雪再看了她一眼,忽然有点讥嘲地说:“就算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不会放过我地不是吗?” 她笑了笑,说:“没错,我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但至少,你可以得到痛快的死法,你地家人也不至于因你而遭殃。” 倩雪浑身一抖:“如果我不答应,你要怎么做?” 水笙不由得笑出声来:“倩雪啊倩雪,亏你还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怎么还不清楚我的行事风格呢?你若答应了,一切好办,我赐你一个痛快;但若你不答应,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你应该知道我绝对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倩雪脸色煞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而且,”水笙轻轻笑着,“如果我没记错,你地父母和弟妹都还健在吧?你进宫来也是为了供养你地双亲和弟弟,可见是个孝顺女儿。但若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累了他们枉送性命,怕是你死也不安乐吧?” 倩雪软瘫在地上,眼中透露着绝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水笙缓缓走近她,蹲下身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地脸,轻声曼语说道:“很愤怒吗?很不甘吗?功败垂成,你一定很失望吧?可是,别忘了,选择这条路的人是你自己,既然做了,就必须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和勇气。后宫的争斗是永远无法停止的,想往上爬并没有错,但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和毅力,不拿出必死的决心是不可能成功的!” 倩雪死死地盯着她,忽然一张嘴,狠狠地咬住她的手指。 她一声不吭,仿佛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似的,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倩雪。 血很快从肌肤下渗出来,流到倩雪的嘴里,再从齿缝中流出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倩雪终于缓缓地松开嘴,惨然一笑:“如果我照你的吩咐去做,给我一个全尸,放过我的父母亲人。” 水笙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点点头说:“当然,这是我欠你的。” 倩雪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哑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你要我怎么做?”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四章 精心布置 从大牢出来,水笙匆匆走回栖凤宫。(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看门的小太监说:“娘娘,蕴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水笙点点头,急忙走进去。果然,蕴娘在明殿上喝着茶,神情颇有些无聊地东张西望。 她笑着走过去说:“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 蕴娘急忙站起来,恭谦地说:“哪里,娘娘事务繁忙,蕴娘多等一些时候也是无所谓的。” 水笙笑了笑,走到主位上坐下,说:“坐。” 蕴娘这才落座。 “不知娘娘招蕴娘进宫,有什么事么?” 水笙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本宫大病初愈,又做不了事,又出不了门,实在有些无聊,便想找人来陪本宫说说话而已。蕴娘笑着说:“原来如此。蒙娘娘如此垂青,实在是蕴娘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水笙微微一笑,便又跟蕴娘说了些话。 在后宫走来走去,回来之后不一会儿工夫,天便要黑了。 “蕴娘,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些回去休息,本宫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水笙笑着说。蕴娘站起身来,道:“是蕴娘不敢打扰娘娘休息才对。那,蕴娘告退了。” 水笙道:“你来陪本宫说话,本宫很高兴,这儿有些地方官进贡的东西,你拿去吧。你父亲也是为国为民,操劳不已,这些补品你带回去。给你父亲养养身。” 蕴娘眉开眼笑接过来,道:“多谢娘娘厚赏!” 水笙笑了笑看着她,说:“你父亲如今掌管刑部。上次本宫被人绑架一案,现在也该有点眉目了。你传本宫的话。让他明日进宫来一趟,向本宫禀报一下案件的进展。” 蕴娘心领神会,道:“是,蕴娘明白了。” 水笙点了点头,派人将她送出宫去。颖珍正为了水笙的走动而坐立不安。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焦躁?冷静一点!”戚少莲走进去,低声斥责道。 “姑母,你可来了!”颖珍急忙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说,“姑母,眼线来报,说是唐水笙今天去找了苏子矜,又去牢里看了倩雪。我怕……” “怕什么?”戚少莲瞪了她一眼,“遇事千万要沉着。你先别急,我们一样一样来说。” 颖珍听了她地话,只好强压下忐忑的心绪。定了定神,在椅子上坐定。 “先说苏子矜。唐水笙去看过她后。她有什么变化吗?”戚少莲问。 颖珍摇了摇头。说:“并未发现有什么改变。不过后来有太医去为她诊治,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 戚少莲冷笑一声说:“想必唐水笙是想从她那里问出点什么吧!不过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而且就算仍旧清醒,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唐水笙注定是要白费心机地。” 颖珍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会不会唐水笙想要借机动点手脚,彻底除掉她?” 戚少莲轻蔑地笑笑,也不知是为了水笙还是颖珍:“何必呢?对付一个疯婆子,以她皇后的权力,直接将人赶到冷宫去就行了,需要动什么手脚?如果她真地是这么愚蠢的女人,我倒是省心了。”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听得颖珍耳朵直发烧,心头一股闷气郁结。但此时并不是翻脸的时候,她只好忍气吞声,忍下了。 “唐水笙去牢里见倩雪,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威逼利诱倩雪供出幕后主使者。万一倩雪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她转遍了话题,问道。 戚少莲皱了皱眉头,道:“想不到倩雪这么没用。我们好不容易才买通这条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跟在唐水笙身边那么多年,竟是一点她的伎俩都没有学到!” 颖珍也皱起了眉头,说:“抱怨地话等下再讲吧!姑母,万一倩雪供出我们,怎么办?” 戚少莲想了想,问:“牢里给倩雪上刑了吗?” 颖珍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既然已经抓住了倩雪这个背叛者,唐水笙为什么还不急于找出指使她的幕后主脑?” 戚少莲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早就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搞鬼,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颖珍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那她一定会不择手段,从倩雪身上拿到对我们的指证。” 戚少莲平静地说:“就算倩雪供出我们,仅凭她的供词也不能将我们定罪,不用担 “可是,留着这么一个人,终究是个祸害!不如……”颖珍咬着牙,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戚少莲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用我们动手,唐水笙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人。” “那若是她以释放倩雪为条件,让她作出不利于我们的证供呢?”颖珍盯着她,问。 戚少莲愣了一下,说:“倩雪应该很了解唐水笙地手段和性格,她不会放过她的,说不说都是一样。不过……斩草除根也没什么坏事。”颖珍松了口气,看着戚少莲说道:“姑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应该让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不是吗?” 戚少莲看着她,气结。内侍就急急忙忙冲进了栖凤宫禀报:“禀娘娘,大牢刚刚来报,说倩雪……倩雪死了!” 正在替水笙梳头的珠琳顿时吓得手一抖,象牙梳子顺着青丝滑落地上,“啪”一声折成两半,吓得她“扑通”就跪下了。 水笙皱了皱眉头,先说了句“起来吧”,才平静地转向内侍,问:“什么时候地事?” 内侍答道:“昨天晚上,她无缘无故暴毙在狱中。” “无缘无故?”水笙冷笑一声,“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传我地旨意,令内务府彻查此事!” “是。”内侍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去了。 水笙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攥紧了内衫里地纸。 昨天她当场就取得了倩雪的供状,却没有对任何人张扬。她知道颖珍一伙不会放过倩雪,所以倩雪地死,有一半是她的纵容造成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倩雪跟了她那么多年,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她也实在有些下不了手去杀她,只好让颖珍那伙人代劳了! 不过好在,既然是杀人灭口,就要速战速决,所以这也算是她实践了自己的承诺,给倩雪一个痛快吧!而对于倩雪的家人,只要她还能说得上话,就不会令他们衣食无着。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静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情绪。 “珠琳,你打算愣到什么时候?”她见珠琳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由有点微怒。 “……是,是!”珠琳如梦初醒,随即又吓得脸色煞白,急忙走上前来继续方才未完的工作。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所以,如果不背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仿若自言自语般,水笙低声说道。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里应外合 吃过了早饭,便听内侍来报,说杨学宗求见。(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水笙来到明殿,他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水笙急忙下跪拜见。 水笙摆了摆手说:“杨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吧!昨天让蕴娘带回去那些补品,大人可还喜欢?” 杨学宗站起来,毕恭毕敬说道:“多谢娘娘厚赐,臣无功受禄,已是愧不敢当,哪里还敢挑剔?”水笙笑道:“杨大人一向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为朝廷立下大功,怎么能说无功受禄呢?应当是当之无愧才对。” 杨学宗急忙谦辞。 客套了几句,水笙便言归正传:“杨大人,上次本宫被绑架的案件,皇上是交给你去办的吧?” 杨学宗忙肃容道:“是的。皆因刑部忙于侦办贵妃娘娘和小皇子被害案,皇上唯恐耽误了对娘娘之事的处理,便指定臣来负责。” 水笙点了点头道:“皇上圣恩,本宫感激涕零。不过,过了这么久,不知杨大人都查到了什么啊?” 杨学宗面现难色,踟蹰了一阵,这才说道:“启禀娘娘,此事实在太过离奇,臣已经派人对现场方圆五百里的地界都进行了详细搜索,但至今仍然没有什么有效的线索。” 水笙微微笑了笑,并不感觉奇怪。此刻她很奇妙地怀念起现代的指纹技术,如果能采集到那两人的指纹,说不定就可以侦破此案。不过旋又发现这太不现实,就算能采集到那两人的指纹,怕也没有什么指纹的数据库可以进行核对吧? 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从脑海里甩开,她看着杨学宗道:“如此看来,策划这次绑架地人可谓高明至极啊!” 杨学宗面露愧色。躬身道:“臣无能,无法替皇上、皇后分忧。” 水笙急忙安慰道:“杨大人不必如此。本宫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本宫回来之后,却发现了一点奇妙之处。” 杨学宗愣了一下,忙问:“敢问娘娘,是何奇妙之处?” 水笙诡笑了一下,说:“本宫发现。绑架事件和小皇子被害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杨学宗神情骤变,惊呼声脱口而出:“这……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地事。”水笙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倩雪的供词,递给杨学宗,“杨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杨学宗诧异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心头一震。 经过这么久地磨练,他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已经陷入一场波及后宫的权力争夺中去了! 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发苦,就算自己能够看穿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争和宫斗,也完全无法脱身。一来水笙既已选中他来做这件事。就决不允许他的退出;二来自己已经和她站到了一条船上,她若输了。也就等于自己完了;三来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孤立无援,只有水笙对他伸出了援手。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无论在公在私,他都没有不帮她地理由。 一瞬间拿定了主意,他双手将供状递回,道:“如此看来,这倩雪倒是个关键人物。臣恳请娘娘将此人交给臣,严加查问,以便早日让真相水落石出。” 水笙淡淡地说:“不是本宫不答应,本宫的意思本来也是将她交给你处置的,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昨晚上她被人灭了口了!” 杨学宗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场争斗这么快就到了这么白热化的阶段。但看看水笙的表情,又立刻明白了----有时候,人死了比活着有用! “杨大人,本宫拿到这份供状之后,一直想不明白。若是在宫内,有人想要害本宫,手段和机会多得是。但在宫外,谁又能有这种自由去买凶杀人呢?宫里的人不可随意出入宫禁,本宫也查过那几天出入宫的人员名录,并未发现异常。”水笙故作不解,问道。 杨学宗明白她的意思,心头苦笑了一声说道:“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宫内和宫外互相勾结。” 对于杨学宗的配合,水笙露出满意地眼神。 “真的?那次人居然能够跟内宫勾结,想来必然有一定的背景吧!而且敢于向皇后动手,若没有一定地实力和地位,如何能有此胆量、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水笙故作惊讶地说。 杨学宗心中剧烈的跳动起来,瞬间把握到水笙地意图,顿时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娘娘说得对,此人必定是个有权有势地人,而且跟内宫某人关系密切,才能得到祭天仪式的行动细节。多谢娘娘地线索,臣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努力遏制住声音的颤抖,力持镇定把话说完。 水笙于是笑了,说:“杨大人过谦了!本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解?只是说些浅见而已,倒是杨大人确实不愧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仅凭一张供状和寥寥数语便能洞彻内里玄机,真是令人佩服!” 杨学宗再也忍不住苦笑,这下水笙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来了!此事若是成功也便罢了,水笙的地位进一步得到巩固,连带他自己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大道。但若此事失败了,那便是他自己的责任。他判断失误,并且因为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和某位娘娘,从此仕途一片黑暗,说不定还会因此送了性命。 他暗地里一咬牙,事到如今,也只有拼命去干了!不成功、则成仁! 水笙默默观察着他的表情,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所有的心思。然而既然已经沾上了“政治”这样东西,就谁都不可能干干净净立身于世。况且她让杨学宗去做的一切,也并不就是无中生有、无端陷害。 记得当初被关在木屋里,那两人曾经说过会有一位“大人物”过来,后来因为自己逃脱了,便再没能见到那两个人,自然无从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但当她知道了小皇子一案的幕后主使是颖珍和戚少莲,她立刻就明白了!那位“大人物”一定就是戚少莲的父亲、颖珍的爷爷----长威将军戚务均。 此次祭天李极为重视,除了正在忙于处理绵延了几百年的民族矛盾的殷骏鹏,几乎所有的将军都集中到了京城,戚务均当然也要跟随着大队人马去祭坛。戚少莲想要对付她,最好、最理所当然的帮手自然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且以戚务均的能力和势力,安排一个这样的绑架并不困难,水笙思前想后,最大的疑凶就是戚务均! 虽然没有找到那两个动手绑架的人,但这无妨。除了水笙自己,没有人见过那两人的样子,如果杨学宗把两个疑犯带到她面前,还不是她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这件案子的人证实在太好找了!关于这点,想必杨学宗也能想到才是。 水笙笑了笑,道:“另外再给大人一个好消息,本宫已经命太医对贵妃作了进一步的诊治,根据太医的说法,贵妃的疯病很可能会好起来,到那时候,大人就可以找她好好地问个清楚了!” 杨学宗受到太多刺激,现在反倒冷静下来,拱手道:“多谢娘娘提醒,臣一定抓住机会,令真凶伏法,为娘娘出口恶气!” 水笙笑道:“如此,就多谢大人了!”杨学宗于是从栖凤宫里告辞出来。他本就事务繁重,如今水笙又给他压来一件事情,还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被水笙这么一闹,怕是整个朝廷的军事势力格局都要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了! 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因为从水笙的言谈和内宫形势看来,她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配合她的动作而已。实在不用担心会失败,因为水笙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失败过?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六章 撒网 过了两日,杨学宗便上报皇帝,说抓住了绑架皇后的犯人。(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李十分高兴,命杨学宗继续彻查此事。然而杨学宗却竭力推辞,不愿继续负责此事,这样的情形引起了李的怀疑。 “爱卿是否有什么难言之瘾啊?你一向做事都勤勤恳恳,从未推托过,怎么这次会做这种表现呢?”李特意召集了他,前来问话。杨学宗面露难色,沉吟了半晌,才说道:“皇上恕罪。臣并不是不肯承担责任,只是臣以为,皇上的家务事,外臣不该插手才是。” 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杨学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下,说:“皇上,此事有后宫娘娘牵扯其中,甚至……甚至牵涉到小皇子的案件,臣斗胆建议,皇上其实可以将两件事合在一起来处理。” 李面色一沉,立刻联想到在苏子矜流产时,所有线索和毛头都指向水笙的情形,心头不禁勃然大怒。 “爱卿,你有何证据证明二者之间存在关联?”他沉声问道。 杨学宗急忙从袖中掏出那两人的供词和倩雪的供状,递给李:“皇上请看,这是臣取得的口供。” 王德接过来,呈给李。李看了,顿时脸色大变。 他的眼神霎时间变得锐利无比,直直看向杨学宗,看得他背脊发凉,急忙深深地低下头。 “很好,杨爱卿。刑部拖了那么久的案子,居然在你手上有了进展。朕命你,全权负责这两起案件的侦破事宜。若有任何情况,赐你先斩后奏、便宜行事的权力!”李是动了真怒了。 杨学宗见此情形。不敢违抗,急忙大生答道:“臣遵旨。” 反正也达到目的了,用不着再矫情,否则李迁怒于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挥了挥手。杨学宗不敢耽搁,急忙告辞出来。如今他已经得到了全权负责处理这两件事地权力,而且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居然可以先斩后奏。这样一来水笙想到对付淑妃和戚家,就易如反掌了! 李挥退了杨学宗,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苏子矜流产一事,他知道并不是水笙所为,而且就算是她做的,他也不会责罚。但有人揭发水笙和自己的心腹爱将有染。这就超出了他地忍耐范围之外了,所以他对水笙遭绑架的案件并不是很热心,最近也对她冷淡得多。 然而今天杨学宗告诉他地一切却推翻了他所有的认知。当初之所以会那么相信那封揭秘的信件。就是因为那是由水笙的贴身宫女倩雪提供的,他才深信不疑。谁料今天杨学宗却告诉他。倩雪是被淑妃买通了来陷害水笙地。这使他不由得大为震惊,实在不愿相信淑妃会作出这种事情来。然而他并不是笨人。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一想,以前所想不通的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由得他不相信!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以前总以为,得到了皇位就得到了一切,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得到了皇位和江山,也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一些对一般人来说唾手可得,对皇帝来说却千金难买的东西! 王德陪在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脸色,陪着小心轻轻说道:“皇上……要不,您先歇会 李摇了摇头,忽然心中一动,道:“走,去看看皇后。” “是。”王德急忙走上前去,扶着他站起来,向外走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栖凤宫,水笙却正在睡午觉。听说皇帝来了,她急忙爬起床来。 “臣妾参见皇上。”她略微整理了一下,便走出来迎接皇帝。 李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卧室。 水笙对珠琳和王德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急忙率领一众人等退了下去。 水笙跟着走进房去,斟了一杯水,递给李。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臣妾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李却听若未闻,反问道:“倩雪呢?怎么不见她?” 水笙一听便明白了,于是淡然说道:“她私通外敌陷害臣妾,被臣妾下了狱了。” 李看了她一眼,说:“你把她交给了左丞相?” 水笙摇摇头,说:“臣妾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她就在狱中被杀了李一愣,顿时怒气上冲,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谋害重要人证?!” 水笙一愣,脱口而出道:“人证?原来杨大人已经把供状呈给皇上了?” 李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她,问:“你也知道供状的事?” 水笙笑了笑,说:“臣妾不是说了么?当初把倩雪抓起来,只是怀疑她勾结外人陷害臣妾,待取得她的口供才知道此事不简单,说不定会牵扯到贵妃和小皇子的案件,臣妾便想将她交给杨大人处理。谁知就在前一天晚上,她却无缘无故死在了大牢里。” 李看了看她,说道:“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地事,她会死,必定与此案有关。” 水笙点点头道:“臣妾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正命人彻查她的死因。” 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定定地看着水笙,缓缓说道:“朕从不相信是你下手害死了小皇子。” 水笙微微一笑,说:“多谢皇上!皇上的心意,臣妾一直都知道地。” “但朕一直都不明白,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他深深地注视着水笙,仿佛要从她的每一个细小表情上看出事情地端倪。 水笙地笑容凝结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他是国丈的远亲,从小便与花家来往密切。” “所以……是你地青梅竹马?”李的眼中酝酿着风暴。 水笙摇了摇头,说:“不是青梅竹马,是恩人。” “恩人?”李愣住了。 水笙叹了口气,说:“当初我还在花家服侍小姐的时候,因为出身低贱,小姐又是那种脾气,很是受了不少委屈。若不是当初有少爷关照扶持,怕是都活不到今天了。所以我一直对他心怀感激,一心想要报恩。但那时听国丈说他死在了草原,一时之间深受打击,便失态了。” 一番说词说得天衣无缝,李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竟是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水笙在花家的一切他都非常陌生,因此也无法对此提出任何质疑,有心想要找来花永志详细了解一番,但在目前也只能选择先相信她。 “所以你才会那么热心提拔他步步高升?”他说的是水笙竭力推荐殷骏鹏出掌北方的事情。 水笙笑了笑说:“所谓内举不避亲。他既然有本事,就应当承担更大的责任,这与他跟我的关系毫不相干。自然,我会推举他,不能说没有私心,却也不完全是私心。若是此人是个酒囊饭袋,不论我如何推荐,皇上也不会批准的,不是么?” 李不由得点了点头。 “朕实在想不到,淑妃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也实在想不到,戚务均居然会被妇道人家牵着鼻子走,胆敢对当朝皇后下手!”他叹道。 水笙一听便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对于殷骏鹏的说辞,暗自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题说道:“淑妃是怕贵妃的小皇子会成为大皇子的威胁,这点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但皇上所说,戚将军是怎么回事?” 李闻言一滞,顿时发现自己一时不小心露了口风,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淑妃自己也育有皇子,何须惧怕?” 水笙故作被他从自己的问题上引开注意力,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一点,皇上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她看了他一眼,“多一个人便多了一分争夺皇位的力量啊!” 李心头剧震,努力遗忘了许久的事情猛然又浮上心头,不由得愣愣地看着水笙,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步步为营 李显然有些心神不属,很快便走了。[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水笙目送着他离开,平静的心头无雨也无晴。 这恐怕是她那么多次阴谋诡计中,做得最心安理得的一次了!她并没有冤枉任何人,颖珍和戚少莲串谋陷害她是真,戚务均与女儿、孙女合谋绑架她也是真,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指使杨学宗找了两个冒名顶替之人冒充绑架之人而已。 而既然戚家整不死她,那就轮到她来出招了!这是他们自找的,她不仅要将颖珍和戚少莲彻底打垮,更重要的,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内宫,而是戚务均。将他从镇戍西边的位置上拉下来,便等于削弱了升龙王朝的军事实力。如今南方和北方都已经掌握在殷骏鹏手里,如果西方再乱起来,剩下一个东方就不足为惧了! 她长长吁了口气,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就在杨学宗紧锣密鼓搜集戚务均的罪证时,塔娜终于来到了京城。 因为是女眷,而且是数百年来牧族第一个向升龙王朝称臣的贵族,所以由水笙出面接待,这也算得上是特殊的殊荣了。 水笙在栖凤宫见到了这个女子,长年沐浴在阳光下,晒成小麦色的肌肤,乌黑的眼睛,丰润的红唇,有着牧族人特有的高大身材,在一众女眷中显得鹤立鸡群。 水笙微微一笑,她早就从花永志那里知道,这个女子只不过是个假的公主,真正的塔娜仍然掌握在殷骏鹏手里以牵制卓格,但还是做足了戏。把她当成真正的塔娜来款待。那人何时见过如此富贵荣华的阵仗?不一会儿工夫,便已经飘飘然起来,水笙趁机将她笼络起来。很快,这人就对水笙感恩戴德起来。再加上殷骏鹏曾反复叮嘱她。在京城若想活命,只能听从皇后地安排,于是更加对水笙言听计从。 一时间,栖凤宫里言笑晏晏,气氛热络而融洽。表面上看去,真是一团和气。 忽然,内侍在门外大声叫道:“贵妃到----” 顿时,所有的说话声、嬉笑声全都静止下来,人人屏息静气,掩饰不住讶异的神情望向门口。 水笙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唇,这是她跟苏子矜商量好地,接着这个机会出其不意宣布苏子矜的复苏,也可对颖珍实施重大地心理压力。 果然。颖珍虽然跟其他人一样望着外面,脸上却露出明显的震惊和紧张。 水笙果然将苏子矜治好了?她简直不敢想象! 只见苏子矜全副正装,袅袅婷婷出现在殿门口。神情端庄素雅,哪里还有半点疯癫的样子?她环视了殿内一眼。微微一笑。对自己出场带来的效果得意不已。 水笙见众人都呆若木鸡,殿内静得落针可闻。便笑了笑站起来,一面迎出去一面说道:“妹妹果然好了!我还以为太医是哄我开心的呢!” 苏子矜抿嘴一笑,道:“多谢皇后专门派人来,治好了我地病,大恩大德,我铭感五内。” 两人互相客套着走进去,水笙指着“塔娜”对她说道:“妹妹来得正好,这位便是牧族的公主塔娜,我正在为她接风洗尘,妹妹也一起来参加吧!苏子矜笑道:“我正是听说了这事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呢!” 水笙忙道:“说来也是我的疏忽,以为妹妹大病初愈,不宜太过操劳,所以没请妹妹过来。不过你也是,虽说病好了,可也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苏子矜道:“没事的,病好了便想出来走走,而且这种机会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我自然不能放过了。水笙笑了起来,说:“谁说不是天天都有的?以后塔娜公主就要长住京城了,让她经常进宫来玩不就行了?塔娜公主,你说好不好?” “塔娜”早已有些昏头转向,闻言急忙道:“皇后娘娘的赏赐,我怎么敢推辞?” 水笙微微一笑。 颖珍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苏子矜病好以后,跟水笙的关系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人那么亲密,倒像是真地姐妹似的,好得令人心里发毛。 难道这两人联合起来了不成? 她心里还在琢磨,苏子矜却已经看见了她,于是缓缓向她走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颖珍妹妹,看到我康复,不高兴么?” 颖珍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被她打断了。“那是当然了!我没有如你所料般一命呜呼,还治好了疯癫的病症,你地目标没能达成,自然高兴不起来了!”她冷笑着说。 颖珍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发难,一时之间竟然也失了主张,只好不自然地笑笑,说:“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姐姐病好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苏子矜一口咬定,冷冷地说:“你听不懂?真是笑话了!我说地什么你心里清楚!” 水笙皱起了眉头,道:“妹妹,我也听不懂你说地话呢!淑妃妹妹做了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么?” 苏子矜转过身来,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水笙吓了一跳,急忙来扶,却见苏子矜泣道:“皇后,你要替我做主啊!淑妃她心狠手辣,不但下毒害死了小皇子,还想把我逼疯、逼死!若不是皇后派人治好了我,只怕我们母子两人地性命就要断送在她手里了!” 颖珍听得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子矜竟然会这么陷害她……呃,说陷害倒也不完全对,但至少她从未派人去逼疯苏子矜,更不用说拿她性命了!她还想留着苏子矜的命然后看她和水笙两虎相争呢! “贵妃,你……你怎么能这么含血喷人?!”颖珍惊叫道,“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声泪俱下道,“皇后明鉴,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这些都是贵妃胡言乱语!” “那你的意思是,贵妃在诬陷你了?”水笙看着她,问。 “我说的都是事实!”苏子矜叫道。 颖珍愣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怕是贵妃病得久了,脑子有些不清醒吧!” 苏子矜听了勃然大怒,刚要再说,水笙皱着眉头插进两人的针锋相对:“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事情真相如何,本宫自然会查个明白。今天有客人在场,你们就这么闹得不可开交,岂不惹人笑话?都坐回去,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苏子矜听得一愣,张口欲言,却被水笙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好悻悻然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 颖珍看了看她们,微微松了口气,也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剩下那些宫妃们,都不够这三人的分量,见是贵妃和淑妃的勾心斗角,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作声不得。 更不用说“塔娜”了!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氛,吓得面青唇白之余,更是坚定了必须好好巴结水笙的念头,否则万一被人发现她是冒牌的公主,绝对是死路一条!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与假 掩藏在其乐融融的表象下,是你死我活的争权夺利、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一顿表面上看起来宾主尽欢的宴会过后,早已被诡谲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嫔妃们赶紧告辞了,就连还不习惯后宫礼节的塔娜也借口旅途劳顿溜之大吉。 水笙将苏子矜和颖珍两人留了下来,待众人散尽后,各自在明殿上落座,宫女伶俐地奉上清茶。 水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苏子矜和颖珍两人却是互不理睬,谁也不说话。 水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贵妃,你说淑妃害死了小皇子,还要加害于你,有何证据?” 苏子矜顿时垂泪道:“皇后,那日厨房送来给我的补品,就是淑妃派人送来的啊!我记得清清楚楚。” 颖珍一愣,忙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送过补品给你来着?而且,不是已经查出来那些东西是皇后送过去的吗?” 她做贼心虚,急着为自己辩驳,慌不择言。待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已是无法挽回,不由脸色一变。 水笙看了看她,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认为是本宫下毒手害了小皇子和贵妃?” “不……颖珍不敢……”她急忙补救,恨恨地看了苏子矜一眼,道,“皇后,贵妃一向与我不和,这次不过是借着机会陷害我罢了!” 水笙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是么?可是,我怎么听说,我原先的贴身宫女倩雪也招供。说是受了你的暗中指使呢?” 颖珍一听,立刻暗道不妙。没想到她们还是慢了一步,倩雪居然在死前已经招供了!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抗到底,尽力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说道:“皇后,我确实没有派人去害小皇子和贵妃,倩雪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不如让倩雪上来,我们当面对质,便可分清真伪。” 她是笃定倩雪已经死无对证。果然只听水笙道:“这提议虽好,不过倩雪已经死了,怕是永远也对质不了了。” 颖珍故作一愣,随即道:“皇后,必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我,怕我与倩雪见面之后就会揭穿真相,于是杀人灭口。” 水笙不由得佩服她地脑子转得够快,说:“那你的意见,谁会陷害你呢?” 最有可能陷害我的人就是你!颖珍心里这么想着。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地。她看了看一旁的苏子矜,道:“贵妃方才所说,句句针对我。又没有真凭实据,皇后。你说是不是很可疑呢?” 水笙皱了皱眉头说:“可是倩雪死时。贵妃尚处于疯癫状态,如何能够策划杀人灭 颖珍冷笑一声。说:“那她就是在装疯!” 苏子矜吓了一跳,完全是被人说中真相之后条件反射地紧张,急忙大声喊冤道:“皇后,我是否真疯,太医最清楚了!而且装疯乃是欺君之罪,淑妃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竟然意图构陷我欺君的罪名!皇后,你要替我做主啊!” 她声泪俱下,颖珍也毫不示弱,哭着说:“皇后,贵妃无中生有,存心陷害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水笙头疼至极,无可奈何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真相究竟如何,本宫自会查个清楚。” 颖珍早就盼着这句话,她要赶紧回去跟戚少莲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自然是早走早好!而苏子矜虽然不满意,但水笙已经下了逐客令,她没理由再留下来,于是也只好悻悻然告辞出去了。 水笙目送着两人走出去,长长吁了口气,缓缓说道:“皇上,这两人各执一词,你认为呢?” 李从后面走出来,他竟然一直躲在后面偷听着。 他的本意是来瞧瞧塔娜。毕竟这是几百年来第一个朝见天颜的牧族人,他是很有兴趣见一见地。但毕竟男女有别,若是以前放荡不羁的皇子时候还好说,不过见一个女人,根本不成问题,然而做了皇帝之后,条条框框太多,规矩成千上万,再加上塔娜毕竟是大臣之妻,要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他才会偷偷跑到栖凤宫中,暗地里观察了塔娜一番,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看了一场活剧! 他走出来,笑了笑抱住水笙,说:“究竟谁说真话、谁说假话,我的皇后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么?” 水笙笑了笑说:“皇上也跟我一样怀疑的同一个人吧?” 李皱了皱眉头说:“听你的语气,倒是跟贵妃的意见颇为相合。难道你忘了以前她处处找你麻烦吗?” 水笙冷冷一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但皇上也应该知道,后宫的勾心斗角不亚于朝堂地尔虞我诈,怎么做对我最有利,我当然会选择那种方法。淑妃想要我死,我没理由坐以待毙。” 李道:“但你应该也知道,她是大皇子的母亲,朕绝对不会处死她。” 水笙笑笑说:“当然。臣妾也不指望皇上大义灭亲。只要她不再妨碍臣妾的地位,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李不由好奇道:“想当初,朕想立你为皇后,你百般推辞。怎么如今又这么紧张起这个位置来了?” 水笙道:“臣妾没有挨了打还要忍气吞声地习惯。若是皇上要废掉臣妾的皇后之位,臣妾绝无怨言,但若别人想要用什么阴谋诡计来谋夺这个位置,臣妾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李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本以为你是个清纯、温柔而又聪明伶俐地女子,谁知道接触日深才发现原来是那么多变,变化无端地心思、深不可测的谋略,实在难以令人不被你吸引。”他贴近她地耳边,仿若呢喃细语般,“当初为了你,弑父夺宫也是值得的了!” 水笙轻轻推开他,微微一笑:“皇上会那么做,为我,不过是原因之一,还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驱使皇上行动的,不过是野心而已,不是吗?所以,请不要推到我身上,这么重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你真的担待不起吗?”李看着她,眼神深邃莫测。 水笙淡然笑着,无言。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五十九章 顺藤摸瓜 颖珍出了栖凤宫,直接就奔向慈露宫。[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戚少莲一见她,便皱起了眉头斥责道:“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颖珍顾不得许多,开门见山道:“苏子矜恢复神志了!” “那又如何?”戚少莲并不以为意。 颖珍说道:“她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跑到唐水笙面前去告状,说我加害了小皇子,还要逼疯她!” 戚少莲的眉头越皱越紧,道:“早就觉得苏子矜疯得不是时候,我怀疑她本来就是在装疯。”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苏子矜一口否认,还扯出了太医来给她撑腰。”颖珍愤愤地说。 “太医?就是唐水笙派去的那个?” “没错。” 戚少莲冷笑一声,说:“如果我想得没错,苏子矜已经和唐水笙联起手来了!她们的目的是我们。” 颖珍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苏子矜不是一向对唐水笙深恶痛绝吗?怎么会跟她联手?” 戚少莲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苏子矜如今没有了皇子,我想,她八成猜到是我们干的,所以才会联合唐水笙,一来可以暂时巩固自己的位置,二来也是借唐水笙的手向我们复仇。” 颖珍有些烦躁地说:“早知道当初就该把她一起干掉才对!” 戚少莲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她的命那么硬?七个月了流掉孩子居然还死不去!” 颖珍想了想,又道:“姑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戚少莲镇定地说,“就算苏子矜去告发我们,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如此。又有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颖珍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件事,顿时又紧张起来。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姑母。倩雪死前已经留下了口供,我们下手慢了一步!” 戚少莲顿时一愣:“怎么可能?” “唐水笙亲口对我说的。”颖珍说道,“她说倩雪刚刚承认受我的指使就被人灭了口。也正因为这样,她现在看来很倾向于苏子矜,还说要彻查此事。” 戚少莲冷笑道:“她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伙。何来倾向不倾向地?” 颖珍凑近了她,小声问道:“姑母,原先我们并没听说任何关于口供的消息,会不会是唐水笙在诈我们?” 戚少莲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不会。唐水笙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像这种事情,能诈出什么来?除非……” “除非?” 戚少莲悚然一惊,道:“坏了!我们中了唐水笙地计了!” “中计?” “唐水笙早已拿到了倩雪的口供,然后故意让我们杀了她。这样便人证物证齐全,我们再也没有办法辩驳!恐怕……她也早已对上次地绑架事件产生了怀疑吧?” 颖珍脸色一变,失声道:“她还能怀疑到我们身上来不成?” 戚少莲神情肃穆。说:“倩雪若是招出我们买通她拿到花永志带来的信,唐水笙很容易便能猜出为何会有那次绑架。顺藤摸瓜。不难追查到我们身上。而且当时她从父亲的人手中逃脱,是见到了那两人的脸的……不好!父亲他们有危险!” 戚少莲脸色大变。苍白一片。 “你是怕唐水笙会向爷爷下手?”颖珍会意,却宁愿自己不曾听到、想到这个,震惊地问。 戚少莲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时地淡定姿态,惨白着脸,说:“唐水笙若是知道父亲也参与其中,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从杨学宗到阴骏鹏,她的目标从来就不局限于这个后宫。她的野心,大得可怕!” 颖珍顿时也没了主意。她虽然有些心机,但从小生长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注定了她的着眼点也就只有后宫里、女人们的争斗。如今她赫然发现,自己所面对的,竟然是眼光盯着全天下地女人,顿时便相形见拙起来,同时深深的无力感也涌上心头,别说唐水笙了,便是戚少莲也超越她甚多,这两个女人的争斗,她再也插不上话! “姑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强打起精神,问。 既然已经被远远抛离,那就只好仔细地看、仔细地听,将她们地转化为自己的,然后作用在她们身上。而且目前这个大危机,想要平安度过也只能听从戚少莲地安排了,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那她就不会有未来! 戚少莲想了想,说:“唐水笙瞒着倩雪地口供一事,怕是早就开始暗中的调查了!我要赶紧给父亲写信,告诉他宫里发生地一切,只有把握到唐水笙的动向,父亲才能做出相应的布置,化险为夷。而只要父亲不倒,我们就绝对不会倒!” 颖珍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现在才来应对,会不会太晚了?戚少莲紧抿着唇,道:“不会的。父亲毕竟是一方大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且父亲在官场上打滚了那么多年,知道该怎么做的。”一丝清凉。 四面通风的凉亭中,水笙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张宝苏轻手轻脚走近她身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娘娘,慈露宫送出去的消息,小的已经截下来了!” 水笙眼帘都不掀一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若不是张宝苏全神贯注听着,几乎就忽略了过去。 “以后凡是慈露宫送出去的消息,或者淑妃那边的,全都截下来!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本宫就唯你是问!” 张宝苏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 水笙又道:“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你究竟是如何办差的自己清楚!我今天且放过你,若是还有下次……” 话音不大,也没有任何恫吓的言语,却听得张宝苏背上一阵阵直冒冷汗,腿一软跪下便磕头,边磕边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娘娘放心,绝不会有第二次了!” 水笙微微地点了点头。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从苏子矜流产到倩雪的背叛,张宝苏那边居然一点消息也没听到,真不知道是他太没用,还是根本就跟倩雪一个样! 但如今倩雪已经死了,张宝苏也该知道厉害,若是还执迷不悟,那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况且如今她还需要张宝苏的力量,重建一个间谍网络不是一天半天能办到的,谁来负责、招揽什么人,都需要好好考究。她可不希望再出现张宝苏这样的状况。 “尽心尽力为我做事的,我从不亏待;若想投机取巧、两面讨好,甚至背叛我的人,我也决不轻饶。你可记住了?”她终于张开一点眼睛,看着张宝苏,放出狠话,“我倒要看看,这后宫之中谁能斗得过我!” 张宝苏吓得头也不敢抬,浑身哆嗦着,连连称是,说着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明白的奉承话。 水笙重又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好了,你下去吧!” 张宝苏如奉纶音,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章 牵制、平衡 殷骏鹏在北疆,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息,对朝廷、后宫及水笙的动向了如指掌。(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 对水笙的遇袭,他又惊又怒,然而北疆与京城相隔万里,等他知道此事时早已事过境迁,水笙也已经平安脱险,这才松了口气。不免要勒令京城的殷家部署,不惜一切保护水笙的安全。 而之后水笙的种种动作,令他感到机会来了。 水笙明显是借着此次事件的机会,正在着手拔除戚家在后宫和军中的势力。后宫的事他管不着,但军队力量的消减却对他有着莫大的意义,一旦西方兵团的统治权出缺,加上水笙的帮助,他便有可能在那里安插自己的手下,如此一来,北方、南方、西方就尽在他的掌握。 他立即修书,传递给花永志,再由花永志交给水笙。务必要将戚务均拉下来,并且换上他们的人马。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李荃手中,而这个消息来得却有些莫名其妙。 洪英从不明人士手中得知这一消息,开始还未知真伪。然而宁可信其有,刻意刺探之下,果然真有其事,李荃一脉的人马不由得也全都动起来了!对他们来说,已经让出了中央的位置,虽然最近逐渐建立起来地方势力,却始终缺乏军中力量。戚务均若是垮台,则西方兵团便群龙无首,使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可是戚务均真的会垮台吗?”有人不禁提出了质疑。 对这个疑问,李荃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会的!如果这是水笙的意思,那戚务均绝对不可能逃脱!”皇后那么厉害?”那人吓了一跳。 李荃于是苦笑着,反问:“她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说厉不厉害?” 洪英有些狐疑地看着李荃。问:“公子,你看……这消息会不会是她放出来地?” 李荃挑了挑眉,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一向都觉得水笙心思莫测、不怀好意的吗?” 洪英不由老脸微红。叹了口气,说:“不瞒公子。属下直到现在仍觉得皇后此人心怀太过叵测,难以用常理度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排除她可以泄露消息给我们的可能,毕竟这事仍然当属机密,除非是涉及此事地核心人物才会将来龙去脉了解得如此清楚。” 李荃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也早有这种想法。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洪英分析道:“属下倒是认真考虑过,我们与阴骏鹏结盟,乃是皇后从中引的线,可见他们两人关系匪浅。而阴骏鹏如今手握北方兵团,坐镇一方,实力强大,皇后若想要将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就必定要有对他地牵制力量。属下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想借助这个机会。扶植我们这边的人马上台,取代戚务均,形成对阴骏鹏的威慑力量?” 李荃苦笑了一下。说:“这倒是很有可能。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冷静得可怕的女人。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动摇她地目的和想法。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放弃一切。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然后将整个局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洪英摇摇头道:“我看倒未必。至少她在放走公子一事上的种种举动,就很难用常理来揣度。” 李荃深深叹了口气,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放了我,只不过是为了保留对李的牵制力量,这是她一贯使用的平衡手法。一方势大,就要扶植另一方来平衡这股力量,这样她才可以将一切尽握掌中。” 洪英不由沉默了。 李荃闷声继续说道:“最令人丧气的是,你明明知道她地目的不是为你好,偏偏她给你的路又是你所能想到地最好的路,就算知道前面是个陷阱,也仍然不得不一脚踩进去,就像这次。” 洪英道:“那公子地意思,是要派出我们地人去?” “当然。”李荃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所有不利的东西全部甩去,“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掌握自己地武装。从头来过进度太慢,我们现在仍然没有太多可用之兵,但有了西方兵团的控制权,形势就完全不同了!这个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洪英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李荃的感受了! 这个诱饵太过诱人,不由得让人不一口吞下去。但明知是个陷阱还要跳下去,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好,那属下立刻去办。只是……如何将我们的布置通知皇后呢?”洪英问道。 李荃撇了撇嘴:“送信给你那人,应该还没走吧?” “他住在客栈里,属下时刻派人盯着,他应该还没走……”说着说着,洪英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公子会断定这是皇后的计谋,那个等在客栈里的人,就是在等我们的回应呢!” 他大为佩服,急忙告辞了李荃,出去准备去了。 李荃却对这种敬佩没有一丝好感。会这么了解水笙,是经过惨痛的教训得来的,那个冷酷的女人、心狠手辣的女人,却偏偏总是在自己面前露出迷惘痛苦的神情,每当决定认真去恨她的时候,又忍不住会被她所牵动,一颦一笑,那么宝贝地珍藏在心中,叫人无可奈何。 这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女人 李、阴骏鹏、自己,错综复杂的关系、努力维持的相互牵制,水笙----她究竟要的是什么?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戚少莲在慈露宫中越来越坐立不安。 送出的信一封又一封,从一开始慈露宫中的秘密通信,到以淑妃的名义强行进行联络,全都石沉大海,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们与宫外娘家的联系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掐断了一样,成了聋子、瞎子,不知道任何外面的事情,这让她不由得焦躁不已。 其实答案很简单,她们与宫外的关系已经被控制住了,而整个宫廷里能够做到这点的人,只有皇后! 她后悔不迭,不该那么早就打草惊蛇,应该等实力再稳固一些了以后才动手,那样的话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一时疏忽便给了水笙可乘之机! 水笙的耐性、毅力都非同寻常,就像一条毒蛇,可以潜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抓住任何一点细微的漏洞便做出足以致命的攻击。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能够自己警觉,及早下手,该弃的弃、该杀的杀,不要让水笙抓到把柄,不要让敌人又陷害自己的机会。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头的希望也一点一点落空。这么久了,如果真的摆脱了水笙的毒牙,则她和颖珍的状况应该慢慢好奇才来对,而不是目前这样没有一丝改善。 终于,这天早晨,当她起床之后,便见到颖珍面色苍白冲到自己面前,抖着声音说:“不……不好了!左丞相以绑架皇后的罪名将爷爷告到皇上面前了!” 戚少莲一听,顿时心都凉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到渠成 将戚务均的案件提交皇帝之后,杨学宗便来到栖凤宫向水笙禀报事情的进展。(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 “启禀娘娘,一切都办妥了。”他说。 水笙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杨大人,你的才干真的毋庸置疑,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是那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以前只看到你的军事才干,真是屈才了!本宫自当禀明皇上,如此出色的人才,就应该更加赋予重任才对。” 杨学宗不由苦笑了。若不是在北疆受人猜忌,他又何至于来到这陌生的京城、进入这一窍不通的政坛?投闲置散、郁郁不得志,吃够了老实耿直的苦头。终于,在困境中他学会了自保的手段,逐渐了解了官场规则的他直到得到水笙的提拔,才又真正找到了实现自己价值的方法。而且水笙帮他找回了女儿,更是令他感恩戴德,他也清楚如今自己的得势全赖水笙的提携,才会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皆因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多谢娘娘夸奖,臣只不过是执行了娘娘的吩咐而已,是娘娘指挥若定、洞察秋毫,臣不敢邀功。”他恭谨道。 水笙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本宫也曾经跟你说过,有罪的人便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切不可冤枉了好人,更不可让别人发现我们冤枉了好人,你可记住了?可有照办?” 杨学宗会意,微微一笑说:“请娘娘放心。娘娘的教诲臣不敢或忘,臣的奏折绝对有理有据,绝无徇私枉法之事发生。便是谁去查,也找不到任何破绽的。” 水笙微微松了口气。 李并不像他父亲那样,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人物。他有着自己地密探组织。全部由他还是皇子时期招揽的一批亡命人物组成,朝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会得到来自这个密探组织地情报。水笙曾经试图派人打入这个组织。最后却以失败告终。她才不信这么重要的事情李会完全听信自己或者杨学宗地报告,他一定会出动这个密探组织。而那两个绑架自己的人早已逃匿无踪,如今这两个人不过是杨学宗找来的冒充者,一个弄不好,被密探们查出点什么。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暴露她和杨学宗之间的勾结,得不偿失。所以她一开始就交待了杨学宗,不但要让别人相信这是真的,连自己和自己身边地人都要相信这是真的,才能骗得了人、骗得过皇帝的密探们。如今整件事就差临门一脚,她可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发生! 杨学宗对自己也是信心十足,并且自得不已。他费尽苦心找来那两个人,并不是随意选择的。妙就妙在他们确实曾经干过绑架的案子,而且事情经过跟水笙的描述极为相近,只要不说穿受害人的名字。就连那两个人都以为这确实是对他们所干的案件的侦查,如此一来。被人所揭穿地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说起来连杨学宗都几乎要觉得水笙是老天爷的宠儿了!否则怎能那么巧合。在她想要陷害敌手的时候刚好就能找到这么条件相符地两个人来冒名顶替呢? 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已近正午。水笙估摸着李会来向自己询问戚务均的案子,便遣走了杨学宗。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便听到内侍大声通报皇帝地到来。 水笙急忙起身迎去。 李大步走进来,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皇上,臣妾已经预备好午膳,请皇上享用吧!”水笙笑着说。李看了看她,笑道:“你倒是精灵,知道朕会来这里。” 水笙抿嘴笑道:“方才杨大人来过,跟臣妾说起了上次绑架案地进展。当臣妾听过戚将军的事情之后,便猜到皇上必定会来找臣妾问话了。” 这就是水笙地聪明之处。她跟杨学宗的频繁接触必定瞒不了人,与其让不利于自己的流言四处飞散,倒不如自己先把事情捅出来,反倒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李再看了看她,不置可否,道:“还是先用过膳再说吧。” “那是。”水笙说着,便命小厨房上菜。 除了皇帝天天可以享用御膳房的佳肴,其余各宫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为宫妃们提供小食和日常食物,而这么多小厨房里又以皇后宫中的水平最高,不亚于御膳房。 两人用过午膳,李和水笙一起小睡了一会儿,才说起了正事。水笙的耐性也好,李不说,她便也不问,直到李自己开了口。 “既然左丞相已经来过,那你想必也知道,他查出是长威将军派人绑架了你吧?”李边品着茶,边道。 水笙笑笑说:“是,不过这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臣妾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后宫的争夺?”李看了她一眼。 她笑着说:“众人皆知的,不是么?” 李放下茶碗,问:“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作为当事人,你觉得如何处置他比较好?” “戚务均身为朝廷大臣,居然胆敢绑架当朝皇后,这乃是谋逆的大罪,按律就该诛其九族!不过考虑到其女乃是当朝太妃,孙女又是大皇子的生母,所以特赦其家人,但罪魁祸首必须予以严惩,否则哪里还有纲纪可言?”水笙一气呵成,流利地说道。 李深深地看着她,戚务均倒台了,则淑妃就没有了靠山,以后再难成气候。水笙的用意,他如何能不知? 但那又何妨呢?颖珍毕竟是皇子的生母,血缘关系没有任何人能够切断,只要大皇子存在一天,她的地位就不会动摇,所以还是不足为虑的。 他于是又问道:“照你这样的处理方法,戚务均去职,西方兵团便群龙无首,想要找个人来代替谈何容易?!” 水笙笑着从珠琳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了来,里面全是保举接替戚务均人选的条子,什么人都有,简直能把人看花了眼。 “皇上,戚将军的案子传播得似乎超乎想象的快呢!你看,好多人都已经提前上臣妾这儿来活动来了!” 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头一股火气正在慢慢升腾。 这些人也实在太大胆了!居然在朝廷还没有定案之前就急不可待。而且还是走的这种偏门歪路,妄图通过水笙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重重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那些条子一眼,怒道:“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收受这种贿赂,想要干预朝政吗?” 水笙神色不变,平静地说:“皇上,反正不管臣妾收与不收,总会有人在后面乱嚼舌根子的,倒不如收下来,臣妾亲自呈给皇上,还能还臣妾一个清白。再说,如今朝廷上的风气如此,不管有没有真才实干,有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倒也怪不了他们。在这些人中,还是有些能干事的人的,皇上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啊!” 李顿时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半晌,才无力地挥了挥手,说:“罢了罢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吧!朕是说什么也不会看的,不管怎么样,他们妄图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取私利便是徇私舞弊,朕绝对不能容忍!不管此人有没有才干,能够做出这种事来的必定人品都会有问题,朕不能用他!” 水笙也不勉强,收起了盒子说道:“臣妾也是这种想法。皇上,如今时局渐渐安定下来,北疆也取得了我朝几百年来最大的成就,该是时候好好整肃一下官场风气了!” 李此时早已将注意力从戚务均的案子上移开,闻言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自然。若不能还天下一个干净的吏治,如何能使子民沉浮、将士用命?” 水笙笑道:“皇上高瞻远瞩,实乃我升龙王朝之福啊!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成为本朝继圣祖之后最伟大的帝皇的。” 李却苦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说:“你真的认为,列祖列宗会承认我的所为吗?” 水笙不由无言。 许久,她才轻声说道:“只要升龙王朝能在皇上手中蒸蒸日上,相信列祖列宗们也会高兴的。” 李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网 因为“证据确凿”,长威将军戚务均因密谋绑架皇后、谋逆之罪被革去一切职务,本应株连九族,但因其女侍奉先帝、孙女诞下皇子,功在社稷,所以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Www,,cn更新最快)。被处流放,终生不得返回中原。 受到戚务均的牵连,戚家原本在军中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一时之间,西方兵团的人事变动剧烈,各方都在争取着空缺出来的职位,闹得不可开交。 但其实该让什么人上、什么人坐什么位置,水笙早已将名单交给了杨学宗。所有不利于她的人选都在那天递给李的盒子里了,皇帝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些人永不录用的结局,却没有人知道是她搞的鬼。而她自己则空闲出来,趁机将后宫大力整顿了一番。 因为她曾经是昭阳帝的妃子,所以李继位以来,实际上她一直都尽量保持着低调,偃旗息鼓、静待时机。而现在,机会终于摆在了她面前,是她豁出性命、苦心经营而来,不好好珍惜实在说不过去! 颖珍同样受到戚务均的牵连,而且顺藤摸瓜,以倩雪的口供为起点,查出了她谋害未出世的皇子一事,顿时被打入冷宫。这还是看在她是大皇子的生母的份上,特意法外开恩的结果。大皇子则交给了水笙抚养,李交待,以后大皇子的母亲就是水笙了。 颖珍为了逃脱罪罚,供出了戚少莲,将绝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为自己开脱。戚少莲知道此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承受了下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只是相互利用的所谓“亲人”?宫里没有骨肉亲情。只有个人利益,为了自己而出卖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态。她早已看透。而且这次斗法,她再次输给了水笙,技不如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戚少莲被判终生幽居慈露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这便是终生的幽禁了。没有杀她是因为她毕竟是先帝地皇妃,李对先帝有愧,这份愧疚也延续到了他的遗孀身上。 苏子矜在这场清扫中站到了水笙一边而得以存活下来,仍旧坐在她的贵妃位置上,稳如泰山。但经此一役,她算是彻底领教了水笙地本事,惊戒之余,是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了,至少短期内不会。 于是水笙由此扫除了后宫中一切敌对地势力。并且借着这个机会,大力清扫各宫的人员,替换上大量自己的眼线。将张宝苏原先的布置至少扩充了一倍,整个宫廷里无处不在她的掌握之下。一时之间。权力无双。 李虽然明知后宫地动荡,但一来水笙那里证据确凿。令人无可辩驳,按律处置且犹有放款,他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二来,为了处置戚务均留下的乱局,他早已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功夫来理会后宫的事情? 一切的事态都在按照水笙的计划来走,她虽然忙碌,却井井有条,一样不落地将所有细节一一实施,稳妥而又缜密地,向着最终目的又迈进了一步。 但殷骏鹏却不是那么愉快了。 他向水笙提出的名单,想要接管西方兵团,却只有寥寥几人受到任用,还是不甚重要的位置。而更多李荃地人马却纷纷登上要职,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起水笙的居心。 难道她仍然对李荃不能忘情? 还是她仍然记恨自己另娶他人? 水笙的动向令他心生不安,而李荃力量地迅速崛起也令他心生戒备。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联络大皇子,我要提前开始我们的计划了!”他吩咐梁光道。 自从他当上北方兵团指挥,接受了北疆防务,亲信梁光自然也就受到重用,成为殷家地骨干之一。这种串谋造反地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亲信来做的。 梁光愣了一下,道:“可是少主,我们地准备还未完全,此时匆忙动手……” “迟则有变,不能再耽搁了!”他丝毫不改初衷,斩钉截铁地说。 “小光说得对,我们不能仓促行事,否则原本有把握的事情也会变得微妙起来。”殷胄风走进门来,沉声说道。 梁光急忙见了个礼:“二爷。” 殷骏鹏看了他一眼,道:“最近京城的动向很难让人心安,我怕会横生枝节。” 殷胄风皱了皱眉头道:“水笙不按照我们的指示去做,确实有些令人不安。但我也派人查过,她确实曾经向李推荐过很多人,却被李拒绝了。我在想,是不是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或者说李已经对你起疑了?” 殷骏鹏冷笑一声道:“起疑?他早就起疑了,在那封信曝光以后。水笙虽然把他安抚下来,但没有男人不会在乎自己的夫人与别的男人有暧昧关系。只是如今戚务均的事情正好发生,他还没有精力和能力两线作战,所以才暂时放过我。等他把戚务均的事情处理好,也就是收拾我的时候了!所以我才要水笙把我们的人安排到西边去,这样北方、南方、西方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也就无所畏惧。可惜这个打算现在看来是实现不了了,我也只好提前动手。”听他这么说,殷胄风顿时也无言以对了。他看了看殷骏鹏,道:“就算如此,李荃他们刚刚获得西方兵团的统治权,根基未稳,就算我们要他们提前动手恐怕他们也不会配合。” 殷骏鹏道:“不配合也要让他们配合。如果让李荃完全掌握了西方兵团,就会对我们构成巨大的威胁,即使能够打下江山来也无法独吞天下。所以必须趁他们立足未稳之时发动,寻机把西方兵团的控制权夺过来,才能在以后将李荃、李兄弟一网打尽,恢复我大隋王朝的荣光!” “那少主你打算怎么样说动李荃配合呢?”梁光问道。 殷骏鹏笑了笑,说:“别忘了,不是还有外姓王吗?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乐于见到一个势力强横的皇子再度产生吧!”殷胄风抚掌笑道:“好!李荃虽然一点一点在恢复自己的势力,但毕竟是借着外姓王们的力量才再次站起来的,如果他们要他立刻发动,怕是他也无法拒绝吧?” 殷骏鹏点了点头,道:“梁光,你去联络李荃的人马,把我的意思传达过去。我亲自去一趟潞州,跟宁襄王世子好好谈一谈。” “是。”梁光不再反对,恭声答道。 殷胄风道:“那我跟小光一起去。” 殷骏鹏道:“也好。二叔经验老到,有你在一旁看着我也放心不少。” 殷胄风笑道:“什么经验老到,不过是老人家的一些嗦罢了。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还是你们要挑大梁。我只不过去旁观而已,有些时候,还是旁观者清的。” 殷骏鹏笑了笑,然而心底深处的忧虑却丝毫未见减少。 京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何水笙这次会如此软弱,是不肯帮自己,还是真的无法帮自己? 不……不可能的!以水笙的本事,如果她存心要做,没有做不成的事。 看这次戚家的败落,速度之快、程度之深,几乎所有戚家的势力都在瞬间烟消云散,这是何等的手段才能办成的事?!以水笙在这件事中充当的角色看来,将戚家换下来的空缺全都换上自己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那么为什么,她不去做? 如此手段和心机,即便是自诩人中翘楚的他也忍不住心底发寒。水笙越来越厉害了,而伴随而来的,则是她的势力的飞速发展。如今,她在京中的势力,几乎已经可以和殷家几百年的经营分庭抗争了! 眺望着京城的方向,他的疑心就像瘟疫一般,无可救药地在心中蔓延开来……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千丝万缕 殷骏鹏仅带着几个亲信,轻装简从离开了北疆,快马加鞭赶至潞州。(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到达世子府,已经是半夜时分。他向门房递上了拜帖,约定第二天一早登门拜访后,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没想到,刚住下不到一刻钟时间,傅天鑫就找上门来了。 “世子殿下来得真是快啊!”殷骏鹏笑着,难掩惊异,还略带着一些嘲讽。 自己的行踪必然是一进入潞州地界就被人察觉并监视着吧? 傅天鑫却装作不懂,拱了拱手说:“将军突然前来,实在令在下大吃一惊啊!而且将军还深夜叩门,必定是有要事。在下不敢耽误,一看见将军的帖子就急忙找上门来了,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殷骏鹏笑道:“哪里的话,世子肯迂尊降贵来到这里,那是在下的荣光,何来见怪之说?世子请!”他将他让进房中。 傅天鑫坦然走进去,殷骏鹏关上房门,端起茶壶为两人斟上茶水。 傅天鑫道:“不是何事,能够让将军连夜赶来,如此匆忙?” 殷骏鹏笑笑,却有些答非所问:“世子殿下可知道,前些日子京城里的风波?” 傅天鑫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笑了笑说:“当然知道。先是贵妃娘娘流产,之后又碰到皇后被绑架,结果查出这一切都是淑妃和长威将军戚务均等人所为,皇上龙颜震怒,处罚了很多人呢!不过……”他看了殷骏鹏一眼,“这些跟将军此来,有什么关系么?” 殷骏鹏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难道世子不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机会?”傅天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世子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该明白我的意思的!”殷骏鹏笑了,“戚务均一脉人马被大举清理。西方兵团出现混乱,此时不趁机混水摸鱼,以后可就难有机会了!” 傅天鑫听他这么说了,便也笑着说:“将军既然如此直率,便是没有把我当外人。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拐弯抹角了。将军所说确实在理,但太子的人马已经渗透到西方兵团中去,想要彻底掌握他们可还需要一段时间呐!” 殷骏鹏把玩着茶杯,诡异一笑,问:“世子殿下难道就这么放心太子地势力恢复吗?” 傅天鑫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不放心?我们一向认为太子殿下才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何况他又是我的大舅子,他地势力恢复我为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说得真好听啊!”殷骏鹏略带讥嘲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嘴角,深深地看着傅天鑫。莫测高深地说,“世子……不,应该是宁襄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地才会帮助太子的呢?难道就是因为这表面上的原因吗?” 傅天鑫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锐利,牢牢地盯视着殷骏鹏。一句话不说。 殷骏鹏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许久,傅天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殷骏鹏都在一霎那间有些莫名其妙了。 傅天鑫笑着,边笑边说:“不愧是皇后选中的人哪!果然野心不小!”他地笑声忽然一顿,目光如刀似乎要将殷骏鹏的新剖开来看个究竟,“阴将军,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殷骏鹏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反倒放下心来,淡然说道:“我的目的……不是跟世子一样的么?” 傅天鑫撇了撇嘴,说:“好大的口气!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必定会说你是在痴心妄想。但若再加上皇后……那可真有些难说了!”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殷骏鹏,忽又笑道,“我看哪,是这回皇后大力提拔太子地势力,令你感到威胁了吧?皇后本就与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她倾向于太子,你的地位就会受到严重威胁,所以才想提前发动,不是吗?” 殷骏鹏心神微凛。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与水笙真正地关系,他却能将整件事情透析得八九不离十,傅天鑫此人,日后必成大患!对他的戒备心立时提高了好几个层次,殷骏鹏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说:“世子殿下,不论我是出于什么目地,总之我地建议对你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对吗?那何不考虑看看呢?” 傅天鑫笑了笑说:“也是。将军的私事我也不便胡乱猜测,真是冒犯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要跟父亲好好商量一下“那是自然。不过机会稍纵即逝,世子还需加紧时间才是!”殷骏鹏说道。 “将军请放心,在下必定尽快催促父王给你一个答复。”傅天鑫说着,接着拱手告辞道,“夜已深了,不耽误将军休息,在下告辞了。” 殷骏鹏也不挽留,拱手道:“不送。”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傅天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荃和洪英出于对西方兵团地重视,亲自来到了西疆部署。 然而与他们前后脚到达的,便是殷骏鹏派来的梁光,奉上了殷骏鹏的亲笔信。 李荃展信读完,不由皱起了眉头。 “出了什么事了?”洪英问道。 李荃将信直接递给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洪英一口气读完,讶然道:“他居然要提前动手?我们得准备还未完全啊!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在西方站稳脚跟,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荃叹道:“固然提前发动对他也不利,但这就可以削弱我们的势力,将来才能逼使我们对他言听计从。” “真是狼子野心!”洪英一把将信捏成一团,恨恨地说,“我们如今是联盟的关系,并非主从关系,不是他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要提前动手是他的事,我们不答应他又能奈何?” 李荃皱着眉头说:“话虽如此,但我担心他还会使出其他手段,逼迫我们一起动手!” “他能有什么手段?”洪英也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阵,忽然若有所悟,“难道……他会从宁襄王那里下手?” 李荃点点头道:“确有可能!我们的家眷都在他们手里,而且我们能够重新开始也是受到他们的庇佑,他们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洪英重重一叹,道:“当初借助外姓王的力量也是迫不得已,早就放着他们会横生枝节,但若他们与阴骏鹏串通一气,还真是不好办了!” 李荃苦笑了一下,道:“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能拿到西方兵团的指挥权还是非常值得庆幸的!皇后会选择我们而不是阴骏鹏,说明她对姓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戒心,或者,这一点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起来!” 原先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他认真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来。 洪英点了点头,振奋道:“公子不说,属下几乎就把这点忽略了过去!且不论皇后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这次她肯帮我们,显然也是希望我们的势力复兴,如果阴骏鹏做得太过火,相信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荃微微笑了笑,心头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水笙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现在再也没有把握能够猜到。她变得太厉害了!如今的形势,竟然所有人又要仰仗她的脸色行事,她夺取了这么大的权力,究竟想干什么?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暴袭来 得到了宁襄王的肯定答复,殷骏鹏又迅速赶回了北疆。(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要联络南疆的土人部落,要鼓动牧族的卓格,不过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最麻烦的,也是最令他感到棘手的,就是将此事告知水笙。 “难道不告诉她不行么?”殷胄风问道。 “当然不行。”殷骏鹏苦笑了一下,“我们需要她在京城的配合,否则就算倾我们所有的兵力,仍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殷胄风皱着眉头一一分析着:“说得也是。南疆土人只能做突袭之用,最多能够牵制南方兵团的人马;牧族的卓格野心太大,不能太过依赖他的力量,否则不啻于引狼入室;西方的李荃就算迫于外姓王的压力答应出兵,想必也不会太出力,而且他还未能完全掌握西方兵团,到时候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就不错了。这么说起来……这唐水笙眼下的势力和地位,竟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了!”一一细数,越数越心惊。他恨恨地一拍大腿,“想不到事到如今,我们竟然要仰仗她的鼻息来行动!” 殷骏鹏苦笑着,说:“尽管如此,我仍然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她。如今我们已经一只脚迈进了胜利的大门,但如果没有她,说不定如今我们仍在大门外徘徊。” 殷胄风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呀……真不知道她给你下了什么药!” 殷骏鹏苦涩一笑,然而那笑容中又分明带着几分幸福和满足。 “但这次她既然已经在西方兵团的事情上与我们不合,会不会阻止我们的行动?”殷胄风见说不动他,干脆也懒得纠缠了,转而说起另一件忧心的事情。 殷骏鹏摇了摇头。道:“我想不会。她就算有别的想法,却还是忠于我们地计划的,否则今天我们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说话。而且……” “而且?” “二叔。你别忘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很有野心,而她地野心不会让她放弃这次机会!”殷骏鹏笃定地说。 殷胄风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李荃受到了来自外姓王们的压力,要他配合殷骏鹏,提前起事。 李荃和洪英大为不满和紧张。洪英亲自潜入京城,设法联系上水笙,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些支持。 水笙接见了打扮成内侍地洪英,一见面就严厉说道:“洪先生,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就这么潜入京城,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可全都完了!” 洪英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恕罪,草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要知道我家公子的事业刚刚有点起色,便受到外来压力,要去打一场明显对我们毫无益处的仗。如今除了娘娘,我们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阻止?”水笙诡秘一笑,“我为什么要阻止?” 洪英心头一紧。声音顿时也有些僵硬了:“草民以为,娘娘既然出手帮了我家公子。就不该看着他往绝路上走才对。” “谁让他走绝路了?”水笙抿嘴笑道。“洪先生,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这件事对你们有害无益呢?”洪英愣了一下:“娘娘地意思是……” 水笙叹息着摇了摇头。毕竟是不习惯带兵的人哪,思维仍然不够变通:“洪先生,我且问你,你认为如果在一般的情况下,要想掌握整个西方兵团需要多长时间?” 洪英皱起了眉头,说:“据草民和公子的测算,大致需要三至五年吧!” 水笙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再问先生,这三至五年里,你们的敌人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洪英顿时语塞。 水笙笑道:“其实有更快的方法可以达到这个目标,只是洪先生和你家公子一时没有想到而已。你且再想想,为何当日仍是皇子的当今皇上那么热衷于战争呢?” 洪英低头沉思着,猛然间,若有所悟,抬起头来看着她。水笙赞许地点点头,说:“看来,洪先生是悟到了。其实,战争是最可以锻炼人,也最可以快速实现野心的一种方法。只要是战争就难免死人,而如果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死了,我们又可以怎么做呢?” 洪英心头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锤,疑虑盖过了心动:“可是……这种方法未免太冒险了!” 水笙撇了撇嘴,说:“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不舍得冒险,又怎么会有回报?如果连这种险都不敢冒、这种事情都无法做到,那恕我直言,你们再奋斗十年也未必能有所成就。” 洪英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水笙看了看他,再在他地身上放上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骆驼的脊背:“难道洪先生忘了,当今皇上是怎么取得皇位的吗?”洪英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潞州,宁襄王府里,傅天鑫正在跟其父商量着计划的细节。 “父亲,为何你要答应姓阴地要求?”傅天鑫问道。 “怎么,你不同意?”宁襄王细长地眼睛里,闪动着外人无法懂得的光芒。 “倒不是不同意,只是觉得姓阴地那人野心太大,以后怕是不好控制。”傅天鑫笑道。 “确实,他的野心很大,而且人也很本事,否则不会被皇后看重。”宁襄王平静地说,“但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控制他,而是要借他和李荃的手来打破李家的统治,只有天下大乱起来,我们才能浑水摸鱼!” “所以父亲才提出条件,要让我们在事成之后成为真正的自治领吗?”傅天鑫仍是笑眯眯的样子,眼中却露出难以遏制的野心。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第一步。”宁襄王平静的话语声中也忍不住出现了一丝波纹,“先名正言顺地称为自治领,然后再谋求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这个江山是我们的先祖合力打下来的,本就应该平分才是,让他们李家的人坐了那么多年龙椅,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傅天鑫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们是时候该拿回我们应有的东西了!”城收到了来自南方的加急战报,南疆土人再次谋反,烽火重燃。而且此次土人组织有序、武器精良,与以前的历次谋反大相径庭,凭借着高超的技巧和对地形地貌的熟悉,简直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南疆驻防军和南方兵团陷入危机中,战线告急! 虽然有些棘手,但早已习惯了战争的李他们并未感到太大的压力。蛮夷们的出尔反尔并不是第一次了,对于朝廷来说,这只不过代表着又一次民族局部战争爆发,没有什么稀奇。 就在整个朝廷忙于解救南疆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这其实是一次足以动摇整个升龙王朝统治的风暴的开始!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爱与愧 李快步走进栖凤宫,往躺椅上一靠,随即闭上眼睛,显得疲累不已。(wap,16K,Cn更新最快)。 水笙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抬手,抚摸过他的眉、眼、鼻、唇…… 李忽地伸手,抓住她的,微微睁眼笑道:“别闹,让朕好好休息一下!” 水笙抿嘴笑开了,轻声问:“皇上最近好像很累?” “是啊……”李又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原以为这次南疆的叛乱跟以前一样,谁知却是完全的不同了!似乎还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着,很是令人担忧。” 有人指使么? 水笙当然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却一点也不能说出来,只好笑着安慰道:“皇上也不用太过忧心。我朝国运昌隆、万民归心,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垮的!” 说完却在心里苦笑了,这番话,连自己都不信,还能说服谁? 果然李长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说:“朕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这次怕是会有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吧?所以,朕想……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水笙愣住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李看着她,笑了,“朕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带兵的人,如今来个御驾亲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水笙却完全笑不出来:“皇上御驾亲征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李摇了摇头说:“还没。不过已经跟方凡他们商议过了,兵部认为可行。” “皇上,你乃一国之君,不该轻易以身犯险。御驾亲征之事,还请三思啊!”水笙忧心忡忡劝阻道。 李坐起身子,将她抱住。说:“朕知道你担心朕,但不这样朕心中的忧虑始终无法解除。而且如果此次南疆叛乱的背后。真的隐藏着更大地秘密,如果朕不在场,怕是底下人无法应付啊!” 水笙紧紧抱住他,实在难以描述此刻心头的感受。 如果他真的去了战场,怕是今生今世。再难相见了吧?这辈子最亏欠地,就是他了!她生命中的男人,来来去去,相伴最久地是他,给予自己最多关爱的也是他,然而自己为他所做的,却是最少的,此刻更加要连同别人来取他的江山、他地性命! 人非草木,更何况夫妻同心。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丈夫那么简单!曾经以为自己并不爱他,自己所爱的人。可能是殷骏鹏、可能是李荃,却绝对不可能是他!然而这样的笃定现在再也说不出来。想要即将与他生离死别。她的心头就像被刀割一样,不住地问自己。这件事情继续做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已经无法停手。在她付出了那么多以后,在她已经做下了那么多安排以后,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这辈子欠他的,只有下辈子才能还了! 若有来生,她愿用自己的所有来补偿他,若有来生的话…… 珠泪滴落,她压抑不住低声地啜泣着。李不明所以,看着她,又爱又怜。 “你看你,哭什么哭呢?朕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难道你还担心朕的能力不成?放心吧,没事地!” 水笙摇着头,满腹的心事无法诉诸言语,只有蓦地献上红唇,用那热烈的吻宣泄着心中复杂难明地情感! 李微感错愕,却将其理解为她对他的安危地担心,一时之间,满心感慨,热切地回应着,一把抱起她,向着内室走去。 就在李紧锣密鼓筹划御驾亲征之时,更大地风暴来临了! 西疆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情,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自称是昭阳帝亲立的太子李荃,不仅揭穿了李弑父夺宫地罪恶,还公然发表征讨檄文,令天下正义之师揭竿而起,剪除叛逆、维护正统!紧接着,西方兵团集体叛变,站到了这名男子身边,西疆在一夜之间尽落其手!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朝廷中每一个人,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南疆土人们突然发表了宣战书,宣誓听从李荃的号召,匡扶正主、为国锄奸,誓要将李从皇帝的位子上拉下来! 有了这个先例,随后,外姓王们也纷纷站出来,表示对李恶行的愤慨和他掩盖真相的不满,决意附和太子李荃,夺回他应有的东西。 一时之间,京城变得四面楚歌起来,虽然东方和北方尚未见乱象,但就算这两方的兵力加起来,也比不过李荃、南疆土人和外姓王的联合,顿时,战争的密云在京城上空迅速集聚起来,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携家带眷逃亡。 李对这一切简直又惊又怒。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事态发展得如此快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他弑父夺权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天下人几乎都知道,只是无人敢大声说出来而已。如今出来这个“李荃”,以大义的名份与他作对,将遮挡这件事的窗纱完全撕破,让他的一切暴露在阳光下,那种千夫所指的感觉是最令他感到不适的! 他有什么错?皇位更迭,你死我活,这便是皇家的宿命!便是这位“李荃”,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目的不也是为了这个江山、这个皇位而来的吗? 他紧急召集大臣们会商目前形势的应对之道,方凡首先提出了一个可能:“皇上,废太子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便去向不明,是否仍在人间尚未可知,如今在西疆的那个人是否就是真的废太子?还是被人捧出来的冒名顶替者?臣以为,有必要彻查。” 这个问题李也曾经想过,但大火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一切都有可能。再加上在那场大火之前,宁襄王世子协同翩翩公主刚刚出城,当初并不觉有异,如今想起来,时间上也未免太凑巧了! 不经意间,那晚前后水笙的异样表现浮现在他脑海中,他的心不由一沉,对方凡说道:“传朕的旨意,立刻彻查那人的底细!” “是。”方凡接下了任务,神色却丝毫未因建议被采纳而有半点愉悦。 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李荃,如今叛逆之势已成,全面内战已经势不可挡,被压制住的朝廷是否还有还击之力?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明悟 一个月后,方凡阴沉着脸走进了勤政殿。[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臣参见陛下。” “查得怎么样了?”李没有丝毫寒暄的心思,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启禀陛下,据查,在西疆的……确实是废太子李荃。”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李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当场。“皇上……如今,该怎么办才好?”方凡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李荃,逆我者亡,这次他一定要死!”李恶狠狠地,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是自然……”方凡担心的并不是此事,“皇上,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三线作战了啊!南疆、西疆和外姓王,必须要有重点才行。李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走着:“重点当然是在西疆。只要李荃不在了,则所有的叛逆借口都不再存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我构成威胁。” “那,派谁去好呢?还有,西方兵团战力不弱,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方凡道。 李想了想,说:“从北疆调兵过去!” 方凡吃了一惊,忙道:“可是如此一来,北疆岂不是无人防守?” 李咬了咬牙,说道:“北疆牧族已经臣服,而且他们的公主还在我们手中,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 方凡想起了正住在侯府的塔娜,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看见一个御林军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方凡赶在李发火之前先截住了那名御林军。 那人仓皇跪下。颤声说道:“皇……皇上,北疆八百里加急,北方兵团……北方兵团反了!” 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被方凡一手扶住了。 他深吸了两口气,艰难的说:“你……你说什么?” “是……”那军士的眼中露出掩不住地绝望,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北疆……阴骏鹏反了……军报上说,他响应西方废太子的檄文。已经……已经起兵造反了!” 李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脑子里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呆呆地靠着方凡地搀扶站着,一动不动。皇……皇上,振作啊……”方凡老泪纵横,虽然明知大势已去,却仍然牢牢地扶住李。 李一言不发,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他狂笑着,一边笑一边叫。 “明白?皇上你明白什么了?”方凡莫名所以,担心地看着他。 莫不是受刺激太大。有些不正常了吧? 李却并不回答,突然猛地甩开他。大踏步向着后宫走去。 “皇上。皇上!”方凡喊不住他,却又不敢私进后宫。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干着急。 李充耳不闻,红着眼睛,仿佛一头野兽、又仿佛一个恶魔般,凶神恶煞,一路直冲向栖凤宫。 宫人们不明所以,被他地样子吓得跪伏在地,瑟缩不敢言语。 水笙早已接到眼线的禀报,说皇帝争怒气冲冲向这边走来,顿时心中有些明悟,很奇妙的,忽然感觉轻松了下来。 她看着李冲进来。 “皇上。”她站起身,迎上前去,神态平和。 李在她身前倏地停住,血红的眼睛狠狠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人、她地心。 “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是么?”他的声音,冷静得出奇,跟他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照,反而更加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的。”水笙简洁而爽快地承认,也不问他问的什么,因为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那血红的眼睛里,悲伤、愤怒和痛苦是那么深刻,无论面对如何凶暴都有勇气对视的水笙,此刻却有些瑟缩了。 “因为这本就是我进宫的使命。” 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清澈地眼神中渲染着愧疚,心中刀剜般的痛楚令她的眼泪不住下落。 李注视着她,眼中渐渐疯狂,他猛地伸出手,掐住了她地脖子。 水笙一动不动,任由他夺去自己的呼吸。这……也好。 她亏欠他许多,就这样还给他……也好! 她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 忽然,颈上地力道一松,她一时无力站稳,跌坐在地上。大量新鲜空气涌进她地口鼻,一下子无法承受,大声呛咳起来。 李呆呆地看着她,眼神似笑又似哭,狂暴中深藏着脆弱。 “来……来人。”他轻轻地说着,然后仿佛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大声叫道,“将皇后看管起来!没有朕地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走!” “是!”殿前的御林军大声应道,然后走进来站在水笙旁边,看管着她。 水笙抬起眼,方才因为缺氧而模糊的视线仍未完全恢复,只看见李孤单的背影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那么的……悲伤。 她喉咙一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李将水笙软禁在栖凤宫中,却并未告诉任何人是为的什么。然而明眼人却都知道,皇后怕是有麻烦了! 不仅如此,李还将国丈花永志一家人悉数逮捕,问也不问就当场斩杀,这样的举动更加给已经惶惑不堪的京城人心又添上了一把柴,火烧得更旺了!京城里到处传说李疯了,京城外尽管忠于李的军队拼命抵抗,仍然挡不住土人、西方兵团、外姓王私兵和精锐北方兵团的节节进攻,步步败退,很快,如摧枯拉朽一般,造反的人马便逼近了京城。 到这个份上,人人都知道,李的统治完了!京城里出现大量的逃命流,李也不派人阻止,任由惊慌失措的人们从四方城门汹涌而出。 京城的守卫几乎没有了战意,看似殷骏鹏他们已经胜券在握,然而在他和李荃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胜利的喜悦来。请假: 由于明天出去旅游,暂停更新一天,后天回来继续,敬请原谅! ^^b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随风而逝(上) 六月中,殷骏鹏率领北方兵团和南疆土人组成的联合军,傅天鑫率领着外姓王的私家联军,名义上以李荃为主导,配合他直属的西方兵团,将京城团团围困。(Www,,cn更新最快)。 三人也因此而得以相见,聚集在一起,为攻下京城后的势力分配预作打算。 然而这次会面,殷骏鹏和李荃两人却都有些心神不属,傅天鑫见了,不由有些奇怪。 “怎么了?阴将军,太子殿下,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两位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殷骏鹏和李荃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哪里,没什么事。” 然而那笑容中却始终有些勉强。 殷骏鹏实在很担心水笙的情形。自从自己起兵以后,便听说水笙被抓起来了,而此后花永志一家被杀,他与殷家在京城的组织也就失去了正常的联系。尤其近一个月来,李为了对京城实施有效管治,将所有除亲信军队以外的人全部赶出城去,更是令他断了京城的一切信息。这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虽然自己的军队势如破竹,却仍然无法消除他心中的焦虑一丝一毫。 水笙究竟怎么样了?眼看着京城近在咫尺,却无法冲进去确定她的安危,他快要被自己内心的担忧和焦急逼疯了! 李荃心里头想的跟殷骏鹏竟是丝毫不差。 曾经他以为再也不会为水笙心动,爱已不留,只剩下深深的恨意才使她的身影一直无法从心中消除。然而在他听说水笙身陷险境时,那蓦然而起的恐慌令自己也大吃一惊,原来他对她地爱意从不曾消散。在心底深处,她仍是他最牵肠挂肚的那一个! 听说水笙被李抓起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是否安然无恙?李会不会因为发现了她的背叛而痛下杀手? 一想到水笙倒在血泊中地情形。他便顿时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在这样的心情下,殷骏鹏和李荃当然都没有什么庆祝地心思。“世子殿下。如今虽然胜券在握,但毕竟京城还在李手中,一天没有占领皇城、找到穿过玉玺,太子殿下的地位就一天不能名正言顺。我想,庆祝的话还是以后再说吧。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攻下京城,活捉李!”殷骏鹏说道。 李荃立即附和,道:“阴将军说得没错。在没有抓到李,处置这个逆子之前,我不想谈以后的任何事情。对我来说,皇位是其次,真正重要地,是将李绳之于法!” 傅天鑫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李荃的话还好说。但连殷骏鹏都急于攻城,而把自己应得的利益放在一边,这就有点太不符合常理了!难不成那两人彼此之间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协议吗? 他的心中顿时升起深深的戒惧。但两人难得有这么意见一致的时候,他倒也不好反驳。只好笑了笑说:“既然两位都这么认为。那我们就先搁置这些问题,攻下京城来再说吧!” 殷骏鹏笑着。他对李荃和水笙的事情一清二楚,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要拿下京城必须三人齐心合力,至于那以后嘛…… 水笙是他地!以前是,以后也是!李荃、李兄弟则是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必须除去! 李荃也笑着,他并不知道殷骏鹏和水笙的事,但出于直觉,从殷骏鹏眼中他看到了跟自己一样地眼神,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悟到了点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晰,只是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压着一样,不大舒服。 傅天鑫的眼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温文尔雅地笑容底下是不住地算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父子的计划,即使是他们,阻碍了自己地道路也必须死!所以,必须得密切监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才行,绝不能给两人联手的机会! 三个人三样心思,然而目前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拿下京城。于是从第二天清晨开始,血腥艰难的攻城战开始了!鲜血浸透了城砖,如同被朱红的颜色刷过一遍,城墙完全变了颜色。 湿湿粘粘的血水混合着白浆般的物质和暗黑的尘土,铺满了整个甬道。失去生命的身体和找不到归属的残肢混杂着,染血、破损、折断的兵刃和战衣四处可见,似乎连半空中都飘散着那腥浓的异味,闻人欲呕。 仿若修罗场的城墙上,却并没有多少呻吟声,到现在还能发出呻吟的,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呢? 城墙后面,在乱石和烈焰中残留下来,被熏得漆黑的残垣断壁,不时发出木头或砖瓦掉落的声音,在死寂的天空下是那么苍凉。砖石瓦砾下,不时伸出一只手或一只脚,甚至一个头颅,失去了光彩的瞳孔绝望地望着天,似乎在控诉着人生的无常作为胜利者的士兵们在经历了这场惨烈的厮杀后,都有些有气没力的穿梭于城门和街道上,左拾拾、右捡捡,虚应故事。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他们,终于在这京城的厚重城门前遇到了平生所见最厉害的抵抗,死战不退的守城士兵们消耗了比他们自身多上四、五倍的兵力,即使胜了,也只能是个惨胜,结局令人唏嘘。然而他们的上司却没有空理会他们,因为在皇宫里,战斗仍未结束。 李的抵抗意志是那么强横,每通过一到宫门殷骏鹏他们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但他们无法停止、不能停止,眼看最后的胜利就要到来,每个人似乎都杀红了眼,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随风而逝(下) 李的抵抗意志是那么强横,每通过一到宫门殷骏鹏他们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但他们无法停止、不能停止,眼看最后的胜利就要到来,每个人似乎都杀红了眼,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殷骏鹏狠狠砍倒一名抵抗的御林军,在那后面,瑟缩着一个面色蜡黄、浑身颤抖、屎尿横流的小内侍。他的眼中厉光一闪,一步冲上前去,抓着那内侍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李呢?伪帝呢?他在哪里?!” 小内侍吓破了胆,晃动着四肢挣扎着,一边叫一边哆哆嗦嗦交待:“他……他往皇后……皇后那里去了……” 殷骏鹏心头重重一震,手脚顿时变得冰凉,再也顾不得那个内侍,扔下他就往栖凤宫的方向冲去。 栖凤宫外,李最后的力量正在做着殊死挣扎,往日宁静的宫闺如今杀声震天、鲜血四溅。他猛地发现李荃已经先他一步来到,正在奋力砍杀着敌人,急忙冲过去加入战圈。 “伪帝呢?”他问。 李荃看了他一眼,猛一甩刀砍倒一个御林军,这才答道:“刚冲进去了!” 殷骏鹏只觉得呼吸一滞,顾不得许多大声问道:“那皇后呢?” 李荃的面色沉如死水,说:“不知道。或许还在里面。” 殷骏鹏的心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大叫一声,劈开挡在前面的御林军,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就直接冲进去。 李荃紧跟着他。两人齐心合力,杀出一条血路。 后面的士兵们抓紧这个机会,追随着两人。终于突破了这最后一道防线。 殷骏鹏和李荃却顾不了巩固战果,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栖凤宫中。明殿之上,刚一迈入,眼前地景象不由令他们肝胆俱丧。 李右手握着利剑,左手却抓着水笙,披头散发。神态疯狂。 反倒是水笙,一动也不动,无比安详地注视着他们,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他们的形貌一点一滴都牢牢刻画在脑中,好让自己永远无法忘记。 冲势骤然停止,他们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利剑架在水笙纤弱地颈上,摒住呼吸。仿佛稍稍呼一口大气就会将剑锋吹动,伤到了水笙。 李圆睁着双眼,瞪着他们。一言不发。 空气似乎凝结了。 忽地---- “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回荡在空旷地大殿中,恐怖而凄凉。 “好……很好!你们来了!你们都来了!”李的眼神越来越空茫、越来越混浊。理智正在一步步远离他。 “李。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李荃色厉内荏地喝道。不是怕他,而是怕他伤害了手里的水笙。 李的眼睛诡异地眯了起来:“退?我为什么要退?你不是要抓我吗?来啊!我就在这儿,你来抓啊!” 李荃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却仿若是凄厉地尖嚎。 “你不敢!你不敢上来!因为她!因为她在我手里!哈哈哈哈……”他手中的利剑乱混乱舞着,倏地又对准了殷骏鹏,“你也不敢来!你也不敢!也是因为她!因为她这个女人!” 看着那满天乱飞的剑影,殷骏鹏和李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他一个不小心便伤了水笙。 李的疯狂却乍起即停,剑刃又回到了水笙颈上。阴冷的眼神瞪着他们。 自始至终,水笙都一动不动,平静得仿佛那个被抓住、有生命危险的人不是她。 李缓缓开口了,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温度,冷到人的心底:“你们赢了……赢了这个江山。但是,有一样你们永远也赢不了!” 他地右手开始渐渐用力,水笙的颈项很快开始渗出一条细长的血丝。 殷红地鲜血流淌在白皙的肌肤上,形成一种诡异地美丽,那是死神赐给人们地最后一分绝色。 “她是我的!永远是我地!任何人也夺不去!神也无法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不----”殷骏鹏狂叫起来,手中宝剑奋力掷出,化作一道飞鸿,冲向李。 白练闪过,半截胳膊,连带手掌中的利剑一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分毫之差,那柄剑刃已经划破了水笙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雪白的纱衣,几乎不分先后地,李和水笙,双双软倒在青石地板上。 地板也在眨眼间被染红了! 殷骏鹏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脚一软差点跪跌在地上,跌跌撞撞冲过去,与李荃一起,抱起了水笙。 “大夫!快找大夫!” 李荃大叫着,殷骏鹏则七手八脚,撕下衣襟堵住那喷涌的血口,仿佛这样就能堵回流是的鲜血、挽留失去的生命。 水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的面容。 仿佛电影倒带,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霎那间星光电闪,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再次重温,得到,又失去,梦想和渴望,孤独和哀戚…… 一切……都过去了! 镜头定格在前生的最后一刻。 曾经,她只想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亲身去感受天地的脉搏。 老天爷应允了她,赐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她却开始奢望着更多、更多…… 爱过、恨过、得到过、失去过…… 这辈子的生命,没有遗憾! 她,知足了! 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任由思绪飞散、任由魂魄远离…… “水笙----” 凄厉的哀嚎,随风而逝。 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睡吧……到了该好好睡的时候了…… (上部完)上部终于完成了!撒花祝 哈哈哈…… 经过长达五个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上部,相信大家都对这个宫廷的故事感到有些厌倦了吧?所以呢,下部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同样的人物,不同的故事,希望大家仍旧能够喜欢! 所以,明天,我们下部见! ^^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一章 沙漠旅人 烈日当空,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碧蓝得如同被水洗过般干净,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投射在大地上,贪婪而疯狂地吸收着天空下所有的水分。(1^6^K^更新最快)。 黄澄澄的颜色一望无际,仿佛满天遍野的黄金,然而那干燥得令人窒息的氛围,却丝毫无法像黄金那样带给人惊喜和向往,只有死亡般的压抑,和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绝望。踩在黄沙上,灼热的温度快要把人烤熟了,就算脱掉所有的衣服也不觉得一丝凉快,反而会更加速水分的流失。青绿的仙人掌令人嫉妒地傲立在漫天满眼的黄色中,星星点点,点缀着这一片金黄,惟有它们,才给这方天地带来了一丝生气,让人于绝望中找到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撒罗摇摇晃晃走在沙堆上,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皮肤由于缺水而干裂,无神的眼睛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机械似的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向前迈动。 商队在穿越沙漠的途中碰上了沙暴,他跟其他人失散了。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路途,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最初跟他在一起的五个人已经死去了四个,接下来就该是他了,他想。理智早已告诉他无法逃过这次的厄运,然而人的求生意志强大到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步,事到如今竟然仍然不肯放弃,双脚完全不听头脑的指挥执意往前走着,在希冀着什么?在祈祷着什么? 奇迹么? 他还能期待奇迹么? 眼前渐渐模糊,升腾的雾气中,忽然。一片美丽的绿洲出现在眼前,绿树、青草、还有那代表着生命的清水,他地精神猛地一振。努力想要奔上前去,但所有的精力似乎都已经在刚才的跋涉中用尽。就像被捆上了重重地石头,竟然一步也迈不开,“嘭”一声跌倒在黄沙上,意识渐渐飘离。 一张如花的娇颜倒映在他地眼瞳中,是仙女吗? 这是最后闪过他脑海中的想法。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你醒了?”少女悦耳的嗓音,风铃一般催醒了他的意志,令他浑浑噩噩的意志终于有了个方向,可以慢慢凝聚起来。 “这……是哪里?你……是谁?”撒罗努力睁开眼睛,却被自己仿佛被马车轧过一样地声音吓了一跳。 “先别忙着说话,把水喝了再说吧!”少女说着,一边轻轻把他扶起来,然后递过一杯水,送到他的嘴边。 仿佛是天母赐下的甘露。他贪婪地喝下,就像被滋润的干渴大地,整个身体似乎都恢复了活力。勃勃生机在绽放。 “谢……谢谢你!”他再次开口,觉得声音正常了很多。心情也快乐得想飞。 自己竟然活下来了!天父慈悲。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 “先别着急,你缺水太久了。现在只是表面上看来好些了,还需要多多静养才能真正恢复过来呢!”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中,伴随着不容错辩的关怀,让人整个心都暖暖的。 他的嘴角挂起了自己也没察觉地微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并不是很漂亮,皮肤偏黑,然而那双如天空般碧蓝的眼眸却充满了纯净地活力,小嘴从一开始就向上弯着,弯弯的眉,弯弯地眼,就像一本翻开地书,让人一眼就能读懂她的心思,多么单纯而快乐地少女!看着她,会觉得世上一切的烦恼都不再成为烦恼。 “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他又问了一次。 微风轻拂,纱幔舞动,身为走南闯北的商人之子,他自信还是有些见识的。入目所及,无论是建筑风格、摆设、装饰、还是眼前少女的行为举止,都在在说明着这不是个平常的地方,至少,没有一些财势和地位,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品位的! “我?怎么可能!”少女仍然在笑着,“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有权力救个大男人回来?救你的人是我们的公主啦!她去亚伯拉绿洲还愿,偶然发现你倒在绿洲前面,就把你救回来了!哦,对了,这里是月兹国的皇宫,你呀,遇到贵人了!”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说话也很轻快,而且有些丢三落四,但他还是听懂了。不期然地,昏迷前最后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中,那天仙般的美丽容颜,就是公主吗? “公主?还愿?”他还是很迷惑。“是啊!我们月兹国的骄傲,比太阳更耀眼、比月亮更优雅、比星星更纯洁的法莉纱公主,每个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她征服,像绿洲一样给了我们生活的勇气和毅力,我们的瑰宝!”少女的眼中闪动着崇拜和仰慕的光芒,全心全意的赞美,不用费事就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情,对那位公主的热爱。 “呃……那么,法莉纱公主为什么要去到那个绿洲呢?还愿是指……”撒罗不得不打断少女的歌颂,尽管他认为这样很不礼貌。但如果放任少女的行动,以她对公主的敬仰和爱慕,他怀疑自己今天之内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少女的崇拜被人打断,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天真而可爱:“哎呀,不好意思,我忘形了!可是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公主实在太出色了!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的人,不但像天女那样漂亮,而且没有一点架子,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柔,善体人意、优雅大方,聪颖绝伦,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真的,如果你见到她,也一定会马上被她所折服……” 撒罗不由苦笑了,点了点头说:“我想,我已经充分了解了法莉纱公主的美好,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当面向她献上我的感谢和仰慕,但我不明白的是,那个什么……亚伯拉绿洲,应该不是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吧?为什么公主会去到那里?” 如果他昏迷前所见到的绿洲不是幻象的话,那亚伯拉绿洲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在沙漠来说很难得了!但位置未免太过偏僻。月兹国他是知道的,在沙漠诸国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国家,他的父亲曾经来这里做过生意。这样的一个国家,不会把国都建在那样孤零零的一个绿洲上。 少女喘了口气,笑眯眯地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公主关心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你是她救回来的,她当然也会关心你,所以我想你不用多久就能见到她了!”就在撒罗以为她又要跑题的时候,她却奇迹般地把话题绕了回来,“至于还愿嘛,是这样的。三年前,公主因为一点小事,一时冲动跑出了国都,结果差点迷失在沙漠中。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亚伯拉绿洲找到她,自此以后,每年今天,公主都会回到亚伯拉绿洲,感谢天父当年的仁慈,挽救了她的生命。” 撒罗静静地听着,心中的迷惑和好奇在不断攀升中。一个可以任性跑出国都、跑进沙漠的公主,实在很难跟少女口中那个温柔体贴、优雅大方的公主联系起来,这位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张绝色容颜始终在脑海中浮现着,他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位公主有如此大的兴趣,也许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一种关心吧!想要知道救了自己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忍不住想要再问清楚一点,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有些魅惑,却又偏偏给人纯净的感觉,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特质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嗓音中,给人以说不出来的奇妙体验。 “玲玲,他醒了吗?” “是的,公主,他醒了。”玲玲跳了起来,说。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章 公主 撒罗一下子紧张起来,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带着银色的头冠,一颗碧绿的宝石点缀在她的眉心,与那双清澈的眼眸交相辉映,就如同沙漠绿洲的湖水一般晶莹而神秘。 象牙色的皮肤是通常肤色偏黑的沙漠女孩所没有的特别,沙漠那头的中原人喜欢把美丽的肌肤形容为温润如玉,撒罗也是见过各种各样的玉的,但他却觉得没有一种玉石的颜色能够跟眼前这个女孩的肌肤相比,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魅力。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弯弯的眉、樱桃小口,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像月色一样沉静,又像鲜花一样含苞待放。然而很奇妙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孩会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深沉感,却又有着雨后彩虹般的平静和绚烂? 法莉纱公主并不像其他的他所见过的达官贵人一样,一身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只是穿了一件裁剪得体的纱衣,带了几样小巧的珍珠首饰,整个人看起来淡雅大方,呈现出真正的高贵和品味。 她看着撒罗,笑着说:“很高兴看到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撒罗猛然惊觉,才发现自己盯着她看的时间实在有些太长了!如果换了别个国家、别个公主,怕不早就被抓起来挖出眼珠了吧? 同时也分外确定了她就是那个自己昏迷过去前见到的女子,那个被自己误认为是天仙的人,顿时有些紧张、有些腼腆,急忙说道:“多……多谢公主,我已经……已经没事了。”过于紧张了。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眼神也不敢看着她,四处游弋着。 法莉纱不由得笑了。对于人们初见她时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温和地说:“你并没有太大的伤病。只是缺水和缺食物而已,所以补充了水和食物以后应该就没事了。但也不能麻痹大意,要知道身体一旦虚弱了,要恢复起来是很慢地,就像中原人所说的。病去如抽丝,我想你还是在这儿好好休养两天再说吧!对了,你的家人在哪里?我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你地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撒罗听着这贴心的话,心头却不由得一酸。自从出事以后,一来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多像其他人地事,二来也是下意识地,不愿去想他们的事。在那样的沙暴过后,能够存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而奇迹并不是那么容易降临的,不是么? 他苦涩一笑,低声说道:“多谢公主……不过我的亲人和商队一起。遇到了沙暴,我们已经失散了。恐怕……” 法莉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忍不住也是深深叹息了一声:“原来……前两天地沙暴确实很厉害。我们的国境上也有很多人受害呢!你……不要想太多了,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的亲人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会派人到你来的方向去找,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撒罗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她,真心诚意地说:“谢谢,公主殿下。” 法莉纱笑了,说:“既然你跟家人失散,那就干脆暂时留在这儿吧,如果有了他们的消息,也好联络。” 撒罗点点头,却又有些不安地说:“这……会不会太麻烦公主殿下了?” “怎么会呢!”法莉纱笑着说,“月兹国虽然不大,不过多一个人还是养得活的!” 撒罗被她的话逗笑了,说:“公主殿下说笑了!如果月兹国不算大国,那沙漠上就几乎没有什么国家能称得上大国了!” 法莉纱好奇地看着他,问:“你似乎对沙漠上的国家很熟悉?” 撒罗这才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过,急忙亡羊补牢道:“抱歉,公主殿下,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撒罗 ;斯利亚,来自沙漠西方地摩桑国,家父是个商人,经常来往于东西方,所以对于沙漠和对面的升龙王朝都有些了解,我因随着父亲四处走动,对这些也略知“噢,难怪。”法莉纱淡淡地说。 “哎呀,你的信息也太不流通了!现在对面地升龙王朝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诸侯割据状态,怎么你不知道吗?”玲玲插嘴道。 撒罗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上次我父亲从升龙王朝回去以后,得了一场大病,治了两年多才治好,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再出来。升龙王朝出了什么事了吗?” 玲玲快嘴快舌地说:“当然出事了!好大地事呢!听说他们那里地皇室内斗,两个皇子之间兵戎相见,结果一个人联合地方军阀和几个王爷造反,把另一个已经当了皇帝的皇子赶下了台!但是胜利地人好像也没占到便宜,反而让那些地方军阀和王爷们都闹起了独立,成立了好多个小国家呢!” 撒罗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家是做生意的,见多识广没错,但他毕竟还年轻,而且这种一国上层间你死我活的征战和厮杀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窥见一斑的,所以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般,无比新奇,感觉不到一丝真实感。 “好了,玲玲,撒罗刚刚醒过来,不要吵着他休息了,我们先走吧。”法莉纱略微显出一丝不耐来,又对撒罗说道,“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了,好好休息一下,我等下再来看你。” 撒罗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头不由得一跳,闻言急忙道:“不必麻烦公主殿下了。公主能够对我这个陌生人施以援手,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敢再耽误公主的时间?” 法莉纱笑道:“不麻烦的。更何况所谓救人救到底,我既然救了你,就要确保你的身体完全恢复才行,否则岂不是白费工夫?” 撒罗再次被逗笑了,心头一阵暖暖的涌动。 法莉纱走了出去,玲玲看着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公主不爱别人说起中原的事,我又犯错误了!” 撒罗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问道:“那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他感觉得出来,玲玲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伤心事才故意岔开话题的,但如果因此而触犯了公主的禁忌,害得这个直爽活泼的女孩受罚,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玲玲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你把我们公主想成什么人了?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和蔼的公主了,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随便处罚人?”撒罗想想也是,很难想象美丽温柔的法莉纱公主会板起脸孔教训人,更不用说去处罚别人了!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他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玲玲笑着说:“好了,我要去服侍公主了,你就听话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待会儿公主来的时候才有精力多讲几句话啊!” 撒罗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窘然说不出话来。 玲玲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跑去。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章 前世因缘 “公主,王子殿下回来了,正在大殿上呢。(wap,16K,Cn更新最快)。”宫女笑嘻嘻地对法莉纱说道。 在月兹国,人人都知道公主是最粘王子的一个,兄妹俩的感情好得令人嫉妒,就连王子的未婚妻都常戏说吃公主的醋呢!所以当外出的王子回来,宫女见到法莉纱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她兄长的消息,看到她面上喜悦的笑容,连最不快的心情也能驱走。 果然,法莉纱一听说这句话,原本有些阴霾的脸色立刻灿烂起来,甜美的笑容再次回到她的脸上,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大殿冲去。 “谢谢你,罗拉!”法莉纱一边跑,一边挥手致谢。 宫女罗拉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对每个宫廷里的人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不论是多么地位卑微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善意,这样的公主怎能不惹人喜爱呢? 法莉纱一路跑进了大殿,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喘息。但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把所有的辛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叫了一声“哥哥”就飞扑过去。 “法莉纱!”夏沙王子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小美人,开心地笑着,“来,让哥哥好好瞧瞧你,有没有吃胖一点?”法莉纱双手挂在哥哥的颈上,嘟着的嘴能挂上一个油壶了:“哥哥最坏了!出去那么久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根本就不关心我!” 夏沙哭笑不得,说:“哪里有很久?才七天好不好?我可是拼了命赶路,才能在今天赶回来见你的啊!” 月兹国王马里轻轻咳了一声,笑着说:“好了好了。法莉纱,别缠着你哥哥了!他刚刚才回来,父王还有很多话没问他呢!” 法莉纱吐了吐舌头。本来她就只是撒娇而已。七天不见夏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经验,没有他在身边总觉得怪怪的。所以才会缠着他。夏沙出门是有正事的,否则不会不带她同行,这个她当然知道。 放开了哥哥,可仍然挽着他地手,法莉纱问:“哥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夏沙宠溺地笑笑。说:“我去了一趟边境。” 法莉纱的心顿时沉了下来,问:“是兴隋王朝的事吗?” 夏沙对于妹妹地聪慧并不奇怪,也原本就没有隐瞒她的意思,马里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专门要叫来法莉纱旁听,因为她往往能一针见血找出事情地关键,并提供出能够为人所信服的解决之道。 点了点头,夏沙说道:“边境上确认出现了零星的兴隋王朝士兵,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你有没有吩咐边境守卫加强戒备?”法莉纱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虽然还不清楚兴隋军的动向,不过我们不可能不做防备。”夏沙说。不过我们跟兴隋王朝地往来一向都很正常。也没有任何摩擦,他们应该不会毫无理由来进攻我们吧?我想应该不要紧的。”马里说道。 法莉纱看着父亲。他虽然是个仁慈的君王,但是在政治的敏锐性上。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就算夏沙都比他强!她可不敢有那么乐观的估计。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殷骏鹏了荃、殷骏鹏和外姓王结成同盟,对当时的皇帝李竖起了反旗。由于事起突然,反叛的力量又强大非常,导致整个战争在很快的时间内结束了,李被赶下了皇位。然而之后事态的变化令人惊讶非常,升龙王朝地正统继承者李荃在三股力量中,实力最弱,当时根本压不住气势汹汹的殷骏鹏和外姓王,从而导致了升龙王朝的分裂,外姓王形成了五个独立地小国家,这五个小国家又以联盟的形式凝结在一起。而殷骏鹏则凭借着强大地军事实力,建立了兴隋王朝,控制了原升龙王朝地北方地区,相比之下,李荃所能控制的,不过市中心京城一带以及西方部分地区而已。 野心勃勃地殷骏鹏并不满足于现有的控制区域,但由于那场叛乱战争不过才过去三年,兴隋王朝根基还不是很稳固,升龙王朝经过七百多年的统治之后,在中原人的心目中仍然有着特别的地位,外姓王们处心积虑培植了数百年的势力如日方中,不论哪边都不是能够轻易啃下来的骨头,所以他只能向外扩张。只有不断地扩张、不断地积聚实力,他才能获得想要的资源、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有力量吃掉另外两股势力,所以经历过一年的休整之后,他就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征伐历程。 政治上,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并不是一定要有什么原因才会发动战争,对这点,马里显然还没有清楚的认识。沙漠上地广人稀,并不是经常有战争的,最多也就是沙漠强盗的劫掠而已,而这种程度的小规模争斗也严重影响了沙漠王国军人的视野和能力,法莉纱甚至怀疑他们的军队能不能够抵抗得住兴隋军的一次攻击,因为殷骏鹏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如何,她一清二楚!更何况殷骏鹏如果要对西北用兵,自然少不了跟草原牧族的联合,卓格不是个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掉的人,如果殷骏鹏不设法让他搀和到这场征伐中来,很可能他就会趁虚而入,吃掉殷骏鹏的势力,那殷骏鹏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月兹国面对的,很可能会是兴隋军和牧族联军的强大攻击。 法莉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父亲,以女儿看来,兴隋军十成十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的国境跟他们接壤,又盛产宝石,对于中原人来说,这些宝石代表着多大的财富,您也应该很清楚。中原人有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掠夺我们的国土和宝石,战争是必须的,并不需要什么借口。所以我们还是做好全面备战的准备吧!” 马里听她这么说,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座小山。 夏沙惊讶地看着妹妹,脱口而出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法莉纱,你似乎对中原人很了解啊!” 对一个从小生长在沙漠的公主来说,这份了解未免有些太离奇了。 法莉纱苦笑着,她能不了解吗?曾经,不管是殷骏鹏,还是李荃、李兄弟,都是被她捏在手掌心的人啊! 三年了,她努力想要忘掉以前的一切,想要当一个真正单纯而快乐的公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经历过,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果然还是不行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惩罚她前世的不知足,一切的罪孽都因她而起,若没有她,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还记得她再次重生的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又在另一个身体上、以另一个身份复活,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荒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重生专业户吗? 另一个年轻的生命,同样是十四岁的花样年华,却因为任性而死在沙漠中的公主,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这次重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法莉纱有着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因为跟她起了争执而心存愧疚的哥哥,认为自己差点害死妹妹而竭力补偿,对她的所有要求都没有半个“不”字,这位公主是大家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啊!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前世,那个虽然病弱,却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孩,在十四岁凋谢的花朵,似乎又在现在重新绽放了起来,在充满了爱的世界里,她重生了! 经历了前世的风风雨雨,爱恨情仇的纠结,野心和欲望的交织,已经够了!她曾经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绚丽的人生,然而在尘埃落尽之后,唯余红颜白骨,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些苦心经营和孜孜不倦的追求,现在想起来竟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原来,真正的幸福是平凡,真正的快乐来自于平静和安详,可惜她前世从来不懂得! 所以她开始感谢上苍,在她明白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之后能够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下定决心要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能陪伴着爱她的人们安安静静度完这一生,她以为她能做到! 但……原来这一切终究是奢求吗? 不管她重生到什么地方,都无法避免前世的因缘纠葛吗? 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个耗尽她前世所有心血的国度,殷骏鹏、李荃、李…… 想到他们,她的心忍不住隐隐地抽疼起来。 友情广告(以下字数免费) 友情推荐: 《公主驾到》书号:1007295(求PK票) 《打造和谐大宋》书号:18042 《美人迟沐》书号:1002048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四章 情、痴 “皇上呢?”殷胄风走进生元殿,叫住一个宫女问道。(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自从兴隋王朝成立以后,殷骏鹏即位为皇,在北疆的中心城市卞京设置都城,并在当地大兴土木修筑宫殿。虽然由于时间和人力、财力的关系,目前宫殿的修筑仅仅完成了一半,也远远不及右京的富丽堂皇,但这座宫殿依靠原有的堡垒改建而成,其坚固和雄伟却不是右京能够比拟的。 登基之后,殷骏鹏便将殷胄风封为定疆王,父亲尊称为太上皇,弟弟殷骏鲲也被封为平安王,正式恢复了殷家的皇族身份。 宫女见是殷胄风,忙行了个礼道:“回定疆王的话,皇上在冰宫中。” 殷胄风其实也隐隐猜到了殷骏鹏可能的去处,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挥挥手挥退了宫女,自己沿着廊下向宫殿深处走去。 后面的建筑要比宫殿前方整齐、完美得多,这也令不了解内情的人相当奇怪。一般来说,修筑宫殿都会先把前面修好,所谓面子要做到十足,这才来顾及里面。偏偏殷骏鹏反其道而行,不由得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宫殿深处有什么宝贝?才能让他如此重视! 事实上殷骏鹏也确实是先保证了后殿的修筑才来进行前殿的工程的,但后面的宫殿里并没有他人猜测的金银珠宝,修筑得厚实的墙壁,采用了当前最好的隔热方法,地上的宫殿不过是个装饰,真正他看中的是地下深深的地宫。沿着石阶走下去,要经过三道石门,每通过一道石门温度就会下降好几度。等到了地宫地中央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冰雪的世界,四周都是晶莹的冰晶,上千支蜡烛闪耀着耀眼地烛光。在冰晶的反映下将整个地宫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光彩照人地地下天堂。如果撇开那足以让人在盛夏也感受到严冬的寒冷的温度不说,这里的确可以被看成一座人间仙境! 地宫里的冰晶都不是随便得来地。北疆最高的山峰阿朗峰上。终年积压着厚厚的冰层,而那被压在最下面的冰经过几百、几千万年的岁月,早已变成了比一般冰层温度地上十倍、就算在三、四十度的高温下也不容易融化的冰母,这种东西是富可敌国的人家中最理想的避暑工具,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千金难买地东西。因为小小的一块冰母就需要把冰峰上虽有的冰层都凿开,而且那严寒地温度也足以令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在眨眼间被冻毙,因此冰母无论在哪里,都是有价无市地珍宝中地珍宝。 然而就是这样的无价之宝,竟然布满了整个地宫,保持着地宫中常年地绝对低温,这已经不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了!尤其是摆在地宫中央,那块由天然冰母雕凿而成的冰棺,无论从质材还是做工上来说。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不说钱,单是为它而牺牲的人命。就必须以四位数以上的数字来计算。 殷骏鹏披着厚厚的披风,即便是以他的绝世武功来说也无法以单衣承受这里的低温。他静静地站在冰棺前。凝视着棺中栩栩如生的面容。从来在人前都是冷漠严厉的眼神,此刻却是那么的柔情似水。那满满的眷恋,仿佛里面放着的是此生最珍视的宝贝,一生挚爱。 棺中的躯体,身着白色绢纱,乌黑的青丝柔顺地撒落在冰枕上。苍白的肌肤、胸口也没有呼吸的起伏,除此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一点瑕疵,就像是静静睡着了,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似的,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停止呼吸,他绝对不相信她已经离他而去了! 不,事实上,到现在他仍然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当他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他不相信,不相信渴盼了那么久的心爱的人儿会死在自己面前!他是那么爱她啊!她怎么舍得离他而去? 所以他把她抢到自己身边来,带她回北疆,用最好的冰将她的身躯保存起来。 她一定是睡着了,因为她太累了!而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等她睡够了就会醒来,实践他们彼此的诺言,一起经营他们的王朝,白头偕老! 他每天都回来看她,看看她醒来没有,他不希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居然会不在她的身边。 “骏鹏。”殷胄风走到他背后,轻声叫道。 “二叔,有什么事?”他轻轻回答,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吵到她的休息。 殷胄风没有走到他前面,但却仍然可以想象此时他的表情,不由得又是重重一叹。 “卓格来了,在前殿等着见你呢!” “知道了。”殷骏鹏淡淡地说。 殷胄风看了看他,隐忍许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骏鹏,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已经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要封塔娜做皇后?要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稳固我们跟牧族的联盟,否则以我们现在四出征伐的形势,如果牧族攻打过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实在没想到殷骏鹏居然对水笙用情如此之深,登基之后,明明是开国之君却不顾众人的反对,定年号为笙平,傻子都知道是为的什么。而且还将已死的水笙追封为皇后,不顾开国之初人力、财力俱弱的国情建筑了这么一座奢华的地宫,这一座地宫的价值就超过所有地面宫殿的总值了!水笙的尸体就放在这里,用最好的条件保存起来,殷骏鹏天天前来报道,仿佛她仍然在生似的! 原来他们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的悲痛过度,在对兴隋王朝没有太大影响的前提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它过去了,谁知过了三年,情况竟然没有一丝好转,这就不能不令人担心了!塔娜才是殷骏鹏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过了三年仍然得不到皇后的封号,若是殷骏鹏本身后宫佳丽三千倒还好说话些,毕竟哪个男人不风流?但他执著热爱的竟然只不过是躺在地下冰棺中的一具尸体,这就太说不过去了!而在生前,水笙甚至不能说是他的地下情人! 卓格已经对此抱怨颇多,只有塔娜成为皇后,他才能当上名正言顺的国舅爷,才有借口对中原的事务指手画脚,这才是他嫁妹妹的真正目的啊!这一点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迟迟不立皇后,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在前,如果牧族翻脸他们也无可辩驳,这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利。因此当殷骏鹏突然邀请卓格来做客的时候,人人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终于要把这件拖了三年的事情办了,殷胄风他们还为此高兴了好几天。不过如今看来,事情可能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单纯。 殷骏鹏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殷胄风笑了笑,说:“二叔,你不必担心,卓格的野心不下于任何人,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和事,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记得还有塔娜这么件事的!” 殷胄风愣了一下,问:“那……你准备给他什么样的好处呢?骏鹏,不是二叔说你,水笙既然已经死了,你就该让她入土为安才对,你自己也不应该继续沉迷下去,别忘了我们殷家的荣光还未完全恢复,难道你想半途而废?而且如果册封了塔娜就能安抚卓格,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想别的办法呢?我们如今还能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 “二叔,水笙没有死!”殷骏鹏微微皱起了眉头。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他是伤心过度、思念成痴,而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着他,水笙真的没有死,他才会有如此举止。他的皇后只能是水笙、只会是水笙,他不会给任何人,哪怕要为此付出好几倍的代价,他也要为水笙留着这个位置! 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法跟人沟通,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他也早就放弃了与人争论的愚蠢举动。他很快地转变了话题。 “二叔,如今我们周围的势力,都已经被征剿得差不多了吧?” “是啊,能够打的我们都打下来了,我朝的边界已经跟宁襄王和李荃他们接壤,以目前的实力来说,实在不宜再继续。” “是啊。中原暂时是没有办法再扩张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引牧族进入中原,不然恐怕是前门驱虎、后门迎狼,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卓格岂会这么简单就放弃进军中原的机会?” “所以啊,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祸水西引。” “祸水西引?” “二叔难道忘了,我们已经秘密向沙漠边境进军了吗?那里的月兹国,不仅盛产宝石,更是沙漠丝路进出中原的要害,这样的诱饵放在眼前,害怕卓格不去吞吗?” “原来……你把卓格请来,为的就是这个?” 殷胄风恍然大悟,而殷骏鹏脸上,则露出了毒辣却无比诡异的笑容。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五章 默契 “皇上,卓格果然已经到了兴隋了!”洪英来到李荃身前,低声说道。(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攻下右京之后,李下台,李荃登基为皇。而升龙王朝的分裂和名存实亡其实早已心中有数,不是他存心做个不肖子孙,实在是时势逼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也好,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对李报了一箭之仇,而他自己本身也并不是什么野心家,对于他来说这皇位其实是个束缚。 只可惜功亏一篑…… “看来,殷骏鹏要对外用兵是真的了!”李荃淡淡地笑着说。 洪英颇有些担心地说:“皇上,殷骏鹏以武力起家,越是扩张势力越大,如果被他取得了月兹国的领土和宝石,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加不利?” 李荃笑了笑说:“对外扩张固然可以扩大势力,但若不能稳固根基,就算打下再多的江山也无法掌控,岂不是徒劳?不必担心!再说,他要连同卓格一起出兵,牧族会成为他不可避免的软肋,这样的征伐就算成功也必然是后患无穷,我们只要保持一定程度的关切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巩固现有的实力,图谋发展。” 洪英点了点头,看到己方的势力在三方中最弱,不禁有点心急了。 “可是臣一直想不通,以殷骏鹏的实力,就算不用牧族插手,对付一个月兹国也应该是绰绰有余吧?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李荃愣了一下,心神突然飞到遥远的北方,那个冰晶玉砌的地下殿堂,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了解殷骏鹏的怪异举动,应该就是他了吧?! 城破之时。跟殷骏鹏在一起的他突然明白了一切,深爱着同一个女人地男人彼此之间多了一层奇妙的理解,形成一种怪异的默契。 在知悉了水笙地来历之后。对她的种种怨愤再也无法长留在心间,所谓各为其主。她会有如此地作为其实也情有可原,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但他早已原谅了她,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未曾真正地怨恨过她吧? 不由得苦笑了。情之一字,古来几人能解? 摇摇头甩开不该在这时候冒出的念头,他叹息着说:“殷骏鹏要想笼络住牧族,就必须不断给予他们好处,否则卓格那么大的胃口怎么可能满足?尤其是卓格的妹妹一直无法坐上皇后的宝座,卓格也就没有资格插足中原事务,要弥补这个天大地缺憾,他只能江到口的肥肉分一半出去,为的不过是安抚卓格而已。” 洪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对自己主子的多情。他是早已经有所领教的,当初李荃为了唐水笙的尸体还差点跟殷骏鹏翻脸,好在后来被劝住了。之后殷骏鹏兴建冰晶地宫来保存尸身。李荃暗中也出钱出力的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为了个“前皇后”弄得天下大乱来得强吧?如今那个豪华奢侈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宫。可是集结了当今三分天下的势力其中之二才能建成地呢!虽然知道这个内幕的人比这段多角关系的知情人还少。 而殷骏鹏地行为在他看来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明明花一分力气就能做到地事情。偏偏要花上十分力气,还要承担风险。原因只不过是个死了地女人,如果要他来评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殷骏鹏地脑子进水了! 不过既然自己的主子一连理解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正要消耗也是消耗对方的实力,作为潜在的敌人,对方实力能够少一分己方的胜算就大一分,只要对升龙王朝有利的事情,他就不会反对。 于是他转变了话题已经向着北方转移了。” 李荃的眉头一皱。 右京城破,李虽被削掉一臂,却仍然保住了性命。后来他们才发现,没有当机立断杀掉他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李的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一不小心就被人将他给救走,从此杳无音讯,就算三大势力倾尽全力搜索也一直无法抓住他!可见他当初篡位夺宫的成功并不是侥幸! 三大势力中,原本是跟他有着杀父之仇的李荃对他怨恨最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愤,然而随着他杀了水笙,连殷骏鹏也对他恨之入骨,没有立即杀掉他的原因其实有一大半是要让他活着受罪。而他被救出以后,虽然行踪渺茫,却对破坏三大势力的行动情有独钟,隐藏在暗处不停下着绊子,如果没有他的阻挠,现在三方的恢复发展速度至少要快上一倍! 斩草要除根,现在三方都已经吃够了这个苦头,李荃也总算了解当初自己逃脱时李的心情了! 他想了想,说:“他当然要去北方!最近这段时间,会有大行动的也只有兴隋那边,以李对殷骏鹏的恨意,怎么可能放弃破坏他的好事的机会?”不仅是受到自己人的背叛,连自己的皇后也是那人派出来的伏兵,要说李最恨的人,非殷骏鹏莫属。 “那……我们是不是……”洪英沉声探询地问道。 “当然!”李荃的回答没有一丝犹疑,“通知殷骏鹏,就说李往他那边去了,另外派出我们的人手,以协助捉拿逆贼的名义进入兴隋境内,见机行动。对于李这个共同的敌人,三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如芒刺在背,一天也不得安宁,因此三方共同达成了只要事情攸关李,则任何一方不得刻意藏私、留难的协议。 因为三方的面和心不和,这样的协议不可避免给彼此之间的间谍活动留下了很大的空隙,所以实际上他们互相都是阳奉阴违,谁也不可能彻底执行这个协议,但即便如此,能够派人到对方的地盘上去,总有机会可以捕捉到点什么的! 洪英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出去布置了。 李荃长长叹了口气。三年来,凡是他们比较大型的行动,李几乎都破坏过了,唯有一件事情进行得前所未有的顺利,那就是地宫的兴建。 在这件事上,三个男人之间事实上有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和配合,然而那个能够令他们走在一起的女人,却已经香渺九重天…… 他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六章 失败者 李奔驰在烈日下。(Www,,cn更新最快)。 烈日当空,他却仍然一袭黑衣。右手大袖飘飘,里面空空荡荡的,血肉早已被殷骏鹏一剑斩下,唯余一只左手。 黑发飘散在空中,邪肆而张狂,左边俊美非凡的脸孔,右边却覆着一个银色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芒,左脸的绝色和右脸的诡异相互交映,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多看一眼都会被摄走了魂魄。 马蹄飞扬,身后滚滚尘土。如果不是正午时分行人大多打尖休息了,他这番唯我独尊的行径必然会引得众人瞩目。 逃脱牢狱之后,他足足休养了大半年才能从严刑拷打的沉重伤势中恢复过来。然而被斩断的手再也无法恢复,他更是狠下心肠毁去了半边面容,换来了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而不虞被人认出的自由。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已被三大势力通缉的要犯身份,纵情驰骋在官道上的原因。 以往在身边的亲信之人多已经在那场叛乱中、或者在之后营救他的过程中牺牲,现在跟着他的是以前便存在的直属秘密卫队,总数原有五千人的队伍经过三年来断断续续的战斗,人数锐减到三千人,但却无一不是身经百战、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战士。曾经效忠于他的军队虽然也有改弦易帜者,但不乏还是有人忠心耿耿支持着他,有的虽然明着投靠了别人成为他的内应,有的索性就带着队伍叛逃出来,归属在他的麾下。 作为一个人、一个皇帝,不可否认他有着各种各样地缺陷。但作为一个统帅,那种无以伦比的气质和指挥千军万马若等闲的魄力却是少有人及,因此很多军人仍然对他有着一种狂热地崇拜。若不是殷骏鹏、李荃等人突然发难。又有水笙内应削弱了他的政治基础,想要推翻他地统治还真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昔日的辉煌和挫折都成为他今日的宝藏。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若是以前他曾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那现在地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万里江山是他的,他绝不会放弃,而这次。他将永远拥有它! 跟随在身边的侍卫队长冯军狠狠抽了坐骑几鞭,加快两步追上李,大声道:“主人,我们早已错过了打尖的地方,不如到前面的树林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继续上路吧!” 李看了后面风尘仆仆的侍卫们一眼,又抬头望了望一尘不染的蓝天,除了耀眼的太阳看不见一丝云彩,不由皱了皱眉头。简短地说了一声:“好。” 冯军如奉纶音,急忙指挥着手下先去路旁的树林里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让和李一起驰过去。 李下了马。自有人牵去喂食,侍卫们拿出准备好地干粮先给李吃了。自己才三五成群坐下来。填饱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顺便放松一下紧绷了一上午的身体。 冯军已经算是侍卫中地佼佼者了。否则也不会统领一对侍卫陪同李去完成这次的大任务,但即使是他,也有些跟不上李地旺盛精力。从早上太阳还未出山开始就一路疾驰,半天下来除了这个主子之外,没有人不又累又饿地,偏偏李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仿佛从来就不知道累、不知道饿似地,拼命跑个没完,他确信如果自己没有提醒他的话,李怕是要跑到太阳下山才想得起来“休息”这个词吧? 他在心内苦笑着,别人都可以休息了,唯独他不行,他必须服侍李吃完喝完才能顾得上自己。不过好在他的底子本就比别人深厚一些,倒还挺得住。 李看了看他,淡淡说道:“好了,你也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们赶紧赶路。” 冯军有些讶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就赶紧调息去了,主子说要赶路,必然不会留太多时间在这个地方的。 李在他们心中,是个不败的统帅,即使在上次帝位的争夺中失败,那也是因为他并未亲自统率过任何一场战斗。他们坚信,如果当时他能够亲自领军,那那些叛匪是绝对没有机会成功的,李的不败神话,仍在继续! 而他也是个仁慈的统帅。仁慈并不是说他心慈手软,恰恰相反,在面对敌人、当机立断之时,他的决断和冷酷能够令所有跟随他的人心折。然而在面对自己的将士、并非非断不可之时,他又是相当体谅的人,能够明白将士们要的是什么,并且尽最大努力来实现他们的愿望,这样的人怎能不令人死心跟随? 冯军为自己能够成为李的随身侍卫而自豪着! “主人,北疆我们刚刚渗透进去,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形成有效的势力,这次只有我们几个去,怕是很难达到阻碍殷贼的目的啊!”冯军忍不住问出了憋了两天的问题。 李跟外姓王、李荃和殷骏鹏势不两立,天下人都知道。作为李的心腹,不用他说他们也不会坐视殷骏鹏等人的壮大。然而北疆一直以来都是铁板一块,直到三年前殷骏鹏在此建都,原来的军事禁区变成了一个包容政治、经济的国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军事管制,这才给了其他人以可乘之机,他们的势力才能渗透进去。 仅仅三年的时间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尤其殷骏鹏将原王朝左丞相杨学军等人笼络到旗下,他本就出身北疆军中,自然为了家乡尽心尽力,在这位李时期迅速成长起来高位者的领导下,全新的兴隋王朝很快便安定下来,甚至可以四处征战。如此快速的稳定大大出乎他们的意外,渗透工作也因此困难重重,至今没有建立起一个较完全且有效的网络,此次虽然知道殷骏鹏要联合牧族发兵月兹国,但仅凭他们这十几二十个人,能够做什么? 李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阻碍?为什么要阻碍?怎么可能阻碍?” “那……”冯军一下子懵了,按照以前的惯例,凡是三方的大行动,不是都要破坏的吗?而且如果不是为了给殷骏鹏找点麻烦,他们这么星夜兼程、辛辛苦苦赶往北疆干什么? 李看了看他,内心微微一叹。三年前的叛乱中,很多得力助手都被杀、被俘,冯军是最近才被提拔上来的,忠心有余,武力也够强横,但战略、战术层面的能力却实在有限,这对他的复仇大计来说不能不说是个极大的软肋,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这小子还是有些聪明的,教一教总会有所成长。 “殷骏鹏和卓格的联手,实力怕是连外姓王和李荃都要忌惮三分。若不是怕引狼入室,我想殷骏鹏早就利用牧族的力量统一中原了吧?现在他们两个的目标不过是个小小的月兹国,那个久未经战乱的国家,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这场战争根本没有悬念,也没有可以让我们利用的破绽,根本谈不上阻碍。我们这次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浑水摸鱼。” 冯军有点明白了:“主人的目标是月兹国的宝石?” 李笑了笑:“也算是吧!不过宝石终究是身外物,我要的是人才,熟悉沙漠、沙漠丝路和矿藏的人才。如果我们能够像沙漠民族一样在那里建立基地,能够从沙漠丝路的巨大贸易量中获利,能够利用沙漠的矿藏创造我们自己的财富,那样的价值就算把全月兹国的宝石都抢在手中也比不上啊!” 冯军彻底明白了。 中原已经是外姓王、李荃和殷骏鹏三分天下,再怎么地大物博对李来说都显得缚手缚脚。与其这样,不如向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发展,再谋图中原。 “主人,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会辅助主人达到目的!”他由衷说道,带着深深的敬畏。 李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冯军等人立刻跟着站起来,一行人上了马,继续向前急驰而去。 李伏在马背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心思却飞到了千里之外。 方才对冯军说的并非假话,然而在他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却也是最刻骨铭心的愿望,水笙……她现在怎样了? 发誓要破坏殷骏鹏的一切好事,却唯独在地宫一事上没有动半点手脚,而地宫建成之后,他从未能亲自去看一眼。 现在机会来了,他在激动之余,却免不了有种胆怯和痛苦在心头,水笙…… 他亲手杀了她啊!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七章 情报 卞京城外,人流川流不息,中原人、牧族、沙漠民族、西方国家……不同肤色、相貌、民族的人在这里交汇,充分体现出一个边境大城应有的风貌。[1--6--K,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在升龙王朝七百多年的统治中,这里一直是作为北疆军事重地、防御牧族进攻的大本营而存在着,实行着严格的军事管制,在这期间,只有军人和有限的中原人可以进入。殷骏鹏定都于此之后,开放了城市的进入限制,大量商人、平民、手工艺者涌入这个城市,这才真正呈现出一个城市的特点。 天刚蒙蒙亮,城门边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昨夜错过入城时间的、赶着进城卖掉今天的新鲜蔬菜维持生计的,全都等待在门外,然后,在沉重的铰链声中,门开了。 原来的卞京城并不很大,至少比起一般的国都来小得多了。殷骏鹏于是将原有的城区划分为内城,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全都居住在内城里,依托原有的坚固城墙,自成一方稳固的天地;内城外新建外城,为一般商贾、平民百姓的居所,新修的城墙无论是从高度、厚度还是质量上跟内城城墙都有着天壤之别,但作为一个国都的外围防护,还是足以令许多内陆城市相形见拙了。而在那些平生没见过大世面的平民眼里,这些巍峨耸立的城墙正恰如其分衬托出京城的雄伟,对于这个新兴的国都,叹为观止。 李策马停驻在门外两百米的地方,冷冷看着眼前簇新的建筑,轻轻哼了一声。在他眼里,这样的城墙攻克下来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不说跟右京的相比了,就算跟原有地内城相比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看来攻克这座城市的重点还是在内城吧?他思忖着。 一马策骑而来,一个侍卫奔进身旁。低声说道:“主人,已经联络上了。随时可以进城。” 李点了点头,一挥手,骏马长嘶而立,带着二十余人的小马队向前急驰而去。 他们特意绕了一个大圈,选择西城门进入。卞京四个城门。北方和南方分别对应着牧族和其他两大势力,守备最严,西方和东方比起来,西方朝向沙漠丝路,通商地队伍大多由这里入城,管制要更加松一些。另外,这些年他们重点渗透这个城门的守卫,虽然达不到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地地步,但放十几二十个人进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群人呼啸而过。等候排队的人们人人侧目,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或者王公贵族的人马,谁也不敢吭一声。烟尘过后。李一行人在内应的安排下,凭着伪造地证明文件。顺利进入了卞京城。 而就在他们进入的同一时间。一伙西方商人赶着马车,看来是已经做完了生意。带着要从东方贩运到西方的货物,呼啦啦与他们错身而过,穿过城门,出城去了。 沿着沙漠丝路的大道,撒罗指挥着手下绷紧了神经,快速赶路。 所谓大道,其实不过是一条比较宽敞的沙路。此处仍然处于沙漠边上,还随处可见一些耐旱植物。来来往往的商队把脚下的沙压得踏踏实实的,形成了一条路,几百年来就是沿着它,东西方的贸易得以发展,文化得以交流。然而再往沙漠深处走,随时可见地风沙使得人们很难在沿途留下什么标志,或者形成什么道路可供行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凭借经验丰富的向导才能走出这片沙漠,即使如此,每年还是有数以百计的商队被茫茫沙漠所吞噬,永远告别了这个人世。 好在月兹国并不在沙漠深处,距离原升龙王朝、现兴隋王朝地边境快马加鞭不过两日夜,一路之上大道通畅,绝对不会迷路,行动也绝对没有什么困难。然而撒罗却还是不断催促着手下的人,仿佛在赛跑一般,拼命向前赶,就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甚至不惜丢弃一些过于笨重地货物,换取哪怕一点点地快捷。 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第二天日落前进入了月兹国境内,他也不休息,扔下了商队就连夜拍马赶往首都亚罗,凭借着法莉纱公主给的腰佩直冲进皇宫。 法莉纱正准备休息,听说撒罗回来了,急忙披上衣服走出来,只见撒罗满脸灰尘,心急如焚地站在那里,不由心底一沉。 “撒罗先生,您回来了?辛苦了!”尽管心内有着重重不安,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在神情上,微微笑着,说道。 撒罗看见她走出来,急忙将右手放在左胸上,行了一个月兹国标准地敬礼,恭声道:“多谢公主殿下的关心,能为公主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 法莉纱示意身旁的宫女为他端上饮料,然后招呼他坐在自己对面,问道:“撒罗先生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兴隋王朝帮我们探听消息,法莉纱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不知道您此行有什么收获呢?” 撒罗刚喝了一口水,闻言刚刚有些放松的表情又立刻绷紧了,他抬眼,紧张地看着法莉纱道:“公主殿下,我亲眼所见,兴隋王朝和牧族人结成了同盟,根据我买通的兴隋军人透露的消息,他们真的要对月兹国发起进攻了!” 法莉纱心头重重一震,虽然经历了众多风雨,在这一瞬间还是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虽然夏沙哥哥派遣了间谍潜入兴隋王朝,但沙漠民族的体态特征太过明显,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如果殷骏鹏存心对付月兹国,必然会对沙漠民族严密封锁消息,在这样的形势下能够探听出什么有效的消息来实在令人怀疑。 法莉纱比她的父亲和哥哥都要了解情报的重要性,所以她特意拜托了来自西方的撒罗以商人的名义进入北疆,赌的是兴隋军或许对非沙漠民族没有那么高戒心,伺机获取有用的情报。虽然有些挟恩图报的嫌疑,但时间紧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件事了!好在撒罗是个知恩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带着伪装的商队立刻出发,然后在探听到确切的消息以后立刻赶回来报告。 然而尽管她已经做了很多思想准备,却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殷骏鹏居然会联合牧族一起来进攻月兹国。为什么?他根本没有必要不是么? 光是一个兴隋军已经大大超过月兹国目前的防御水平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牧族,那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而殷骏鹏是怎么回事?明明到口的肥肉为什么硬要让一口出来给别人分享? 她该怎么办? “公主殿下……”撒罗担心地看着法莉莎略显苍白的脸色,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恨自己除了做生意,对其他事情一窍不通,否则也可以帮忙出出主意,而不必只是看着公主干着急。 法莉纱笑了笑,虽然努力掩盖住自己的心慌意乱,那笑容却始终有些苍白无力。她说道:“多谢您,撒罗先生,给了我们这么宝贵的情报。您连夜赶回来,一定很累了,今晚就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撒罗明白她的意思。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不能说上话也说不上什么话,法莉纱必然是要马上去跟国王和王子商量对策的,自己却并没有资格参加。他抿了抿嘴,点点头道:“好的,公主殿下,如果还有什么差遣,请随时吩咐我。” 法莉纱感激地笑笑,找来一个宫女带着撒罗下去了。 “父王和王兄都休息了吗?”她问。 玲玲知机地上前一步,答道:“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这些天都在议事厅里讨论到很晚,或许还没休息。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不了,”法莉纱摇摇头,站起身来,“我亲自过去。” 如果他们已经散了,她就准备直接找到父王的寝宫去!这件事情关系到月兹国的生死存亡,一刻也不能耽误!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八章 抵抗 “公主殿下。(Www,,cn更新最快)。”守在议事厅门外的守卫看见法莉纱,急忙行了个礼。 法莉纱点点头:“父王和哥哥在吗?” “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正在殿中议事。”守卫毕恭毕敬说道。 法莉纱不由松了口气,省得她到处跑了。 “公主殿下,您要进去吗?”守卫问道。 法莉纱点点头,守卫急忙让过一边,她便疾步走了进去。 议事厅是月兹国国王的专用场所,很多国家决策都是在这里制定的,防卫森严,上至王后、下至宫女,都严禁出入。能够不经通传而进入的人在整个国家里用十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了,法莉纱就是其中之一。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国王马里说道:“这么多天了,我们派去查探消息的人都没什么进展,不过兴隋军似乎并没有在边境大量集结的样子,看来事情还不算太严重吧。” 夏沙的声音中却有着忧虑:“父王,我觉得事情有蹊跷。我们的相貌特征跟中原人相差太多了,如果他们有心要隐瞒我们什么事情,我们的密探是很难得到消息的。如今我们派了那么多人潜入兴隋王朝,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本身就不正常!” “没错,我们的族人体态特征太明显了,如果兴隋军想要隐瞒什么,根本不成问题。”法莉纱插嘴说道。 马里和夏沙同时转过头来,看见了她,马里笑道:“怎么了?法莉纱。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法莉纱苦笑了一下,说:“本来要睡了,但突然接到一个消息。一定要马上告诉父王和哥哥才行。” “什么消息?”夏沙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如果没什么大事,她是不会这么晚了还直闯议事厅的。 法莉纱神情阴郁。沉重地说道:“我刚刚收到可靠消息,兴隋王朝皇帝殷骏鹏和牧族首领卓格结成了同盟。要对我们月兹国动兵了。”“什么?!”马里和夏沙不约而同惊呼道,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地?”夏沙面若寒冰,沉声问道,“我们派出了那么多探子,但并没有人报告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法莉纱摇了摇头。说:“哥哥,刚才你不也说了?兴隋王朝想要对我们封锁消息那是太简单了!我早就料到我们的密探不会有什么成果,所以拜托撒罗以商人地名义潜入兴隋王朝,他和他的父亲在那里还有一些关系,所以收获颇丰。虽然还没有明确地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但我们宁可信其有,不是吗?” “撒罗?”夏沙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被你救回来的西方商人?” 法莉纱点了点头。 “他的话可靠吗?他毕竟不是月兹国的人,会不会是胡编乱造来吓唬人的?” 不是夏沙生性多疑。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在他地下意识里根本拒绝承认这样的可能。如果那是真的,就绝对会是月兹国承受不起的一场劫难。 法莉纱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自然了解夏沙的心态。于是平静地说:“撒罗撒谎的可能性并不大。虽然他并不是月兹国的人,但我救了他一命。他没有理由来害我们。而且如果他真地有所图。那也不该对我们说这样的谎话,而是告诉我们兴隋王朝根本没有异样才对。再说。就算他说的并不属实,我们预作打算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预作打算?”夏沙苦笑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地震撼过后,他终于可以收拾起心情,有效地考虑一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军队跟兴隋军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撒罗说地是真地,兴隋军和牧族联手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就算预作打算又能有什么效果?” 法莉纱地心直往下沉。 夏沙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然而不管情况如何恶劣,总要冒死一拼的不是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可放弃,拼了,或许还有转机的机会,不拼,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如果连夏沙哥哥、连月兹国最有能力的人都放弃的话,这个国家还能有什么希望? “夏沙哥哥,我们的武力确实比不过他们,但沙漠毕竟是我们的家,沙漠女神守护着我们,也不是侵略者想要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我们沙漠的子民怎么能够轻言放弃呢?”法莉纱说着,语气颇有些重了。 夏沙苦笑着抹了一把脸,道:“法莉纱,你放心,这个道理哥哥知道的,只是一时受到打击,有些接受不了罢了。父王,法莉纱说得对,我们沙漠的子民,不能让别人予取予求、为所欲为。”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国王说的。马里脸色有些苍白,然而并没有因此削弱了一个帝王的胆气。他点了点头道:“是的,沙漠女神一定会庇佑她的子民的!夏沙,月兹国如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凶险,我任命你为月兹国战时元帅,全国军队都听你号令,准备迎击外来的进攻!” 夏沙愣了一下,随即毅然接下了这个任命。 月兹国虽然也有元帅这个职务,在平时却是从来没有任命任何人的。只有在全国战争总动员的时候才会由国王指定合适的人选担任元帅,成为整个军事系统的最高统帅,负责指挥一切军事相关的行动。而全国战争总动员,则意味着月兹国已经面临生死交关的险境,只能背水一战了,此时上任的元帅,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马里虽然算不上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但他的血液中却始终凝固着沙漠民族顽强的精神,面对可能的外来侵袭,他挺直了脊梁。 法莉纱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马里都是一个慈祥、和蔼的人,从未见过他刚强的一面,此时不由得也有些愣怔了。 “法莉纱,你一向聪明而又机伶,这次也是你率先发现了敌人的阴谋和动向,你要帮助你哥哥,国逢大难,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知道么?”马里转过头,对法莉纱说道,再次展现了一个君主应有的决断和气质。 法莉纱点点头,道:“父王,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占领我们的领土!” 是啊,好不容易才能有这么一个安静幸福的角落可以容身,她又怎么允许其他人的掠夺和破坏但是,对手可是那个殷骏鹏和卓格啊!两个不世的枭雄,凭借月兹国着孱弱的国力,她能否抵挡得住? 明白自己无法后退,然而对月兹国的前景,她却是一片迷茫……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九章 战争动员 虽然长久不曾有过大规模的战争,但一旦决定了战争动员,月兹国的战争机器还是在第一时间运作了起来,这还要归功于夏沙王子参与政事之后,有鉴于国家羸弱的军事实力,未雨绸缪早一步开始了整顿和调整。(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月兹国位处沙漠边缘,人只能在绿洲附近、有生命源泉的地方生存,然而沙漠确实无比广大的。因此月兹国说是“小国”,只是针对人口而言,若论国土面积,算上沙漠,足足可以跟为分裂前的升龙王朝相媲美。 月兹国的军队分布在各个人口聚居区,彼此之间联络相当不便,因此便有了以驯养的苍鹰为媒介的信息传输系统。所有军队的将军都在一天之内收到了要求立即回国都召开紧急会议的命令,但人毕竟不能跟苍鹰相比,就算所有人都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路,全部人齐集的时候也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这期间,夏沙和法莉纱两人已经密谈多次,并且就月兹国的防御体系的构建达成了初步的一致。在沙漠,由于地广人稀,国王的命令、尤其是军令是很难第一时间传达的,也因此养成了各支军队一般来说各自为战的格局。国王的命令不轻易下达,但一旦下达就绝对不允许违抗,这便是沙漠民族的特有生态。 月兹国万人以上的统军将领才有资格做将军,因此此时来到国都的也不过十一万人。这点人马或者跟兴隋军或牧族军队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但跟稀少的沙漠人口一对照,比例其实还是相当吓人的,也就是月兹国这样富饶地国家能够有这样的军力了,换了别国。人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力、物力来组织军队? 然而这十一万人也是月兹国地全部家底,其中还包括两万国王亲卫军和国都守卫。而剩下的九万人中,除了某些部队零散与劫掠为生地沙盗有过些小规模战斗以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周边国家一般都不敢招惹月兹国。 这也因此导致了月兹国军队中的另一种危机。除了不擅真正的战阵之外,他们还眼高于顶、坐井观天,自以为已经很厉害了,对任何人都有着一种藐视的心理。抱持着这样地心态。想要跟兴隋军、牧族那样的虎狼之师对战,简直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即使明知目前的窘境,夏沙和法莉纱却一筹莫展。兴隋军的行动来得太突然了,也是他们自己安逸惯了没有留心提防,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处于被动,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给他们准备。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夏沙主持了月兹国近百年来第一次如此高规格、参加将军数目如此齐全的军事会议,法莉纱面纱覆面,参加了旁听。 “各位将军。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最主要是向大家传达国王陛下地最新命令。”夏沙阴沉着脸,眼中因为这两天来不眠不休策划防御工事而布满了血丝。他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说出了会议的主要目的,随即站了起来。 其他人。包括法莉纱都随之站起。作为对国王命令地一种尊重。 夏沙打开了手中的牛皮纸,上面盖着国王地印章。一字一句读道:“兹命令夏沙王子为月兹国元帅,统领全国军队,发布全国战争动员令,即日生效。” 除了法莉纱,下面一众人等全都愣了,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年纪最大地哈布托将军最先回过神来,深深鞠了一躬,恭恭敬敬说道:“臣谨领国王陛下圣谕。” 其他人这才醒过味来,纷纷效仿。 夏沙和法莉纱双双松了口气,他们倒不是担心这些将军们会违抗国王的命令,而是夏沙以弱龄出任元帅,怕是有人不服。 好在看来他们所担心地情况并没有出现,然而究竟为何会突然发布这样的命令,将军们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哈布托因为年纪最大,在军队中服役的时间也最长,隐隐中便有了将军们的代表的意味,他沉着的声调和谨慎的用词在询问的同时也充分体现出了对王室继承人、新任元帅的尊重。 “王子……元帅阁下,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国王殿下会突然发布全国战争动员令呢?” 夏沙对这位老将军也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尊敬,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必须要告诉将军们的,所以挥了挥手,指挥众人坐下之后,便开口说道:“各位将军,父王之所以会发布全国战争动员令,也是迫于无奈。根据可靠消息,沙漠对面的兴隋王朝已经跟草原上的霸主----牧族结成了同盟,准备对我国发起进攻。” “轰”的一声,若说刚才的战争动员令还只是令人惊讶的话,那此时夏沙所说的无异就是平地一声雷,房间里立刻就像油炸开了锅,包括亲卫军的长官在内,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一直被王室内部严密保密的消息,一时之间谁也无法接受。 “王子殿下,这是真的么?” “王子殿下,这个消息怎么得来的?” “王子殿下,为什么兴隋王朝会把我们作为攻击目标?” 杂乱的声音纷至沓来,本来沙漠民族就生性耿直,有什么话说什么话,通常不会顾虑地点和场合,如此乱糟糟的军事会议在中原的王朝中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法莉纱看着他们,面纱下一对柳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并不是迷信中原的制度一定好于沙漠,但一个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哪怕多一个声音都会给整个战事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更何况是这样散乱的各说各话?将军尚且如此了,她无法想象这样的军队怎么去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 夏沙显然也缺乏作为一场大型战争领导者的素质,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说:“各位将军,消息来源确实是可靠的,而且根据我们的观察,兴隋军最近也有着向我们边境靠拢的趋势。至于为什么他们会无故攻击我们……中原人有句老话,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们国内的宝石,和我们身处沙漠丝路关隘的位置,已经是最好的理由。” 听到这话,将军们不由得沉默了。 能做到将军这个级别的,都不是不同世事的糊涂蛋,没有人不知道月兹国在别国眼中是怎样一块香馍馍,但一般国家眼红则眼红了,他们是绝对没有能力来攻击月兹国的,而为一有能力的邻国,在升龙王朝时期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防御牧族攻击上面,再加上所谓的泱泱大国意识,对月兹国这样的“小国”动手面子上实在过不去,这才导致了这百多年来的相安无事。 但如今升龙王朝已经分裂,殷骏鹏成立了兴隋王朝,他可从来不理会什么大义的名分的,一切以利益为先,又跟牧族结成了同盟,月兹国原有的保护罩消失了,所以不得不面对大军压境的战争威胁。 “打就打,谁怕谁?沙漠民族也不是好欺负的,谁敢来打老子就让他好看!”满脸络腮胡的默得将军粗声粗气说道。 法莉纱暗自摇了摇头,发现还有几个人的反应跟默得一模一样,他们是近十年内才提拔起来的将领,难免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被周围小国的顺服给惯坏了。 哈布托毕竟人生经历丰富得多,战斗经验也比其他人多得多,闻言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们国家已经有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大型的战争了,而兴隋军的前身----升龙王朝北方军团却和牧族一直处于交战状态,作战经验丰富。如果这两方面连成一气,我们的情况就非常危急了。这也是国王陛下发布全国战争动员令的根本原因吧?王子殿下。” 不愧是老而成精的人物,说得一点都不错。夏沙和法莉纱都从心底感到佩服,夏沙忙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将 默得等人当然不满意这样的评价,在他们自己看来,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即使比不上兴隋军和牧族军队,也该差不到哪里去才对。但说话的人,一个是军队的老前辈,一个是王子,还是国王任命的元帅,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下,只能在神色中表现出自己的感觉。 法莉纱敏感地瞟了他们一眼。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章 防线收缩 “那么,王子殿下、元帅阁下,您准备用什么策略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呢?”老将军并不为自己猜中了上位者的心思而感到特别高兴,秉持着一贯的谨慎和恭敬,问道。(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夏沙抿了抿嘴,说道:“事实上,这也是我在元帅的任上发布的第一个命令:所有守军收缩后退,全部退到第二道防线,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击!”作为国土广阔的沙漠国家,月兹国自古以来就有着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位于沙漠和国土边缘,防御范围是最大的,将所有国土和国民都包括在内,一般情况下,这也是军队防守的默认防线。第二道防线则比第一道防线范围缩小很多,基本上放弃了外围一般的国土,而将军队收缩于有限几个聚居区里,围绕国都形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圈,虽然范围缩小了,但各支军队之间、国家对军队的掌握和控制却更加加强,所以就防御效果来看,比第一道防线要强了何止十倍!但第二道防线的形成是以放弃一半国土为代价的,所以非到迫不得已,月兹国不会启用这道防线。第三道防线是对国都的防御,如果发展到必须建立第三道防线的地步,那说明外围的大量国土已经沦丧,月兹国已经到了生死交关的危急时刻了,一旦国都被攻破,则月兹国也将不复存在,因此第三道防线的精神意义已经大于实际意义…… 现在战争还未开始,而夏沙王子上台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放弃外围国土,直接进入到第二道防线,即使已经对战争有了一定的明悟,众位将军们还是忍不住全都愣了一愣。心头的震颤难以形容。“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们直接放弃外围防线?”哈布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夏沙坚定地说道。 但他地心中却是无比苦涩。 没有一个王者会心甘情愿让出自己的国土和国民。所以当法莉纱对他提起这个策略的时候,他地反应比眼前这些将军们好不了多少。 一直沉默寡言的阿蒙将军突然说话了:“放弃第一道防线可以。但是防线后地国民可以跟我们一起撤退,同是沙漠女神的子民,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舍弃他们。” 法莉纱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位肤色黝黑的将军一眼。他的身材很高,却并不像其他沙漠军人一样壮实,甚至以沙漠民族的标准来说。他可以称得上“瘦骨嶙峋”了。但在他眼中却流动着一种坚毅地光芒,直视着上位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可以看得出来,这种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人为什么才是对的,就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一定会贯彻到底! 这样的人对国家的忠心毋庸置疑,但作为一个统军的将领来说,未免就有些刚强有余、灵活不足了!而且看上去他绝对是个国民至上的人,如果认了死理拒绝执行元帅的命令。问题可就大了! 法莉纱不由在面纱后泛起一丝苦笑。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今天地第几次不得不以苦笑作为思考的终结了! 小公主本来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角色,她借尸还魂之后能够掌握地关于军事方面的信息本来就少。之后地三年,她忙于适应新地身体和环境。也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对月兹国地军事系统也只是泛泛地了解了一下。因此认真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沙漠民族的军队,其特异性还真是让她大开了一番眼界! 夏沙听完阿蒙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瞟了妹妹一眼,然后吞了吞口水,说:“这个……不行啊!”“为什么不行?”阿蒙紧追不放。当然他的眼光捕捉到了夏沙的小动作,所以将军的眼神直接就投向了看似与这场会议并无任何关系的公主身上。 法莉纱默默叹了口气。夏沙不管怎么聪明、睿智,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甚至心中还有种不切实际的仁慈。当断不断,这是为将者的大忌,更是三军统帅绝对不可有的性格,如果不知道放弃一小部分,就不可能拯救绝大部分,为什么他们就不了解呢? 不能指望夏沙来阐明这一点了,当初他也是在自己的苦劝下勉强答应了这个计划,心里怕是仍然不满意的,看来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她想着,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眼光落在阿蒙身上,轻轻说道:“阿蒙将军,我们国土广阔,能够守卫疆土的军人却并不算很多,这个事实,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所有人,包括默德这种强硬派,都不得不点了点头,因为这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任何人一眼就能明白。 “我们全军收缩至第二防线,就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有限的兵力,进行最大限度的防御作战。另外,第二道防线大多远离了沙漠边缘,到了沙漠中就是我们沙漠民族的天下,兴隋军是中原的猛士,牧族是草原上的霸主,但他们都不是沙漠女神的子民,可以说,到了沙漠,还是我们最能说上话。将战线收缩,等于把他们引诱到了沙漠作战,对我们来说好处不是一点半点。” 哈布托不自觉点了点头,说:“公主殿下所言精辟,对于全军压缩防线,我们并没有任何意见。但正如阿蒙将军所说,战争尚未开始,我们完全可以将外线国民全部向内撤入,如果把他们留在原地,以兴隋军和牧族一向的征战习惯来说,等于把他们送进了狼窝里,这叫我们怎么下得了手?” 法莉纱叹了口气,不答反问:“各位将军,我想请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换了你们是兴隋军或者牧族,发现我们正在全线撤走军队和居民,会有什么想法?” 众人一愣,默德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企图,正在准备战争……” 话未说完,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一下子,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无法接受抛弃无辜民众的做法,却又被法莉纱的提问困住了,他们只能面面相觑。 法莉纱的眼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不知怎的,他们竟然生出一种被冰冻的感觉,寒凉刺骨,心头不禁一个哆嗦。 “难道大家都没有发现吗?今天这场无比重要的军事会议,我们都没有选择在王宫进行,而是在这种偏僻的场所召开,为的什么?”她长长吁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是正面对决,我们胜利的把握只有不到一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敌人以为我们还不知情的疏漏,做好一切迎击准备,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敌人以痛击,可能还有一点机会。如果大规模转移民众,不是等于告诉敌人我们已经在进行战争准备了吗?如果他们提前发起进攻,而我们根本没有做好战争的动员,那么就连那一成的机会也会不复存在了!” 将军们的脸色都变黑了,一个个沉默不语。良久,阿蒙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军人的天职就是守卫国土和人民,国土已经丢了,如果再丢了人民,我们军队存在的意义为何?” 法莉纱对这种说法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特殊情况必须用特殊方法来处理:“放弃小部分民众,为的是更多人的利益,我国国民大多聚居在第二防线后,用第一防线少数民众来换取大多数国民的生存、换取国家的延续,还是值得的。” “不论多少,他们都是沙漠女神的子民,我们的同胞兄妹,任何人都不能放弃!”阿蒙固执地说道。 其他的人纷纷点头,就连哈布托这样的老将竟然也附和这种观点,实在令法莉纱有种无力的感觉。 沙漠民族太耿直了!如果这事放在中原,哪里用她如此苦口婆心?统军将领们早就一个个拿出最最正确的答案,然后比照实行了!战争,是没有仁慈可言的! 沙漠的将军们,或许只有通过血淋淋的教训,才能学得真正的战争精髓吧? 但这样的他们,却令人讨厌不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一章 妥协 法莉纱再一次苦笑了,面对如此大的反对声浪,即使是国王也只能选择让步吧? “那……好吧,既然各位将军们都是同样的意见,那我们可以同意在收缩防线的同时,将外线全部居民撤回。(Www,,cn更新最快)。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大家不能做到,那就必须执行元帅的命令,留下居民全体军队撤走。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反对,上层也不会做出让步,这已经是非常“越轨”的事情了,再强硬下去,说不定王子和公主就会将他们全部革职查办,所谓可一不可 于是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法莉纱看了看他们,沉声说道:“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人可以撤走,但沿途必须坚壁清野。能够拿走的全部拿走,不能拿走的全部毁掉,房屋必须烧毁,水源必须破坏,务必让兴隋军和牧族联军不能就地取得任何补给!” 众人再一次深深地震惊了。 其他的还好说,对于沙漠民族来说,每一个水源都是无比珍贵、被看成是神的恩赐的东西,平时为了保护水源,无数沙漠的子民倾其所有甚至生命,如今却要他们去破坏水源? 但如果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军队就必须放弃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们,如此的重负是现在的他们所无法承受的。两害相权,取其轻。 将军们无言地点了点头。 法莉纱缓缓地松了口气。 所谓坚壁清野,其实也没有太大用处了。第一道防线大多在沙漠边缘,无论月兹国怎么做,兴隋军和牧族都是可以通过大本营获得必需的补给物资的。毁掉房屋和水源、带走所有可以吃的东西。不过是给他们一点骚扰罢了,意义不大。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打草惊蛇而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实在不是法莉纱可以接受地。好歹要捞回点什么来,不论多少。有一点总好过一点都没有吧? “那么,就请各位将军照命令行事吧!”她轻轻说道。 十一位将军谁也没有说话,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与来的时候的精神抖擞比起来,现在地他们有一种难言的萧瑟。或许是受到太大地打击,或许是法莉纱公主的气势太盛,以至于没有人反应过来,他们竟然遵照着公主殿下而不是元帅阁下的旨意行动着----这里真正有权力给他们下命令的,只有元帅阁下吧? 好在夏沙本也不是很强硬的人,对于这个由法莉纱一手主导地战略,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所以除了对将军们的无奈感同身受之外,他并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 月兹国的军事会议迅速散去了。而在卞京城内,冯军在一条小巷里,叩响了一户普通人家的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头往外探了探,见是冯军领着人。急忙大开房门。把一行人让了进去。随后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开门之人对着冯军身后的人恭敬一礼道:“参见主人。” 他所敬礼的对象微微点了点头。头上戴着的斗篷落了下来,露出一半俊美一半恐怖的怪异脸庞,淡淡地点了点头。交待你办地事情都办好了吗?”冯军问道。 那人忙道:“回大人的话,偷入皇宫的路,我们在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绝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冯军一惊,偷偷瞟了一眼李,深怕主人定自己一个“办事不力”地罪责。 李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人也下意识地看了李一眼,正好接触到那冰冷的眼神,心里打了一个哆嗦,急忙低下头迅速说道:“只是主人想要进入冰晶地宫,这件事情有点困难。冰晶地宫四周建得牢固无比,根本无法凿穿,所以进入地宫唯一地办法就是从门口进去,而这一路上不仅机关重重,而且地宫之门只能用伪皇身上地钥匙打开。我们的人根本没办法拿到钥匙,也等于没办法进入地宫。” 李地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来这里,目的并不是为了地宫中的那个人,然而心中想见她的的渴望却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而急剧膨胀着。但说实话,他并未做好见她的准备,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被自己杀死的女子,所以如今手下这样的回答,令他说不出究竟是愤怒还是松了口气,复杂的感情令他的心口一阵激荡。 “既然进不去,那就算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在平稳的声调下掩藏着苦涩,“进入皇宫主要是为了探听殷骏鹏的行动,你们的准备可以做到吗?” 那人听到李并不准备追究自己的责任,立刻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回答:“回主人,可以的。我们的地道一直延伸到伪皇的英华殿,那里是他们讨论政务的地方,一定可以探听到他们的消息的。” “哦?竟然能延伸到英华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李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效率居然会高到这种程度,不由有了一丝讶异。 “主人,这是因为我们在英华殿兴建的过程中就派人暗中迁入建筑队,然后伺机挖出来的。”那人不无得意地说。“那我们通过这条地道杀入皇宫应该也是可以的了?”李不动声色,问道。 那人脸上的得色顿时一垮,有些惶恐地说:“这……因为当时时间仓促,还有督工队把持很严,所以我们尽管可以通过铜管监听到地上的说话,却不能在地上打开一个出入的洞口,以免打草惊蛇。” 李点了点头。 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他们的做法也没有任何错误,只要这条地道能够保存下来,必将会在反攻的紧要关头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那你安排一下,我要马上进地道去看看。”他抑制住心中的欢喜,平静地下达了命令。 “主人,接到冯大人的通知后,属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主人随时都可以去。”那人说道。 李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那人走在前头带路,冯军跟在他身后,其次是李,其余护卫随行殿后,一行人向着屋内走去。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二章 窃听 地道修得很巧妙,从屋中央一直延伸到英华殿。(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洞高刚好够李这样身高的人走过,狭窄而蜿蜒,一个火把只能照亮身前后最多五米内的范围,众人鱼贯而行。这条直通英华殿的地道虽然从宫殿开始建筑的时候就开始挖掘了,但真正连通到那间民房还是最近的事,三年时间不懈的努力也只能开拓出这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间,殊为不易。在李的设想中,本来它还有着其他的用处,但见到了这个实际情况,也不得不暂时搁置----至少在现在的条件下,是什么也不用想了! 地道的尽头被挖出了一个五六米方圆的空间,几个人站进去便显得有点挤了,冯军急忙安排几个人站到了外面的地道里,这才空出一些地方。虽然深入地底,却不给人窒闷的感觉,显然在建造时便留出了空气流通的管道,整个地道空气都还算流畅,算是少数几个能够为李所赞赏的优点之一了。 火把照亮了小小的洞穴,洞穴顶部正中垂下一条铜管,领头那人先走上去,仔细擦拭了一下,又附耳过去听了听,这才让到一边,恭敬说道:“主人,上面正有人说话,您是否亲自去听一下?” 李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把一边耳朵贴到喇叭状的铜管一端。通过铜管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仔细听倒也听得清楚。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洪大人。实在没想到正阳陛下会派您亲自前来。” 另一个声音显然有些苍老了,哈哈笑了笑说:“多年不见,陛下还是如当年一样龙马精神,难怪兴隋王朝在陛下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国运昌隆。” 李听出来这两个声音。一个正是自己恨之入骨的殷骏鹏,另一个赫然竟是李荃的亲信洪英,不由得有一些小小的震惊。同时一股怨愤之情也油然而生。若不是此刻距离地上不知多远,他恨不得破土而出。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上面两人却不知地下有人偷听,只听殷骏鹏笑道:“洪大人过奖了!正阳陛下一切可还安好?不知洪大人此来,有何贵干啊?” 洪英道:“多谢陛下关心,皇上一切都好,只是长久未见陛下。深为挂念,嘱托在下一定要代为问候陛下。” 殷骏鹏笑了笑,深为挂念?挂念他怎么还没死吧? 洪英接着说道:“至于此次在下代表皇上前来,是因为收到消息,逆贼李准备对兴隋王朝下手,破坏陛下地西征,甚至有可能已经亲身潜入,按照约定,皇上特意派在下前来。协助陛下对付此恶贼。” 殷骏鹏闻言讶然道:“竟有此事?我竟完全不知!还好有正阳陛下的提醒,又派来了洪大人你,你对李逆贼一党最是了解不过了。有你在此坐镇,想那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洪英听了不由得心中苦笑。 若论对李的了解。谁也不如原来是其心腹地殷骏鹏多吧?殷骏鹏故意这么说,明摆着不是消遣他吗!而且这里是殷骏鹏的地盘。便是他想要亲自出手对付李怕也不会被允许吧?更遑论什么“坐镇”了。殷骏鹏地势力并不比李荃差,说他对李的行动一点消息也没有,谁信?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所以才如此调侃。 不过他脸皮倒也厚,政治这种东西,不能指望人人都是糊涂蛋,被人拆穿是经常的事。然而只要有了正当的理由,就算别人知道你要干什么又怎么样?只要你不要笨得自己给自己拆台,就谁都拿你没办法! 殷骏鹏面上笑着,心里却鄙夷到底。什么为了追捕李而来?抓了三年都没抓到,难道他们以为这次就能如愿吗?更何况如果只是抓捕李,何必要洪英这种重量级人物亲自来?怕是听说了自己要出征月兹国地事情,特意来查探情况的吧?他敢肯定,在月兹国的战争没有结束之前,洪英是绝对不会走的。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上面虚伪着,地下的李冷冷一笑,又撇了撇嘴,离开了听筒。 “主人,您听到了什么?”冯英离李最近,所以看到了他面上神情的变化,见他似乎并没有不悦的样子,不由壮着胆子好奇地问道。 李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上面是殷骏鹏和洪英,正在讨论如何联手捉拿我们呢!” 冯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这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他们只不过那我做借口罢了,就算我没来,洪英也会打着同样地旗号来的。”李冷笑起来。 冯英有点迷糊了,他的政治经验还少得可怜:“主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看了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看着他还有点培养地价值份上,他才懒得跟他多说:“殷骏鹏要征伐月兹国,一旦成功就等于掌握了沙漠丝路,同时拥有了月兹国内的宝矿,立刻就会实力大增,李荃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会打着抓我地名号把洪英派过来,我看,多数是来给殷骏鹏添乱地。而且殷骏鹏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征服月兹国,哪里有空来抓我这个不知在什么地方地人?冯英这才明白过来,有些惭愧地说:“属下愚钝,多谢主人教诲。那,主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李诡异的脸上,凸显出阴森恐怖的氛围,他的眼中流动着冷冽的光芒,又仿如来自九幽冥界的炼狱之火,伺机而发吞噬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 “他们狗咬狗,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殷骏鹏把精力分了一半去防范李荃,我们的活动空间就更大了。不过在他们动手之前,我们要下下手为强,先行前往月兹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是,属下知道了。”冯军恭声道。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三章 平衡 洪英等人并不是偷偷摸摸进入卞京城的,因此对于升龙王朝客人的来访,在兴隋王朝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月兹国方面也在一天后获悉了这个消息。 对于这批突然到来的人,尽管他们对外宣传是为了抓捕废帝李而来,但月兹国的君臣们却都从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该不会是升龙王朝也想从这场战争中分一杯羹吧? 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意味着月兹国不仅要面对兴隋军和牧族的双重攻击,还要面对另一个庞大势力的侵袭,对现在月兹国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 然而相对于愁容满面、忧心忡忡的国王和王子殿下,法莉纱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她当然同意洪英等人不是真的针对李而来这个看法,因为他们到来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然而他们真的是怀着捞些好处的心理来的吗? 对于洪英,她虽没有正式接触过,对他的了解却绝对不少,至少,他是李荃心腹中的心腹这件事情她很清楚。虽然李跟李荃之间确实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大仇,绝对没有转圜的可能,但既然抓了三年也没抓住李,李荃犯不着为了一个李“可能出现”的信息专门把洪英派过来。联想到三大势力如今的局势,她其实很容易就能把握到李荃集团的意图。 所以说,安逸的生活绝对能使人退化,看看她,不过三年时间,脑袋居然已经生锈到这种程度。连最起码的政治警觉性都没有了!她应该早就想到这一招了才对啊! 平衡!前世的她最擅长的把戏,怎么回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呢? 摇了摇头,面对着一筹莫展地马里国王。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父王,照女儿看来。升龙王朝的使者对我们来说,可能是非常有用地救命绳索呢!” 马里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女儿,他是越来越不敢小觑了。虽然夏沙才是正统的元帅,但这些日子整个军队地防御部署、战略。无不渗透着法莉纱的踪影,夏沙很聪明,却缺乏只会如此大型作战的经验,若不是法莉纱的插手,天知道月兹国的防御体系何时才能像现在般趋于完成。因此一旦有任何事情需要商量,马里都不会忘了叫上法莉纱,就算是现在这种召集群臣集思广益地场合也不例外。 “法莉纱,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夏沙深思地看着妹妹,他也觉得洪英的到来内幕应该不简单。却又想不出究竟哪里有破绽。 “很简单,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升龙王朝的皇帝不可能坐视兴隋王朝取代了我国的位置。”法莉纱扫视了众人一眼。其实大家都是精明人,只不过一时之间还不习惯把生意上的精明放到政治上来而已。“中原三大势力。升龙王朝、兴隋王朝和外姓王联盟,三方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三方的实力相差无几,互相牵制,谁也没把握能一口吞下谁,弄个不好,任何两方联合起来对付第三方,可是偷鸡不成赊把米的事情,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如果被兴隋王朝取得了我国的地理位置和宝矿资源,会发生什么事呢?” 夏沙听出点味道来,顺着思路往下说道:“如此一来,兴隋王朝地实力大增,甚至有可能超过其余两方,如果谋略得当,很有可能就可以突破这个僵局,削弱其余两方的实力,甚至统一中原!” “没错。”法莉纱点了点头,“平衡一旦打破,会直接影响到中原目前的格局,因此,对于兴隋王朝地这次用兵,升龙王朝和外姓王联盟绝不会掉以轻心,他们甚至很有可能会给兴隋军下绊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对于我们来说可真是再好不过地消息了!”夏沙沉吟着,却并没有表现出跟话语相应地兴奋感觉来。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升龙王朝的使者真地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来呢?”有人提出了疑问。 法莉纱叹了口气,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有这种可能,那就不能等待别人的领悟和施舍。不论升龙王朝又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都有义务让他们明白平衡破坏后的严重后果,这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坚定地站在兴隋王朝的对立面,从而为我们争取更大的抵抗空间。” 夏沙点了点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法莉纱的建议很好,我看很有一试的必要。” 马里也点了点头。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他在国王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这种事情一点也就透了。 法莉纱却还有话没说完。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保护今生的亲情和家园是第一要务,不管牵涉到前生多少恩怨情仇,不择手段是她和月兹国险中求生的唯一选择。 “其实,比起升龙王朝和外姓王联盟,有一股势力对我们的作用更大。如果能成功说服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对兴隋王朝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那股势力?”马里和夏沙异口同声问道。 还有什么势力能够跟强大的兴隋、升龙王朝相抗衡吗? 法莉纱话一开了头,后面就好说得多了。她的面色也平静下来,只是在说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心中流淌过一道淡淡的哀伤和惆怅。 “不论是兴隋王朝的皇帝殷骏鹏,还是升龙王朝的现任皇帝李荃,他们都是靠打败了升龙王朝的上一任皇帝李而得以立国的,李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升龙王朝的是这才会打着捉拿李的名号进入兴隋王朝。而能够成为三大势力共同敌人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看这些年虽然三大势力着力追捕却一无所获,反而被李屡屡反击得手便可以得出结论。这样的人如果能够站在我们这边,无疑会是令殷骏鹏颇为头疼的因素。” “你的意思是,要去寻求李的帮助?”夏沙皱起了眉头。法莉纱点点头:“李是个强势的人,绝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否则也不会在好不容易逃走之后对殷骏鹏等人展开报复。然而要复仇就要有人有物,我们可以以支持他的复仇为条件,换取他对这次战争的破坏,再配合以升龙王朝和外姓王联盟的牵制,相信兴隋王朝再怎么穷兵黩武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话虽这么说,可中原三大势力都没找到李的踪影了,我们就算想要联合他,怎么去找他?”马里听得法莉纱话中有理,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个建议,但却问出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 法莉纱再叹了一口气,以她对李的了解,多少还是能把握几分他的行踪的,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 “李不会放过这次战争的机会,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只要用心去找,必定会有些线索的。”只是这个动作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那可就很难说了,他跟她,都是不择手段的人啊! 夏沙深深地注视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这些天来她变得太厉害了,厉害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不谙世事的妹妹吗? “法莉纱,你怎么会对中原的形势那么熟悉?还有,你的这些策略,包括我们的防御部署,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实在不想怀疑自己的妹妹,但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不吐不快。 法莉纱微微一愣,然后淡淡一笑。这种问题现在才被提出来,已经比她想象中慢了很多了。 “中原形势,只要有足够的消息,不难分析出来。而且只要读书破万卷,任谁都会有一些进步的。” 她轻而易举应付了夏沙的怀疑,反正这个身体确确实实是法莉纱的,她无须畏惧。而且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追究她的“狡猾”从何而来,而是如何渡过眼前这场危机,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今生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就此夭折! 她暗暗发誓。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四章 情债难偿 法莉纱忧心忡忡地走进寝宫,虽然刚刚的会议上父王接受了她的建议,但她的脸色并未因此好看几分。(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会议上的设想毕竟是种理想状态,真正实施起来能够实现几分?谁都没有把握。 更何况她是那么了解那三个人啊!尤其是李,让他站在他们这边的代价是什么?她根本一点底也没有,但终究不会小了去,他是非常难缠的对手,当年若不是她和殷骏鹏他们里应外合、步步为营经营了数年时间,根本不可能有打败他的机会。 而且,经过那场惨痛的变故之后,现在的李必然会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吧? 她苦笑着,心底深处传来那隐隐的痛,原来,并不是她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只是……刻意不去想起! “公主,撒罗求见。”玲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尘封的记忆再次深深埋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思过去,而是勇敢面对未来,不是么? “请他进来。”振作了心情,她说道。 不一会儿,只见撒罗大踏步走进来,然后深深地行了个礼。 “参见公主殿下。” “抱歉,撒罗先生,最近国内事情比较多,没有来得及去看望您,还望您原谅。”法莉纱略带歉意地说道。 毕竟他是为他们带来宝贵情报的人,可自己却一直将他晾在一边,忘到了九霄云外,实在是不应该。 撒罗愣了一下,随即诚惶诚恐地说:“不敢当。公主殿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公主殿下身系国家安危,分身乏术。怎能再让殿下为在下担忧、耽误殿下的时间呢?” 法莉纱笑了笑,说:“您能体谅。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了,撒罗先生,我国恐怕最近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十分危险,我也无法保证您的人身安全。还请您早作准备,及早撤离我国才是。” 撒罗又是一愣,随即苦笑起来:“难道公主殿下认为我碍事,所以要赶我走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法莉纱急忙澄清,“只是您并非我国人民,没必要为了这场战争冒着生命危险。” 撒罗肃容道:“公主殿下,中原有句老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地性命是公主殿下救回来的,自当粉身碎骨来报答公主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我的家人都死在了沙暴中,即便是我一个人回到故乡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请允许我留在这里。以我地绵薄之力。为公主殿下效劳好吗?” 法莉纱深深地注视着他,仿佛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发自内心。然后缓缓说道:“撒罗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战争并不是游戏,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生存在这世上。一旦战争爆发,我将完全无法保证您地生命安全,即使如此,您还是想留下吗?” 撒罗郑重地点了点头,发誓一般说道:“我很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我也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公主殿下,我愿为您献出毕生的力量,包括我的生命,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法莉纱没有再说什么,她还分得清楚一句戏言和一番誓言的区别。既然这是撒罗自身地意愿,那么她就没有任何立场去反对。 “多谢撒罗先生。那,就请您加入侍卫队,协助保卫王宫的安全,好吗?” 法莉纱在安排这位志愿者的时候,还是考虑到了特殊情况的照顾。撒罗的武力怎么样她并不清楚,但无疑王宫侍卫将是最后一批接触战争的人,如果连王宫侍卫都投入战斗了,那只能说明国王和王室都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覆巢之下,她也没有能力再去照顾撒罗的安危了! 这样的安排正和撒罗之意,闻言忙欣喜道:“多谢公主殿下。” 法莉纱于是招来身边地侍卫,让他带着撒罗去向侍卫队长报道了。 战争的密云不会因为撒罗这点小小力量的加入而有任何变化,摆在月兹国面前地,仍然是一场输多胜少的严峻考验。 殷骏鹏大步走进后宫。 虽说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但他地后宫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有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个人外加一个永不磨灭地存在。 塔娜作为他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尽管没有被封为皇后,却实际上掌管着皇后应该掌管地一切。说是“一切”,其实也没多少事情,除了侍奉皇帝之外便再无其他,殷骏鹏并没有其他的后宫需要她来管制。 看见殷骏鹏回宫,她急忙迎上前去。三年在外人眼中至尊至贵的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影响,只是原来那单纯而活泼、充满了对幸福的憧憬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人,而那眉间若隐若现的一股淡愁,使几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快乐。 本来,就像天下每个全心全意爱着丈夫的妻子,她的快乐就是建筑在殷骏鹏的快乐之上,而当她知道在丈夫的心中,还有一个她完全无法替代、就连死亡也无法从他心中驱除的存在之后,她的幸福,就变得遥遥无期了,怕是今生今世,也难以实现! 然而生性纯良的她并没有抱怨什么,也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横亘在她和殷骏鹏之间的天堑,默默地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这些殷骏鹏都是知道的,所以未免对塔娜总是存在着一份愧疚之情。更何况塔娜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论从哪方面说他都不可能亏待她。只是他的心中早已被水笙满满占据了,再也分不出一点地方给其他的女人,因此他只能在物质上尽量补偿她,希望能弥补一些自己的亏欠。 “皇上,听说我们要打仗了?”塔娜为他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束,问道。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不理会这些国家大事,但听说这次的战争自己的哥哥和族人也都有一份,那就不得不问了。 殷骏鹏自然知道她为何而问,点了点头道:“朕决定向西开疆拓土,西方贸易发达,还有珍贵的矿脉资源,若是能尽归我手,则王朝便有了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可是……打仗难免有所伤亡,有伤天和……”塔娜忧心忡忡地说。 殷骏鹏笑了,说:“打仗确实难免死伤,但如果不打,我们的国家和国民如何才能发展壮大、生活富足?这次出征你的族人也会参加,不也是为了寻求更加辽阔的天地吗?不过你放心,月兹国虽然号称沙漠大国,却绝不是我朝和牧族联盟的对手,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朕会尽力把伤亡减小到最低限度。” 知道塔娜一向心地好,他温言劝慰道。 塔娜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又接着问道:“那,皇上要御驾亲征吗?” 殷骏鹏摇了摇头,道:“不了,这次朕就不去了,小小一个月兹国,还不值得朕亲自走一趟。” 塔娜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她的担心固然是面向整个国民的,但不得不承认私心里还是以殷骏鹏为重。须知战争中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再好的统帅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胜利,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或者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丧命在战场上,她又怎么放心让自己的丈夫面临那样的凶险?如今听说一贯喜欢冲锋在前的殷骏鹏不准备亲自出马,她安心多了。 然而殷骏鹏之所以不亲自带兵,原因却绝非是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洪英究竟为什么会亲自来到卞京城,外姓王联盟和李荃方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心知肚明。但如今实力摆在那里了,他负担不起另外两方夹击的重负,只能暂避风头,除非有把握能够吃下他们两家,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为了安他们的心,表示这次的军事行动并不是什么大事,掩盖自己的真正目的,他只能留在京城。好在月兹国也并不是什么军事强国,以兴隋军这些年来征战的成果看,要对付这样的国家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有没有他亲临指挥都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唯一值得忧心的就是联合出兵的牧族了。如果他不在而卓格去了,他敢确定现在兴隋军的将领没有几个能够阻止卓格的巧取豪夺的! 看来,必须要有点手段了,他想。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五章 使者 “月兹国使者?”李很久没有像如此这般将感觉写在脸上了,“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属下不知。(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被派来进行限期侦查准备的沙拉帖神情紧张,有些不安地瞟了他一眼。他来此的消息当属绝密,鬼才知道为什么会被月兹国的人发现?如果他以为自己里通外鬼,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 李不悦地看了看他,说:“你不是本地人吗?你不是有自己的关系吗?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清楚!你还能做些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说沙拉帖是个废物了。但沙拉帖却没空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个侮辱,因为李的话刚好给了他一个启示,一个可以免受责罚的方法。 “主人,恕属下大胆猜测,属下潜入此处那么久,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而主人一进来就被人盯上了,原因怕就处在这个本地人和非本地人上吧!属下因为是本地人,所以不容易被发觉,而主人你们的相貌实在是很……特殊,会被人盯上也是不奇怪的事。” 很特殊吗?李苦笑了一下,沙漠民族和中原人的相貌特征实在是大不相同,他却百密一疏。不该带着那么多人一起来的,在这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的时候,这么多中原人进入沙漠,实在有些太扎眼了! 沙拉帖看见李的表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抹了抹汗水,他问:“主人,那……那个使者,您见还是不见?” 李想了想。问:“他们求见的是谁?” 沙拉帖回忆了一下,说:“他们求见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那也就是说并非指名找我!”李笑了。 这才对嘛!不管是为何泄漏了行踪,但自己地身份总是很难暴露的吧?如果对方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了。那这月兹国地探子也未免太厉害了点儿。 “让他进来吧。”李说道。 沙拉帖低着头退了出去,冯军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劝道:“主人,我看您还是不要直接露面比较好吧?毕竟不知道月兹国是怎么想地,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万一他们想要对付您,我们是很难有胜算地。” 李摆了摆手。说:“如果他们有心对付我们,早就一拥而上喊打喊杀了,就像你说的,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们很难逃脱。所以既然他们如此中规中矩来会面,说明还没有对付我们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冯军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坚持。只是默默站到了他的背后。 保护李是他地使命,而他也时刻准备着以自己一切、包括生命来换取李的安全。 这时,沙拉帖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长相特异的男人,并不是沙漠民族。看上去倒有些像是西方商人。 难道这就是月兹国的使者? 李默默观察着他。不动声色。 沙拉帖走到近前,恭敬说道:“主人。月兹国的使者来了。” 他身后的男人看了看李,被那张诡异的面具吓了一跳,好在见的世面多,急忙收拾起心神,行了个礼,道:“你好,尊贵地客人,我是王宫侍卫撒罗,奉命前来与您接洽。” 撒罗的一举一动都看在李眼中,对对方的反应有一丝失望,他似笑非笑地说:“王宫侍卫?原来月兹国还有这样地习俗,王宫侍卫还要负责使节的工作吗?” 撒罗队与眼前这个半面人,心底不知怎地有种说不出来地畏惧感。他定了定神,笑着说:“尊贵的客人,您误会了。只是如今大战在即,为了保密起见,才让我这个西方人出面,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李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过去。如果是由西方人地撒罗前来交涉,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推说是东西方的商人在交易,谁也怀疑不到月兹国头上去。 然而这就更说明撒罗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需要如此谨慎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他虽然心中好奇,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以一贯的淡淡语调,问道:“那么,撒罗先生,你此次前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撒罗整了整面容,正色道:“尊贵的客人,我是代表我国王室前来的,事关重大,希望也能跟贵方同样说得上话的人平等协商,敢问阁下,你能否全权代表李殿下?” 李不由得笑了,而他身后的冯军,在撒罗质疑李的地位时就忍不住要站出来教训他一番,然而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又不动声色地退下了。对冯军来说,对手不知道李的身份那是再好不过了,否则恐怕会对主人造成莫大的危机。 并没有纠正撒罗的误解,李笑道:“撒罗先生,请你放心,我绝对可以全权代表李殿下做出任何决定。有什么事就请你直说吧!” 撒罗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瞟了沙拉帖和冯军一眼,转口说道:“阁下,不知怎么称呼?我方才也说过了,事关重大,我希望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笑了笑说:“都是为别人做事的,我姓甚名谁有什么紧要?你就叫我君山先生好了。如果撒罗先生觉得这里不够安全,就请到里面来说话吧!”他站了起来,作出一个恭请的手势。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撒罗虽然是个商人,商人最擅长应该就是谈判,但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以前跟父亲一起出外做生意,总是由父亲出面交涉,还没有等他学到如何在别人面前舍灿莲花,父亲就消失在了沙暴中,因此面对老谋深算的李,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面对李的邀请,他虽然有这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对他来说,完成公主交待的使命是第一位的,即使会因此丢掉性命也没什么关系。 看到一个如此生嫩的对手,李不由笑得更开心了。很明显月兹国找他是有所求,而偏偏又派出这么个菜鸟来,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冯军还想要跟他到里屋去,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面对这样一只菜鸟,根本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两人走入里屋,李很客气地请撒罗坐下,丝毫不露内心真正的想法,笑着问道:“撒罗大人,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撒罗看了看周围,确认不存在第三个人,这才点了点头,看着李道:“君山先生,据我们了解,您的主人和兴隋王朝的皇帝之间,存在着血海深仇吧?而且他还是背叛者,您的主人相信对他应该恨之入骨才对。” 李微微眯起眼睛。撒罗会在这时候来找他,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点由头,如今听到这番话,心中的确定又多了几分。“确实如您所说,我家主人确实很恨那个背叛者,但那又如何呢?” 撒罗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难道你家主人就甘心这样眼睁睁看着仇人壮大吗?须知敌人越是强大,报仇的希望就越是渺小,难道你家主人准备放弃复仇了吗?” 李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仇自然是要报的,可我想不出这跟贵国有什么关系?难道贵国打算帮助我家主人复仇吗?可是我听说,月兹国和兴隋王朝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啊!” 撒罗面对李油盐不入的架势毫无办法,而且对方一句话就将自己方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抵消殆尽,话再说下去,月兹国就不是一个可以跟李平等对话的存在了,他感觉自己立刻成为了有求于人的劣势方。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六章 谈判 但不论如何艰难,公主的命令还是不能不完成的,撒罗镇定了一下,说道:“君山先生,确实如您所说,目前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会坐以待毙。(1^6^K^更新最快)。您的主人与兴隋王朝统治着之间的恩怨,也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想必您对这句话的理解应该比我深刻得多吧李玩味地看了看他,说道:“那撒罗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合作?”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的主人的意思。”撒罗毕竟经验太少,说出的话瞬间就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大敌当前,尽管我们力量薄弱,却从没想到过屈服。君山先生,我国王室希望能与贵方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兴隋王朝,不知您有没有这个权限可以就此事进行定夺呢?” 撒罗再次质疑了李的地位,李却并不在意。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谁会想出这么一招来?须知这招看起来简单,但若不能清楚了解他与殷骏鹏的恩怨纠葛,便是想到了也不敢付诸实践的,因为除非有着不死不休的怨仇,否则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挑衅一个如日方中的国家。对方肯派出使者来谈判,就是看准了他不会坐视殷骏鹏的壮大。 当弱者面对强者时,正面招架实在是一种太不理智而且毫无效率的行为。不论怎样强大的敌人,内部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弱点,若是能找到这些弱点并善加利用,弱者也就未必不能击败强者。 太有趣了!他愿意为沙漠民族中没有这种远观大局、善于谋略的人物,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他们啊! 他微微笑着,回答了撒罗的提问:“这个您可以完全放心,如果真地对我方有利。我是完全可以代表敝主人做主的。但我还是不明白,虽然您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但贵方希望我方如何配合呢?要知道敝主人正处于几乎整个中原地通缉中,也没有什么军力可以左右战局。”撒罗听到这番回答,先是送了口气。如果面前这个自称君山先生的人不能全权做主,那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是完全无用地,必将有负公主的重托。 他笑了笑。说:“关于合作的方式,君山先生请放心,我的主人完全没有让贵方正式参战的意思。贵方地优势在于暗处,如果能凭借贵方对兴隋王朝的了解,暗中破坏他们的行动,我的主人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据我们了解,贵方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不少了不是么?这样我们在明处,抵抗外敌入侵,贵方在暗处。暗地里拖后腿,即使我们是弱势方又如何?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李点了点头,对撒罗慷慨激昂的陈词表示了极大的赞赏。说道:“撒罗先生说得对极了,如此看来。成功的希望还是有地。但不论如何周全的计划都必定存在着风险。说实话,兴隋王朝和贵国的恩怨真地与我们无关。就算我们答应加入贵国一方,有什么好处呢?” “这……”撒罗一下子愣了,方才不还看见对方有些被说动的样子吗?怎么一下子又谈上“好处”了呢? “撒罗先生,不论是贵国,还是我地主人,在蒸蒸日上地兴隋王朝面前都属于弱者,如果我们与贵国联手,不论如何隐蔽行事,总会暴露一定的实力地,可以想象,这些被暴露的部分必将会成为敌人疯狂打击的对象,所以我们要求一些补偿也并不是不可理解的吧?” 撒罗完全没办法反驳。 他从小到大都是受着商人的教育长大的,照李的说法,按劳付酬本来就是商业上的规则,在他看来,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他对政治的理解也实在太肤浅了,并不了解政治上的“利益”跟商业“利益”的不同,更不用说什么颠倒黑白、似是而非的政治手段。 “那……贵方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他犹豫了半晌,却还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既然李提到了报酬,他只能猜测如果有合适的报酬,对方还是愿意合作的。 李愉快地笑了,这位是这正如他所料的,实在是只经验少得不能再烧的菜鸟。 “其实很简单。方才撒罗先生也说了,我的主人跟兴隋王朝的统治者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这个仇恨只能用鲜血来化解,因此我们距今为止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复仇。但我们是受到整个中原通缉的人,无论是从人力、物力、财力上来说,都非常匮乏,所以我们的复仇行动也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如果我们与贵国联手,那以贵国拥有的财富,给予我们必要的支援应该不难吧?” 撒罗一听,高兴起来。别的他不敢说,但如果李他们要的只是钱,那他还是可以斗胆答应下来的,因为无论是国王、王子还是公主,都不是小气的人,而以公主的高瞻远瞩,她既然希望跟李方面结盟,就说明对这件事有着极大的期望,想必不会在乎那点金钱上的损失。 “君山先生,您说得很对,我对此完全没有异议。但不致贵方希望得到多少支援呢?” 李笑了笑,说:“您要知道,以我们这点人力,对抗一个国家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无论多少金钱上的支援都不嫌多。而且我们将要面对的将是长期的努力和坚持,一时的金钱援助并不能解决问题。世人都知道贵国有着丰富的宝矿资源,如果能给我们一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撒罗今天的心情变化可谓大起大落,自他记事以来就没这么丰富过。从大喜到大惊,又从大惊到大喜,所以现在再来一次大惊也就实在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有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若是一般的金钱也就罢了,可如今李一开口就要宝矿,这是随便能给的吗?就算能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王宫侍卫、还是外国人、还是最近才得以加入侍卫队的人可以决定的啊! “这……君山先生,宝矿资源可不是可以说着玩的东西,除了国王陛下,我想没有人可以将任何宝矿资源交给别人。您的要求太高了,既然我们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您是否能够适当降低一些要求呢?” 李的眼中谲光闪动,冷冷地说:“正因为有合作的诚意,所以我们才希望贵国也能显示出相应的诚意来啊!不论在明在暗,我们将要对付的毕竟是一个国家,难道您不认为这样的付出完全够格获得宝矿这样的报酬吗?况且,您方才说只有国王才能决定宝矿的归属,难道您的主人不是国王吗?还是您根本就是在骗我们?” “不,不……”撒罗被李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说道,“君山先生,我的主人确实是一位王室成员,而且是能够左右我国战略决策的重要成员,但却并不是国王。虽然我的主人在临行前给了我绝对的授权,但即便是她也不能代国王决定宝矿这种资源的分配,所以君山先生,很抱歉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我必须会去请示我的主人,然后才能回答你。” 李在脑中迅速分析着。 能够在月兹国的国家决策中起重要作用,能够指使王宫侍卫,这样的人选在月兹国并不多。难道是夏沙王子? 不,应该不是。资料上说,夏沙王子虽然是个人才,但年纪太轻、经验太少,而且一直以来月兹国相对平稳的国政也没有机会让他成为那种老谋深算的人。 那么这个撒罗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还有谁是被他的情报网络所忽视的人吗? 这太令人惊愕了!而且也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好在如今是月兹国,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如果对李荃、殷骏鹏、傅天鑫等人的探查也出了类似的纰漏,岂不是要把所有人的姓名都搭上去?! 努力隐藏下自己的疑惑和愤怒,他更是决意这个深藏不露的“主人”逼出来。他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躲过了他的情报侦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既然撒罗先生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撒罗先生一再询问我是否能代替敝主人作决定,您自己、甚至您的主人却不能代替贵国拿主意,这还真是有点讽刺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小地奚落了撒罗一番,算是下马威,也有些迁怒的意味。 撒罗当即尴尬得不行,急忙告辞出来,向着王宫奔去。 在他看来,这个君山先生实在太难对付了,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怕也只有公主殿下有办法应付了吧?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七章 重逢 法莉纱仔细聆听着撒罗的报告,不时提出质疑,连最细节的地方也没有丝毫放过。(wap,,Cn更新最快)。 她那如弯月一般柔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越听越心惊,神情越来越凝重。 原本也没奢望撒罗一次就能完成任务,毕竟他的本事摆在那里,她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怕引起别人的疑心,她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使命交给一个毫无政治经验的人,这也是无奈之举。 然而无论她做好了怎样的思想准备,都没有现在撒罗所说的情况那么严峻,很显然,对方的政治智慧远远超出了撒罗,这番对话,与其说是一场谈判,倒不如说是一番“拷问”。撒罗所泄漏出去的东西,远比他所得到的要多。 明白现在李一方已经差不多将自己这方的情况摸个透彻,法莉纱也只能苦笑了。她完全没办法责备撒罗,他直到现在也不曾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更何况明知他不擅于政治交涉却仍然派他出去的人是自己,就算有任何责任,也只能是自己的责任。 而她也实在没想到,在这么偏远的沙漠地带,居然李也能有如此本事的下属在,往好处想是李手下实力惊人,往坏处想……恐怕他对于月兹国也是有所图的吧? “那君山先生,只说要宝矿脉吗?其他的不能代替?”法莉纱确认地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撒罗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他最怕的就是事情没办成,被法莉纱归类到“无用”一类,那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打击。不过好在现在看来。法莉纱并没有任何发怒地迹象。“臣下也曾向他表示过,宝矿脉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许诺。他却说除非能得到宝矿脉作为报酬,否则无法合作。” 法莉纱实在想不起来李的手下有个叫做“君山先生”的利害人物。不过一别三年,这三年中他地人和势力有任何变化都是不奇怪的。而从撒罗对对方面容地描述中,她也找不到任何可用的信息。不过那君山先生分明吃定了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狮子大开口。如此想来,他们倒也未必全就没有合作的意图。只不过想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罢了。如今对方已经出价了,而且是个天价,月兹国究竟有没有必要付出如此大地代价换取这次合作的机会呢? 她咬了咬牙。 事情已经到了紧急关头,前方线报,兴隋军已经进入了沙漠边缘,若不是月兹国全面收缩防线,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接战了。而牧族的军队也在大量移动中,以他们几乎全是骑兵的行军速度,到达沙漠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支援都是应该争取的,至于能不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则只能由国王来决定了。她站起身来。对撒罗说道:“走,我们去晋见父 撒罗心头一紧。直到法莉纱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李集团的合作。当下低下了头,不敢多说。跟着她走了出去。 争取马里国王同意的过程还算顺利。毕竟国家没了,多少宝矿都不再是属于自己的,而且作为一国国王和王室,保住国家才是第一位地,其他的可以慢慢再说。 于是这一次,法莉纱带着撒罗,亲自找上了李的隐蔽所。 之所以亲自出马,她也是情非得已。目前夏沙为首地月兹国大臣们,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防御战而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有时间来做这个谈判地使者。而且法莉纱从撒罗口中问出地情况,再再都说明了那个君山先生绝非一般人可以对付的,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作出那么大地让步,那么她对此事就是势在必得! 撒罗轻车熟路,叩开了门,看门的人一见是他,直接便把他让进了屋子,对于跟在他身后,黑纱覆面的女子,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而已,完全没有刁难。 法莉纱于是更加确信,这个君山先生确实是有合作的意向的,所以才会一直等待着撒罗的回音。 这次撒罗被直接带进了上次密探的内室,李早已等在里面。他的行踪既然已经被人看破,那也就意味着他不论到哪儿都会有人监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于是索性留在屋里休养,练练功、看看书,等待月兹国的回复。 他倒是不愁月兹国不答应,因为他们本就已经没有选择等了两天,终于等到撒罗上门,他笑了笑,不慌不忙站起来,拱手为礼:“撒罗先生,欢迎欢迎。” 法莉纱的脸全部隐藏在黑色的面纱下,因此此时此刻,即使狡猾老练的李也完全没有发现到,那面纱背后全无血色的面容。 虽然只有半边完整的脸,虽然带着冰冷诡异的面具,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谁能不认识曾经朝夕相处、共赴死亡的枕边人呢?! 难怪,难怪他信誓旦旦向撒罗保证可以全权代表李,因为他自己便是李! 难怪,难怪“君山先生”会如此老谋深算、深浅难测……君山,君山,山中之君,岂不就是个“”字? 为什么自己没能提前想到? 可是……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他怎么会亲自来到这个地方?!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跳完全乱了章法,一向清醒机敏的头脑完全成为了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渐渐地,难以遏制的泪意涌上眼眶,心中百位杂陈,无法言喻的感情在荡漾,众多的疑问、众多的念头,慢慢汇聚成一个----他变了。 身形更显瘦削,显然这些年的躲藏和奔波并不轻松;毁掉的半边脸和空空荡荡的半边袖子,看在她眼中,是说不出来的痛,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脸会变成这个样子?至于那只手,她倒是还有着依稀的记忆,似乎是在前生的最后时刻,被斩掉的。 昔日养尊处优的脸庞上已经刻画下岁月的痕迹,联想民间的风言,他似乎过得并不是很好。而唯一没有变化的,却是那双执着的眼神,从夺宫、到执政,除了最后时刻的疯狂,甚至在叛乱如火如荼、千钧一发的时候,也无法看到一丝一毫的动摇。而如今,这份坚持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起来,那种欲将天下尽握掌中的野心,令每个读懂它的人都不禁毛骨悚然。然而他现在已经能够非常巧妙地隐藏起这份欲望,让人不自居对他放松了警惕。 经过血的洗礼,他果然完完全全地成熟了!现在的他,几乎无懈可击。 她的信心瞬间有了动摇。并不只是在看到他后,下意识中有种逃避的冲动,而且对于这样的人,究竟会否遵照她的意愿来行动?她十分怀疑。 撒罗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内心的动荡。在跟李做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后,他将此行真正的主事人搬上了台面。 “君山先生,上次未能及时给您答复,实在是非常抱歉。不过这次,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也为了谈判能够更顺利进行,我的主人---法莉纱公主殿下将亲自与您会谈。”说着,他让到了一边。 这一个动作,顿时令法莉纱完全失去了与李的屏障,无论愿不愿意、心情如何,她都不得不正面面对这个前世的丈夫,被她所背叛的爱人。 心情仍未整理好的法莉纱,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李也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吓了一跳。 难道那个幕后策划一切的人,就是法莉纱公主?写到这里发个牢骚(以下字数不算钱) 终于写到当事人之二重逢了!原打算开头最多两万字内就完成这项工作的,天知道为啥会拖到现在?阿门!不过终于进入正题了,可喜可贺!!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八章 说服 说实话,李确实从未向这方面想过,尽管知道马里国王还有个女儿,但从手下收集的资料上看来,这位被王室成员重重保护着的公主殿下一直以来就是“天真”、“纯洁”、“娇娇女”的代名词,从未听说过她对政治有任何野心和建树。(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如果说法莉纱公主就是主导了这次谈判的幕后人,综合他所有的资料,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回想一下撒罗前后的表现,对于这个答案却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身为王宫侍卫,能够指使他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肯定可以排出的马里国王,因为很明显,在涉及到宝矿矿脉这样的大问题上,撒罗的主人并不能全权做主。如此一来,候选人只剩下夏沙王子和法莉纱公主,二者相比,夏沙王子的资料无疑更有可信度,因为他一直出现在民众眼前,一举一动都被人所观察和记录,反观法莉纱公主,由于久居王宫,所有的资料并不完全属实,具有某些猜测和揣度的成分在里面。若是李能够不被世俗的习惯所蒙蔽,早该想到也许法莉纱公主有着很大的嫌疑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水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以弱质之身将男儿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的教训怎么就忘了呢?他苦笑着。 不,并不能说是忘了,而是在他的下意识中,水笙这样的女子天底下只会有一个,她是独一无二的。他根本拒绝去想会有别的女人能够有水笙的一半本事。 想到心底那个永远无法消逝地倩影,早已千锤百炼的心中仍旧忍不住划过一道尖锐的疼痛。 他强压下心中涌动地感情,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公主殿下竟然大驾光临寒舍,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公主快请坐。” 法莉纱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思、慌乱的时候,前世同样经历过大风大雨,再加上如今有面纱挡住了她脸上所有地表情。更是有利。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也非常高兴能够跟君山先生见面。对于您和您的主人在我国国难当头时给予我们的帮助,我谨代表王室表示衷心的感谢。” 既然李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也就乐得装糊涂。 事实上直到此刻李也并未明确表示一定会跟月兹国联手,但法莉纱一上来就用话把他给套住了,再要拒绝。便难以开口了。 李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个法莉纱公主可真不是一般人哪! 而且从她地话中他也明显听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月兹国已经答应以宝矿矿脉来换取他的援助,如此决心,令人动容。他毫不怀疑,如此果决的决定一定是出自眼前这位公主之手。 “多谢公主殿下对我们的信任。只是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赐教。”李并没有顺着法莉纱的话往下走,而是将话题悄然带开。 自从知道了“君山先生”就是李。除了个人感情上的起伏,法莉纱倒是完全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对付一个已经熟识的人比面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要轻松许多。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变得平稳,然后缓缓说道:“君山大人。有事请讲。” 李笑了笑说:“公主殿下。恕我冒昧,贵国如今自身难保。就算我们达成协议,以贵国地宝矿资源作为我们的报酬,但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得不冒着与一个大国针锋相对的危险,如此比较起来,我们似乎也没实际捞到什么好处。而且公主殿下想必也是知道地,此次出兵,乃是兴隋王朝和牧族联手,这样强大的阵势贵国真地能够抵挡得住吗?若是贵国被他们打败,那我们地报酬也就成为了白纸一张,实在有些冒险啊!” 撒罗听得一愣。难得国王陛下都让步了,难道李他们却要出尔反尔吗? 他急忙看向法莉纱,虽然无法透过面纱看到此刻她的表情,却听得出她地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君山先生,您是在考验我们的诚意吗?诚然,正如您所说,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这也正是为何我们不惜付出国内宝藏也希望得到你们的援助。如果单凭我们的正面作战,战胜的希望或许连一成都没有,但自古打仗就不是完全靠的摆在台面上的势力,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出来。我们相信,在我们正面作战的同时,如果能够以贵方的力量在暗中行事,那胜出的机会就并不是没有。况且……”法莉纱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语调中便不免带上了一次讽刺,“如果兴隋王朝胜利,最头疼的人恐怕就是贵主人了吧?如今的兴隋王朝,因为地域的限制和自身实力,还无力统一中原,这才有了三分天下的形势,贵主任也才有了周旋的余地。若是被他们取得了月兹国的地盘和资源,则有了更多战略选择和战争资金,说不得下一步就是要一统天下了,那个时候,贵主人还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吗?天下之势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何谈复仇之说?” 好犀利的一番话!连消带打,将李可以隐藏的底线毫不犹豫揭穿出来,法莉纱的分析很明确,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联手并不像李所说的那样,是一种“施恩”,而是他们也不得不选择的必须之路。 李的心重重跳了两下,眼神中俨然已经收起了所有的轻视,透出几分凌厉。 面上却笑着,他打了个哈哈,说:“公主殿下果然厉害,说来说去,我们倒是不能不跟贵国合作了!不过听公主的语气,对中原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呢!”法莉纱心头一惊,好在面纱挡去了所有的表情,她若无其事地说:“既然要开战了,总不能连对手都一无所知吧!” “即便是如此,像这么清楚的了解,怕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吧?公主殿下也真是有心人。”他笑着说,并不准备在这个上面多做纠缠。 事实上法莉纱所说的也正是他的心结。殷骏鹏身为一国之主,积聚实力的方法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相比。而如果这次真的打下了月兹国,他所能从中捞取的利益跟殷骏鹏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可能,他当然希望殷骏鹏失败。 但这个难度太大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也没有力量可以加入到正面战场上去,而不论他在后方的行动有多成功,如果月兹国本身顶不住敌人的攻击那也是白费力气,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公主殿下,我不得不承认,您对于中原各势力和我家主人的了解都是非常正确的,但我们合作的基础,是建立在月兹国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础上的,面对如此强势的敌人,不论我们做得多好,都要你们能够支撑下去才行。所以您是否能告诉我,你们的策略究竟是怎样的呢?如何才能保证国家的续存?”他正容问道。 到此刻,他终于去掉了一直以来可有可无的玩笑心情,全副精神考虑起这件事来。 法莉纱笑了笑,虽然隔着面纱看不见,她淡淡地说:“我们确实有个计划,但这并不是随便能与人说的。如果君山先生可以代表贵主人答应合作事宜,那我自然会和盘托出,如若不然,恕我不便多说。”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十九章 结盟 李面临着选择。(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按照常理来说,处于绝对弱势的月兹国根本没有战胜的希望,他根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做什么谈判。然而很奇妙的,他听得出法莉纱言语中的自信,似乎他们的办法真的可以抵抗得了来势汹汹的敌人,这并不是毫无根基的自信,只有胸有成竹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他很好奇这位青春年华的少女有什么办法来对付凶狠的敌人,但以她对中原的了解,向来是颇费了番功夫去收集资料、分析敌情的,而且那样的成绩绝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得出的。如此看来,这位公主倒也是位有心人呢! 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笑,就算此时答应下来又有何不可呢?毕竟拖殷骏鹏的后腿是他最喜欢的事情,而且如果势头不妙,他单方面放弃合作她又能怎么样?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有心思来指责自己的过河拆桥?更重要的是,有了月兹国的合作,哪怕一点时间,都能给他原来的计划节省下大量工夫,如此想来,倒也值了。 看到李的笑容,法莉纱暗地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别人或许不了解,她却一眼就能从那笑容上看出李的决定。只见李笑了笑,说:“不瞒公主殿下,在见到您之前,我们一直都很怀疑贵国的作战能力,究竟能否地看得了联军的进攻,我们是否有投入的必要。不过见到您之后,我倒是可以确定了,如果有您在,那月兹国就绝不是毫无机会。所以。尊贵的公主殿下,我谨代表我的主人,答应与贵国的合作事宜。从此以后共同进退,去对付我们共同地敌人。” 法莉纱也笑了。说道:“多谢先生的夸奖。不过既然有了你们的支援,我相信我们地胜算又会多了很多。事不宜迟,我们就此订立盟约如何?” 既然已经答应了,李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当下一点头,道:“如公主所愿。” 法莉纱转头看着撒罗。撒罗会意,急忙拿出早已准备好地盟约,放在房中的方桌上。这回,他对法莉纱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原本并不看好的合作,竟然硬是被她扭转了局势,这份机智和口才,令他自愧不如,而今天的所见所闻,仿佛也触动了他心里的某处。似乎有了些领悟。 李展开盟约,一字一句细细看了一遍,里面所列地条款公正合理。没什么好挑剔的。当下便拿出印鉴,盖章确认。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章。而是李自己的私章。不可能给别人的。法莉纱看了一眼,然后转向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挂在李的唇边。 法莉纱带来的盟约是早就经过马里国王签章确认的,因此等李地印章盖上,盟约便算是生效了。 李看了看那张盟约,然后笑着对法莉纱说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在下早就听说,您的美丽堪比女神,您地风采天下无双,只是从见面至今,我都无法窥得您的真容一二,实在是一大憾事。不只在下能否有幸,得见公主真颜呢?” 话虽说得很动听,意思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盟约都签了,却还没见过法莉纱地真容一眼,是不是有些太不合适了? 法莉纱自然也知道不可能永远这么隔着面纱说话,更何况她面对地是李,这个霸气天下的男人。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面部地表情,尽量若无其事地,掀开了面纱。 李想见法莉纱的真容,并不是因为听说过她的艳名。曾经为皇的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况且他心中早已有一个无法磨灭的身影,别的女人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了!想见法莉纱完全是处于谨慎,总不能弄了半天,连自己的合伙人都没见过吧?另外他也很好奇,究竟能够有这种谋略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她会与水笙有些相似吗? 然而尽管他心理上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在看到法莉纱的真容的那一霎那,还是忍不住有些愣怔了。 那娇美的容颜,仿佛天上仙子下凡尘,清灵出尘的气质,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一连串大胆计谋的设计者。但这都不是主要的,真正令他感到心神震颤的,是她的那双眼眸---- 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水笙! 同样的神采,同样的深邃,那眼神,他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事实上却什么也看不透。 他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相似的一对眼眸。 一时间,他呆呆地看着法莉纱,有些痴了…… “君山先生。”法莉纱在他的眼神下,几乎心神不属,没想到虽然换了一个身体、过了三年,他的眼神仍然能够给她带来如此影响,比前生更加令她难以招架。 她不敢招架,只能选择逃避。而逃避的方法,就是打破这片沉寂,让他的眼神不再凝注在自己身上。 “君山先生,既然如今我们已经是盟友了,那我也就不必忌讳,正好也请您帮忙参详参详,看看我们的计划是否有点可行性?”她努力笑了笑,用他所关心的话题来引开他的注意力。果然,听到这个跟自身切身相关的话题,李立刻从迷朦中清醒过来,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别样的惆怅。 虽然眼神是那么相似,但毕竟不是她啊……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笑了笑,振作起精神道:“愿闻其详。” 法莉纱接触到他的眼神,心中没来由一酸,急忙说道:“兴隋王朝和牧族的联军虽然强大,但有一点他们是绝对比不上我们的,君山先生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李点了点头,道:“地缘优势。” “没错。兴隋军是中原的雄兵,牧族是草原的霸主,可他们都不是沙漠上的英雄。沙漠对他们来说是个水土不服的地方,便是十分力量也只能发挥七分。” “如果纯粹针对沙漠来说,确实是这样。但对月兹国来说,你们大多数国土正处在沙漠边缘,沙漠的地理优势便被削弱了。而且即使兴隋军和牧族军队只能发挥七分实力,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还是无力招架的。” 面对李毫不留情的贬低,法莉纱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这是事实,并不因为说与不说而有任何改变。但我国虽然大部在沙漠边缘,却并不表示没有国土延伸到沙漠深处。而只要国土没有被完全占领,只要王室还在,国家就不能算灭亡,对么?” 李一下子把握到她话中真意,不由悚然动容:“难道公主殿下的意思,竟然是要放弃国都沙漠边缘国土,全线收缩到沙漠中心地带顽抗吗?” 这个公主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 法莉纱笑着摇摇头,道:“君山先生,显然您还不了解沙漠,没有人能在沙漠中心生存,即使沙漠女神的子民也是一样。然而不用到达中心地带,只是将战线深入到沙漠深一点的地方,也足够兴隋军和牧族消受的了。而所谓国都,是因为有了政治权力的中心才能叫做国都,反之,政治权力中心到了哪里,那里就都可以被称为国都。” 李只能点头了,还有一丝赞叹。法莉纱公主,对政治的了解无疑超出常人许多。 “另外,我月兹国民只是因为长期没有经历大的战争,所以战斗力下降,却并不是因为我们本身不如人。如果给我们多些时间,在国仇家恨的驱使下,沙漠勇士的反击不容任何人小觑!”法莉纱坚定地说着,对这个信念无比信赖。 壮士断腕,这种本属于男子汉的气概在眼前这个纤弱的身躯中散发出光芒,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月兹国,说不定真的可以以弱胜强、扭转乾坤。李此时,对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已然有了与开始时截然不同的看法。 “公主殿下的决心与计谋,在下深感佩服。我想,我们的前途已经有一线曙光了。”李笑着说。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章 真正的计划 虽然月兹国上上下下没有人愿意迎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但战争的脚步还是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到来了。(1^6^K^更新最快)。 月兹国边境上民众和士兵的大转移一开始,殷骏鹏就知道侵略的意图再也无法隐瞒。但这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他也不认为这件事情保密与否对整个事态有任何影响,再加上卓格方面,殷骏鹏无法亲自出征,自然也不会让卓格这个潜在大敌亲自出征,暗中下绊子的结果就是牧族的出兵日期迟迟无法确定,整体上也拖慢了兴隋军的出动。等到大军真正压境的时候,月兹国的防线已经全面后撤。 来势汹汹的联军攻势凶猛,乍眼看去犹如摧枯拉朽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月兹国大片领土,然而大军所到之处,不过碰上写老弱残兵,甚至有的地方连个人烟都没看到,如此胜利,也就是在不足以为奇了。 殷骏鹏对于月兹国的这种应对方式,还是有些惊讶的,但也仅止于此。即使后来发现出现了一些阻碍,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阻碍来自于沙漠的恶劣环境。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战胜的要素,至少天时是绝对没有站在他们这边的,也没有任何沙漠子民欢迎他们的到来。一路之上,法莉纱所倡导的坚壁清野战术,给大军的补给造成了极大困难。其他的还好说,但沙漠种本就缺少水源,此时院现有的一点水源又全都被毁坏,一时之间,还真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惑。但殷骏鹏既然敢派军进入沙漠,自然不会指望沙漠民族能够乖乖等他来抓。应对的方式早已定好。虽然情况有些超出预想,却还是能够应付的。 只是越往里走,遇到地抵抗就越大起来。 原以为不堪一击的沙漠军队。在面对劫掠家园的强盗时表现出了超乎想象地坚韧。实力上的差距,他们用人数来补齐。二比一、甚至三比一地伤亡,令联军在战争初期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再也无法重现,每一步的前进都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老实说沙漠王国的城池比其中原来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一来没有合适地地形修筑要塞,二来也没有那么高的建筑技术。对习惯了中原争霸战的兴隋军来说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然而在沙漠军队的顽强抵抗下,即使攻破这样的城池也花费了联军不少时间,更麻烦的是城破之后,随便一个平民,无论男女老幼,都随时有可能成为联军的敌人,菜刀、斧头、铁棍……凡是可以被用作武器的东西都成为了收割人命的凶器,弄得联军士兵根本不敢独自出门。 被蚊子叮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被一大群蚊子持续不断地叮可就不是那么舒服了。联军虽然被这种零星地袭击弄得头疼不已。但却不敢对平民下什么毒手。殷骏鹏要的是征服月兹国,而不是消灭月兹国,两个字的差异决定了联军士兵只能战战兢兢过日子。 殷骏鹏不是不了解自己士兵地窘境。但他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若是联军地攻势能够一直那么顺风顺水才真正叫奇怪了,毕竟他们是去劫掠而不是去缔造友好盟约地。没有抵抗根本不可能。但月兹国全国的军力才有多少?按照目前地伤亡比例来看。即使月兹国全军压上也不可能对联军构成太大的威胁,这种疥癣小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长久以来的战无不胜麻痹了他的大脑。过度的自信给了月兹国喘息的空间。 一般人、包括殷骏鹏、甚至月兹国国内一些不够分量的大臣,都以为月兹国最后的防线就是国都,这是法莉纱刻意造成的印象,而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打算固守第二、三道防线中的任何一条。在第二道防线后的士兵和民众以鲜血和生命换取时间的时候,她率领着一万精锐士兵完成了真正的最后防线的布置。 在这个当口,马里国王是国家的象征,只能待在国都哪儿也不能去;夏沙王子作为军队的元帅,更不能从指挥的第一线离开,于是能够做这件事的人就只剩下法莉纱了。而事实上法莉纱也不放心让别人去做,因为这是她最后的资本,能否反败为胜就看这一招了,她不能不重视。 真正的最后防线位于月兹国的西北部,靠近沙漠中心的地带。这里一眼望去是个沙丘陵,高高低低的沙丘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令人望而生畏。人人皆知沙丘是没有根的,随着风沙到处流徙,因此这片沙丘陵在一般人眼里,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生存的。但鲜有人知的是,这片沙丘从来就没有移动过,因为它只有面上一至两米的高度是沙粒,沙粒低下则是非常牢固的岩石结构,风是怎么也吹不走的。 而这片丘陵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是月兹国王室的机密,即使同为皇亲国戚,身份稍微差一点的人也都不知道这里的奥秘。经过长久的岁月,经年累月的积累,王室已经把这里建设成一个庞大的地下基地,以沙丘为掩护,在下层的岩石结构中开辟出错综复杂的地道脉络,并想尽办法进行加固和防卫,使得这里成为王室最隐蔽的一处避难场所。据测算,这个基地里最多能容纳十万人,而其中储存的各种物资足够这十万人隐匿一年以上。 如今,这处王家专用的场所就被法莉纱改造成了月兹国的最后防线。 以残酷的保卫战最大限度消耗敌军实力,同时唤起沙漠民族保家卫国的强烈情怀,能够在第二防线和第三防线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必然是实力超群的勇士。将这些人连同国王、王子一起转移到西北方,依托靠近沙漠中心的地理优势抵消敌人攻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她的最终目的就是通过战争来实现优胜劣汰,集中最优秀的士兵来跟殷骏鹏作长期抗争,明着不行就暗着来,只要王室还存在,国家的象征就还存在,月兹国就不算被亡国。此消彼长,当殷骏鹏的势力受到牵制,她就不相信李荃、李和傅天鑫等人会坐失良机。 法莉纱的真正计划是,通过第二道防线最大限度削弱联军实力,然后佯装不敌,放弃第三道防线全军撤向西北,摆出一副要在沙漠腹地与联军抗衡的架势,而真正的核心、政治中心和军事指挥部则坐落在这个地下基地中,以重重障眼法消除殷骏鹏的戒心,以为他们真的无力抵抗,从而争取时间积聚力量,并等待兴隋王朝背后失火。 然而这个计划太过残酷,必然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而且放弃国都的行为也很难得到大臣和国民们的认同,所以这个计划真正的知情人,也不过马里国王、夏沙王子、李和始作俑者法莉纱等寥寥几人。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一章 意外 雨夜,升龙王朝的第二大城市东兴城里,最大的一家钱庄通源钱庄里,虽然已经关了门,却透出片片烛光,说明此间的工人们还未休息,仍在工作中。(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 淅淅沥沥的雨声飘荡着,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却还没有停止的迹象,仿佛天上裂了一条缝,虽然漏的水不多,但总不能止住。 东兴作为一个商业城市,跟国都右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这里因为靠近出海口,贸易往来频繁,所以比起一板一眼的右京来,更增添了几分活力,而这里浓重的商业气息,也被右京自恃身份的仕人学子们蔑称为利欲熏心。然而讽刺的是,这些仕人学子们的生活开销,尤其是奢侈品,却很大程度上都是由这个“市侩之都”来供应的。 通源钱庄是一家老字号的钱庄了。老板童连采的生意手段绝对没给自己的名字丢脸,“连采”,“敛财”,几十年经营下来,硬是把一家小小的当铺开成了一家全国连锁性质的大钱庄。很多人都对他的发迹产生极大的兴趣,但这个老财迷死活也不肯将自己的致富秘诀说出来,即使是自家后代也不成,不免让人对他产生一些腹诽。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人们一致同意,不论童连采的生意经有多么巧妙,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人绝对是个心志坚强的主,否则生意场上那么多大风大浪,怕是早就被人给掀翻沉底了,而童连采一贯以来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个问题。 但在这个晚上。通源钱庄后院的密室里,他却规规矩矩站在一张书桌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似的,静静等待着书桌后地人细细阅读完手中的书信。 这张书桌本来是他的。他经常在这个密室中打点自己地生意,清点自己的财产,然而此刻书桌却换了个主人,他这个原主也只能站在一旁像个书童似地安静,平日里的气质完全不见。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富豪商人。 明灭的烛光下,坐在书桌后的人,属于金属地半边脸庞闪动着光泽,烛光的温暖和金属光泽的冰冷,将另一半俊美得堪称经典的面容映衬得无比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管是人类的脸还是金属的脸,都完全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童连采虽然奇怪为什么主人看这么短一封信要看那么久,却也不敢出声打断主人的思路。 忽然。一阵突兀的鸟叫声响起,若在平日也就罢了,现在这种下雨地时候哪里来的鸟叫? 李的眼光倏地从信纸上移开。扫向了童连采。童连采只觉得好像被根针次了一下似地,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到一个小鸟雕塑的旁边厉声问道:“什么事?不是吩咐过不准来打扰地吗?”他不敢大声了。怕引起李地不快。同时也不愧是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一开口就是为自己澄清----他可是吩咐过了手下人地。手下人自己不守规矩,与他无关。 一个明显有些胆怯的声音传来,显然此人对于违背童连采的命令也是有些心惊胆颤的。但正是因为如此,能够令他不顾害怕也要一定要通报的事情,必定不简单。 李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听那人说道:“老板,外面有个人想要见主人。” 童连采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李。能够知道通源钱庄实际是李的暗中势力的人不多,现在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他敏锐地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见李没有任何指示,他只好转回头来,低声斥责道:“谁?也不问清楚,主人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 那人委屈地说:“可是老板,她身上有主人的金龙令啊!” 童连采吃了一惊。 李为了管理好这么大个“家”,用了一套令符来代表自己的意志,而金龙令就是代表最高意志的令牌,跟皇帝“如朕亲临”那块玉佩有着同样的作用。因此,这种金龙令,一般是轻易不给人的,而李的下属只要见了,那无论天大的事也只能停下来,先办了金龙令主人的要求再说。 李突然笑了,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 童连采一头雾水,但多年的经验早已证明了,做人下属的就应该少说话、多做事,命才能长久。于是他压下满腹的不解,对外面说道:“请她进来。“是。”那人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随即一阵细小的摩擦声,密室的门打开来,一个全身遮在斗篷里的人走了进来。 下雨天,出门穿上斗篷无可厚非,可进了屋还穿着,那就有点反常了,一般来说,非奸即盗,若不是金龙令起了效果,她怕连这个建筑的门槛都踏不上去。 童连采还没大量完这人,就见李站了起来,笑着走过来说道:“您的行动还真是迅速啊,尊贵的公主殿下。” 斗篷人这时终于脱下了那件掩人耳目的道具,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和沉鱼落雁的绝色。 荆钗布裙掩不去无双的风华,素颜净面无碍天生丽质,一身中原人装束的法莉纱,不再是异邦的天之骄女,看上去就像中原土生土长的绝色妖娆,令人一眼就忍不住沉醉。 即使像李这样心志坚定的人,在一瞬间也忍不住心头颤动了一下。 她……更像水笙了! 法莉纱笑了笑,说:“我早已派人送信给先生,说我要来,为何先生倒像是不知道一般?难道不欢迎我来吗?” 李明白她是不满方才手下的阻拦,于是笑道:“公主殿下误会了。只因在下前些日子一直游走在各地做准备,所以直到今日才收到殿下的信,还未来得及给他们下指令。”同时也暗暗心惊,她不在沙漠中准备地下基地,冒险进入中原干什么? 法莉纱本也没有真的生气,只不过做个过场而已,听他这么说便顺着台阶下来,抿嘴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先生想必应该看完我的信了吧?你意下如何?” 看着她单刀直入,李方才看信时的无名怒火又升了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道:“您的计划,十分周全,在下十分佩服。而且令在下感到惊讶的是,以您对中原是是非非的了解,居然还敢当面向我提出与李荃联手的图谋,实在是……该怎么评价才好呢?”他一时之间居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法莉纱微微一笑,掩去了心中的苦涩,若无其事地说:“中原有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你们两位有什么样的恩怨,都与我无关。而在我眼里,他跟你的身份并无不同,既然都是兴隋王朝的敌人,我既然已经联合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联合他呢?” “很抱歉,公主殿下,对于我来说,月兹国的兴亡虽然重要,却并没有达到可以让我因此而放下旧怨的程度,让我跟李荃联手,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 法莉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性格,凡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管什么都应该值得一试才对。不论如何,李荃总是升龙王朝现在的皇帝,中原三大势力之一,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那对这场战争很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既然李真的不喜欢这样做,以她和他如今的合作关系,也不至于这样强烈的反应啊! 李也在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诧异,为何会这样? 回想起来,当他收到法莉纱的信,说要求助于李荃的时候,他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怒火。并不是对李荃的仇恨,而是一种……不甘。 不甘,是的,他不甘心法莉纱在有了自己的助力之后还要去谋求别的支援,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心火上升,甚至有些难以控制。 他不由大吃一惊,自己究竟怎么了? 法莉纱看不透他的表情,也想不明白他的反应由何而来,只好放过,笑笑说道:“先生请放心,跟他联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只希望你能帮助我与升龙王朝现在这个朝廷拉上关系,以后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行了,不会麻烦你的。” 如此说辞更加令得李烦躁起来。法莉纱从自身利益出发,想要寻求尽可能多的支持,这本身无可厚非。但她要跟李荃联手,还要自己袖手旁观? 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飞快转动着,然后哈哈一笑,说道:“公主殿下原来是这个打算,倒是在下太过冲动了。公主请放心,在下虽没有太大本事,但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到的,不过需要花费点时间。就请您暂且安心住下,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在下自当通知您。” 法莉纱被他前后态度的强烈变化给弄糊涂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为的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在李的示意下,童连采毕恭毕敬带着法莉纱去休息了,李则回到了书桌后面,陷入了沉思。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二章 第二股助力 法莉纱进屋之后,并没有费心去考察是否此处有监视,靠在床上松了口气。(Www,,cn更新最快)。 这次前来求助于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中原皇后,只是一个沙漠小国的异邦公主,能够见到升龙王朝皇帝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虽然李跟李荃势不两立,但婉转安排个把人去见一见皇帝还是并不困难的。而她也不认为李会拒绝这个要求,因为这次的合作双方是月兹国和升龙王朝现任朝廷,目的是为了月兹国的存亡,作为自己的盟友,他们能够存活对李来说应该是有益无害,李不会不明白这点。 所以她才回给了李一封信后,直接便来到中原,只是没想到他现在才看那封信,时间上有点偏差。 虽然李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大体来说仍未超出她的判断,一切可算顺利。她真正担心的是该如何去跟李荃接触。李荃和李,虽是兄弟却结下了深仇大恨,如果让他知道了月兹国与李的合作会怎么样呢?在她的记忆中,李荃一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爱变爱了,恨便恨了,以他以前的性格,绝对不会跟李有任何和平相处的机会,哪怕是间接的。 长长叹了口气,原以为今生可以摆脱前生的纠葛,却没想到还是要跟前生藕断丝连。但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前生的记忆,这次月兹国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可见凡事必有因果。 那么她的生生死死,因果在哪里? 满含着疑问,这些日子来的辛劳涌起。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李果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旦想清楚法莉纱此行对自己有利无弊,便不再困扰于心头地不快,很快。便安排自己混入升龙王朝朝廷内部的眼线牵上了头。 李荃并没有拒绝与法莉纱的秘密会面,这样地结局大家其实都心里有数。 有着心理障碍的人并不只是李一人。在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把擂鼓般地心跳压制下来,法莉纱这次迈步,缓缓走进了指定的会面场所。 这次见面并没有安排在皇宫里。宫里人多嘴杂,想要保有什么“秘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李荃将会面的地点安排在宫外长安大街上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里。即使有心人发现皇帝微服出宫了。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也不可能真正盯牢一个人地梢,两人会面的机密性大大增强。 李荃身穿着浅蓝色的长衣,头发随意束起,闲散的样子就像个出门游玩的读书人,潇洒而淡泊,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见了,绝对想不到这就是中原三大势力之一、升龙王朝残部的最高统帅者。 他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酒,注视着楼下。眼光却似乎穿透了眼前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迷蒙而缥缈。 这就是法莉纱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地情景。 她不由心头一酸。 李荃一直都喜欢淡色的衣服,所以即使是太子时期。也并不常穿着代表身份的黄色衣物。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地习惯竟然一点没变。 听到声响,李荃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很荣幸见到您,公主殿下。” 无须证实什么,他早就吩咐过守在外面的侍卫,如果不是公主本人,是没办法进入这间房地。 法莉纱笑了笑,摘下面纱,按照月兹国地礼仪深深行了个礼,道:“月兹国公主法莉纱,见过皇帝陛下。” 跟李一样,李荃在第一次见到法莉纱的时候,便整个人愣住了。 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与水笙那么相似! 这个相似,并不是容貌上地,事实上法莉纱的国色天香和水笙的淡雅素洁根本不是同一类型,但她们给人的感觉却是惊人的一致,以至于在第一眼时,李荃还以为水笙复活了! 然而看清楚,眼前这个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人并不是盘踞在心头的依恋,他的心就像从万丈高空摔下,跌成了片片碎片。 不禁苦笑,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水笙还会回到自己身边,他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流逝吗? 完全的……无能为力! 所有这些思绪和心情,不过发生在眨眼间。他迅速调整了心情,哈哈笑道:“公主殿下不必多礼,这里并非宫中,没那么多讲究。” 多年的忍辱负重、帝王生涯,今日的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法莉纱直起身来,对于方才李荃情绪上的突然变化,她并非全无感觉。然而此刻也不可能推敲所为何来,她只能暗中警惕着,看着李荃说道:“冒昧来访,却能够得到陛下的接见,我真是感到不胜荣幸。” 李荃说道:“哪里的话。公主殿下不远千里来到右京,实在令人感到惊讶,据我所知,贵国最近似乎并不平静吧?”以至于听说月兹国的公主来了时,他差点以为听错了。 法莉纱叹了口气,道:“陛下英明。不瞒陛下,我也正是为此而来。” 李荃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早已清楚法莉纱所为何来,此时却偏偏装作糊涂:“公主殿下何出此言啊?” 法莉纱暗中咬咬牙,看来李荃真的是变了许多啊,他在等着自己张嘴求救,才好把主动权抓在他手中。 “陛下,恕我直言,您难道以为这次兴隋王朝兴兵侵略我国是正义之事吗?” 李荃淡淡笑了笑,说:“贵国和他们的恩怨,我们并不清楚,这点真的很难评价。” “兴隋王朝之所以入侵我国,还说动了牧族插上一脚,目的和原因不过就是我国的战略位置和国内资源,这点陛下应该很清楚。” 李荃微微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法莉纱也没指望他的回答,接着说道:“自从兴隋、升龙、外姓王联盟三足鼎立以来,能够维持均势不过是因为各方的实力对比相差不大。然而如果这个均势被打破,战乱必将再起,战争的结果必然会以壮大一方的胜利和另外两方的失败而告终,陛下认为,如果兴隋顺利占领月兹国,这壮大的一方会是谁呢?” 李荃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暗暗警惕。她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也正是他所担心的,然而就此被她说动,那是不可能的。 “公主所说,固然有理,可他有他的扩张,我也有我的发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况且我们三方早有协议,互相不得征伐,公主殿下知道么?” “陛下所说的协议,是关于共同对付废帝李的吧?但是陛下可曾想过,不管是废帝李,还是陛下您,毕竟还是李氏后裔,若被兴隋统一了中原,这天下可就要换个名字了!” 李荃心头剧震。这是他从未对人说出的隐忧。不管他自己如何不贪恋权势,但始终还是李家的子孙,祖宗家业不敢有失。可如今天下变局频起,诺大个江山只剩下三分之一,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一要是连最后这点都毁在自己手上,叫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法莉纱一刀切中要害,看着陷入沉思的李荃,心中却没有半丝兴奋。他的困境,可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反用来要挟他,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过分了。 李荃想了一阵,长长吁了口气,道:“公主殿下,固然你说的都有理,但我朝与贵国正好隔了个兴隋王朝,正是鞭长莫及。贵国的难处,我们怕是帮不上了。” 法莉丝并不气馁,笑了笑说:“正面的抵抗,自然是由我们自家来做。只要陛下能够在兴隋的后方进行一点牵制,让其不能全部投入这场战争,我们就有机会。” “你认为这场战争会进入相持阶段吗?”李荃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呢?”她狡猾地笑笑。 “原来公主另有依恃。”李荃明白了,“但不知公主的助力是?” 法莉纱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我说,李已经跟我们结成了同盟呢?” 李荃勃然色变。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三章 纠缠 “公主殿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李荃眯起了眼睛,气氛骤然紧张。[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法莉纱却不为所动,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甘欺瞒皇帝陛下,我国已经与废帝李结为了同盟,共同对付兴隋王朝。” 李荃站起身来,怫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法莉纱也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道:“陛下,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您与废帝李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彼此的合作也并不与第三方相干,只是基于相似的立场而有了共同的敌人。恕我直言,不论陛下承认与否,在对兴隋王朝的问题上,您与您的兄弟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分歧,我说得对吗?” 李荃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凌厉的眼光可以让任何心怀鬼胎的人都无所遁形,这些年的皇帝毕竟不是当假的。 然而这样的眼光投射到法莉纱身上,仿若中了魔法,霎时间变得柔和。 李荃深深吸了口气,苦笑道:“你很聪明,公主殿下。若是在我们合作之后你才说出这件事,合作便再也无法维持。可是你现在就说了,我反倒无从拒绝。” 法莉纱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否则她也没有必要冒着被李牵连的危险向李荃坦白。 “这么说陛下愿意考虑我们的提议了?” 李荃走了回来,坐下:“既然李都愿意与你们联手了,必定是其中有着极大的把握,让我听听你们的手段吧!” 法莉纱暗中松了口气,为自己这把赌博的胜利。“公主殿下。你难得来中原一趟,难道不想多住一些时日再走吗?” 突如其来的话,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来自内心深处地一个本能。 他竟不想让她就此离开。 李荃被自己这个突兀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以前做太子的时候便不缺女人。如今做了皇帝更是可以对天下地绝色佳人予取予求,可他从未对女色有多么大的渴望和需求,唯一能进入他内心地也不过一个水笙。但为何?为何会对这个见面还不超过两个时辰的女子产生留恋? 被李荃的话吓住的不只他一个,还有这句话的直接承受者----法莉纱。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李荃已经看透她了。看透她是披着别人外皮地水笙,然而随即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李荃那愣怔的眼神说明说话人自身的动摇,应该是无意识中漏出来的一句话,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是啊,谁能发现呢?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也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灵魂寄生于别人体内,有时候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是她代替别人而活着,还是别人代替她去死了。她对他们是那么熟悉。但在他们眼里,她却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无论容貌如何变化,只要内在还是那个人。就不可避免表现出与前世肖似的某些特征。举手投足、言情神态都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这一点她非常清楚。然而她更清楚,仅凭这些相似地行为举止。没有人可以真的将她与前世联系起来,她和她,无法重合。 内心的百味杂陈并不影响她应有地判断,笑了笑,她说:“多谢陛下美意。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我实在放心不下国内的情况,归心似箭,只能向陛下说声抱歉了。” 李荃摇了摇头,像是要摇去脑中那莫名其妙地感觉,闻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公主了。合作具体事宜,自有人会跟你们联络。” 法莉纱点头致意,道:“陛下眼光高远,实在令人佩服。我国愿与贵国结尾永世盟邦,互利互助,永不背叛。” 李荃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番好意。反正现在月兹国正处在风雨飘摇时,虽说有他和李地幕后支持,但前途仍然迷茫。如今这番话就算要实现,至少也要等月兹国存活下来才有可能了,现在只不过是一番空话,她姑且说之,他就姑且听之。 法莉纱从李荃那里告辞出来,本来计划中还要去拜访一下傅天鑫,争取把外姓王也拉过来,然而在见过了李荃后,便改变了主意。 说服李荃并不容易,他会答应主要还是看在李家江山的份上。而外姓王则完全不同了。他们现有地地盘本就是从李家夺过去的,而且以他们的立场,正好乐得看李荃和殷骏鹏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如果让他们搅和进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她站在宁襄王的立场,最好就是东边拍拍、西边打打,把这潭水搅得越浑越好,浑水好摸鱼嘛!等对手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拣便宜,这么浅显的法子不相信宁襄王想不到! 所以她便准备返回月兹国了。 她不想再见到李,前世的水笙依旧对他们兄弟有着莫大的影响,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并不想再次卷入无法理清的纠葛中,抽身而退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就在她即将穿越升龙王朝边境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 “殿下,我家主人请您前往一叙。” 边境城市的繁华地段,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本应畅通无阻的街道惟有他们被拦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来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她却能听得很清楚,她好歹前生也是跟随在殷骏鹏、李这样的高手身边,知道这样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眼前这人的功夫不低。 这样一个人杵在自己面前,显然是跑不掉了,她无奈地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李正好整以暇,坐在前方的茶馆里,手中茶杯微举,遥遥相敬。 叹了口气,她只能乖乖地走过去。在中原,李有着不可忽视的潜实力,否则也不可能在三大势力的联合征缴下活得那么滋润。她所带来的卫士虽然也不错,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必坐那无谓的挣扎? 反正目前阶段,李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的。 一边思忖着形势,她一边走进这家茶楼。李包下了一个靠街的包间,法莉纱来到他面前,坐下来。 也许他是她今生第一个见到的故人,也许前世的他们关系太过密切,总之法莉纱在他面前比在李荃面前要自在得多。 李抿了一口茶,然后笑道:“苦中带甜,回味流长,不愧是此地特产普倪茶,比起皇家贡品也毫不逊色。” 法莉纱端起面前的茶杯,早已倒满了,可见李根本就没想过她会不来。 尝了一点,她微微点头,道:“确实不错,只是口感微苦,非真正懂茶的人不足以品尝。李微晒:“人生如茶,一个苦字贯穿其中,若是不懂得欣赏,便会错过这无上的享受。须知苦中取乐方为上乘,沉迷于甜美芳香只会无助沉沦。” 法莉纱不想去体会他是否在感叹着逝去的岁月,更无暇去追究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位哲人。他可以伤春悲秋悠闲度日,她却无法放下远方危难的亲人,虚耗不起时间。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四章 行踪 “不知先生特意见我,所为何来?”她单刀直入地问道。(wap,,Cn更新最快)。 李笑了笑,说:“公主殿下孤身潜入中原,令人佩服。只是来得容易、去得难,您以为兴隋王朝的探子都是吃素的,能够任您随便来去吗?” 法莉纱吃了一惊。 她当然不相信殷骏鹏的手下都是些酒囊饭袋,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如果能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回到大漠,她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她为什么急于返回月兹国的现实原因。 “难道说,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吗?”她试探地问道。 李并不回答,反而又说出一个令她心惊胆颤的噩耗。 “公主,据我的手下报告,就在您离开的这些天里,月兹国的防线已经被大量攻破,现在收缩到了国都附近了。形式不可谓不严峻啊!” 法莉纱再也忍不住脸色剧变。 虽说知道那点可怜的防线挡不住敌人的攻击,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守不住了。她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说道:“多谢先生的消息,既然如此,我更不便久留中原,必须尽快赶回国去,先生的盛情,容后报答。不待李回答,她转身就走,然而一开门,却见两个大汉守在门口,堵死了去路。 “君山先生,你……”她又惊又怒,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慢悠悠站了起来,笑道:“公主殿下,其实你我心知肚明,我便是李。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法莉纱听了这话,便也冷静下来。如今既然李自曝身份了,说不得要摊什么牌。她如今不过是个快要亡国的公主。也没什么可让他图的,他这番做作的意图是什么? “君山先生……还是我应该称呼您陛下呢?我以为只要您是能做主的人。怎样称呼不过是个过场问题,难道不是么?” “公主说得对,倒是我太着意了,反落了下乘。”他笑起来,“您还是叫我先生吧。陛下这个称谓早就不敢当了,以为沉迷于过去也不是什么聪明地行为。” 法莉纱冷冷地看着他,问:“那么,敢问先生,您这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背弃我们的盟约不成?” 李摇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我虽不敢自诩圣人,但一言九鼎的道理还是明白地。再说到了今时今日,背弃盟约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合作互利关系,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去自投罗网了!” 法莉纱注视着他,他地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异样。不由心头一软,方才臣服于焦虑之下的矛盾和犹豫顿时占据了主流。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做军事将领的料。纸上谈兵或者她还能说上一点,实际操作起来她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小兵。因此就算她此刻回到国内,于战事上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最终防线的准备已经完成,随时可以接纳月兹国流亡朝廷地进驻,安排好一切之后她才来展开这场中原之旅的,所以即使没有她,相信夏沙他们也完全应付得了这次的危机。听到国都危急的消息之后之所以会马上想要赶回去,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罢了。 再加上此去月兹国,必须穿越兴隋王朝的疆土,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消息,想必一路之上不会太平安的,前途多难! 她一面思忖着利与弊,一面不动声色与李交涉着:“那,先生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 李笑了,这才是她应该有地反应啊!法莉纱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公主殿下,既然您已经做好了您应该做的准备,那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应该相信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的能耐,即使没有您,也能够做好撤退地各项工作才是。请恕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离开了您月兹国地君臣就没有了任何作为,那我可真要为这次签下地盟约是否正确而大伤脑筋了。” 法莉纱一时语塞。 确实,盟约并不是以她法莉纱的名义跟李签地,如果除了自己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来,别说李会不放心,便是王室也该羞死了!如此看来,李的举动倒也并不是在刁难,而是存心要考考她父亲和哥哥的能耐,看是否值得他下大本钱去赌一把。 盟约从来就只存在于强者与强者之间,强者对弱者就只剩下赤裸裸的掠夺,对这种人类社会的生态,法莉纱从来没有改变的能力,只能坐观其成。 好在父亲和哥哥虽然不擅长阴谋阳谋,但对于已经计划好、准备好的事情仍然有着水准以上的表现,她并不是很担心。唯一顾虑的,不过是他们的人身安全。 看着李看似很好说话的表情,熟知他的性格的法莉纱只能选择妥协,势力不如人,形势比人强,在中原这片土地上,她如今无能为力。 殷骏鹏走进庆华殿,里面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稍显稚嫩的声线诵读着先贤哲理,沉凝静雅的气氛自然天成。 他跨进殿中,读书声戛然而止。 “皇上……”一屋子的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夫子都急忙伏下身子叩头,惟有其中一个身穿杏黄色对襟学子服的少年昂首反而站了起来。 “皇兄!”殷骏鲲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跑到殷骏鹏身前。 昔年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皮肤白皙了许多,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已经看得出未来英俊男儿的雏形,想必再过几年,就会有不少小姐、仕女为她尖叫了。 三年前殷骏鹏立国,便将他从隐山村接了出来,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了,自己居然是村里口耳相传的大隋王朝的皇室后裔。但小孩子对这些事情一向是没有太多想法的,也根本不明白多了一个皇室的身份会对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既然大人们说是那样,便是那样了,很顺理成章地、没有任何抵触和兴奋,就这样接受了新的生活。 如今三年过去,小孩子的可塑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以前土里土气的样子再也看不到了,无论是谁,看到现在的他也不能不跨一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好在气质上的转变并不代表内心本质的转变。他仍然善良、纯真如昔,对兄长的濡慕依然,殷骏鹏在他心中仍然是那个可亲可敬的哥哥。 殷骏鹏也对他另眼相看,除了找来最好的老师教他功课,还让他跟自己住在一起,自己有的绝对少不了他的一份,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因为富贵的到来而疏远,反倒更加加深了。 唯一的缺憾是殷骏鹏国务繁忙,实在很难有时间跟小鲲在一起,所以他看到他来了才会这么兴奋殷骏鹏摸了摸他的头,带着柔和的笑容问:“小鲲,功课学得怎么样了?” 殷骏鲲得意地笑了,说:“先生都夸我的文章做得好呢!您说是吗,先生?”他不忘拖老师下水来为自己作证。 夫子看见殷骏鹏询问的眼神,忙不迭点头道:“是的,皇上,殿下的功课做得很好,天分实在令人惊讶。”殷骏鹏淡淡地笑了,对殷骏鲲说道:“很好,小鲲你要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是。” 殷骏鲲高兴地点着头,也许是从小就没有养成骄奢的性子,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接触到权势所带来的丑恶,对目前的他来说,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兄长的一句赞誉来得令人激动。 这时,禁卫军统领肖乾大步走过来,先向殷骏鲲行了个礼,然后对殷骏鹏道:“启禀陛下,探子已经回来了。” 殷骏鹏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笑着对殷骏鲲道:“小鲲,哥哥还有事做,你且先完成今天的学业,晚上哥哥跟你一起吃饭可好?” “好啊!”殷骏鲲喜出望外,连声答应着。 殷骏鹏点点头,转身走出庆华殿,肖乾跟在身后。“查出来李荃微服出宫,去见了谁吗?”殷骏鹏沉声问道。 肖乾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低声答道:“是个女人,面纱覆面,所以看不清楚容貌。” “哦?”殷骏鹏有些玩味地说,“他微服出宫只为了见一个女人?” “陛下,会不会是李荃私会情人去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倒也没必要特别紧张。”肖乾揣度着。 “哼,以他的身份,什么女人不能有?何必偷偷摸摸私会?”殷骏鹏冷笑一声。况且,他不认为有谁能代替水笙在李荃心中的地位,就如他一样。 “那个女人,离开李荃之后去了哪里?”他又问。 肖乾自以为有些把握的猜测被他一下子否定掉,当即再也不敢乱说,小心谨慎地回答:“有线报说她想着我们这边来了,但到了边境处却突然没了消息。” 殷骏鹏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这个突然出现在李荃面前和自己的情报里的女人究竟是谁?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她的出现是否预示着什么? “通令全国,暗中查访那女人的行踪。在边境失踪就说明她很可能已经潜入这里,必须将她找出来,但不可打草惊蛇!” “是。”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五章 噩耗 法莉纱被困在中原已经十天了。(1^6^K^更新最快)。 她生活在李的秘密基地里,这是位于东兴城郊的一所别院,虽然名义上是城郊,但由于东兴城的繁华,在方圆五十里以内,几乎就没有中心与郊区的区别,别院的周围,绝对可以用“热闹”、“喧嚣”这样的词语来描绘。如果仅仅从表面上看,谁也不会相信这里居然就是被兴隋、升龙河外姓王们联手通缉的要犯的住所,在她看来,李绝对领会了“大隐隐于市”的境界。 这十天来,李对她的生活安排得无微不至,甚至她还能在外面去逛一圈而不必整天困守在屋中,吃饭穿衣更是精致到了极点,便是在月兹国的王宫中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她这个前任皇后、现任公主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但无论如何精心的安排,她都无心去享受。十天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而且她也很了解月兹国的防御力,如果国都被围,那座城市几乎不可能承受太大强度的攻击,能撑上五天就不错了!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父王、王兄的情形如何?是否已经按约定撤退到了安全地带?她一无所知!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天祈祷,向沙漠女神祈祷,祈祷她保佑自己的子民,至少让父亲和哥哥平安无事。她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神,但接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令她不得不对冥冥中可能的力量感到敬畏。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希望他能给这世上平凡的人们以力量。 李自己并不在沙漠,他地手下却分布在沙漠的各个角落,无论是从盟约的角度,还是从他自身谋划地角度。沙漠都是一个有着巨大机会的地方,他不会放过。但可恨地是,虽然他有着最快最及时的情报。却吝于泄露一丁点儿给她,害她只能眼巴巴地眺望着西方。成天没有着落地像缕游魂。 枯等十天之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走出自己的房间,要去找李问个明白。 他究竟想要软禁她到什么时候?如果不能放她走,那至少可以告诉她月兹国究竟怎么样了吧? 十天来。她早已将这所院落了解得清清楚楚,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以防万一。她还不傻,还知道如果只凭自己的力量,在这诺大的中原、在李潜势力地覆盖下,能跑多远?李虽然喜怒难测,也很难揣度出他真正的心思,但他的力量实在太有必要了,只要他一天没有公开撕毁这个同盟。她就不能放弃。 转过绘满精美壁画的长廊,前面是一片花海。从蜿蜒曲折的小路穿过去,便是一栋精致静雅的小楼。楼分三层。一楼为客厅,二楼为书房。三楼则是平时小憩的地方。这里是李办公的场所,戒备森严。李曾经带着她走过一次,不但小路上陷阱重重,花丛中也暗藏玄机,精心挑选的侍卫隐在暗处,一旦有来犯者就会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但自从李带她来之后,这里对她来说也就不再成为禁忌。用李地话来说,既然身为盟友,自然应该坦诚相待,让她随意出入这个地方乃是理所当然的。 她自然不相信李这番鬼话,平时也一直很少来,尽管她很想从李这里得到月兹国的消息,以免陷入不必要地圈套。但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与其这么提心吊胆等着,还不如行险一搏,怎么都好过白白坐着等待不可知的未来。 一路顺利来到小楼门前,果然没碰到任何阻碍,她不由得心理暗暗奇怪。楼门紧闭着,这实在有些不寻常,一般来说,作为会见手下地场所,一楼都是敞开着地。 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过去,趴在门边,有些模糊但仍旧能够听清楚地对话声从里面传来。 “月兹国都已经陷落了?” 第一句话就听到这个,她的心头顿时重重一震,尽管已经有足够地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一阵剧痛。 那是李的声音,平静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紧接着是冯军的声音,平板的语调与平时汇报与己无关的事务无二:“是的,探子刚刚穿回来的消息,八天前月兹国的国都便已陷落了。” “八天前?也就是说月兹国的抵抗只有短短两天吗?”李的声音透出玩味,“他们的准备还挺充分的嘛!” 同样的话,听在法莉纱耳里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在她到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从国都撤退的准备,只需要一天时间便可以逃出敌人的侦察范围。但计划中也商量妥当,为了避免引起敌人的怀疑,保证整个权力机构的平安转移,国都至少应该坚持三到五天的抵抗,然后开门投降。殷骏鹏的目的是地盘和宝藏,并不是屠杀,国都里的百姓应该有很大的生存机会。 计划应该没有什么纰漏才对,但为什么会只守了两天呢?难道有什么变故? 法莉纱摒住呼吸,强忍着愈演愈烈的恐慌,专心听着。 “这倒也不像。月兹国的防御力,从他们前面的战斗就能看出来。而且城破之后,国王和王后并没有来得及撤出,因此在王宫中,引火自焚了。”晴天霹雳!即使用五雷轰顶来形容法莉纱现在的感受也并不为过。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霎那间再也听不到任何话语。 父王死了?自焚死了? 怎么可能?! 她走之前,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确保她的亲人都能安然无恙之后才离开了大漠,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她已经顾不上暴露行踪,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却仍然觉得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脚发软,几乎就要坐倒在地上。 泪水大颗大颗滚落面颊,她的脸色苍白地像鬼,抖着嘴唇,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胸,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她的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更多的对话。 “……夏沙王子怎么样了?” “他和绝大部分大臣都成功逃出,目前行踪不明。” “那月兹国现在的情形如何?” “虽然国都被占,不过各地的抵抗都还在继续,而且还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 随着这些话飘进她耳中,她的神智也慢慢恢复过来,渐渐地,更多的疑问也在生成。 既然哥哥和绝大部分大臣们都能逃出来,说明计划本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为什么父王和母后会死?月兹国各地的抵抗还在继续,也就意味着仍然有个力量在指挥着他们,那个力量会不会就是哥哥?哥哥他们究竟在哪里?国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越想越糊涂,最后一根根乱如麻团的线索全都归结到了夏沙的身上,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必须先找到夏沙! 她紧紧咬住下唇,根本没有意识到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鲜血淋漓。 她猛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冲出了花园,奔向大门。 不能再等了!不论李如何阻止,她必须马上赶回大漠,哪怕会因此跟他闹翻也在所不惜!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却只有回家的信念无比清晰。而在她无措的身后,她并没有发现几乎就在她离开花园的同一时间,小楼的门开了,李站在门口,冯军恭立在他身后,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六章 透明的跟踪 与往常一样,法莉纱想出门不是不可以,却美其名曰要有人“陪同”,实际上就是要有人“监视”。(Wap,,cn更新最快)。她突然说要出去,当下把李的手下弄了个措手不及,但好歹是经过精心训练的人,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却还是及时分出了人手跟上她。 来到市集,摩肩接踵的人群来来往往,法莉纱费了一番周折甩掉那跟着她的人,然后买了一匹马,便急急忙忙上路了。 虽然成功脱逃,但她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浓。整件事情太不对劲了,她一时被家人的噩耗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为何会那么轻易就听到李和他手下的谈话?简直好像就是专门说给她听的似的,而整个出逃的过程未免太过容易了,李的手下不应该是那么没用的啊! 李必然在图谋着什么!她的心中立刻做下如此的判断,然而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费心索取的东西,如今她的国家已经被占领大半,这公主的身份更是派不上半点用场。 可悲的是,即使她明白李是在耍阴谋,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父亲、母亲和哥哥的安危她不能不在意,以他们为饵,就算明白这是个陷阱也只能义无反顾跳下去! 她甩了甩头,努力挥去心中的阴影,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快些回到月兹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一路上晓行夜宿,变卖了身上的首饰,她已经深入到兴隋王朝腹地。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就必须穿越整个国境。好在这条路她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次,至少不用担心迷路地问题。 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她决定休息一下。赶了那么多天路。实在是很疲惫了,不论人还是马都需要恢复体力。否则很可能会倒在前面的路途中。 看着她走进客栈里,立刻有三拨不同地人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若无其事散去。就在他们地背影消失后,已经快要走上楼梯尽头的法莉纱突然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泛起一抹苦笑。 虽然没有传说中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但有那么多人跟在自己身后。想不发现还是有些技术上的难度的。更何况她一路上小心谨慎,不敢放过任何一点些微地蛛丝马迹,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些不自然的人们?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只有一伙人,她还可以想办法摆脱,如今一下子就来了三拨,看上去还并不是属于一个势力的,她要怎么同时应付他们?再说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她根本无从拟定对策。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即使真的身份暴露了,会对她感兴趣的也只有殷骏鹏这边,毕竟是敌国的公主。好歹也使有点价值的,那剩下地两拨人是怎么回事? 一路之上。他们只是默默跟随着她。并没有任何有威胁的行动产生,她便也只好诈作不知。一劲赶路,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打破目前形势的契机。 三拨人各分东西,其中一伙人东拐西拐,拐进了一间杂货铺,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不一会儿,杂货铺地后方,一件平凡的瓦房里,李地手上立刻得到了这两日最新地情报。 “主人,殷骏鹏的手下已经盯上她了。”冯军看过手里地纸条,低声汇报道。 李点了点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窗外有些愣怔。 这几日里他都是这样,冯军都有些习以为常了。自从月兹国的公主中计之后,李就变得很奇怪,有时冷酷无情,有时又有些优柔寡断,甚至他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后悔。 后悔?这种情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主人的身上?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观察,一定是看错了! 但不可否认李对于这次的行动确实是有些抵触的,所以他很好奇,而这种好奇也终于使他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的迷惑:“主人,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呢?让她被殷骏鹏发现能有什么作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回过神来,长长吁了口气,与其说是为冯军解惑,倒不如说他在竭力说服着自己:“让她去吸引殷骏鹏的注意力,可以为我们制造更多的机会,而且月兹国没有了她,谁还能阻挡我们的计划?只要有那一纸盟约,我们就可以将月兹国的残兵败将牢牢掌握在手中,赢取最大的利益。” 冯军闻言,愣了一下,不是因为李根本不打算尊重盟约的态度,而是对法莉纱的影响力。 “主人,那个公主能有那么大能耐吗?就凭她,能够给殷骏鹏制造混乱吗?” “可以。”对这一点,李毫不怀疑,“她的父母死在了攻城战里,这个仇她不能不报。而以她的能力,只要有条件,就绝对能给殷骏鹏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既然他们已经结成了生死对头,说不得殷骏鹏一抓到她就直接处决了,任凭她有千般本事岂不是也无从发挥?” “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李突然有些犹豫,脑海中浮现法莉纱身首异处的景象令他的心紧紧一揪,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摆脱这种莫名的情绪,“只要他见法莉纱一面,就决不会杀她,决不会!” 而他在赌,赌殷骏鹏对她的好奇,那么至少会在杀她之前先看看她,如此一来,她便生命无虞。 他苦笑着,双手倏地攥成了拳头。 相比这一伙人,另一个势力就简单多了,他们是李荃派来的,目的不过是确定法莉纱的去向。而他们同样也发现了不能算是同伴的另两拨人的存在,但他们的主子并未亲来,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迅速赶回升龙王朝请示,这一去一来,便让李掌握了主动。 最后那一拨人,却是直接向着官府方向去的。占了地利之便,即使殷骏鹏不能亲自出面,法莉纱的一举一动还是能很快呈送到他的案头,而这伙人正要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将一路跟踪所得呈报上峰,并且领取最新的指示。 而他们今天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令人振奋。 经过数日的观察,确定这个女人确实是跟沙漠王国有些牵连,尤其是探子们报告了另外两个势力的存在以后,殷骏鹏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想要会会这个女人。 虽不能十成十确定她就是面会李荃的人,却也有了八分把握,那么,她跟李荃见面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十多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她感兴趣? 而对于那些受命跟踪的人来说,这个命令也意味着他们几天来的辛苦即将告一段落。法莉纱急着赶路,他们也被逼跟着疲于奔波,还要随时注意不能惊动了法莉纱,其中辛劳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没法想象。 于是,法莉纱刚用完晚膳,回到房间还没坐稳,便听到“嘭”一声巨响。她转头看去,房间的门倒在地上,破成几块,而房间外凶神恶煞地,占满了兴隋王朝的捕快和官军。 她一下明白过来,连日来的疑惑也在瞬间找到答案,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是悲伤?还是遗憾? 她苦笑了。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七章 记忆的重叠 “皇上,御林军统领肖乾在外候旨。(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殷骏鹏的贴身内侍蔡振走进来,低声禀报道。 殷骏鹏正在处理国事,未经通报,谁也不得擅 听了蔡振的话,他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布置给肖乾的任务,当下了然,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蔡振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肖乾大步走进来。 “臣参见皇上。”他行礼道。 殷骏鹏“嗯”了一声。 由于立国时间短,加上这些年都忙着东征西讨,军人出身的他并不大喜欢繁琐的礼节,因此兴隋王朝的官员们相对于其他中原王朝来说,不用去遵守太多的虚礼,可真是幸福多了! “人抓住了?” “是。“带上来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还有她跟李荃是什么关系? 肖乾应了一声走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御林军就押着法莉纱走进来。 “皇上,人带来了。” 法莉纱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男人。 那个曾经在她的生命中排在第一位的男人,很难说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人?同伙?敌人?互相爱慕过、彼此利用过、如今又在冥冥天意下互相敌视着,她原以为今生都没有再见的可能,可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 没有初见李时的惊恐,没有面会李荃时的愧疚,对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想起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此时。她发现自己最在意地并不是前世的因缘,而是---- 对自己这个敌国的公主。他会怎么处置? 殷骏鹏埋头在桌上地奏折里,本没有立即理会的打算。有时候,漠视也是一种有效地手段,用无形的威压压迫神经,当他们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可以一举冲毁堤防。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受过什么样的训练,他都会让她交待得一清二楚。 然而就在他准备漠视时,两道突如其来的眼神刺痛了他,仿佛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地那道伤痕,只为那眼神中传递的熟悉。这种感觉是那么深刻,曾经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体会。 猛地抬起头,追寻着眼神的来源,嘴里脱口而出朝思暮想的思念- “水笙!”法莉纱心头一震,脸上忍不住变了颜色。 他认出她了? 不!不可能! 她重生了。无论是面貌、还是身份,一切都跟以前截然不同,即使曾经亲密如李。也只是疑惑而不知所以,所以。殷骏鹏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来! 那为什么他会那么肯定地唤她“水笙”? 入目所及的是从未见过的倾国娇颜。并不是记忆中熟悉的倩影,但那无妨。她给他的感觉跟水笙一模一样。不会错的,一定是老天爷见怜,把水笙还给他了! 殷骏鹏扔下了笔,不顾墨汁点点沾染了案上地奏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法莉纱面前,凝视着她。 越看越熟悉,虽然外形变了,但那内在的气质神态,跟水笙一般无法莉纱在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下,心惊胆颤,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忍住狼狈而逃地冲动。 不能逃避,否则,便是他原有八分的怀疑,也要变成十二分地肯定了。 汹涌地情怀在心中激荡,殷骏鹏目不转睛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然后突然,紧紧抱住她。 “水笙……” “你干什么?!”法莉纱身体一僵,随即爆发出从未有过地力量,一把推开了他,“兴隋王朝的皇帝,请你自重!” 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泛起一抹苦笑,怜爱中带着愧疚,轻声地说:“水笙……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爱人的脸颊。 法莉纱一手挥开,有些狼狈,又有些气急败坏地,迭声否认:“谁……谁是水笙?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怎么会呢?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一刻也不曾忘掉啊,水笙!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他好气又好笑,怜爱的眼神没有一刻从她的脸上移开。 法莉纱慌了。 为何他能够如此肯定?不论她如何否定他都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就是水笙,这样的他她该怎么应付? 深深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手足无措的话,那可就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皇帝陛下,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水笙是谁,不过我肯定不是她!”以坚定的语气,她重复了声明。 殷骏鹏听到如此肯定的话语,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人儿。确实,除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之外,一切都变了。她有水笙没有的娇美面容,年纪也不符合,更重要的是,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水笙那种内心深处的野心。 自欺欺人啊! 一厢情愿认定了她就是水笙,实在是已经被思念折磨得太久太久。人们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水笙的爱恋却是没有半点淡忘,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水笙……已经不在了啊! 可那又如何呢? 老天见怜,将灵魂如此肖似的人送到他身边,他怎么会白白放过? 一抹诡谲划过眼际,他的声调中透出诡异:“你说你不是水笙?那你是谁?” 法莉纱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想要干嘛? 咬了咬嘴唇,她决定实话实说。殷骏鹏的表现太奇怪了,她有非常不详的预感。现在只希望自己是敌国公主的身份能起到一点遏制作用,令他不要那么肆无忌惮,至于是否他会在知道实情之后杀掉自己…… 只能赌一把了! “我是月兹国公主,法莉纱。”她昂然说道。 果然,殷骏鹏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又是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月兹国的公主。她的国家正在战争中,为什么会独自跑到敌人的地盘来?猛地他终于想起为何要肖乾抓人,原来她是来见李荃的,那么,也就是说…… 真的很好奇,她会跟李荃达成怎样的协议呢? 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是真心愉悦的笑容。危急之中,还能想到这种招数来对付自己,他的感觉果然没错,法莉纱跟水笙实在太像了! “失敬失敬,没想到竟然会是公主殿下,倒是我们失礼了!不过既然殿下已经来到中原,我又怎能不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呢?以后,就请公主留在这里,让我能有个补偿的机会吧!”他笑着说。 法莉纱心头一紧,他这是要拘禁自己了。不过也不奇怪,哪有人抓住了敌方的贵重人质却又白白放过的? 她抿着嘴,只字不发。 殷骏鹏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淡然笑笑,叫着自己的亲信:“蔡振。” “奴才在。”蔡振赶紧走上前来。 “带公主去忆笙宫好好休息,该怎么服侍,你知道的。”蔡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应了一声“是”,走到法莉纱面前,恭敬道:“公主殿下,请随奴才来。” 水笙没有选择,而那座宫殿的名字,给她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忆笙宫……吗?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八章 忆笙宫 法莉纱并没有猜错,忆笙宫确实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特殊含义。(Wap,,cn更新最快)。 它位于殷骏鹏的寝宫旁边,按照皇宫的一般布局来看应该是皇后的住所,却被殷骏鹏赋予了这样一个名字,顾名思义,这是为水笙留着的。因此,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这个禁地,连塔娜也一样。 但是今天,这座自兴建以来就一直空置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法莉纱,这也难怪为何蔡振、肖乾听到殷骏鹏的命令后都是一愣,而整个后宫也因为她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肖乾对于殷骏鹏对敌国公主的处置其实是有着很大的疑问和担忧的,但在看过了主子的神情之后,天大的担忧也不得不放下。那种眼神,以前只有在地宫里,当主子面对自己最深爱的人时才会出现,现在这样,自然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而将公主安置在忆笙宫的举动,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猜出一两分来。已经不用费心去想那位公主的未来,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主子该怎么去应付来自草原的压力,说服那个野心勃勃的卓格接受这个安排。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宫女小桃呼喊着冲进水月宫,塔娜一直住在那里。 尽管是殷骏鹏名正言顺的夫人,但时至今日,塔娜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封号。理论上说,她应该是皇后,然而殷骏鹏根本没这个意思;如果封她为其它的等级,卓格又不干,考虑到牧族的立场。这事只好悬在那里。好在殷骏鹏也还没有三宫六院,能够称得上“娘娘”的不会有第二个人,所以只要一叫“娘娘”大家都知道是谁。倒也没引起什么混乱。 不过现在,显然这个状况不得不改变了。 塔娜闲来无事。正在专心修改盆栽地枝叶,突然被这阵叫声吓了一跳,手颤抖了一下,差点修坏了一片,不由微怒地瞟了小桃一眼。薄斥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小桃根本没有在意主子的不悦,一来这位主子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好相处得很,二来这件事情火烧眉毛,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 “娘娘,方才蔡公公带了一个女人,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住进了忆笙宫!”她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咔嚓”一声,那根枝叶终究是没能逃过夭折地命运。被塔娜手中的剪刀剪成两段。 塔娜却浑然未觉,致使转过了头来,愣愣地看着小桃。还有一丝慌乱和无措:“住进了忆笙宫?谁?” 忆笙宫地意义,只要曾在宫廷中待过两天的人都知道。而如今这里面住上人了。却不是她,究竟是谁。能够打破殷骏鹏心中的樊笼? 小桃大大喘了两口气,然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听说是那个月兹国的公主。” “月兹国的公主?”她地眉毛皱起来,那不是敌人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女人……很漂亮吗?” 小桃摇了摇头:“漂不漂亮奴婢不知道,可是娘娘,忆笙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连您都不能住进去的地方,凭什么一个敌国的公主就可以?娘娘,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塔娜的心中乱成一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是,那是皇上的命令……或者,皇上由他自己的考量……” “娘娘!”小桃忍不住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这可真是娘娘不急、急死宫女了!“忆笙宫是什么地方,宫里没人不知道,皇上如果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回随便让一个女人住进去?再说了,皇上登基三年,却只有您这么一位后妃,如果现在跑出第二个来,以后您可就有了对手了啊!即使这是皇上的命令,您也应该积极为自己打算,至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谁才是真正后宫的女主人!” 塔娜默默地听着小桃地撺掇,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殷骏鹏肯让别的女人住进忆笙宫,说明他对那个女人绝对看得很重,比自己还重,原以为自己的敌手已经长眠地下,她还可以说服自己总有一天会赢得他地心,然而若是出现了这么一个女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吧? 她在屋里来回走动着,以前从不曾为其他可能出现的女人心慌,因为笃定了殷骏鹏地最爱已经死亡,自己至少可以在他心里排到第二位,如今却怕是连第二位都无法保住,有心照小桃说地去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未免有些踌躇。 小桃把她地神色看在眼里,服侍了这位主子多年,其性情心理早已摸出个七八分,当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于是说道:“娘娘,皇上日理万机,有时候不免被一些表象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您是后宫之主,为皇上分忧、保护皇上乃是分内之事,更应该好好去会会那个女人,看看她究竟耍了什么阴谋手段迷惑了皇上,以免皇上为人所乘才对!” 听到小桃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塔娜终于意动。 不愿再坐等事情的发展,有一个唐水笙她还可以忍受,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但她决不愿看到再有别人分去殷骏鹏的注意,她是那么深爱着他啊! “皇上呢?皇上现在在哪里?”她问。 小桃一点就明,立刻说道:“皇上仍然在批阅奏章,没有离开的迹象。” 塔娜咬了咬牙,道:“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女人!” 小桃面上绽开了笑容,精神一振。 不是她爱挑拨是非,可在后宫里,她们这种宫女的地位直接与所服侍的宫妃的地位密切相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想在后宫里活得好,就必须让自己的主子受到皇帝的青睐,所以不管怎么样,她只能千方百计去促使、帮助主子站在后宫的顶端。 在后宫待了三年,塔娜很清楚后宫的这种生态,所以对于小桃异于平常的激动并不感觉奇怪。而她自己现在要烦的事情也很严重,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宫女的小算盘。 一路上疾步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忆笙宫。 这座宫殿在整个皇宫建筑群中,规模仅次于殷骏鹏的寝宫,装饰更是华贵精美到了极点。塔娜曾经来过几次,虽然只是匆匆来去,却已经留下了深刻印象,即使一向不大注重享受的她也忍不住有想要住在这里的渴望。 可这座宫殿从来都不属于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怕也一样吧? 她苦笑着,走了进去。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二十九章 迟来的初会 法莉纱呆坐在明殿上,看着这座精美的宫殿,心里乱成一团。(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 无论从外部式样还是从内部装饰,都看得出来它是在怎样的眷顾中修建而成,一砖一瓦都显示着高贵,只有皇帝才能匹配,她第一眼就确定这里绝对不是用来监禁人的处所,而现在的认知证明了这一点。 知道了忆笙宫的特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很明显,殷骏鹏仍然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着,无法挣脱,所以才有了这座宫殿,而且赫然就是以皇后居所的规格来修筑的。那么,他将自己安置到这里,代表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越想越心慌。 虽然忆笙宫一直空置,里面配备的宫女、内侍却一个都不少,因此法莉纱住进这里,立刻就享受到了等同于皇后的服侍。而宫里的下人们也早就被蔡振教训,务必服侍好这位公主,大家都不是笨蛋,谁都看得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比早已住在宫里的塔娜娘娘更有可能成为后宫之主,谁又敢不尽心侍奉? 法莉纱在后宫打滚了那么多年,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但自己的烦扰尚未解决,此处又完全是别人的地盘,她能做什么? 一股烦躁和担忧在心中升起,担心着远处的亲人和朋友,此刻偏偏什么也不能做,还眼看着一步步又要走进前世的纷乱中,她感觉是那么的无力,为什么会这样?这番纠缠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宫女走上前来。垂头说道:“公主殿下,娘娘来看你了。“娘娘?”她愣了一下。 宫女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可不是宫里人。宫里默认的规矩她可不知道,急忙补充道:“是塔娜娘娘。她来了。” 法莉纱恍然大悟,对塔娜至今无缘被人称一声“皇后”,也只能默然。 她站了起来。虽然现在的身份是敌国公主、被抓住地俘虏,但她毕竟是堂堂一国公主,面对着另一个国家的皇帝唯一的夫人。必须保持必要地礼节,才不至于给自己的国家抹黑、给自己地家族丢脸。而两国之间的仇恨,她知道无法归咎于这个女人。 塔娜走了进来,心头忍不住忐忑。里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烟视媚行?还是高贵端庄?其实她最害怕的,是见到一个跟唐水笙一模一样的女人,惟有那样地人才会成为她真正的威胁,而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法莉纱迎了上去,按照沙漠的规矩。躬下了身子:“参见娘娘。” 塔娜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说:“公主殿下请起。” 法莉纱直起身来。两个女人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她们之间的牵扯其实始于三年前,塔娜的出现曾经将法莉纱、或者说水笙的心狠狠砸碎。可以说。塔娜是她和殷骏鹏关系的转折点。但她对她却从未有过怨恨,无论塔娜是否出现。她跟殷骏鹏之间都不可能会有任何未来,同样地性格决定了他们可以是同伴、是敌人,却绝对不可能是夫妻、是爱人。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塔娜,她的出现让她早一步看清了事实,才能够摆脱情感上的束缚,获得心灵上地自由,否则,她现在会是第二个殷骏鹏。 而从知道塔娜的存在到现在,她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可说改变了自己人生地女人,一种很奇妙地感觉从心里升起,她仔细打量着她。 没有浓妆淡抹,清丽的容颜说不上沉鱼落雁,却别有一番韵味。法莉纱也是见过草原民族地,但久居深宫的塔娜早已被磨去了那种无拘无束的野性,一身华服、前呼后拥却掩盖不了烟蒂的孤独和脆弱。说到底,她仍然是个受害者,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嫁给了殷骏鹏、爱上了他,即使明知他爱的不是她,明知他娶她只是为了利用。 这样的感情,太累、太苦,法莉纱忍不住暗地里摇了摇头,几分惋惜、几分怜悯。 塔娜同样在打量着法莉纱。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美丽的容颜堪称闭月羞花,一举一动都无不透出尊贵的气质,看得出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然而这样的人却让她放了心,因为从外表上看,法莉纱跟水笙没有一丝相同点,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当然,这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生前的水笙,否则折点可怜的自信也会被击得粉身碎骨。 然而令她感到有点不舒服的是,这个女孩的眼神似乎看透了自己,虽然透着善意,但似乎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却使她觉得有些狼狈。 于是她避过了法莉纱的眼睛,径自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微微笑着说:“公主殿下,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法莉纱无奈地笑了笑,习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她太了解殷骏鹏了,他所做下的决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干涉、可以改变。 却还是有一线希望,如此深爱殷骏鹏的塔娜必定不会喜欢自己的存在吧?是否能从她身上取得突破? 于是她苦笑着说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我的家人身在远方,情况未明,实在很令人担心。我如今却被困在这里,食不安、寝不眠,又如何能好?” 塔娜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在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征战最是残酷,她也曾亲眼目睹了败战的部落遗民的惨况,所以对于法莉纱的痛苦,并不觉得奇怪。 “贵国的情况,我虽不问政事,却也有所耳闻。希望公主不要太过牵挂,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家人们不会有事的。”作为一国国母,这样去安慰敌国的公主实在有些奇怪,但她却忍不住要这么说,天性使然。 法莉纱都忍不住要苦笑了。面对这样的塔娜,让她感觉自己耍的手段真是有些卑鄙,但她别无选择,有些时候,为了一些需要坚持的事情,必须要有所得失。 作为皇帝的女人,不论曾经如何单纯,塔娜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她惨然一笑,看着塔娜,幽幽说道:“多谢娘娘吉言,可是如今我被俘于此,生死难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我的家人。” 塔娜心头一动,听这话,法莉纱倒是很不情愿留在这里了!相比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法莉纱无疑更得她的心意。她不敢将皇帝想要的人扫地出门,但若对方自己不愿意,那她在背后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也算帮人帮己了不是吗?就算是殷骏鹏,也没有理由对她横加指责。 “娘娘!”小桃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然后使了个眼色。 她咬咬牙,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呼喊:“皇上驾到- 话未出口便一下子咽回了肚里,她看了法莉纱一眼,转手走到门口,恭迎圣驾。 法莉纱暗中叹了口气,但无妨,殷骏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她怎么样,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对殷骏鹏她自然不会客气,不但没有学着塔娜的顺服,反而扭头走进了宫殿里。 殷骏鹏大步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塔娜,不由一愣。“你来做什么?” 塔娜心头一酸,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低头道:“臣妾来看望公主殿下,看她是否过得习惯。” 殷骏鹏自然不会相信这番鬼话,却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依照她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因此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你能有这番心思,朕很高兴。不过朕还有话对公主说,你先回去吧。” 塔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应了一声,带着宫女内侍们走出了忆笙宫。 出得门来,一直不敢开口的小桃这才急道:“娘娘,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塔娜回过头,看了一眼忆笙宫高耸的宫院,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再说吧。”她低声说道。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章 改变 “法莉纱,这个地方你可喜欢?”殷骏鹏走进去,笑着问。(1*6*K更新最快)。 法莉纱皱起了眉头,他凭什么直呼她的名字? “陛下,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我想不出为何要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殷骏鹏走近她,伸出手想触摸她:“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法莉纱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他触手可及的范围,有些无奈:“陛下,请自重。” 殷骏鹏没有步步相逼,玩味地笑笑,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抚着下颚:“法莉纱,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座忆笙宫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让你住到这里,就是为了娶你,而你,注定是我的人了,难道我不能亲近你吗?” 法莉纱气极,他怎能将这样的自以为是说得如此自然,仿若这样做才是天经地义? “陛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冷冷地说。 殷骏鹏的眼睛眯了起来,闪动着危险的光彩:“谁在跟你开玩笑?法莉纱,以后你要记住并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永远不要质疑我的话!” 法莉纱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娶我?甚至在昨天之前你还根本不认识我!” 殷骏鹏眼中威胁的眼神消失了,他站了起来,缓缓走近法莉纱,眼里有一层迷蒙的神色,像是回忆。又像眷恋。 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法莉纱有些愣怔。看着他的逼近,一步也没有动。 “是啊……为何到现在才让我认识你?如果早知道有你……”他忽然笑了笑。“你跟她实在太像了!” “像?”法莉纱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果然是这样! 灵魂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无论外表如何改变,人地性格、气质、为人处世、做事方法都有着固有的痕迹,轻易不会消除。她的情况类似于“借尸还魂”。虽然外貌变了,内在却还是那个水笙,她毫不怀疑熟悉地人见面时会感觉到点什么,在见到李荃和李时已经证明了。但殷骏鹏的反应跟他们两个截然不同,也跟以前截然不同,显然身居高位、手握天下也使他改变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他地任何改变都无法阻止她跳脱前世束缚的决心。 她冷笑一声,看着殷骏鹏的脸,直言不讳:“陛下。请看清楚,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替身。” 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你确实很聪明。法莉纱。不过是替身也好、不是替身也罢。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你将是我地皇后,没有第二种结局!” 法莉纱咬紧了下唇。沉声说道:“如此的一厢情愿,你是否忘了什么事情?” “一厢情愿”四个字一出,她立刻感觉到殷骏鹏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怒气,不由有些意外。喜怒不行于色,这才是她认识的殷骏鹏,难道地位的改变真的对他影响那么大?让他对任何违逆自己的事情都不可容忍? “什么事?”他冷冷得问。 法莉纱看着他,眼中露出不用掩饰的恨意:“你害死了我地父母,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这个仇人?!” 殷骏鹏神情一紧,重获“水笙”的喜悦使他忽略了一些事情,包括月兹国国王夫妇的身死。原本一个外国地皇室的存留并不在他地考量之内,只要有利可图,他不在意要牺牲掉多少人,然而如今一旦牵涉到法莉纱,一切便都不同了! 他地军队侵略了她的国家,逼死了她地父母,从现实意义上讲,他们是不同戴天的生死仇敌。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会为自己所作的决定后悔,而就沙漠民族的传统来看,战胜者对战败者有着完全意义上的支配权,而他对她不也正是这个关系吗? 她的国家败了,所以她应该随他处置,他不杀她,反而给了她一个女人可能有的最高地位,这已经够了!如果不是她的气质那么像水笙,他早就将她关进大牢,甚至处死! 他笑了,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法莉纱,你差点套住了我,很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为的便是你们的宝石矿脉。战争中难免有伤亡,你父母的事情只能说他们愚蠢,我相信你们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不是吗?否则你的哥哥和大部分大臣们也不会那么快不知所踪。他们至今没有落到我手里,相信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好歹是个安慰,但也由此可见,如果你父母不选择自焚,他们也是有很大机会可以逃走的对么?既然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那就不能把一切全推到我身上来,你以为呢?” 法莉纱看着他,无言以对。身分地位的变化只改变了他的脾气,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和处世能力,一针见血的犀利一如从前,她和他,棋逢敌手。 他看见她的表情,低沉地笑了,说:“你的国家,我势在必得,不过如果让我知道有你的存在,那也许不会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一旦我与你成亲,那我就是沙漠王国的女婿,从内部谋夺国家的掌控权,在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可惜事前我并不知道!但不论如何,结局总是一样的,你和你的国家都注定是我的,只不过迟早的事情。” 法莉纱冷笑着,平静的语调与她说出的内容完全不搭调:“你就这么有自信?自信一切都会在你掌握?” 殷骏鹏再次有了瞬间的愣怔,此时此刻,有着这种表情的法莉纱,更像水笙了!如果不是面貌的不同,他真的会以为水笙回到了他身边。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不,怎么会呢?至少你就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不是吗?你去见李荃是为了什么呢?你在暗中策划了什么?”他缓缓低下头去,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轻轻吻住了她的双唇。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吧!”李回到了沙漠中的联络点。 正如法莉纱所料,殷骏鹏只是想要资源,并不打算屠杀,所以这个联络点得以保全。再往下走便是深入沙漠了,可以到达第三道也就是真正的秘密防线。事关国家机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而李正是那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然而来到这里,本应该继续往下走的他却停滞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心中持续了许久的焦躁和后悔。 自从设计法莉纱落入殷骏鹏的手以后,这种感觉就一直折磨着他,说不出来的烦躁,令他觉得似乎做什么事都是错的,做什么事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他不愿承认这都来自于法莉纱的影响,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高呼着,一切都是因为法莉纱。 他派出了冯军去打听法莉纱的消息,凭借在她身上感觉到的类似于水笙的气质,使他可以相信殷骏鹏不会对她下杀手。然而一想到法莉纱可能有的遭遇,他就会觉得心慌不已。 过了两天,冯军终于把消息传来了。 “主人,据查,殷骏鹏将公主安置在忆笙宫,看情形似乎是软禁。公主的状态很好,应该没受到什么伤害。”冯军尽力想要安慰着李,作为李的贴身侍卫,主子对于法莉纱的态度都看在眼里,自然主子最关心什么也非常了然。 软禁?不!他恐怕是想…… 李紧紧握住了双拳,青筋突起。研究了殷骏鹏三年,他又怎能不知道忆笙宫对殷骏鹏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股热血冲向大脑,一连串的指令从他嘴里发出,听得冯军张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一章 冲突 忆笙宫有主人了,这件大事自然引起了兴隋王朝上层人士的高度重视。(Wap,,cn更新最快)。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轻易得到殷骏鹏的重视,一举击败塔娜成为未来的皇后人选?大家都在猜测着。 殷胄风特意进宫来,为的就是一探究竟。 “皇上,听说你让一个女人住进了忆笙宫?”他问。 “是的,皇叔。”殷骏鹏笑着,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容。 “哦?是谁?”殷胄风看到他的表情,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讶异。 “月兹国公主,法莉纱。”殷骏鹏看着他,毫不掩饰,且带着一丝诡异的表情。 殷胄风果然露出了如他所料的表情。 “月兹国公主?皇上,你……”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里有人特意把敌人放在自己身边,还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虽然我们已经控制了大部分月兹国领土,但还有一些人在负隅顽抗。但是如果我成为他们的驸马,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至少可以减少很多占领后的敌意和阻力。”殷骏鹏编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回避了真正的原因。 殷胄风直觉上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说道:“那塔娜呢?于情于理你都该立她为皇后,可是却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又让个敌国的公主占据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你要怎么向卓格交待?月兹国固然有夺取的必要,但为此得罪了卓格,值得么?”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道:“这点我清楚。你就放心吧,皇叔,我会安排好的殷胄风要了摇头。叹道:“你一项都有主意,而且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不会再听别人的劝告。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感情用事!” 殷骏鹏按捺下心中地不快,笑道:“多谢皇叔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对了。今晚上我打算再忆笙宫和法莉纱、小鲲一起吃饭,皇叔也来吧!”殷胄风并没思考多久,立刻答应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地公主,他可是充满了好奇。 还没到晚饭时间,忆笙宫就热闹了起来。虽然规制上每个宫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但由于忆笙宫长期没有主人,这里地小厨房也就形同虚设。皇帝突然冒出在这里吃饭的念头,自然还是得由御膳房来准备一切,因此御厨们临时把膳房般到了忆笙宫的小厨房。宫女、内侍们来来去去,手里捧着、端着大大小小的碟碗,一片繁忙的景象。每个人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法莉纱眼看着一大堆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嘈杂热闹得像坊间地市场。一时之间只能苦笑。 实在不明白殷骏鹏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自身却没有任何能力可以阻止。无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究竟怎样才能逃得出去? 时间在愣怔和忧虑中流逝,很快,夕阳西下。 殷骏鹏带着殷胄风来到忆笙宫,法莉纱于是又得以见到一个“故人”。只是这样的会面并没有任何的喜悦可言,前世的他们本就不是非常和谐的伙伴。殷胄风初见面,便惊艳于法莉纱的美貌。但他相信这并不是殷骏鹏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必定有其他地什么令一向自制的皇帝无法自拔。 他仔细地观察着,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就在这时,殷骏鲲也到了。 “参见皇兄、皇叔。”小小年纪却有着良好的教育,他地礼仪无可挑剔。然而清澈的眼眸在扫过法莉纱时,却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地厌恶。 “小鲲?!”法莉纱一见到他,就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多久没有见到他了?记得那个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八岁地孩子,现在却长得那么大了! 随即一想,便又释然。他们是亲兄弟,哥哥登基为皇,将弟弟接到宫中享福,这本无可厚非。偏生殷骏鹏耳尖,却是听到了,眼神瞬间一变,投射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怀疑。 “你说什么?”他追问。 “不……没什么。”法莉纱别开头,淡淡地说。然而在转头的一瞬间捕捉到殷骏鲲并不算友善地一瞥,不由吃了一惊。 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不至于啊!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算算人也到齐了,太上皇自从来到卞京之后便醉心于长生不老的研究,埋头于道家丹药之中,早已不问世事,现在活跃于世上的殷家直系血脉,也就只剩下他们三个而已。 负责御膳房的内侍前来报告,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殷骏捧刚从龙椅上站起来,就看见一个内侍走到蔡振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蔡振听完了手下的报告,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转向殷骏鹏,低声道:“皇上,塔娜娘娘来了。” 殷骏鹏也是一愣。今日的晚膳本来打算就一家人一起吃,主要目的是让殷骏鲲认识一下法莉纱,却没想到“闲杂人等”出来一个又一个,而且塔娜居然也跑来了,究竟谁跟她说的? 他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的殷胄风。塔娜袅袅婷婷走进来,看见殷骏鹏急忙下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殷骏鹏也没有多此一举去责问她为何前来,瞟了她一眼,淡然道:“平身吧。” 法莉纱好奇地看着他们。殷骏鹏决不会在这种场合故意找来塔娜,她很清楚他心里在盘算什么,而塔娜即使知道晚膳的事也不可能自作主张冒冒然就跑来这里,必定有什么人可以压制住殷骏鹏的为她撑腰,她才敢不请自来。显然,这个通知了塔娜并且为她撑腰的人并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并不喜欢殷骏鹏对她的另眼相看。 这可就有趣了不是么?她的眼神逡巡在几人中间,有几个人就有几种心思,她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殷骏鹏走在前头,殷骏鲲更在后面,其次是殷胄风,最后才是法莉纱和塔娜两人。 塔娜冲着法莉纱笑了笑,虚伪的笑容掩饰不了心里的无奈和难堪。她并不是个善于阴谋诡计的人,对于殷骏鹏并不爱自己的事实一向也只有包容和顺其自然,固然这是因为本性使然,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那个夺去了丈夫的心的女人已经死了,她相信只要坚持,慢慢用爱去感动殷骏鹏,他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然而这一切都随着法莉纱的出现而成为泡影,眼看着法莉纱就要取代唐水笙在殷骏鹏心目中的地位,自己耗尽了心血也无法成为他的最爱,再不擅长争斗的她也必须奋力抗争,决不允许别的人抢走自己的爱人,即使会令他生气也不能退缩,她只能厚颜出现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一行人默默走进饭厅,似乎个个都若有所思。法莉纱则在思忖着,该怎样利用眼前这些人的矛盾之处来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 晚膳在同样的静默中展开,殷骏鹏并没想到他要娶法莉纱的决定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对,殷胄风的态度他早已预见,但殷骏鲲的愤怒从何而来? 沉闷的气氛持续着,终于,在座的人中年纪最小、阅历最浅、也最控制不好自己的人爆发了出来,殷骏鲲放下食不知味的饭菜,看着殷骏鹏问道:“皇兄,你为何要将公主安排在忆笙宫?” 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殷骏鹏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说道:“我为何不能将公主安排在忆笙宫?” 殷骏鲲又急又怒,大声说道:“皇兄,忆笙宫不是给水笙姐姐准备的吗?你让法莉纱公主住在这里,又该怎么样向水笙姐姐交待?!”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法莉纱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殷骏鲲的不悦竟然来自于此。(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一瞬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小鲲,你……”殷骏鹏难得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兄,这辈子我承认的嫂嫂,只有水笙一个人。你一直没有另立皇后,说明你从来未曾忘记她,不是吗?那为什么现在又会冒出来个公主,要夺去本该属于水笙姐姐的东西?!” 近乎责问的语气,殷骏鹏却没有露出半丝不快,反而微微一笑。 “小鲲!你在胡说什么?!”殷胄风出言责备道,看了看塔娜,有些担心。 塔娜的感觉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必须对卓格会借机发挥的可能有所准备。况且不论心中如何不满,对于皇帝的尊严是必须维护的,做臣子的,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应该这样顶撞自己的君主。 殷骏鲲被宠坏了!而他身为长辈,有责任去纠正后辈不恰当的任何言行举止。 “我没有胡说!皇兄,你一向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为何一看到公主就变得如此不智?何况她还是敌国的公主!”殷骏鲲一点没有领会殷胄风的意思,执着说道。 “小鲲!”殷胄风大怒。 殷骏鹏他管不了,皇帝有权利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殷骏鲲居然也公然反驳他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皇兄,你应该立即将公主迁出忆笙宫!”殷骏鲲并不理他,牢牢盯着殷骏鹏,非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可。 与重视长幼之分、君臣之别的殷胄风不同。殷骏鹏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轻松,甚至带着点浅浅地笑容。他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我说不呢?” 殷骏鲲猛地站起来。怒气布满了他稚嫩的脸庞,除了殷骏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没有人想到一向看起来都和善可亲的亲王居然也会有如此暴怒地时候,难怪大家都说越是不容易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就越是可怕。 塔娜心中五位杂陈。殷骏鲲对她毫不掩饰地排斥使她倍感难受,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就不算好,她想尽了办法弥补都不曾见效,原来根源出在这里!她已经知道殷骏鹏和唐水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殷骏鹏与唐水笙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情谊,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时间差,只能默默忍受。 好在目前看来殷胄风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自然知道殷胄风支持她不会是因为什么好心和关怀。但不论原因如何,这表示着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勉强笑了笑,她打着圆场:“殿下,皇上要怎样安排后宫,那是他决定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只要接受就好了,殿下是再也不必太过激动。对于……前皇后,我想皇上并未忘记。只是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殷骏鲲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郑重说道:“娘娘。你是个好人,这点我很清楚。如果没有水笙姐姐,你会是个最称职的嫂子。但水笙姐姐为了我们,牺牲得太多太多,在我心里她是永远无可替代的,所以抱歉,我不会支持你成为皇后,我也不认为任何其他人有资格成为皇后。”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殷骏鹏,便离席而去。 “小鲲!”殷胄风气得发昏,好在还没有忘记君臣之别,看了看殷骏鹏,后者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皇上,小鲲实在太不知进退了!应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殷骏鹏笑笑说:“小孩子,二叔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见殷骏鹏一如既往袒护殷骏鲲,殷胄风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然坐下了。 法莉纱就像个局外人,似乎他们争执的焦点并不是自己一般,从头到尾都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殷骏鹏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经此一闹,这顿特殊的晚膳在剩下众人食不知味地咀嚼中结束了。殷骏鹏虽说将法莉纱收入后宫,却并没有留宿于此的意思,这一点令她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殷骏鲲的强烈反对起了作用,对于法莉纱地处置,除了仍然住在忆笙宫便再无其他,似乎真的就是一位客人住在那里,她很奇妙地拥有了一个非客非主地特殊地位。 正因为这样不清不楚地尴尬身份,法莉纱一天到晚都被软禁在宫中,难得能够走出忆笙宫门。在这里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更不用提什么后援,便是有心逃脱也毫无办法。 对于一般人来说,到了这个境地,怕不早就绝望了,但对法莉纱来说,还差得远,至少她还可以利用塔娜。从塔娜地表现看来,她并不希望自己留在宫里、殷骏鹏的身边,所以应该很乐意看到自己的消失,只是不知为何,自从那次晚膳之后她就再也未曾来过忆笙宫,便是法莉纱想要打什么主意,不能互通消息的话也是枉然。 她强压下对家人的担忧,开始努力观察起周围的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发现它并利用它,才能绝地求生。 然而没过两日,忆笙宫却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当宫女进来通报,说殷骏鲲来了的时候,法莉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本以为他恨不得掐死她,永远也不会想要见到她。 走出卧室,见到站在殿中的少年,仿佛逝去的记忆又在脑中回放,她又是一阵愣怔。 不知为何,见到殷骏鲲,她总是下意识中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有一种跨越了时间回到从前的感觉。殷骏鲲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眼神刚好与她的相撞,心神微微颤动了一下。 虽然竭力将她归结于狐媚女子一类,迷惑了皇兄,却冥冥中感觉其实并不是这样。面对仅仅见过两次的这位异邦公主,为何他竟有些熟悉?该痛恨她的,却赫然发现心底有种想要亲近她的渴望。 猛地摇摇头,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什么魔咒,就如他的皇兄一般,所以,不能被她蛊惑了! 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敦亲睦邻,他要让她去看样东西,看过之后,她该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法莉纱平静地说。 论经验,她比殷骏鲲不知强了多少,可以面无表情把所有心绪深深掩藏,更可以轻易看出他神色中的动摇。但无论如何好奇导致了他的动摇的原因,她现在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陌生人,不该表现出丝毫的熟捻。 殷骏鲲的眼神迅速沉凝下来,沉声说道:“你随我来。” “要去哪里?”她忽然有了玩笑的心思,想逗逗这个曾经追着她叫“姐姐”的男孩,“很抱歉,殿下,你们的皇帝陛下不允许我去任何地方。” 殷骏鲲的脸黑了一半,怒道:“我说跟我来就跟我来!皇兄那边自有我去担待!” 法莉纱很不厚道地笑了,他还跟小时候一样的好玩! 于是殷骏鲲另一半的脸也顿时黑了,应该怒火冲天的,他似乎被人藐视了,但却很奇妙地感觉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也就不如想象中气愤。 “笑什么笑?你到底来不来?”他有些狼狈,忍不住虚张声势。 “殿下有命,怎敢不从?”法莉纱笑眯眯地说,心中也不禁好奇起来。 似乎殷骏鲲要带她出去并未跟殷骏鹏说起,那么他不惜违抗兄长命令也要执意让她看的,究竟是什么?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三章 前世今生 穿过长长的走廊,越来越深入到内宫深处,戒备渐渐增强,甚至比皇帝的寝宫还要严密几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法莉纱想象不出皇宫里还有什么是比皇帝更重要的,于是好奇心也就愈发强烈起来。(Www,,cn更新最快)。 走廊的尽头,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殿,法莉纱的直觉却告诉她,在这个地方宫里的戒备提高到了最高点,这里面究竟有什么? 殷骏鹏率先走进去。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不用经过批准就可以进入的人之一,这样的人不会超过三个。看似一路上无人阻碍,法莉纱却可以大胆推测,他们每走一步,都会有至少十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进入宫门,打开地宫的入口,于是法莉纱终于得以见识了世上最昂贵、最华丽的地下宫殿。她瞠目结舌,这样的建筑,别说在这个世界了,就算是在前生的前生,那个科技高度发达、几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世界中,也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而最醒目的,便是摆在地宫中央,那道水晶似的透明棺木。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从她现在站的地方看不清楚躺在里面的人的面容,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油然而生,似乎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脊梁处一种麻麻的、微微带着刺痛的感觉沿着神经散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从未有过类似的感受。 一时间,她竟然有着落荒而逃的冲动。 殷骏鲲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仿佛知道她的打算似的,拉着她向前走去。 想看又不想看,害怕中却又想确定什么。于是她让他毫不费力拉动了自己,整个思绪仿佛陷入了混沌,矛盾不堪。 近了。近了。透过透明地棺木,她终于可以看见棺中人的模样。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眼前一片眩晕,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竟是……她! 准确地说。是她的前生! 怎么会这样?! 大脑呈现出长时间地空白状态,她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想不出来。 为什么……要保留她的尸身?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如此豪华、戒备森严地地方?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的,不是吗? 泪水刹那间涌上眼眶,不自觉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衫上晕染开朵朵涟漪。 殷骏鲲没有发现,应该说虽然是他强拉着法莉纱来到这里,但在走近棺木、看到水笙的瞬间,他的脑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深深地凝视着棺中的面容,那么平静,仿佛只是安详地睡着了。看着她。整个浮躁地心,便神奇地沉静下来。 “她就是水笙。皇兄最爱的人。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她身边。最喜欢她亲手做的菜,她就像是我的亲姐姐。后来,皇兄带着她走出山村,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后来我才知道,为了皇兄、为了我们大隋皇室,她进宫了,成为了升龙王朝皇帝的妃子、皇后,她使尽手段帮助皇兄达到了目的,然而自己却为此而牺牲……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除了她,我不会容忍任何人成为我地嫂嫂、我们的皇后,希望她的在天之灵可以知道,我们没有忘记她,我们一直陪伴着她,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殷骏鲲喃喃地说着,与其说是给她听地,倒不如说在自言自语。 法莉纱只能苦笑,说什么在天之灵?她的灵魂从来就没上过天堂,总是在人世间兜兜转转,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她很想告诉殷骏鲲,他错了!她并不是为了殷骏鹏、为了殷氏皇族才做了那些事情,是她地不甘于平凡导致了所有地一切,可是她说不出口。他是那么喜欢她、甚至还有些崇拜她,如何能狠下心破坏他心目中的憧憬?他还是个孩子啊! 擦干了眼泪,她终于有力气站起来,能够亲眼看到自己地尸身,也算是一桩亘古奇闻了吧? 缓缓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棺身,冰凉的感觉从手心蔓延到心底,她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能够有人这么牵挂着,她……也算不枉此生了。”由衷的话语,不带一丝虚伪。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对于前世的人生,真的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殷骏鹏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说道:“皇兄用了世上最好的棺木来安放她,为她修筑了世上最美丽的宫殿,他从未忘情于她,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取代她在皇兄心中的地位,以前是,以后也是!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再有任何的痴心妄想,皇兄不可能让你做皇后,国民也不会接受你成为他们的国母。” 面对这样的警告和咄咄逼人,法莉纱还是只能苦笑。她应该说“谢谢”吗?毕竟他或者说他们,是那样的维护自己、无法忘怀自己,作为当事人,应该抱以感恩和感动才对吧?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所有的感动来自前世,也该终止于前世,今生必须跳出这个迷宫,否则会把自己永恒禁锢。 于是她深深叹了口气,道:“殿下,你应该知道,如今这样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可能,我绝不想在这个敌国的皇宫里等待哪怕一分钟,我想念我的家人、担心我的国家,我希望尽快回到大漠。殿下,如果你能帮我达成这个愿望,我会非常感谢你!” 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她不忘抛出一个小小诱饵。 殷骏鲲深深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忽然地宫的门又开了,殷骏鹏出现在门口,怒气勃发。 “小鲲,你在干什么?!怎么能随便将人带来这里?!”难得的严厉,对殷骏鲲来说真的很少见,他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永远也不用妄想成为皇后!她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难而退!”殷骏鲲执拗地说,语声有着些微的颤抖,是激动、也是气愤,皇兄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而斥责他! 殷骏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不是法莉纱的出现,他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那么喜爱水笙。 “小鲲,她和水笙是不一样的,并没有任何特别,你应该明白。而且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你不应该让任何人进来,不是么?” 说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没有任何特别吗?那为何说得如此小心?是怕伤了她的心吗? 殷骏鲲笑了,因为听懂了殷骏鹏的言外之意:“是的,皇兄,我错了。法莉纱无力地一叹,看来这下殷骏鲲的助力是指望不上了。知道她在殷骏鹏心目中无法与水笙相比,那就无法成为威胁,他又何必在乎她的去留? 殷骏鹏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法莉纱,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公主,有个人,我想你会有兴趣见见。” 没想到第一句话会跑出如此不相干的内容,难道他不用责备自己的不顺服吗?法莉纱带着深深的诧异,问:“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殷骏鹏不肯说,“小鲲,先生说你今天的功课还未做完,赶快回去吧,公主,请跟我来。” 殷骏鲲看了一眼法莉纱,转身走了出去。法莉纱也没有任何坚持留在这里的理由,不管怎么样,跟自己的尸体同处一室感觉还是非常难以形容的。听到殷骏鹏的话,她没有丝毫停顿,跟着他走出了这个地下牢笼。 牢笼……是的,她在重生以后,一直努力想要摆脱前世的束缚,然而在这个地方,却让她感到了自己的徒劳无功。在这里,她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解脱,某些东西反而被禁锢了。 走在阳光下,温暖重归于身,这才发现地宫中的寒冷,可是在里面却浑然不觉。或许,是因为心比身还冷吧! 殷骏鹏一路上都沉默着,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跟他说些什么,就这样回到忆笙宫,她看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半跪在明殿中央。 “撒罗?怎么是你?!” 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四章 重聚 撒罗半跪在地上,浑身被绑得结结实实,身上衣物破烂不堪,多处血水不停从身体里冒出来。(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原本就不壮实的身躯现在多了不少伤痕和创疤,神色更是比之前不知憔悴了多少,只是那双眼睛透出的光芒,再不像以前那般软弱无力,处处透着刚毅,神色坚决,即使身处在群敌环伺之中,也不曾弱了半分气势。 然而就是这样的坚决、这样的气势,却在见到法莉纱之后顿时溃了一角,满腹的激动、狂喜、伤感和思慕,全化为一声颤抖的呼喊:“公主……” 法莉纱扑上前去,不顾一切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旁边的士卒一愣,正要冲上来阻止,却被跟在法莉纱身后的殷骏鹏一眼制止,顿时立下不动了。 解开了绳索,法莉纱扶着撒罗站起来。他受伤倒不是很重,但伤处却多,再加上被俘之后一直不得好好休养,所以此刻虚弱得站也站不稳了,全赖法莉纱的扶持,才不至于跌伏在地。他看着法莉纱,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却硬生生忍了回去。 “公主……我可找到你了……” 法莉纱心头一震。听起来倒是他刻意来找自己的了!想来也是,他身为王宫侍卫,自然要跟皇兄他们在一起的了,此刻应该也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会出现在这遥远的卞京城,必定其来有自。 “你怎会在这里?其他人呢?”她忍不住问,实在是担心兄长的安危。她已经没有了父母,怎能再没有兄长? 撒罗强忍着疼痛,努力笑了笑,说道:“公主不必担心。大家都安全无恙,只是我担心公主的安全,所以才偷偷潜入兴隋。没想到却被他们抓住了。” 法莉纱顿时放下了一颗心,却又同时被撒罗的重重拨动了心弦。 就这样潜入敌国的国土。需要怎样地勇气啊!法莉纱虽然让他成为王宫侍卫,是看在他立了大功、同时也是自己救回来的人、救人救到底的份上,但她从来没想到,看来并不威猛地撒罗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胆量。 “哼,好一个忠心耿耿地仆人!”殷骏鹏在旁冷冷说道。 看见法莉纱扶着撒罗站着。两人亲密的样子令他的心头格外不愉,忍了这许久不过是因为法莉纱看来很重视此人,然而此刻却见他们根本没有分开的样子,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大步走过去,猛地带过法莉纱站在自己身边,牢牢扣住她的腰。撒罗顿失依靠,一下子跌在地上,法莉纱一惊,急忙向要去扶。却怎么也挣不开殷骏鹏地禁锢。 “你放开我!”她拍打着他的胳膊,但这点力道在殷骏鹏来说却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无动于衷。 撒罗挣扎着爬起来。却是再也无力站立,只能眼睁睁看着殷骏鹏抱住法莉纱。一双眼睛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殷骏鹏对上他的眼神。同是男人,自然对那眼神若有所悟。 不理会地上的撒罗。他径自转向犹自挣扎不已的法莉纱,问道:“这人自称是你的护卫,看来是真的了?” 法莉纱挣不开他,不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没错,他是我的护卫,你想要怎样?” 虽然恼怒,但对殷骏鹏地性格知之甚深,知道此人一旦做了就一定会做到底,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意志,只能无奈地留在他怀中,也不挣扎了,徒费力气而已。 殷骏鹏对这番表演甚为满意,露出了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陪你吧!你们相处惯了,相信他也不会玩忽职守才对,对吧?”最后那句却是问向撒罗的。 撒罗恶狠狠盯着他,咬牙道:“保护公主是我地职责,用不着你这敌酋来指手画脚!” “放肆!”一旁的军士本来默不吭声,皇帝说话没他们插嘴地份,此刻听到这种侮辱皇帝地言语,怎能忍得住?一时间纷纷大声怒斥,眼看就要上来揍人。 “皇上,不可!”肖乾身为御林军统领,皇帝要见俘虏,他自然要随侍在侧。本来殷骏鹏放任法莉纱放了撒罗,他便有心劝阻,但如此孱弱之人,又在御林军的严密押管之下,量也翻不上天去,所以忍下了。然而此刻竟然听到皇帝要将此人留下来,还是在法莉纱地身边,便再也忍不住出言劝谏。 “皇上,此人乃是敌军余孽,意图不明,放在内宫之中甚是不妥,为皇上和娘娘的安全计,臣以为万不能留下此人!”他焦急地说道。 法莉纱是住在内宫之人,还紧邻着皇帝寝宫,如果一个女人也就罢了,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士,那可就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了。放这么两个“敌人”在皇帝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御林军统领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殷骏鹏却是浑然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区区一个侍卫,有什么好怕的?他既然得公主的欢心,留在公主身边也多个说话的人,至于朕的安全……你以为就凭他,能伤得了朕吗?” 他的话中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和傲气,这倒不是他自夸,如今这片江山可是他出生入死、用命搏来的,率领八千精骑突入草原的壮举前无古人,一身武艺天下难逢敌手,说实话这浑身是伤的邋遢俘虏还真没放在他眼中。 撒罗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下这份侮辱。他虽不算聪明,却也不笨,知道此刻意气用事只会徒劳无益,如今已经找到公主,相信以公主的智慧总会找到脱身的方法,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养好伤,别再公主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搞砸了事情。 肖乾面对着这个帝王,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了。皇帝是军人出身,一身豪气不减当年,纯就感觉来讲,自然是和他的胃口的。但一旦牵涉到帝王的身份,那可就真令人头疼了。然而在皇帝身边待了三年,皇帝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强行劝谏只不过自讨没趣而已,于是只好闭口不言。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月兹国公主究竟有什么好?能够让皇帝如此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 殷骏鹏如今是一国之君,不论如何想留在法莉纱身边,还是不得不面对大量的国务政务。处理完撒罗的事情,便匆匆离去了。 他对撒罗的处置,法莉纱也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一个正常人,正常的皇帝,竟然容许这样的敌国武士留在卧榻旁,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殷骏鹏不是个昏头昏脑的人,他如此作态毕竟有自己的理由,但对他们这两个落难的主仆,还有什么值得他谋图的? 她也不是个傻子,仔细思忖了一番,有点头绪,转头去看见撒罗还坐在地上,不禁一阵歉疚。 急忙上去把他扶起来,看了看他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战争中弄的,还是进入中原以后弄的,叹了口气道:“撒罗,你不是该跟皇兄在一起吗?为何会为了我跑到中原来?” 撒罗苦笑了一下,道:“公主,你有所不知。我原本是跟王子殿下在一起,从国都逃了出来。可是当听说国王和王后陛下的事后,王子立刻就昏倒了,之后就一直病着,怎么也好不了,医生说这是心病。我们的人如今虽然撤了出来,但王子病重,你又不在,没了主心骨,所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只好进入中原来找你。但我小瞧了中原的广阔,凭我一个人又怎么找得到你?好在后来听说你被他们的皇帝抓住了,关在皇宫里,就想了这个招进来,果然被我成功了!” 法莉纱此刻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消息,虽然皇兄的病又给她增添了新的忧愁,却怎么也好过生死未卜了!况且如今在敌人的地盘,担心也无用,倒不如用心在眼前人身上,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出逃的希望。 怜惜地看着撒罗一身伤痛,她轻叹道:“为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这样胡来,万一他们抓住你却不给你说话的机会,一刀杀了又怎么办?” 撒罗笑了,笑得洒脱:“公主,承蒙不弃,让我成为王宫侍卫,但我既没能保护好国王、王后和王子,也没能保护到你,这失职的罪名,就算死上十次也不嫌多。如果这次还不能找到你,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倒不如死了干净!” 法莉纱闻言一愣,随即怒斥一声:“说什么胡话?!如今我们国家正值危难,你一个外乡人,却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哪里失职了?再说,要反败为胜,你们才是国家的柱石,没有你们,叫我和王兄怎么办?” 虽是斥责,听在撒罗耳中,他却觉得一股暖流升起,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五章 决心 法莉纱也自觉话说得有些重了。(1^6^K^更新最快)。 但她忧心于兄长的病、国家的未来,虽说不至于爆发出来,却总要有个渠道得以宣泄,否则怕是无法承受如此之重。撒罗不过是刚巧撞在了枪口上。 但他不畏艰险、千里迢迢来寻找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成为自己的发泄处的,不是么? 叹了口气,她带着歉疚,低声说道:“抱歉……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养好了上再说吧!” 如今她在宫里的身份不上不下,虽然满屋子的宫女、内侍,她却不愿欠了人家的情,随意指使别人的奴仆。正待自己来照顾,却被宫女们拦下了,说什么也不让她亲自动手。 撒罗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一把抓住了法莉纱道:“公主,我来中原找你,就是要请你尽快回去主持大局,否则……” 法莉纱心头一个激灵,猛地明白了殷骏鹏留下撒罗的真意。 兴隋和牧族联军在沙漠中打得风生水起,一路凯歌高奏占领了大半月兹国土,但沙漠实在太大了,月兹国的范围也不小,越往沙漠深处,联军的优势就越小,这也是为什么她将真正的防线、月兹国最后的力量都集中于沙漠深处的原因。显然殷骏鹏也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但他们对于沙漠的了解比起月兹国人来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剿灭整个月兹国、月兹王室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侍候危机了,月兹国人往沙漠里一躲,谁能找得到? 所以他才会留下撒罗。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撒罗的来意,而他们一旦有机会离开皇宫,唯一的去处就是那秘密基地。到时候兴隋军只要尾随他们。就不难找到月兹王室地最后藏匿之地,一网打尽! 终于猜到了原因。一直耿耿于怀的疑惑也得到解决,法莉纱忧喜交加,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不知几、不知彼,如今都知道了,对她来说也就等于解决了大半问题。 她笑了笑。对撒罗说道:“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地伤。什么也别说了,好好修养吧!”她制止了撒罗还要说话的念头,示意宫女们将他扶了下去,找了一处偏殿,安置下来。 如今多了一个人,固然多了一份力量,然而目标却也大了,出逃成功地可能性和风险都各有增加。最重要的是。随着撒罗带来关于兄长的消息,尽快回到大漠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但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中。该如何做呢? “公主,请用茶。”一个宫女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茶碗。 “放下吧。”她随意地说着。 宫女依言而行。却再放下茶碗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站到了一边。 “还有什么事么?”她不禁诧异地看向她。 宫女本是低垂着头。却突然微微抬起来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公主,今天天气那么好,难道您就不想出去走走吗?” 走走?她今天经历地事情太多了,先是见到了自己的尸身,又跟撒罗重逢得到了家乡的消息,现在都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了,哪里还有走动的心思? 但她猛地回过味来,一个小小宫女怎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心中的戒惧顿时提升了好几个级别,她看着那宫女,面上却不动声色,漫声道:“噢?那你说去哪里呢?” 宫女低下了头,恭谨说道:“后宫的花园里,赶巧今年的月茉第一次开花,漂亮非常,公主不妨也去看看。” 法莉纱笑了笑,有点好奇,什么人会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刺杀之类的,谁敢在皇宫里干那种事情?也不必担心有人陷害,现在殷骏鹏正想利用自己查到月兹国王室“余孽”地所在,断不会因小失大才是。 于是她站了起来,说:“也好。那就出去走走吧。” 那宫女喜出望外,立刻说道:“请容奴婢在前带路。” 法莉纱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花园走去。 宫女说得一点都没错,月茉已经开花了,橙色的花朵开满园,衬托着茂密的深绿,越发显得亮丽华美。 如此美景,法莉纱仅仅投以一瞥,她一眼看到了花丛中端坐着地人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不出所料! 看了看身旁的宫女,已经躬身退下了,她微微一笑,漫步走到那人面前。 “娘娘,今天好兴致啊!” 塔娜看了看她,眼中闪过矛盾地神色,然后笑了:“是啊,今天天气这么好,所以出来走走。公主也是?” 法莉纱点点头,说:“老闷在宫里也不是办法,很多事情也不是枯坐着就能解决地,换换脑子怕是更容易找到解决之法。” 塔娜听了这话中有话的说法,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旁地座位,道:“公主,请坐吧。我们难得碰到一起,倒不如说说话。” “谢娘娘。”法莉纱说着,坐了下来。 塔娜笑道:“说什么谢呢?这宫里长久以来就我一个人,皇上又忙于国事,我总也找不到个说知心话的姐妹,如今有了公主,我不知多开心呢!法莉纱笑着,带着一丝讥嘲,说道:“娘娘说笑了,有了皇上的独宠,娘娘应该无比幸福才是,简直羡煞了天下女子。” 塔娜的神情不由一僵,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被聚精会神观察着她的法莉纱看得一清二楚。 她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公主有所不知,在宫里,规矩多、麻烦多,连带说话都要先在脑子里转几个弯才能说出来,所谓谨言慎行,也差不多成为典范了。哪儿像以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说着说着,竟是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广袤的草原上无拘无束,那天高地阔,意气风发,却恍若前世。 法莉纱有些同情地看着她。 中原皇宫里的规矩,她比塔娜知道得更清楚。兴隋皇室虽然是源于八百多年前的大隋,但期间没落甚久。兴建的皇宫无论从建筑物到人员,档次都比升龙皇室低了一个等级,新兴皇室的规矩也简化了许多,跟升龙皇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即便如此,各种各样繁复的礼节和规矩,也不是出身于大漠的塔娜能够适应得了的。别看她如今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其间付出多少努力自不待言,而一个人的天性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习惯了草原上无拘无束、单纯简单的生活,这种处处受人掣肘、勾心斗角的日子对她来说不啻于地狱,若不是深爱殷骏鹏,她怕是早就忍受不了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法莉纱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再大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中原的美景虽然靓丽,在我眼里,却还是只有沙漠的绿洲最能富含生命的美好。” 塔娜眼睛姥姥盯住了她,问:“难道公主还是想要回到沙漠吗?那里听说什么都没有,又怎比得上中原的富庶繁华?” 法莉纱却笑了,不答反问:“娘娘,您也是草原儿女,草原上也不必中原的繁华,您又为何缅怀过去的日子?” 塔娜哑然。她从法莉纱的眼中看不出一丝虚假,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吧? 小桃早就跟她说过,不能让法莉纱活在这个世上,然而她却不敢,不敢去取她性命。殷骏鹏如何看重这位公主她心知肚明,万一杀了法莉纱后引起雷霆之怒,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她也不愿,不愿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 但是,如果这位公主自己不愿意留在中原、留在兴隋皇宫的话,至少,她可以帮她逃出这个樊笼,为她好、也为自己好! 一瞬间,原本摇摆不定的念头终于确定了下来,她不再犹豫。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六章 逼婚 “公主殿下,你孤身一人流落中原,必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塔娜笑着说。 法莉纱眼睛眯了一下,顿时把握到她的真意,露出愉悦的笑容:“多谢娘娘关心,我想,以后要请娘娘帮忙的地方必定不少。” 两人相视而笑,然而彼此心中却是各怀鬼胎。法莉纱稍微松了口气。目前的后宫只有塔娜一个人主事,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则逃脱的希望便大了不少。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为何会帮助自己,到还是心中有点数的,却不能当作就此放心的依据。须知人心最是难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而且塔娜并未见多得殷骏鹏的宠爱,这后宫之中虽说由她主事,具体能调动些什么人、调动多少人都还在未知之数,法莉纱并不认为有了塔娜的帮忙就能轻松出逃。 接下来的几日,她并未有任何举动,而是耐心等着撒罗的复员。如果要逃,撒罗是不能不带的,如果他还是浑身带伤,无疑会成为自己的负累。 在撒罗养伤期间,她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关于自己走后国内局势的消息,以及父母的决绝、兄长的悲怆,伤心之余,更是恨不能立刻回到月兹国,只可惜如今受制于人。 眼看着撒罗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忽然有一日,大量的宫女内侍涌入了忆笙宫。 法莉纱不由得吓了一跳。 看这些人一个个手捧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摆设,近来之后就在老宫女们的指挥下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大扫除,还有不少人拿着簇新地生活用品。将整个忆笙宫焕然一新,她暗暗心惊。 这样的阵仗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殷骏鹏不会这么胆大妄为吧? 撒罗目瞪口呆看着中原的人作为。不禁脱口而出心中地疑问:“这……他们在干什么?” 法莉纱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转头走进寝宫。撒罗看了众人两眼,急忙跟上去。 一个宫女迎上前来,正是那日带她去见塔娜之人,也是塔娜放在她这里的探子。为了方便跟对方地联络,法莉纱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公主。”宫女见她神色不善。不敢多说话,静静地等在一边。 法莉纱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将现金的形势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然后对她说道:“你立刻去禀报娘娘,将此处的情形说与她知道,告诉她,我需要她的帮助。” 宫女虽然觉得没头没脑的,但主子们地命令哪里敢违抗?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法莉纱屏退了左右。 撒罗看着这一切,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法莉纱看了看他。却是反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他愣了一下,自己的伤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但还是认真答道:“回公主的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法莉纱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最近最好抓紧时间,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了!” 撒罗脸上一喜。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法莉纱。固然是私心作祟,担心、思念着她的结果,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让她尽快回到月兹国。然而找到她那么多天,却没有一丝动静,心头打鼓那是难免的。如今总算听说要想办法回国了,自然说不出的欢喜。 他有预感,如果公主继续留在那个皇帝身边,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地,而且是他绝对不希望见到的事情。 正说着话,却听外面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两人立刻停了下来,外面的宫女内侍跪了一地,穿过他们,殷骏鹏大步走来。 法莉纱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他也不以为忤,反正法莉纱也没少顶撞他,径自在桌边坐下了,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法莉纱无奈地看着他,知道他地性子,最是沉得住气。如果自己不开口,怕是什么也无法知道、什么也无法确认的吧? “皇帝陛下,请问你派了那么多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殷骏鹏笑了,不答反问:“朕已经派人查过了,下月初一乃是黄道吉日,就在那一天成亲如何?” 法莉纱和撒罗双双神色一变。 “皇帝陛下,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法莉纱硬声道。 “朕有没有开玩笑,公主殿下不是最清楚地么?”殷骏鹏狡黠一笑。 法莉纱不由一滞,然后说道:“皇帝陛下,请别忘了,我们乃是敌对关系。难道你想要娶一个敌国地公主吗?” 殷骏鹏晒然一笑:“为什么不呢?如果不是有心娶你,朕又何苦将你放到这里来?” 法莉纱紧紧咬了咬下唇,说:“你杀了我的父母、侵占了我地国家,你以为我会答应嫁给你?” 殷骏鹏的眼睛眯了起来,说出来的话轻柔无比,听在耳中却有阵阵寒意在背上拂过:“公主,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只能嫁给朕、做朕的妃子。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你的父母乃是自尽而亡,与朕何干?况且,如果你成为朕的妃子,两国就结为了姻亲,就当月兹国是你的陪嫁吧!” 法莉纱死死盯着他:“所以,你娶我只是为了有个借口可以吞并我的国家?” 殷骏鹏眼中突然闪过一阵难以言喻的光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法莉纱心乱如麻,以他们两人目前各自的地位,她根本无法阻止他,而他之所以要娶她的理由,真的不知道吗? “你……你要搞清楚,我便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或是替身!”她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殷骏鹏猛地站了起来,欺近她,无法形容的威势顿时笼罩住她。 “你要做什么?!”撒罗大叫一声,扑上前来。 跟在殷骏鹏身后的侍卫立刻阻拦,没花多大工夫便将他制住,他只能狠狠地盯住殷骏鹏,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殷骏鹏却连眼角也没扫他一下,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法莉纱身上,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本就是个颇有气势的人,这些年成为人上人,征战四方,更是积累了越来越多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此时全数投注在法莉纱身上,给她的感觉与三年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她陪在帝王身边久了,好歹有些自制力,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 殷骏鹏脸上闪过一丝赏识。 他轻轻勾起她的下颚,温柔的声音仿似和风细雨,毋庸置疑的语调却不容许任何形式的反抗:“我的公主,影子、替身、工具,随你怎么说,只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人,无论我想要做什么,除了接受,你没有第二条路走!”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如今他已经到达了人生的顶点,以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牺牲了太多太多,甚至包括自己深爱的女人。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什么了,所有的一切都必将掌握在他手中,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而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溜走,决不!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七章 援手 皇帝要成亲了,这个消息在兴隋朝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按制,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然而明媒正娶的只能有皇后一个,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月兹国公主出现之前,这样的待遇只有一个人得到,那就是塔娜。在传出了皇帝将要与敌国公主成亲的消息之后,人们才赫然发现,原来就算是名义上明媒正娶的夫人,那场婚礼也仅仅只在草原上举行过,殷骏鹏回到中原之后,有意无意中,本该再办一次的婚礼就这么一年又一年拖了下来,如今回头想想,难免会产生皇帝是故意拖延的怀疑。 如果这样看来,按照中原礼制,塔娜却并没有完成皇后该有的程序了,一旦与月兹国公主的婚礼成功,这位公主才成为了最有资格做皇后的人,那又该将塔娜放在何处?人人都知兴隋王朝与牧族结为同盟,纽带便是草原公主塔娜,如果塔娜不能成为皇后,这段本就不算踏实的同盟究竟会走向何方? 且不说朝堂震动,牧族的行动也很迅速,就在殷骏鹏宣布婚期的第三天,草原使者就带着卓格亲自写的、措辞强硬的书信来到了卞京。殷骏鹏看了以后,只是笑笑,便将之束之高阁。“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牧族跟我们反目成仇吗?”殷胄风如此责问殷骏鹏。 “就算没有这事,这所谓之同盟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不过现在还不用担心,卓格还想从我们这里捞取利益,塔娜的事情会被他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却不可能悍然撕破脸皮。等到我们的互相利用到了尽头,哼。我自会先下手为强,何须惧怕?”殷骏鹏冷淡中带着些傲然,回答。 殷胄风于是无语。 而在内宫深处。这场风暴最直接席卷的人们,感受又与别人截然不同。 “娘娘。事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您不能再退缩了!那个月兹国公主绝不可留,如果不除此人,以后这后宫里将没有娘娘地立足之地!”小桃心急如焚,拼命挑唆着塔娜。 “这……法莉纱公主罪不至死。只要将她送出宫去,皇上找不到她,心自然也就淡了。”塔娜虽有犹豫,主意却已拿定。 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殷骏鹏显然很看重法莉纱,甚至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自己还要重要,虽然不甘,却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如果法莉纱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最可能受到怀疑地就是自己。到时候,不论自己是否真的干过,被殷骏鹏所讨厌甚至憎恨那是绝对跑不掉地了。这样的话就算铲除了法莉纱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起了那天跟法莉纱在花园中的谈话,心脏一阵收缩。希望这位公主言出真心吧!否则她真的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皇帝的婚礼。自然有司礼监去操办。闲杂人等也操不上心。但是司礼监毕竟是朝廷官衙地一个,具体事情还是得由宫中人来操作。这就给塔娜制造了机会。毕竟她是目前为止后宫里唯一一位后妃,理论上说所有宫女内侍都该受她管辖。 她将心腹混入了操办婚礼的人群中,顺利跟目前处于软禁状态的法莉纱接上了头。两人虽然动机不同,想要达到的目的倒是一致,因此合作起来倒也顺利。 但塔娜能够作主的范围也仅仅只在后宫之内,法莉纱更是在中原毫无势力,一旦出了宫之后可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殷骏鹏想要再把她抓回去也是方便得很。这一点让两人伤透了脑筋,塔娜甚至提出让牧族使者帮助法莉纱逃走。 一旦落到了牧族手里,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令殷骏鹏另眼相看的人?若不是知道塔娜没有那样的心机,她几乎就要以为塔娜是故意陷害自己了。 各种方法均被否决,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然而离预定地婚礼日却是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找到了法莉纱。 “公主,这是您在婚礼上将要穿着的礼服,奴才特意拿来给您瞧瞧,可还满意?”内侍弓着腰,谄媚地笑着。 法莉纱正在忧心逃脱的方法,闻言不由一愣。 一向以来婚礼诸事都不需她操心,她也不愿去操心,一切用度自有人妥妥当当安排好,怎么今日却跑出个内侍来要自己看礼服? 不由得仔细打量了那内侍两眼,谄媚地笑容下,双眼却包含着别的含义。 心头微微一凛,她淡然说道:“拿过来吧。” 内侍捧着衣服走近了些,她伸手去翻动着。兴隋王朝礼制承袭了升龙王朝,繁琐而虚华,体现在礼服上就是层层叠叠,极尽华丽之能事。一层又一层翻下去,突然手中传来不同地质感。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中原地规矩,我并不清楚。看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下去吧。” 那内侍没想到她地反应居然是这样,顿时便有点着急了。好不容易抓住个空子来进行主人交待的事情,如果不成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到时候主人怪罪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顾不得许多,他急忙说道:“公主,这婚礼可不比寻常,万一着装出了什么纰漏,不仅皇家脸上无光,就连您的娘家也会因此蒙羞啊!公主还是试一试比较好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法莉纱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拿过礼服,看见他脸上大大松了口气的表情。 实在很好奇,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草草将礼物往身上套了套,便算是试过了。其实此举纯属多余,这身衣服可是经过皇家裁缝量身定做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丝毫误差,内侍拿它来说事,纯粹是个借口而已。 一穿一脱之间,法莉纱已经将夹在层层衣物间的纸条抽走,神不知鬼不觉。那内侍笑眯眯地,收好了衣服以后说道:“多谢公主配合。奴才明日再来公主面前伺候。”说完,也不等法莉纱回答,径自退下了。 法莉纱倒也沉得住气,又坐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乏了,回到卧房。屏退了左右,她抽出方才的纸条,细细看下来,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似喜似怒。 那纸条上的,竟是李的字迹,还有他的印章。 看着纸条,法莉纱陷入了沉思……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三十八章 逃脱 过了一日,那内侍果然又来了,却是捧着几本厚厚的文书来的。(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公主,您久居沙漠,不太了解中原礼仪,奴才斗胆,找来一些相关的书籍,希望能对公主您有点帮助。”待着一样的谄笑,他说道。 法莉纱却再也不敢小觑这个看似卑微的内侍,如此一来,没有人会认为此人有什么异样,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不过认为此人是为了逢迎拍马而来,不会想到其他。 法莉纱撇了撇嘴角,看着他,略带讥嘲地说:“你倒是个伶俐人。好吧,你就留下吧,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那内侍先是喜出望外,听到后面的话却又立刻堆起了更加讨好的笑容,说道:“公主言重了,您圣光烛照,小人这点不入流的把戏哪儿能被您放在眼里?你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奴才说,奴才一定为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法莉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李也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手下,奴性十足不说,还超级呱噪。 “好了好了,你就先给我说说这些书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吧!”她看了一眼四周,又道,“你们都退下,一大堆人站在这儿看了心烦。于是一屋子的宫女、内侍都只好退了出去,其中不乏有人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那邀宠成功的内侍,忖度着此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一干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原本有些猥琐的内侍眼中突然升起一道精明的光芒,凑上前去,低声说道:“公主,按照主人的吩咐。属下特意带人来救公主出去。前些日子宫中戒备森严,属下等无法接近公主,好在最近为了筹备婚礼的事。戒备有所松动,这才有了机会。属下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法莉纱讥嘲一笑,道:“既然已经把我卖给了皇帝,又何必这番大费周折?” 内侍听了一愣,脱口而出:“什么?” “不……没什么。”法莉纱苦笑一下。这种事情对于他这种程度地小角色来说,应该是没资格知道的吧?为难这种小人物,也未免过分了一些。 她神色一整,问道:“你说要救我出去,有什么方法?” 内侍低下了头,说道:“这……其实最困难的还是宫中部分。伪皇地后宫管得很严,我们能够渗透进来的人不多,虽说现在有些松动,也不是轻易能够出去地。但是一旦能走到宫外。我们的人就能立刻接应,接下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法莉纱早就料到这一点,闻言倒也不甚惊讶。点了点头说:“这个你放心,出宫我有办法。只要你们能保证出宫以后的事情。就绝对没有问题。” 内侍忍不住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也是干了多年探子的人了。潜伏的任务不知做过多少,却也实在想不到一个全无根基地公主怎能有如此的自信,浑然似可以随意进出宫阙般。 法莉纱察觉了他的视线,笑了笑说:“我怎么能办到你就不用管了,你安排好出宫以后的事情就行。” 一个成功的密探当然可以分清什么事情需要刨根问题,什么事情只能装做糊涂,当下躬身一礼,应了一声“是”,便再也不去追问了。 法莉纱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才在为出宫以后如何能不被抓回来头疼,就有人前来相助。虽然李的势力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但要送个把人逃出兴隋应该还不是问题,否则他自己怎么能在三大势力的地盘上来去自如? 这下宫内宫外内外勾结,出逃成功的机率大了不少,于是在一个忙碌地夜晚,当所有人都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转得昏头昏脑之时,法莉纱在塔娜派来的人帮助下,有惊无险混出了皇宫。 她在逃离皇宫地那一刹那,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宫墙,心中突然升起难以言喻地感觉,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失落,和淡淡地悲伤。 但不论如何,今生,应该有今生的生活! “公主。”撒罗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停下来,急忙轻轻叫了一声。 法莉纱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走吧。” 撒罗松了口气。 那内侍看起来是李在宫中势力地头领,此刻脸上现出来几分焦急,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这里还在伪皇的势力笼罩下,不可疏忽大意。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法莉纱点点头。 其实仅凭一张纸和几句话,就决定与他们合作,实在太过冒险。但她没有时间了,再不走,真的要被迫嫁给殷骏鹏,那跟前世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只能赌上一 这场赌局已经来到现在这个境地,再也不能回头。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时间,将宫墙甩在脑后,那人停下身来,打了个唿哨。 一辆马车从黑暗中驶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公主,请上车。” 法莉纱看了看围绕在周围的十几个人,突然说道:“你家主人要在皇宫内安插人手也不易,今天这事,怕是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了吧?以后也回不去了。” 那人愣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主任吩咐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您出来。” 法莉纱暗地里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她不再多言,上了马车,那十几个人除了两三个护送着马车以外,其他人全都转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马车飞驰,法莉纱自从来到卞京就被直接送到了皇宫里,对这个城市实在陌生得很,再加上四周黑暗弥漫,想要看清楚路途也是徒劳无功,只好默默等待着,不知道马车要把她送到哪里。 过了一盏茶时分,马车停了下来,法莉纱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对卞京城不了解,却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现在还在城中,如果马车那么快就能穿过整个都城,那这个城市未免太小气了点,不是殷骏鹏的风格。那么这是在哪里? 内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公主殿下,请下车,这里有地道直通城外。” 反正都来到这儿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法莉纱一咬牙,钻出了马车。 撒罗紧紧挨着她站着,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下一切攻击,她感激地笑笑。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幢普通的民房,房子里还透出光芒,那么平凡,跟周围的民房完美地揉合在一起,看不出半点异样。 “公主请。”那内侍推开了门,然后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法莉纱看了他一眼,刚迈动脚步,撒罗便紧走两步挡在她前面,率先向里走去。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走在撒罗身后进了门,穿过天井,便来到房前。那内侍从后面赶上来,走到紧闭的门扉前,轻轻敲了两下,低声说:“是我,我们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人愣了一下,却在看到门后的人物之后,顿时脸色一变,身躯一下子矮了半截。 “属下参见主人。”他跪拜道。 李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注视着法莉纱,一动不动。 法莉纱愣住了,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半天说不出话来。 下部 第一卷 涅磐 第四十章 密云翻涌 该怒骂的,不是吗?她为何会被殷骏鹏抓住,眼前这人绝对功不可没。(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可仔细想想,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呢? 利益至上,这是政治的铁则,而他不过是贯彻了这个铁则而已啊!况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最后还是因为他自己才能脱身,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功功过过,谁能说得清楚? 她数度张嘴,最后却是始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内心里长叹了口气,她轻声说道:“我要回大漠。” 李深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子,明知将她送到殷骏鹏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能够搅得兴隋朝不得安宁,可实际到了那么一天,却怎么也无法下得去手。不仅如此,一种强烈的说不上来的感情促使着他冒险亲身潜入卞京,置众人的反对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并吞月兹国残余势力的机会溜走。他这是中了什么邪? 看着她,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是懂她的。聪慧的她必定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计谋,但生性坚韧的她也必定不会拒绝自己的帮助,心机深沉的她更是决不会说任何怪责他的话。正如同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她为了自身的利益照样也是不择手段。 笑了笑,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那是自然,公主殿下,不过现在,我想你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法莉纱皱了皱眉头,说:“不必了。兴隋皇帝很快就会发现我的失踪,如果他真的铁下心来寻找,我们将很难逃出卞京城多远。还是越早启程越好。”李顿了一下,对于法莉纱的看法。他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三年来对殷骏鹏地反复研究,早已将他的心性了解个十足十,所以才会有这次将法莉纱出卖给他的事情发生。然而万万想不到。法莉纱不过跟殷骏鹏相处了短短二十多天,就已经将他地性格掌握到如此程度。她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公主殿下不怕辛苦,那我们就现在上路吧。”李从善如流,说道。 于是一群人连夜从地道出了城门,直奔大漠而去。 殷骏鹏在第二天早上,发现了法莉纱地失踪。 由于法莉纱是晚上出逃。宫女们都以为她睡了,不敢前去打扰,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仍然没有等到她起床的信号,这才发现不对。当找遍了寝宫都找不到法莉纱的踪迹后,惊慌失措的宫女和内侍们急忙将这个消息上报给皇帝。 婚礼当前,新娘却不见了,简直就是对兴隋皇室的一种侮辱!然而当殷骏鹏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笑容。 果然还是发生了啊!他心忖着。 在他内心里。冥冥中其实早有预感,会这样地做的才是那个法莉纱公主,如果她乖乖地等着被动接受命运。反倒不像是她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他说不上来。只能说这位公主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像水笙了! 越是如此,他就越放不开她! 不过现在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重重戒备森严的后宫中安全逃脱。 派出了大量人马前去搜索法莉纱,他其实知道作用不大。既然能够逃出宫去,必然是有着万全的准备才能做到,现在怕已经走远了吧?再加上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有这种能耐地天下间不过寥寥三四人,而无论是谁,他都不打算放过。 世界已经清静得太久了,登基以来可说事事顺遂,好久没有过以前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了,他追求的本就不是这个人间至尊地位置,而是那种游走于风口浪尖的战栗和激动,若不是身负复国重任,他早就甩手不干了。如今发生了这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他娶一个敌国地公主,但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把什么皇室、什么荣誉看得无比重要,他一直都有心挑起事端,但平日里那些老家伙们却总是叫嚣着什么忍让、以和为贵,频频阻止自己地挑衅,如今人家当面扇过来一个巴掌,看他们还忍不忍让了? 至于跑掉的法莉纱,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是他地便一定是他的,抓不回来?那怎么可能! 直属于皇帝的密探撒豆子一样撒了出去,奔赴四方,只要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有借口可以兴风作浪。 如此细密的侦查,自然不会放过大漠,毕竟以殷骏鹏的判断,不论是谁带走了法莉纱,她都回自己想办法回到大漠,守株待兔要比大海捞针来的简单得多,不是吗? 于是,一时间,大漠之中除了生死一线的战场,更为隐秘的争斗序幕缓缓拉开。内的隐蔽处,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便一转身没入了浓郁的树荫之中,不见了人影。 兴隋后宫中人丁冷落,不仅没有子嗣,嫔妃也只有一个,后宫里人员简单,管理起来也相当方便。然而不论人怎么少,一国后宫中没有别国的探子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这个将阴谋诡计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中原。小桃作为塔娜的贴身侍女,在宫中也算说得上话的人物了,但她的身份却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一个浑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看不清楚容颜的人站在她面前,往日里有些嚣张跋扈的气势早已不知飞到了何方,她有些瑟缩地,不大敢看向那人的方向。 “主人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法莉纱公主已经逃出皇宫了。”她低声说道。 黑暗中人冷哼了一声,说:“事情虽然办妥了,可却不是你的功劳。别以为主人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在塔娜耳边吹风都说了些什么?” 嘶哑干燥的嗓音,仿佛被风沙侵袭过,听在耳中无比刺耳。小桃知道,这并不是此人的真正声音。 但更令她心惊胆颤的却是那人的话中之意,听得她大惊失色,若不是此事需要绝对隐秘,怕不就叫尖叫起来了。 “大人……小的不敢啊!小的一直听从主人的命令,要让法莉纱公主从这宫廷中离开,不敢有半丝违背。” “离开?没错,你是想要她离开,不过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吧?”那人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夹杂着一丝嘲讽。 小桃的心一阵紧抽,无言以答。 她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也确实这样做了,不停鼓动着塔娜下手除掉法莉纱,因为她不甘心啊! 能够成为主人在兴隋皇宫里的密探,心智、手段无一不要求上上之选,她能够在众多后备人选中脱颖而出,足以令人自豪了。入宫以后,她千方百计成为后宫唯一一位娘娘的贴身侍女,为的是什么?不都是为的主人吗?如果能够为主人立下汗马功劳,他日功成之时能够为主人所赏识,不求多了,只求得到主人一点点的垂怜,她便今生无憾! 可是法莉纱出现了,这个女人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地方值得主人的关注?长久以来为了维护自己的密探身份,主人从未向她发出任何指令,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个指令便是要救出法莉纱,足见主人对那个女人的关 好不甘啊!想她以主人身边重臣之女的身份混入敌国皇宫,主人都一直没有对她投注一丝一毫的关怀,三年来一直不闻不问,却对一个毫无价值的女人如此关心,真真气煞人也! 要是这个女人消失就好了! 主人要她帮助法莉纱离开兴隋皇宫,可没说一定要活着离开皇宫啊!人死了,自然是要抬出宫去埋掉的,这也算完成了主人的吩咐不是? 她心里打的小算盘,却没想到早已被人洞穿,此时的心情,怎一个“惊恐”能够形容! 脚一软,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眼前此人是他们的头领,直接受主人指挥,她是不能反抗他的命令的。可万一他带来主人要惩罚自己的命令怎么办? 那人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生物,从头到尾语调都是那么阴冷,不带一丝情感:“念在你一直忠心耿耿,公主也已经平安的份上,这次主人就放过你。不过如果再有下次,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谢主人恩典!”小桃急忙回答,生怕回答慢了,主人会改变主意似的。 等了许久,还不见那人答话,她偷偷抬起头,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身影?不由长长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立刻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微风吹来,身上一阵凉意,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汗湿重衫……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一章 回归 该死的中原人!该死的牧族! 阿蒙将军不知几千几万次地诅咒着敌人,而这,本不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军一贯的风格。(1^6^K^更新最快)。 自从战争开始以后,他虽然尽力帮助族人撤退,奋力抗击侵略的敌人,收效却是微乎其微。族人被屠杀,敌军进犯到国都,还迫使国王和王后陛下双双殉国。若不是复仇的愿望支撑着他,满怀愧疚的他早已经随着国王夫妇去了。 无力保护国民,无力保护国都,无力保护国王,这样的人还能算得上军人吗? 其实他最想咒骂的,是他自己! 如今他们连同夏沙王子,集合了残兵败部退守到靠近沙漠中心地带的秘密基地,虽然暂时逃过了敌兵的耳目,但王子已经病倒了,自从得知国王夫妇的噩耗后就一直没有恢复,公主殿下也失去了踪迹,这支残兵的意志已经削弱到了最低限度,再这样下去,怕是敌人还没有找来,他们就已经先垮了。 他和幸存的几位将军对此深感忧虑,却又找不到什么解决的方法,只能坐困愁城,实在令这些耿直的沙漠汉子们难受得想自杀! 早知如此,倒还不如死在前面的战斗里了!阿蒙这么想着,同时想起了在国都保卫战中,陪同国王夫妇一起殉职的哈布托将 “阿蒙,王子殿下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王家的血脉啊!”哈布托将军的临终托付,是使他至今还能够守在这里、寸步不移的唯一原因,否则他早就忍不住冲出去。找那万恶的侵略者殊死一搏了! 狠狠灌了一口酒,他收起了酒壶。作战期间不能喝酒,这是常识。但他实在是郁闷极了,所以破例喝上一口压压火。贪杯却是万万不敢地。 这时,一个卫兵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将军,有情况!” “什么事?”他随口问道。 这个基地非常隐秘,就是熟悉沙漠的老向导也未必找得到。他每天都只能做做巡视、看看训练,连不相干的人地一根毛都见不到,所谓之有情况,十有八九都是些这里粮食不够了,那里兵器损坏了之类的无聊事。 卫兵却不管这位上司地心思,大声说道:“将军,斥候发现有人正在向我们接近!” “什么?”阿蒙一下子站了起来。 还真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什么人?人数多少?”他发现自己心理居然同时融合了激动和忧虑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应该为了有人接近而担忧的,却分明有种终于可以大干一场的激动。 “斥候不敢太过接近,不过人数却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也正是因为只有十几个人,现在的军心还算稳定。要知道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地,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容身地。如果也被敌人发现的话,就只有绝望了。 阿蒙听了这话。放心之余又有些失望。摆了摆手说:“走,去看看。”说着大步走出临时的指挥所。 十几个人当然没什么好打的了。就算真的是敌人的探子也不会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不过究竟是什么人要接近这里还是要查清楚的,这是他的职责。骑上驼马,他很快来到斥候发现敌踪地地方。驼马是骆驼和马的混种,融合了骆驼队沙漠的适应性和马匹地行动力,是沙漠骑兵的标准坐骑。当然,随着种马和种骆驼地不同,配种出来地驼马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他骑地就是一匹上好的驼马。 伏在沙丘背面,他向前望过去,那些人走得很慢,到现在才前进了不到一千米。但此刻倒是可以看清楚他们的打扮了,十几个都是中原人,却不是士兵,而是一般的商人打扮。如果只是他们,阿蒙倒可以判断,也许是一伙迷了路的中原生意人,然而另外那人却令他觉得十分怪异。 骑在高高的骆驼上,看打扮应该是个女人,那身形给了他无比的熟悉感,会是谁呢?中原人的中间为什么会有沙漠民族的女人? 猛地,他灵光一闪,想起来王子殿下曾经说过,公主进入中原就是去寻找盟友的,难道…… 他探出了身子,不顾手下的劝阻极目眺望,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倒不像是迷路之人,而是专门向着这边来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那群人走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 “前面的是阿蒙将军吗?”法莉纱高声问道。 沙漠将军每人都有不同的服饰风格,很容易从他们以及他们所属军人的衣着上判断出来谁是谁,这也算是沙漠军队的一个特点吧。 果然是公主! 阿蒙心中一阵狂喜,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担忧和郁闷一扫而空。公主终于现身了,再也不必担心她是否在中原出了事,而且有她回来坐镇,自从王子病了以后就缺乏主心骨的状况也该有所改变了吧?他们的应对策略是不是也会改变一下呢? 随着战争的展开,每一个过程法莉纱公主都仿佛早已预见到了,一切都按照她的布置来进行着,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似乎都只在她的掌中起舞。不知不觉间,她的存在已经变得太过重要! “参见公主殿下!”他急忙带着亲兵们迎上去,行了一个标准的沙漠军礼,“看到您平安无事归来,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法莉纱微微一笑,虽然脸上戴着面纱看不出来,却可以从声音中听出她的放松:“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很高兴啊!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能够顺利回到这里,真是沙漠女神的保佑。” 看到阿蒙,她才算真正放下了一颗心。一路上与李同行,已经出卖过自己一次的他会不会再搞什么花样谁也说不清楚,而她只有撒罗一个护卫,真要斗起来,她绝对斗不过他! 好在一切顺利,李似乎也真的是一心一意要跟自己合作了,一路上都不见有人和奇怪的举动。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李一眼,李感受到了,却只是微微一笑。“阿蒙将军,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亲密的盟友,李先生和他的属下。”法莉纱笑嘻嘻地介绍着,却在“亲密”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带着淡淡的嘲讽。 李什么世面没见过?当然不会在这里失了分寸,仿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笑了笑,在马上躬了躬身,算是见过礼了:“久仰,阿蒙将曾经身为一国之君,如今虽然沦为通缉要犯,身上依然流着升龙王朝皇家的血脉,他是绝对不会弱了气势的,何况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他。 阿蒙看了他一眼,那对比鲜明的两边脸庞令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金属的面具和近乎完美的半边脸交织在一起,实在太过诡异了!而且他不喜欢那过于漂亮的脸庞,一点没有男人应有的豪爽气概,倒也不是娘娘腔,只是那无法看透的眼眸似乎随时随地都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他很快便把李跟“狡诈”、“阴险”等等负面的词汇划上了等号。 倒也恰如其分。 李不在意地笑笑,对于人们怎么看待他,他一向心知肚明,也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你好,中原来的客人。”阿蒙勉强应酬了一声,随即又把面孔转向了法莉纱,“公主殿下,您回来就好了,快点回基地去吧,王子殿下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法莉纱有些无奈地看着阿蒙,知道他的性格实在不善于应付人,只好歉然看了李一眼。然而随后阿蒙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顿时整个心思都被有关兄长的话题占据了。 “王兄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子自从听到国王和王后陛下的噩耗后就一直病着,到现在也没好,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阿蒙老实地说。 法莉纱深深叹了口气,道:“好,我们快点回去吧!” 她忧心兄长的病,猛地一拍骆驼,走在了最前面。 她的身后跟着撒罗和李,然后是阿蒙和他的亲兵们,一行人加快速度,向着基地的方向奔去。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二章 亏欠 夏沙王子站在窗前,窗外是一片美丽的绿洲,清亮的水,倒映着纯洁的蓝天,万里无云,艳阳毫无保留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1*6*K更新最快)。这一片典型的沙漠景象,在这里竟然也显现出一派截然不同的风情,看上去是那么唯美,几乎令人难以相信这里深处大漠之中。 他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圈,胡子也长出来不少,更加显得那张曾经青春飞扬的脸庞充满了沧桑。他的腰杆依然挺直,眼光却并没有停留在窗外的美景上,而是不是飞向了何方。屋里静静的,没有半丝声响,只有他孤独的身影,看上去给人一种辛酸的感觉。 法莉纱轻轻推开门,却只能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出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沙听到声响,却并没有转过头来,或许那是送药来的侍女吧?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说话,他略感诧异,却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把药放下吧,我等一下喝。去看看,公主回来了没有?” 法莉纱眼中一阵泪意涌上,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王兄……”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夏沙猛地回过头来,一眼便看见门前阔别许久的妹妹,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再次相见,一切都已经不同。 无法控制的泪珠从法莉纱脸上滴下,她轻轻啜泣着:“对不起……对不起……” 夏沙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柔柔抚摸着她的背,让她能够慢慢平静下来。一如小的时候。 法莉纱并不是真正的法莉纱,并不明白这兄妹俩之间地小动作,但夏沙的关怀与抚慰之意却再清楚不过。于是她伏在夏沙怀中。痛哭失声。 许久,她终于能稍微控制自己的感情。抬起了头来,看着夏沙,问:“王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父王和母后会……” 夏沙拿出绢帕,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沉沉叹了一声,说:“法莉纱,这不关你地事,你的计划已经很周全了,所以我们才能逃得出来。只是……” “只是?” 夏沙再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怎样就能怎样地,王室……自有王室的尊严。” 法莉纱沉默了。 确实,对于某些王室来说。尊严和荣誉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对于这两样东西的追求,并不是她者只当了三年多公主的人可以理解地。 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人们内心的执著,对她来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却并不一定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夏沙勉强笑了笑。引开了这个令人揪心的话题,问:“法莉纱,你去中原一切还顺利吗?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法莉纱自是明白夏沙的心思,所以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国王夫妇的牺牲中移开,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笑着说:“王兄你放心,一切都办好了。只是再回来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麻烦,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她闭口不谈李的软禁和殷骏鹏地逼婚,这些人物的勾心斗角不是夏沙能够应付的,说了也没用。况且夏沙现在肩负着领导月兹国地重任,无谓再加重他的负担。 夏沙皱了皱眉头,以他对法莉纱地了解,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地事情,她绝不会丢下月兹国在中原逗留那么久。然而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这个妹妹身子比自己都还清楚,他信得过她! 看着夏沙瘦削的脸庞,那双曾经意气风发地眼眸也似乎黯然失色了,心中的悲哀难以遏抑。 “王兄……你瘦了……” 夏沙苦苦一笑,低下了头:“其实……我才是那个最没用的人。不仅没能救得了父王和母后,还一病不起,不知耽误了多少事情……” 法莉纱打断了他的话,不愿再让他沉浸在自怨自艾的纠结中:“王兄,既然病还没好,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呢?这样不是让病情更加重吗?”说着,她扶着夏沙走到床边,慢慢躺下。 夏沙不愿拂了妹妹的好意,顺从地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王兄,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拖了这么久?”她又问道。 夏沙摇了摇头,说:“医生们都说是气血内结、抑郁不散,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转。” 法莉纱暗中皱了皱眉。月兹国医生的医术比中原的医生差多了,应该说这个世界上东方医术高过西方许多,而东方医术又以中原为尊,所以月兹国的医生不能准确判断病情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她自从知道夏沙得病之后,便动了不少心思。 她笑了笑说:“王兄,不用担心。我从中原请来了大夫,一会儿就让他给你看看。” 夏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哪里来的大夫?可靠吗?” 法莉纱笑道:“放心,人是从跟我们结盟的李那里派来的,不会有问题。” 夏沙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法莉纱,你说……那个结盟有用吗?” 难怪他会失去信心,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大批国土沦丧,连国王夫妇都不幸身故,而月兹国看上去并未从所谓的结盟中谋取到任何好处。 法莉纱却不是很着急。除了殷骏鹏对自己的执著和马里国王对于尊严的执著之外,一切大致上都还是按照她的预想在发展着。战争初期,因为国土面积的广大和月兹国备战能力的不足,敌人的长驱直入几乎是注定的,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无可阻挡。但当他们占领了大批领土,并一步步深入沙漠之后,情况就一点一点改变了。首先是敌人自己因为长期的作战和对沙漠地形、天气的不适应,战斗力必然有所下降,而月兹国军队经过战争的淬炼,剩下来的必然都是骁勇善战之徒。而且少了绝大多数国土的负累,也就从几乎不可能的保卫国土的使命中解脱出来,可以专注于针对敌军本身的袭击,只要能拖过这一段人心最为涣散、力量最为虚弱的时期,月兹国真正的中兴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未来也越来越清晰。 而对于李来说,月兹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是他致力于掠夺的地区,在战争开始阶段想要他做出什么实际的援助那是不可能的。这种人只有利益才能驱使他行动,而利益是要从现在开始才能看出来的! 因此她笑着说:“王兄,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这点你放心。而且目前的局势还在我们的预计计划中,并没有太大出入,你应该更加有信心才是!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你的病,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那么多事情谁去处理?父王和母后的心愿谁来完成?” 法莉纱搬出国王夫妇的策略起了作用,夏沙听到这话之后,心头重重一震,随即叹了口气:“是的,法莉纱,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父王临终交待我要重振月兹国,我不能让他失望!” 法莉纱欣慰地点了点头,然而马里国王那慈祥的面容却又再次浮上脑海,心头不由又是一酸。“好了,王兄,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这回君山先生随我一起回来,我还得去跟他商量一下今后的行动。” “君山先生?他来了?”夏沙诧异地问。他还以为李方面看到己方的情况,肯定会识破同盟的。 “是的,他来了。”法莉纱不打算告诉他君山先生就是李,转了话题说道,“不过他由我来应付,你的任务就是……” “好好休息!” 兄妹俩不约而同说出来,然后忍不住笑开了。 “法莉纱,谢谢你。”夏沙看着她,由衷地说。自从父王和母后去世后,他曾经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如何收拾自己的心情。然而见到法莉纱,跟她一番谈话,终于可以从这一团乱麻中跳出来,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想,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王兄,我是你的妹妹、你的家人,说什么谢呢?” 这一世,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前世、前前世对家人的亏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补回来。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三章 各有谋略 李确实有些震惊了。(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从没有想到沙漠之中还有这样一个秘密基地,如此看来,战争初期兴隋和牧族联军的一路凯歌并没能从根本上动摇月兹国的基础,民心仍在、武力仍在,损失的只有大片荒芜的沙土和年迈的国王。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位公主的设计,那么他甚至可以断定,国王的去世绝对不会降低月兹国民的斗争意识,恰恰相反,利用得好的话,他会令全国的人都掀起反抗的浪潮。 由此看来,长驱直入的兴隋和牧族联军未来可真是很不妙啊! 然而话又说回来,能够果断放弃大片国土,以空间换取时间,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和胸襟,又怎会是一个小小的公主所能具备的? 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兴趣要跟法莉纱合作看看了,不为别的,只为了心中那份好奇。 收回了逡巡的眼光,他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碗。来自中原的高档茶叶,散发出阵阵清香,喝下一口,口舌生津,如此享受并不比在繁华的中原差了分毫,看来这个基地的布置很有一些时日了,说不定战争还未开始时就已经着手,才能有眼下的境况。 真有意思不是吗?他对法莉纱的好奇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了! 他带来的人四散分布在各个角落,看似无意,却是可以掌握住屋内任何一处动静的要害,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万一有意外发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全面掌控这间房内的一切,为应变提供足够的时间。 时间就在这看似轻松、实则紧张地氛围中一点点流逝,然后。忽然,他的侍卫们面部表情微微一变,有人来了! 李脸色不变。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讥嘲笑容。他们还是太欠缺历练了,这个足音。明明就是法莉纱地,相处多日,早该认出来了才是。 脚步停在门前,门口的侍卫行了个礼,恭敬叫道:“公主殿下。” 法莉纱点了点头。让侍卫打开门,走了进去。“君山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她笑着说。 “哪里地话,公主殿下身负辅国重任,事务繁多,是我等耽误殿下的时间了。” 法莉纱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这番略含讥讽的话选择了听而不闻,开门见山道:“君山先生。根据出发之前我们协商好的,请你对我王兄的病伸出援手,我希望他能尽快恢复健康。” 李笑了笑。说:“怎么王子殿下地病还没好吗?那可真是令人担忧啊!你放心,公主殿下。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会为王子殿下尽上一片心力的。” 法莉纱点了点头,相比起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情。夏沙的病可真就是小意思了:“君山先生,如今我们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说不上好,却也不能说差,我想,现在该是我们这个联盟起作用的时候了。” 李笑着摇了摇头:“不好不差?我的公主殿下,你这番话似乎太过谦虚了吧?如今虽然看上去入侵方占了绝对优势,甚至逼死了你们的国王,可事实上却是完全处于下风啊!炎热地夏季马上就要到来,他们在沙漠中将寸步难行,而贵国的人们又因为国王和王后的去世被激发出了百倍地民族热情,他们却甚至没有削弱到你们的核心力量。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有地他们,怎么会是你们地对手?公主殿下,你们现在的局势应该是非常好吧?” 法莉纱知道他为何可以夸大己方地优势,无非是为了在出多少力上可以有比较大的空间讨价还价罢了。她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说:“我真的非常高兴您能够对我们具备那么大的信心,那么为了进一步扩大我们的优势,是不是该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呢?要知道,就算我们在沙漠中占尽优势,但是对于中原却还是一筹莫展啊!” 李本也没指望她会上套,闻言不动声色地,又把话题带了回去:“公主殿下请放心,既然已经成为了同盟,我方该怎么做,一丝一毫也不会漏掉。只是我很好奇,你们在沙漠又会怎么做呢?” 法莉纱也不隐瞒,很快地说出来:“如果他们像沙盗一样,目的是抢一票就走的话,那我们也不必有什么对策,等待就行了。然而他们不是,他们的目的是占领我们的国土和资源,长期占领,那就必须要拥有可以长期居住于沙漠的各种手段。中原人和牧族人都无法适应沙漠的生活,他们只能强迫沙漠民族为他们服务,只要有沙漠女神的子民的地方,我们就有空子可以钻。剩下来的,就只有休养生息、等待机会,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李颇为惊讶,“我以为你们至少会不停地去骚扰他们、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法莉纱撇了撇嘴,道:“君山先生,这就是你对沙漠的不了解了。沙漠中根本很少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派人去攻击,不能一击奏效的话,基本上就是全灭的结局了。我们不可能把有限的人力投入到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中去。况且不用我们太多牺牲,恶劣的沙漠环境就足以让他们自取灭亡,他们太小看了沙漠和沙漠民族的执著了!” 李其实也不是非常了解沙漠民族的习性,但眼前这个女孩绝对是沙漠民族中的异类,相对于其他人的刚毅耿直,她的种种行径完全可以用“狡诈”、“诡谲”之类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异类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 “皇上,请您三思!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轻涉战阵,否则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谁来主持大局?”“是啊,御驾亲征,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成行,眼下联军进展顺利,为何皇上还要亲身涉险呢?” 兴隋王朝的朝堂上,叽叽喳喳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本个个装模作样的大臣们谁还记得“风度”、“矜持”、“谨慎”这些字怎么写?全都吵成了一团,而主因便是殷骏鹏仿若天外飞来的一笔---他要亲自去月兹国“督战”!可想而知没有人会赞同这个提案,而这位年轻有为的皇帝陛下为何会突发奇想,更是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殷骏鹏静静地听着底下的嘈杂,一言不发。 沙漠中的战事,虽然没能亲临其境,从战报中也可以看出端倪来。 太顺利了! 太过顺利并不是件什么好事,作为一个国家,沙漠中数一数二的国家,抵抗不应该这么弱,而己方的推进速度太快,在很短时间内就突入到沙漠内部,本国甚至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在广阔的沙漠中,进攻的军队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支孤军,四周都是沙土和对他们抱以最大敌视态度的沙漠民族,他们的处境完全不是战报中所描述的和这些不懂军事的大臣们脑中所想象的那样风光。太令人兴奋了! 三年来,一直顺风顺水,跟之前的凶险和紧张简直天差地别,他就快要被憋坏了。原本预料中无聊至极、手到擒来的一场战争居然会产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实在是令人惊奇,不知为何,他每当一想到这些,就会不由自主回想起沙漠公主的美丽面容,仿佛这些是她的杰作似的,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对吗好奇、兴奋、激动,他全身的冒险因子都在高歌,与之相比起来,这无聊的皇位又算是什么呢?反正父亲和二叔他们只要有人可以继承“家业”就可以了,不是还有小鲲在吗? 他眯起了眼睛,开始打自己的弟弟的主意。 “好了好了,此事朕会再斟酌,先退朝吧!”他挥了挥手,把一群呱噪的大臣们赶了出去沙漠是一定要去的,但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必须安排妥当。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四章 无形的命运之绳 “皇兄,听说你要去沙漠?”殷骏鲲迎面走来,问。(Wap,,cn更新最快)。 殷骏鹏毫不怀疑为何他会知道这件事,如今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是的。”他笑了笑说。 殷骏鲲在他面前站定,深深地注视着他,坚定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也要去。” “为何?”殷骏鹏开始有些讶异了。 “你是要去见她,不是么?”殷骏鲲有些答非所问。 殷骏鹏了然,不由微微一笑:“不能否认,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种战场上才会有的热血沸腾,它在呼唤着我。” 殷骏鲲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他来说,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但并不妨碍他对自己的坚持。 “我也要去。”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你不能去。我并没有子嗣,所以准备立你为太子,如果我有任何不测,你将是兴隋王朝下一任皇帝,我们两个,总有一个需要待在这里。” “你已经是皇帝,所以应该由你待在这里,让我去战场。”殷骏鲲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殷骏鹏失笑:“你?你无法适应那样的战场的。” “正因为适应不了,所以才要去啊!难道皇兄你希望我成为一个除了读书什么不会、除了皇宫以外什么都不了解的笨蛋吗?”殷骏鲲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殷骏鹏一愣,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的智慧啊! 不过越是如此,就越坚定了他一定能跳起皇帝这副担子的信心。 “这点算你说对了。不过你才十四岁,年纪还太小,父亲和二叔他们不会同意让你上战场地。”殷骏鹏指出了另一个难点。 “皇兄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为了我们的复国大业奋斗了。”殷骏鲲丝毫没有被吓倒。 殷骏鹏赞赏地看了看他:“好吧,如果你能够说服父亲和二叔他们让你去,我就答应你。不过你将被立为太子。这点决不会改变。” 殷骏鲲点了点头,说:“守护家业。这是我们殷家子弟地本分,我不会推辞。” “启禀皇上,殷骏鹏似乎要御驾亲征月兹国了。” 李荃看着眼前刚刚从兴隋归来的心腹洪英,他平安归国地欣喜却被另一条他带回来消息冻结“御驾亲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月兹国的用兵不顺利吗?”李荃纳闷地问。 “顺利,就是太顺利了。皇上,这场战争顺利得令人心惊。”洪英低头说道。 不期然,李荃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肖似水笙的女子。 他开始有些相信殷骏鹏的判断了。 “在你回来之前,我曾经见到了月兹国地公主。”他突然说道。 洪英愣了一下,道:“臣在兴隋也听说过她,据说殷骏鹏有意立她为皇后,还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前些日子她逃走了。” 这件事李荃当然知道,还曾经有过一阵的不愉快。仿佛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但思来想去并没有道理,而且自己的身份不同往日。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两国间的动荡,只好强自按捺下来。 冲动被遏制。心中的怀疑却是越来越浓。自己对那位公主的熟悉感、殷骏鹏对她的占有欲、还有她能够获得李地支持。这一切看起来离“巧合”两个字已经越来越远了,她对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和纠葛似乎都无比了解。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并不多,人们大多只认为他们之间是利益斗争、争权夺利地关系,她却似乎知道得更多。 被人透析的感觉并不美妙,甚至是有些厌恶地。但潜意识中,却又有着某种期待、某种渴望,他苦笑了一下。 三人之中,他一直是最软弱地,如果他能再强硬一点、狠心一点,水笙会是他的,皇位也早就是他地,只可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性格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定型了,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位公主从自己眼前消失。如果能够像殷骏鹏那样毫无顾忌…… 众多念头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花费的时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淡淡地说:“她来,是要说服我们联手对付殷骏鹏。” 洪英动容:“那皇上的意思呢?”她还告诉我,他们已经跟废帝李结成了同盟。”李荃却丝毫没有理会洪英的问题的意思。 洪英脸色一变,道:“这位公主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些年来,我们费尽心思要抓住这个逆贼,却屡屡被他逃脱。但如今他居然跟沙漠王国扯在了一起,便绝不是无迹可循。” “皇上是想……答应下来?“让殷骏鹏平定西北方,对我们没有一丝好处。” 洪英点点头:“那只会使他们的后方更加稳固,且获得巨大的财富、资源。”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相信在卞京的这些日子,你并不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洪英看了他一眼,垂首道:“皇上圣明,臣知道该怎么做。” 李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么,我也要去沙漠一趟。” “什么?”洪英大惊,“皇上,为什么?” “殷骏鹏要亲自去前线,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按照他的性格判断,能够令他如此激动的事情,必定是跟水笙相关的事情,也许他已经发现了李的踪迹,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决不能把复仇的机会白白浪费了!”他阴沉着脸说。 洪英沉默了。自己的这位主子,平时尚称明智,但一旦牵涉到水笙或者李的事,就会立刻变了个人似的,任谁也说不停。 太过执著了,并不是一个为君者应有的性格。但这件事一日不能解决,一日李荃就不能得到解脱,现在他也是束手无策。要去沙漠就去吧,不知为何他有个奇妙的预感,似乎一切都会在沙漠中做个了断,只希望真的能解决这件事,揭开李荃心头的死结,也不枉这趟冒险了! 前世纠结的几人很快又会在沙漠中重聚,法莉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兄长的健康和提升属下将士的士气。 为了夏沙的病,她特意请李带来了医术精湛的手下,如今经过治疗,已经在慢慢地康复中,并不需要太担心。但军队的士气一旦降低,想要提升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军人,因为胜利而振奋,因为失败而懊丧。 虽然在高层领导者的眼中,眼下的形势并不能说失败,然而在中底层的军人心里,无力抵抗外族的入侵便已经是失败。该如何使他们改变这种想法,对法莉纱来说是种挑战。 当她看到军营里懒散的纪律、无精打采的操练之后,心头的阴郁便又加深了几分。 “你们在干什么?”她走过去。 “公主殿下。”她的装束打扮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士兵们急忙站直了身躯。 虽然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但对于王室、尤其是国王陛下的子女,他们还是有着相当的尊敬的。 “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这也算是操练吗?”她厉声问道。 她面前的士兵,垂下了头。 “你们认为我们已经失败了吗?”她又问。 士兵们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告诉我,你们认为我们已经失败了吗?”她提高了声音。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羞愧地低下了头。 “没有人回答,那么我来回答。没错,我们是失败了,但那又如何?”她如刀的眼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每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得转开了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我们失败了,甚至我的父母也为此牺牲了,但我从不气馁。敌人占领了我们的国土,可无法占领我们的内心,他们可以夺去我的性命,却不能让我的意志屈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跟他们斗到底,这是我----法莉纱---对自己的誓言!而你们呢?你们对自己有任何要求吗?!” 众人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然而原本无神的眼中却爆发出截然不同的光彩。 “国土沦丧了,国王去世了,但我们的军队还在,我还有我的王兄从未放弃过希望。但今天,看到你们,我却失望了!这还是我们的军队吗?这还是沙漠女神的子民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操场上占满了人,却么有一丝声响。 “我和我的兄长,将为了月兹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你们是希望永远躲在这个安全的地方,从此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还是努力锻炼自己,来日反攻的时候用鲜血去书写你们的荣誉,自己选择吧!”她掷地有声地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决然而去。 就在即将走出操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誓死追随王子和公主殿下!” 群情激昂,士气勃发,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颓废的气息? 她微微松了口气。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五章 水笙 “啪啪啪!” 不冷不热的掌声在她面前响起,她抬头一看,李站在前方,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双手不紧不慢地拍着。(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公主殿下好手段。” 她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说:“你是在讽刺我吗?” “哪里,在下岂敢?”李笑道,“只不过公主这般的人物,若是能只能屈居人后,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他不怀好心地挑拨着,因为发现法莉纱真的对于权势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令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有着法丽莎那样心计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权力欲望都没有呢?这颠覆了他自懂事开始就一直被教育的铁理。 法莉纱看了看他:“说实话,我实在很不擅长这些,如果要我选择,那我宁愿躲在背后出点主意就好了。所以我一定要快些治好王兄,对我们的国民来说,他是才是上天注定的王者,我们国家的希望。” “难道你就甘心于默默无闻做一个暗处的阴谋者吗?公主殿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你明明也同样具有站在高处的能力。”李故作惋惜地说道。 法莉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君山先生,请不要把中原那一套尔虞我诈放到我们沙漠子民的身上来。我们不会为了权势,做出任何骨肉相残的事情。” “人心难测,即使现在没有这种心思,而当你功高震主的时候,还能保证夏沙王子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相信你么?”李的嘴边勾起一抹讥嘲的笑容。 法莉纱心脏紧缩,为他话中的残酷。因为是正确地。所以无法反驳,更令她对于上苍的不满在瞬间爆发---- 为何要让她再次重生于王家?! “或许你说得对,但至少。我不会为了权势做出弑父囚兄的事情来!” 无法控制地尖酸语言,只不过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然而愤怒是人类最不幸地情感。愤怒中的人们无法保证万全的思考,泄露了太多不该泄露的东西。 李脸色大变,看着法莉纱。法莉纱注意到他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了自己地致命错误。 恐慌!这种许久不曾有过情绪在心中迅速蔓延。她却无能力为。 “你刚才说什么?!”李的脸都黑透了,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带着滔天的凶焰。“没……没什么……”法莉纱仓皇地说着,转身便想逃跑。 李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皇位得来不正,世人皆知。但皇家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却很少。尤其经过三年前的叛乱,知情者大多已经死于非命。而这个深居沙漠地公主。为什么知道? “我……”法莉纱答不上来,看着李越来越怀疑的眼神,暗道不妙。“是……我的师傅告诉我地!”她情急生智。 “师傅?你的师傅是谁?”李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相信她,“把他叫出来。我要见他。” “他……他死了。在国都被攻陷地时候死了。”法莉纱一口咬定。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李冷笑一声,“公主地师傅必定不是平常人。这样一个人物死了,却从没听人说起过,更不用说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会对你说这些的师傅,师徒感情竟然单薄至此?” 法莉纱再次无言以对,他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地?!”法莉纱把心一横:“我是如何知道,与你何干?前皇帝陛下,不要忘了这不是在你的升龙王朝!” 李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太像了,太像了! 心神失守,她再也无法修饰自己的神态语调,一字一句,都跟水笙那么的相似,仿佛是同一个人说的。他怎能让外表的假象瞒骗了自己那么久? 如古井一般平静的心突然荡漾起澜漪,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堵在心头,像是感动,又像是悲哀,想哭,又想笑,他的眼光是那么深邃,承载了那么复杂的情感,看在法莉纱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引力,要将她吸进去,直至没顶。 她直觉地想要逃开。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李却已经动了。他贴近她,手上仍然紧紧禁锢着她不容逃脱,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是水笙,对吗?” “不!我不是水笙!”法莉纱惊慌失措,拼命否认。 不能承认,她不要再陷入到前生的爱怨纠葛中去! 但她的挣扎却更加印证了李的认定:“没错,你就是水笙,老天,为何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为何你不告诉我?”他疑惑着,猛地回想到在兴隋皇宫中发生的事,“难道是为了殷骏鹏?你只告诉了他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才会要娶你!而你居然一直都瞒着我!!” 抑制不住的怒气勃发,阴骏鹏……究竟有什么好?! 猛然加大的手劲使她的手腕愈发疼痛,法莉纱忍不住大叫起来。“没有……我并没有告诉他,要娶我是他单方面的决定,如果我告诉了他,又何必从他那里逃走?!” 疼痛加上慌乱,口不择言的结果就是不打自招。 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李也愣住了。 时间仿佛凝结在这一刻,他们互相对视着。 良久---- 李终于打破了沉寂,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法莉纱的脸颊,欣喜而满足地。 “水笙……你终于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法莉纱无语,在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并没有挣扎。 仿佛生命中缺失的一块终于得到补偿,他轻柔却坚决地环抱着她,从来没有过的宁静感觉充斥在心间。 激动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他的身体慢慢放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不再坚硬,法莉纱轻轻推开了他。 方才的慌乱已经过去,经过这么长时间,得到平静的不仅仅是李。 “没有什么所谓的真实身份,唐水笙已经死了,我是法莉纱,法莉纱就是我。不论是殷骏鹏,还是你,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唯一关心的就是我的哥哥和我的国家,我是沙漠的公主,永远都是!”她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慢且清晰地说着,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他的心里,永远铭记。 说完,她转身而去。 这一次,李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成为沙漠的公主法莉纱,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坚决否认自己就是水笙的事实。但他已经认定了,这就够了! 三年前,他失去过她,现在既然上苍再一次把她还给了他,他就绝对不会放手----绝对!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六章 千丝万缕 兴隋王朝最近真的很混乱,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几个字来形容。(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 k,cn更新最快)。 平静了三年的老天爷似乎终于开始觉得无聊了。今年与月兹国的战争其实已经很平常,兴隋王朝的官民应该是中原最适应战争的一群人,除了这次有牧族这个盟友加入外,这场战争实在引不起人们的兴趣。真正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是后面的一连串衍生事件。 某月某日,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月兹国公主,然后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就像得了失心风,说什么也要这个敌国的公主做妃子。不过这毕竟属于皇家的私事,皇帝广有天下,要个把女人算什么?虽然这个女人有点特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就在婚礼前夕,新娘突然莫名其妙失踪了,真真是奇耻大辱!但此时那个曾经力排众议也要娶妻的皇帝陛下却又一点也显不出着急的样子来,就在大家猜测这场婚姻是不是本来就是皇帝的一时起意,其实并不真的很喜欢那公主之时,皇帝突然又搞了个晴天霹雳,要自己上战场? 开什么玩笑!如果要让皇帝自己上战场,他们这些臣民要来干什么?当然是竭力反对了!然而没等大家缓过劲来、使出新招,皇帝居然又要立储了!当今皇上并无子嗣,皇储自然也就只有那位未成年的亲王殿下了,为什么皇帝要在这个当口立储?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能够心无旁骛上战场而准备的。 兴隋王朝的臣民们实在觉得自己小小的心脏有些难以负荷了! 不过不论底下的臣子百姓有什么想法,殷骏鹏要做地事情还没有半途而废的,而且正值多事之秋,对苦等了几百年才等来今天的殷家人来说,多一个皇帝地后备人员总是好的。有备无患嘛!因此,立储行动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了。 立储之后,殷骏鹏便开始安排沙漠地事情。就在此时。一向给人以低调和安静印象的塔娜却坐不住了。 她直接找上了殷骏鹏。“你有什么事吗?”殷骏鹏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出行,需要安排的事很多。对于塔娜实在没有太多工夫来应付。 “皇上,此次御驾亲征,请容臣妾随行。”她说。 殷骏鹏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沙漠环境险恶,皇上从未在那样地地方作战过。臣妾有些担心。” 殷骏鹏笑了,笑容中有着讥嘲:“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熟悉沙漠了?难道你去了,沙漠就不再危险?” 塔娜咬了咬下唇,神色不变:“臣妾只是想与皇上同生共死。” 殷骏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淡然说:“不必了。战场凶险,女人家最好不要涉入,你乖乖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听到他话中的坚决,塔娜脸上一片苍白。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殷骏鹏,皓齿在红唇上咬出一道血痕:“你是要去找她,对吗?说什么担心战事的进展。其实你只在乎她,对吗?” 殷骏鹏抬起头来。看着她眯起了眼睛:“你怎知她在沙漠?果然……你也参与其中。” 早就怀疑内无援手、外无接应。法莉纱何以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第一个闯入他脑中的就是塔娜。不作声并不表示没察觉。只是笃定一定能抓回法莉纱,所以无谓去追究而已。 而且对于塔娜,他终究是有一份感激和愧疚的,所以在底限之内,所有她做的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但如果她自己要捅开这层窗户纸,那他也不必客气了,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有时候能找到借口给她一个警告也是不错地。 塔娜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脚有些发软,但她支持住了,至少在表面上,没有太过于示弱的表现。她没有什么奢求,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有他,她不能放弃,不愿放弃,愿意以自己地所有来换取他的陪伴! “她是沙漠地公主,离开了这里,她唯一会去地地方就是沙漠,这点你也很清楚不是么?否则为什么无端端地想要御驾亲征?” 殷骏鹏这回真的是有点意外了,不由瞟了她一眼---看来这些年地“国母”也不是白当的啊! “看来你的进步不小啊!若不是这件事,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可以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了。”他点了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描述一个早已确定的事实一般,重复了自己的决定。 塔娜一愣:“交给我……什么意思?” “我和小鲲都要去,这里就剩下你最大了。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倒是不必要的。” “你和亲王殿下……”塔娜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原来亲王不是讨厌法莉纱的吗?为何……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凭什么所有人都要被她吸引?! 她的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恨意。 “原来,殷家兄弟竟然要向李家兄弟看齐了吗?”尖锐的话语溢出嘴边,她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情感。 殷骏鹏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如刀般锋利,看向她,她的神经竟然泛起一阵有若实质的痛感。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早已血淋淋,被片片撕碎,痛至麻木。 所以她无畏地迎视着,倔强地抿紧了嘴。 殷骏鹏微微一愣,随即暗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别东想西想了。”他不得不走过去保住她,她的眼神令他觉得有一丝心痛,“我之所以要上前线,是因为眼下前线实际上已经陷入困境,却没有几个人看得出来。我朝立国太短,人才仍旧紧缺,不得以我只能亲身上阵。看得出来,月兹国的领导者是个极有本事的人,为将者,又有什么比棋逢敌手更畅快的事呢?至于小鲲,他既然已经是皇储,自然不能再在宫廷中养尊处优。只有经历过战阵的搏杀,他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所以我打算带上他去。” 至于法莉纱,只不过是他其次的动机而已,真的。 塔娜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不再说话。 “有意思!”李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噗”一声笑了起来。 法莉纱抬起头,皱了皱眉。自从这个男人认定自己就是水笙之后,便天天粘在自己身边,说什么也赶不走,就算拿出要处理公务为借口,他也会用“同盟者有权利了解形势进展”为理由跟得严严实实。 “什么有意思?”她问。也许这件能引得他发笑的事情可以让他暂时离开自己,让自己呼吸两口自由的空气吧。 李拿着信,看着她似笑非笑,说:“看来,殷骏鹏要御驾亲征了呢!看来,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啊!” 法莉纱心头一跳,随即摇了摇头,说:“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闲得无聊罢了。他的身体里流动着渴望冒险和刺激的血液,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做皇帝的料。” 带着无法看透的眼神,李笑了笑说:“你自然是对他最了解的。不过我敢肯定,他作出这个决定,其中的原因必定有你。只是,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场仗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有意思不是么?” 法莉纱毫不客气,用最直接的问题反击回去:“你呢?他斩断了你的胳膊,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报复吗?” 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问得真好。按理说,他断我一臂,我该恨他的,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却又无法恨他,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你而已啊!”他的神情迷蒙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那时的我,根本失去了理智,否则怎么可能对你下得了手……” 法莉纱默然。 那场混乱,究竟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谁能说得清楚?! “所以,你问我想不想要报复他?当然要的!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些……他从我身边抢走的东西!”他忽然诡笑起来,即便是三世为人,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法莉纱也忍不住汗毛直竖。 现在的他,比之皇子时的他、皇帝时的他,要可怕得多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七章 风云汇聚 经过一番忙乱,殷骏鹏终于可以成行了。(wap,16K,Cn更新最快)。 殷骏鲲刚成为太子就随皇帝出征,这个命令差点令大臣们吐血。皇帝和皇储都上了前线,这跟没立皇储有什么区别? 不过殷骏鹏是什么人?其意志坚定到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又怎会在乎这些小小的干扰?终究还是带着殷骏鲲走了。 没有全副銮驾前呼后拥,没有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随身只带了一千名御林军,殷骏鹏兄弟全副铠甲,看上去就是一名普通的将领,没有人知道这是盛极一时的兴隋王朝皇帝和太子,以行人扬鞭拍马,飞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一队小小的人马远远跟随着,马上之人劲装素裹,雪白的面纱掩住尊贵娇颜,却是塔娜带着亲信尾随而来。按照殷骏鹏的布置,她此时应当在后宫坐镇,当事态紧急时,动用皇帝妻子的身份拍板定案。这是无上的荣光,凸现了皇帝的信任,她却一点也不稀罕。 荣华富贵,对她来说本就没有太大意义,她只是纯粹地喜欢他而已啊!他说去沙漠只是为了战争,谁信?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投入他人怀抱,她不甘 拼了命也要阻止他们在一起,这是她今生最大的叛逆。 殷骏鹏完全没有想到一向那么温顺的塔娜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并没有在意身后的情形。再加上塔娜毕竟是牧族出身,追踪的本事从小练起,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发现。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很快地接近了沙漠。 “皇上。有情况!”肖乾从手下手中拿过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纸条,越众而出,来到殷骏鹏马后。恭敬递出。 殷骏鹏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皱了皱眉头。 “皇兄,这是……”殷骏鲲凑过来,问。 “探子发现,李荃已经进入沙漠了。”他淡淡地说。 “李荃?他来干什么?”殷骏鲲不由诧异的问。殷骏鹏脑中突然想起,法莉纱之所以进入中原。又为自己发现,就是因为她去见过李荃。 心头不由浮起一缕不悦之情,使劲一拍马,向前冲出。 “不管他要干什么,没有人可以阻碍我地前进,就是老天也不行!” 张狂的话语,却是豪气天生。为他的气势所慑,殷骏鲲、肖乾以及身后一干御林军齐齐扬鞭纵马,呼啸着追了上去。官道之上,浓尘滚滚,声势惊人。 李荃此时确实已经进入了沙漠。 在这里。沙漠民族和中原人已经势如水火,而占据此地地中原人又多是兴隋王朝的子民。他们一行不得不加倍小心。好在战乱虽起。但托法莉纱主动放弃地福,沿途城市多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打击。生活仍要继续,沙漠民族赖以生存的物资仍然要从商人们手中购买,他们这才有了留在此地的身份,不至于暴露身份。 此次深入大漠,李荃也是轻装简从,但跟随之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勇士,而他地贴身护卫,便是禁军统领马子镌。 扮作商人潜入月兹国都,这里并没有经历太大的抵抗,损毁处并不是很多。惟有皇宫那一片焦黑的土地,提醒着人们一位君主在这里用生命维护了自己的尊严、皇室的尊严,让熊熊烈火燃尽了耻辱,掩盖了王子和公主逃脱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使人们重燃对皇室的信心、对国家的尊敬。 城内房屋、设施大多保持完整,兴隋和牧族联军占领这里以后也没有太过火的烧杀抢夺,一方苦心维护,一方戮力经营,异曲同工地保持了这座城市地完整。 李荃夜宿在一户旅店里,完全是一副商人的打扮,当年受到李追杀,他流浪民间,那段经历使得适应起这个新的身份来得心应手。 吃完晚饭,还未休息,便听到马子镌在门外说道:“东家,有消息来了。”进来。” 马子镌推门而入,又小心地关上门。虽然门外布置了暗哨,但毕竟是在敌人地地头上,不小心一些是不行的。 他走到李荃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毕恭毕敬递上去,一边道:“皇上,这是我们在兴隋王宫地探子发来地消息,请您过目。” 李荃接过来,打开一看,神色有些冷凝。“皇上,有什么事情吗?”马子镌小心翼翼地问道,看李荃的表情,他有点担心。 李荃摇了摇头,淡然道:“没什么,只不过殷骏鹏终于出来了。” 马子镌一惊,忙道:“皇上,这可不妙。我们在此势单力孤,万一被他们发现……” 李荃笑了笑,说:“你太多虑了!此地虽然名义上被收入他们地掌中,但实际并不能由他们掌握,沙漠民族此起彼伏的斗争早已令他们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空来注意我们这种小小的商旅?再说了,我们虽然关系微妙,但彼此并没有撕破脸,就算他发现我们又能怎样?再说……” “再说?” 李荃笑着喝了口茶,续道:“他的妻子竟然尾随着他们来了,而他却并不知情,这个破绽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马子镌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子胸有成竹,原来早有打算。 “皇上,这可是一颗极有用的棋子!就让臣亲自带人,去将她抓来如何?”马子镌跃跃欲试。 李荃摇摇头说:“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同样也不是我们的地盘,先静观其变吧!我们的人已经混入他们之中,要动手,有的是时候。” 马子镌心头一惊,急忙唯唯诺诺,不敢再说。 他知道皇上手里掌握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他们潜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一旦有事就可以出其不意发挥效用,除了他们的直属上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或许昨天还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今年就成为了你的索命阎罗。这样的势力,兴隋王宫中自然也少不了。但能够随行于这样核心人物的身边而不被发现,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啊!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知晓,深知知道得越多、命越短的他自然不敢多问,只觉得背心凉飕飕的。 李荃忽然又笑了起来,马子镌额头渗出汗水,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皇上……何事发笑?” 李荃悠然品着茶:“月兹国已经跟李联手,若是李知道殷骏鹏的到来,还有他那位夫人的事情,会做何打算呢?子镌啊,说不定,不须我们动手,自然有别人为我们代劳呢!” 李?不就是这次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吗?天下人都知道李氏兄弟的事情,马子镌深为李荃近臣又怎能不知?可是看这架势,李荃竟是丝毫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愿,摆明了是要坐山观虎斗,做那等着螳螂捕蝉的黄雀,这份镇定和深沉,他马子镌自问做不到。 伴君如伴虎,他猛然想到这句话,暗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急忙说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请早点休息,臣告退。” 李荃点了点头,看着他退了出去,心思却飘向了那不知名的地方,沙漠公主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初见面的熟悉,使他答应了她的请托。她不是水笙,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放走了她。然而不久便传来殷骏鹏要娶她为妻的消息,不由令他大为惊异,难道殷骏鹏已经忘记了水笙? 不,不是这样的,他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殷骏鹏一定也发现了她和水笙惊人的相似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不会用她来代替水笙,也不允许殷骏鹏用她来代替水笙,所以他命令自己的手下帮助水笙逃离宫廷。虽然有点意外和差池,但毕竟还是达到目的了,此刻,沙漠公主想必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吧?他恨李,因为李多走了他的父亲、他的爱人,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有李在,沙漠公主的安全当是无虞。那么,公主此刻,是不是正在某处,和李商讨着如何对付殷骏鹏呢?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八章 心术 李荃猜得没错。[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两份线报放在了法莉纱和李的案头。 法莉纱一方是地头蛇,却缺乏完整的情报体系;李一方有着高超的情报手段,却无法融入沙漠民族中。双方的合作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有着三倍、四倍的效应。 李荃和殷骏鹏的行踪,一旦进入了沙漠,都逃不脱这两人的耳目。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该重点提防谁、该先对谁下手了! 法莉纱皱眉看着这两份消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来到大漠,这又是何苦来哉? 何况,全都聚集在这里有什么用?这只能让她联想起前世的一团混乱。 “没想到我这大哥还挺痴情的,居然追你追到这里来了!”李轻笑着说,笑容却未达眼底,“啊……对了,当初他还想要立你为妃呢,会这么做倒也不奇怪,是我疏忽了。” 法莉纱抬眼看了看他,脸色一沉:“我说了我是法莉纱,不是唐水笙。” “随便你怎么说了。”李耸耸肩,但明显没把这话当回事,转头又拿起另一份线报,“这也很有意思,不单殷骏鹏来了,连塔娜都跟着他,这不是明摆了个尾巴让我们抓吗?” “你想用塔娜来对付他?” “如此方便的方法不用,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爷恩赐的时机?” 法莉纱有些犹豫不决:“她……也算是个无辜的人,何必一定要牵连进来?” 李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塔娜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情敌了吧?她夺去了你在殷骏鹏身边地位置,你又何苦为他着想?” 法莉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塔娜。她和殷骏鹏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吧?前世的他们太相似了,相似到可以成为相互扶持地同伴,却绝不能成为相亲相爱的夫妻。 见到法莉纱愣怔出神。李不由有些不悦,他挑动她地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冷冷说道:“做大事不能心慈手软,你应该很清楚,为何会如此犹豫不决?再说这次赌上的可是你的国家,想要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保住自己。非用非常手段不可,你难道不知道吗?” 法莉纱无言以对。 她很清楚在目前的形势下,照李说地去做才是唯一办法,可面对塔娜,究竟是她们谁害了谁,实在说不清楚。如果真的要说,怕还是自己连累了她比较多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振作起精神,无论如何,不能让月兹国就此灭亡。这是唯一的坚持。 “殷骏鹏似乎并不知道塔娜跟着来了,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能抓住她,不论是对兴隋军还是对牧族。都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李笑着说,放开了她。 她却不能有这么大的自信:“殷骏鹏和卓格。都不是那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目标的人。就算抓了塔娜,怕也不能起太大作用。” “如果塔娜不行。不是还有殷骏鲲吗?他刚被立为兴隋太子,殷骏鹏总不会对他也坐视不理吧!” “小鲲?!”法莉纱惊叫了一声。 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把殷骏鲲也扯进来。而且,为何殷骏鹏要如此急于立太子?现在看来殷骏鲲似乎是唯一选择,但他还年轻不是吗?万一以后他的妃子生下男孩,这个皇位究竟该谁来做?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兆。 “既然决定了要对塔娜下手,那还要请公主殿下大力合作了。”李不给她过多地思索机会,趁热打铁说道。 “你想要怎么做?” “我需要公主殿下借我一支人马。” 法莉纱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我会交代阿蒙将军全力配合你。” 李的眼中邪光一闪。他并未将全部计划都说出来,这个机会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法莉纱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由他去吧!走进了一个沙漠小城。 说是小城,其实还不如中原的一个村落大,但却相当繁华。在沙漠中有水地地方不多,但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成为人们聚居的地方,尤其是在沙漠边缘,这样地小城往往就是来往东西方地客商做生意、歇脚的地方,因此人来人往,吃喝嫖赌应有尽有。 自从战争开始以后,这样地集市就冷清了许多,商路被阻断,沙漠民族大量逃亡,但挡不住利润的诱惑,还是有不少亡命之徒逗留在这里,赚取赌命钱。 当这一行铠甲鲜明的队伍走进这座小城,人们立刻退避三尺,惊恐而畏惧,还有几乎所有的沙漠民族眼中那刻骨的恨意,殷骏鹏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他们绝对敢一拥而上,将他们活活打死! 这,才是远征的兴隋军真正的处境,而不是卞京城里歌功颂德、奉迎拍马那些人口中的一帆风顺。 殷骏鹏看了看并肩而行的殷骏鲲,后者沉思的神情中带着几许困惑,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决然。 小城里有吃喝的地方,并不大,所以只有殷骏鹏兄弟、肖乾带着十几个御林军走进店里,其余人就在外边休息,顺便起个警戒的作用。 开店的老板是个中原人,这并不奇怪。很多中原混得不好的人都会跑到边境,虽然充满了辛苦和危险,机会也是成倍增长的,这对他们有着无比的吸引力。老板见这一群兴隋军走进了自家店,心里不由暗自叫苦,却又不敢拒绝。一来他们人多势众,二来这为首几人不论身着打扮、气势风度都不同寻常,老板在这种地方混了几十年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急忙带着小二,亲自走上来招呼着。店面坐进了殷骏鹏一行人已经显得拥挤,所以原有的客人纷纷走避,几分钟后,店里面就剩下他们这群人。 点菜、然后派人去厨房盯着做菜,这都是肖乾的工作。殷骏鹏兄弟坐下来,别人不敢也没资格跟他们挤,在周围纷纷坐下,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殷骏鹏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对殷骏鲲说道:“这一路上看来,有何感受?” 殷骏鲲明白兄长的意思,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哥哥,虽然我听说我军长驱直入、顺风顺水,现在看来却并不尽然,至少,我们绝对没能占据民心。” “民心?”殷骏鹏撇了撇嘴,“你确实说得没错,我们不得人心,不过谁也不能要求一个人对闯入自家后院的强盗说欢迎吧?” “强盗?”听到说话的肖乾一阵哑然。 殷骏鹏也是一愣,道:“哥,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强盗行径吗?” “难道不是吗?”殷骏鹏笑了,“不论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我们做的就是强盗行径,谁也无法否认。但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实,却只能在我们心底承认,如何将强盗行径做得光明正大,这就是为君者的手段。” 殷骏鲲听得哑口无言,肖乾则是听过两句之后便急忙走开了,不敢留在附近,而且立刻让那两句话从自己的脑中消失,不留点痕迹。 “哥,既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不对?那要看对谁来说了。对月兹国来说,这或许是场灾难,对我们来说,却没什么不对的。上位者就必须开疆扩土,这块地方是我们需要的,那就要不择手段将它纳入手中,对外,却还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的。” 一番话听得殷骏鲲目瞪口呆,这些可都是诛心之论,夫子上课的时候总是将君王说得无比神圣,却从没想过私底下竟然是如此的卑鄙无耻…… 然而兄长没有理由骗他。 一时间,他的脑中有些混乱起来。 殷骏鹏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等他自己消化这一番“悖谬”之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将来做皇帝的时候,成为一个傻瓜任人摆弄。 肖乾见这兄弟俩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急忙走上前来,附在殷骏鹏耳边说道:“皇上,那群人也已经进城了。” 殷骏鹏眼中精光一闪,却不动声色,道:“继续留 “是。”肖乾应命而去。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八章 埋伏 塔娜一行人尾随着殷骏鹏,本来是远远坠着,现在却跟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小城,确实也是迫不得已。(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生出了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本来跟着塔娜来的,都是草原上的精英,能够在广袤的草原上横行无忌的人,但是在沙漠中,却像是鱼儿离了水,感觉出力不从心来。虽然发现有人窥探,却怎么也找不出是谁来,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他们只能进入小城,顾不得会被殷骏鹏发现了,如果塔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用再活下去。 其实殷骏鹏早已察觉了他们的存在。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如果身后被人跟了那么多天还一无所觉,那也不用混了。只是所有人都往着第三方势力的探子方向去想了,没人料到身份相当于一国之母的塔娜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殷骏鹏心思狠绝,一心只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引蛇出洞,因此吩咐手下人等不得惊动后面的人,就等着看是哪家的哪号人物要对自己伸手呢,故此塔娜等人跟了一路,殷骏鹏硬是没有发现后面跟着自己的夫人。 这不能不说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或者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在保佑着月兹国吧? 塔娜虽然进入了小城,但能不跟殷骏鹏碰面还是不碰面的好,毕竟这里距离兴隋国境并不太远,她可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赶回去。 店中,酒菜已经开始上了,沙漠中没有什么美食佳肴,有口饭吃已经不错,所以殷骏鹏等人吃得都很简单。殷骏鹏是受过磨难的人。这点苦头还不被他放在心上,倒是殷骏鲲,从小不说锦衣玉食。至少吃得还算好,此刻碰到这种食物。开始也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倒也不是平常人,皱眉过后,什么也没说,埋头吃起来。 食物虽不好,酒却是好的。沙漠温差特别大。沙漠民族也是个豪迈的民族,到了晚上,人人都喜欢喝上几杯,暖了身子再钻被窝。经过东西方的贸易,东方地白酒、西方的红酒纷纷登场,沿途的沙漠国家百姓便有了福气,各种各样地酒都能买得到,端看你口袋里有几个钱。殷骏鹏自然是不缺钱的,所以要了一壶美酒。不仅他们兄弟能喝,随行地手下也都能分到一点。只是出门在外,不能多喝。未免有些遗憾。 小二战战兢兢地为他们斟上酒,这群人个个都是一身彪悍之气。盔甲铮亮。脸上一股煞气令人不寒而栗。而唯一两个秀气的人,又偏偏神态高贵。看上去很不得了的样子,他一个小小饭馆里的小二,何曾见过此等人物?脚还站得稳已经很是不错。 殷骏鲲端起了酒杯,虽然还未成年,不过皇室的人怎能不会喝酒?刚要喝,却被殷骏鹏一手打掉了杯子。他愕然看过去。 殷骏鹏面沉如冰。 肖乾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都不许喝!” 寒光一闪,宝剑出鞘,他闪身来到殷骏鹏身边,全身每条神经都紧绷起来,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好在殷骏鹏兄弟没有开始喝之前,没人敢先喝,此时虽然全都一愣,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沾酒。虽然大多数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长期以来地训练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人人跃起身来,兵器握于手中,将殷骏鹏兄弟、包括这家点都团团围住,全神戒备。 “哥,这……”殷骏鲲不是傻瓜,此时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想不明白的是,什么人想要取他们性命? 其实这倒也不难猜。此刻身处沙漠中,抬眼看一圈,在层层卫士之外,那些眼露凶光的沙漠百姓,恐怕这里的人对兴隋军已经恨之入骨了吧?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 从小生活在单纯的山村里,后来即使一跃成为亲王、皇储,表面上人人也都对他阿谀备至,从未经受过这么赤裸裸的仇恨。这样的恨意在殷骏鹏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在他心里却仍然免不了留下几分不快和无奈。肖乾能够做到御林军统领,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他大喝一声道:“去把店里的人都给我抓来!” 两个手下应命去了,殷骏鹏却摇了摇头,心知这不过是徒劳。既然已经动了手,还会留在那里等人抓吗?怕是方才派去那个监督地人也已经被杀了吧,否则怎会一点警讯都没有? 他现在所想的,是什么人想要对付他?能够准确把握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提前设下埋伏,还要对沙漠了如指掌,知道这一片地方只有这座小城可以歇脚,他们不得不进入城里,这些都需要高超地手腕和分析才能做到。沙漠之中,谁有这个本事?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摇头叹笑了,原本以为,天底下只有水笙是女人中的异类,能够有这种手段地啊!没想到,实在没想到! 占有地心不但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更加强烈了。这样的女人,猎捕起来才更有味道,不是么? 果然,进去地两个士兵空手而归……不,也不能算空手,他们带出了方才派进去的人的尸体。 肖乾脸都黑了一半。 走了半天,居然进了一家黑店,就算皇帝不怪罪,万一有点什么损伤,他的脑袋怕也不保。 冷汗滴了下来,他偷眼看了看殷骏鹏,却发现皇帝脸上一脸古怪的笑容,不由心脏一阵紧缩。 往往皇帝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来了。”殷骏鲲忽然低声说。 果然,隐隐中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小店周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集市忽然间消失了踪影,所有异国人都不知跑去了哪里,原有的沙漠百姓从各种地方抽出了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还有数不清的人正在飞快向这边接近着。 “皇上,看来我们行踪已露,就由臣来开路,护送您和太子殿下突围!”肖乾沉声说道。 阴骏鹏突然笑了,问:“突围?向哪里突围?” 肖乾愣了一下,本能反应就要说兴隋方向,然而猛地想起这个皇帝的与众不同,当下冷汗不住地渗出来。 好在殷骏鲲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哥,我们继续往西走,才来到这个地方、才碰到这么点阻碍就放弃的话,岂不是贻笑大方?”他坚定地说着,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刚毅。 殷骏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肖乾:“你也听到了?” 肖乾无奈地暗中叹了口气。他早知这个答案,却不敢说、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蛊惑君王身处险境的罪名是怎么也逃不了的了。 “臣遵旨。”他也不多废话,一方面是知道殷骏鹏一旦主意已定便不会更改,二来对于自己和自己手下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有着绝对的信心。对方虽然人多,自己却也不是吃素的,凭这一千精锐,只要不遇上敌方的精锐骑兵,怕了谁去? 正要带人冲出去,却听到殷骏鹏说:“慢着,小鲲,你也去,身为皇储,就应当冲锋在前。” 肖乾一听,不由心头暗暗发苦。 “是!”殷骏鲲倒是兴奋地一口答应下来。 他这一路出来,每日便是不停的行军,开始还有些好奇,后来就纯粹变成无聊了。少年人性子里总有几分冒险情结,如今知道有事可做,还是实打实的搏杀,从未经战阵,他真是非常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肖乾这下是头大如斗。自己这位皇帝主子的思维真是“非同凡响”,一般人谁不把皇储宝贝着,生怕出了一点意外?偏偏这位主子,生怕皇储死得不够快似的,拼命把人往危险的地方推,带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战场来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冲锋在前,天知道一个十四岁的太子有多大能耐? 要不是还算了解皇帝对自己弟弟的感情,他几乎就要以为伟大的皇帝陛下要借刀杀人了!抱歉,今天这章早已经写好,但是今晚陪领导唱歌,现在才回来,急急忙忙补上一章,希望大家海涵! ^^b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四十九章 人质 法莉纱皱眉看着眼前床上尚处于昏迷中的塔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1^6^K^更新最快)。 瞟了一眼身旁的李,她冷然道:“为了这个女人,我们付出了七百多个子民的生命。希望她能起到你所说的那样的作用,不要让我的人白死。” 李淡然一笑,道:“那是当然。这个女人……用处可大着呢!” 法莉纱看了看他,默不作声,转身走出了这间囚室。 当初李说要借助她的人马,出于对他能力的肯定,她并没有刁难。却没想到他把人借去是为了吸引殷骏鹏的注意力的。 李的手下暗中坠上了塔娜一行人,但他们和殷骏鹏的距离并不很远,一旦动起手来很容易被前面的人发现。如果被殷骏鹏知道了受到袭击的人是塔娜,不论如何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李的手下再多也无法跟职业军队相抗衡,最后结果不问可知。 所以,在边缘小城里,他利用自己手下开的饭馆设下了重重陷阱,又“借”来月兹国的士兵围困住殷骏鹏等人。他自然不会指望这样的埋伏就能抓住或者杀死殷骏鹏,但却接着殷骏鹏的注意力被吸引开的时候对塔娜等人下手了。有心算无心,这一次行动并没有太大困难,然而殷骏鹏及其军队的战斗力却超出了意料,以至千余沙漠士兵折损了将近八成,对方却只不过付出了百十来个人的代价。 这便是精锐的力量! 不仅法莉纱,就连李都忍不住为他们的能力感到惊叹。 “难怪兴隋军能够在这些年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法莉纱不小心将这样的想法呢喃出来,走在她身边地李刚好听个正着。 “这倒也未必。你太高看兴隋军的战斗力了。”他笑着说,“根据我们的消息。这次跟他出来地人可都是御林军,精锐中的精锐,听说兴隋地御林军是以五年前殷骏鹏突入草原时所带领的那批人为班底组建起来的。会有这样的战斗力并不足为奇,却也不必因此将整体兴隋军的能力都把搞一个档次。” 法莉纱轻轻舒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倒也真地不必太过在意。” “是啊。沙漠如此广阔,这几千人的队伍撒下去根本就不够看的。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赢得这场战争,事情并不难,除非你要除掉殷骏鹏。他们才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可是,你会么?你会针对殷骏鹏、将他置于死地吗?”李站定了,深幽的眸光锁定了法莉纱的眼神。 法莉纱不敢直视,只好躲闪开去。 “人已经抓来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不着急。殷骏鹏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塔娜的事情了,要等等看他地反应我们才好出招啊!”李冷冷一笑。 而他说的一点没错,殷骏鹏现在确实已经知道了身后发生的事情。 当日被人团团围住后,在突围过程中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喊杀声,他立刻知道自己地判断错了。这次埋伏并不是身后那些人搞出来的,甚至于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沙漠人地目标。但究竟是什么人会遭到同样地待遇呢? 在实战中。他发现这些沙漠人虽然战斗能力比不上自己身边的精锐,但精神却是无比坚定。宁死也不肯后退一步。拚着同归于尽也要战斗到底。如果这是沙漠人普遍地情况,那前一段自己军队的节节胜利可就大大值得商榷了。简直就像是……别人白送给他们的胜利似的! 这个想法令他心惊。如果这是真的,就说明敌人还有更高明的后手准备着,后患无穷。 在遭遇了十分强烈的前期攻击之后,眼看着敌人就要被全歼,他们却突然撤退了。就跟来时一样突兀和坚决,他们留下小部分人断后,其余人等迅速消失了踪迹,等己方消灭了断后的人再去追踪,又哪里还追得上?再回头打扫战场,希望找到什么线索的时候,才发现所有敌人都已经死绝了,就连伤患也尽数自我了断,这份决绝令殷骏鲲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殷骏鹏发现,另一边的声响也没有了,说明那里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急忙派人去看,却只找到一地伤兵。李需要有人带给殷骏鹏消息,所以塔娜一行人除了正主被带走,其他人大都留了性命。一问之下,殷骏鹏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勃然大怒。 “是谁允许你们跟来的?!”他怒斥道。 俄勒克是卓格身边近卫军的一个千夫长,曾追随着卓格在评定草原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少战功,在牧族也算得上是数得上号的人物,特地被卓格派到卞京保护塔娜的安全。他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殷骏鹏,然后说道:“末将该死!但这是娘娘的命令,末将不敢不从。” “你不是号称草原上的猛士吗?怎么连个女人家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何面目自称英雄?!”盛怒中的殷骏鹏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宽容。 俄勒克羞惭地低下了头。确实,不管怎么说,塔娜是在他的手上丢的,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别说殷骏鹏和卓格不会放过他,便是他自己也自觉无颜面对世人。 “请皇上放心,末将一定会将娘娘救出来,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斩钉截铁道。 这份耻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尽----自己的和敌人的鲜血! “大话谁都会说,想想看你该怎么做吧!”殷骏鹏怒气冲冲讽刺道。 塔娜的事情令他措手不及。倒不是担心塔娜的安危,对方既然把她抓走就说明没有杀人的心思,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些都是小事,塔娜虽然是结发夫妻,却也别指望能够用她来胁迫自己就范。麻烦就麻烦在塔娜的身份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妻子这么简单,她还是草原上的公主、卓格的妹妹。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卓格必然趁机发难,在此时跟牧族翻脸是极为不智的! 所以塔娜不能不救! “哥,你看会是什么人做出这件事来?”殷骏鲲问道。 此刻他们已经走出了那个小城,正全力向着下一个有兴隋军驻扎的城市奔去。 “你认为呢?”殷骏鹏不答反问。 殷骏鲲想了想,说:“依我看,这必定是月兹国的人做的!” “为何这么认为?” “因为围困我们的人就是沙漠民族,并且从他们的身手上来看,应该是军人。” 殷骏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却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很显然,对方早就知道了塔娜跟在我们身后,这次袭击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沙漠的人还没有那么大能耐获悉我们的一举一动,此次的事情必定还有第三股力量参与。俄勒克!”他高声叫道。 “在。皇上有什么吩咐?”俄勒克拍马上来,跟在他们身后。 “说说袭击你们的人,是沙漠民族吗?” “回皇上,不是的。事实上,他们全都身着黄色衣服,突然从地下冒起来,我们毫无防备,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落在下风。”俄勒克实话说道。殷骏鲲深思了一下:“从地下突然出现,说明是伏击的老手,训练有素之人,倒有些类似于刺客之流了。” 殷骏鹏道:“没错,所以这些人应该不是月兹国的士兵,倒像是他们请来的人……”他突然闭口不言,心头闪过恍然。 “请来的人?”殷骏鲲一惊,看向自己的兄长,“难道是……” 殷骏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只能是那样了。” 殷骏鲲沉默了下来。他实在没想到,那般美丽、纯洁如玉的人竟然也会有着如许深沉的心机…… “肖乾。”殷骏鹏又叫道。 肖乾赶了几步,上前来。 “臣在。” “传令下去,让他们查查最近进入沙漠的中原人都有些什么人?” “是。” 殷骏鹏又看了俄勒克一眼,然后挥了挥马鞭,加快了速度。 俄勒克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章 杀戮 小桃跪在李荃身前,正一五一十向他报告塔娜一行人的遭遇。(wap,,Cn更新最快)。 小桃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甚至不是兴隋人。父亲是李荃早期的追随者,一直忠心耿耿,就算在李荃失势的时候也不曾动摇,因此在李荃重新掌权之后,感其忠心,封了个正二品的官职。她是父亲的小女儿,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的,也学了一点本事。父亲发达之后,本可以安安心心做个官家小姐,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一生安享荣华富贵,偏偏她却对李荃一见钟情。本来这个身份也足以成为后宫一员了,偏偏李荃不近女色,登基三年竟然从未充实过后宫,眼看年纪越来越大,父亲开始为她物色夫婿人选,她一着急,咬牙放弃了官家小姐的身份,自愿成为李荃属下暗势力的一员。由于她出身还算高贵,对皇宫的礼仪也有三分熟悉,因此被派往兴隋王宫,冒名顶替了一名初进宫的宫女,混到了塔娜贴身宫女的身份,目的自然是成为李荃在兴隋后宫中的眼线。她心中只想着能够出色完成任务,引得李荃的注意,以后或可 作为塔娜的贴身宫女,塔娜此次出宫自然要带上她,然而经过初期的一帆风顺,没想到竟然在沙漠中遇到难缠的对手,将塔娜抓了去。混乱中,她不敢暴露身份,也打不过那些凶猛的劫掠者,只好躺在尸体中装死。好在那些人目的只有塔娜,并没有存心将他们斩尽杀绝,她才得以蒙混过关。逃得一命之后,她便试图联络李荃派往沙漠的联络点,然而经历了一场战乱。各个联络点也变得不清晰,有的被灭掉,有的已经迁走。她一个人流浪了多日,又不熟悉沙漠。等到找到李荃势力地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天,整个人都差点虚脱。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荃竟然已经亲自来到这里,喜出望外之下,倒是仿佛又恢复了全身的力气。 她一边报告着,一边偷偷拿眼瞄了一会李荃。看着那俊逸地身影,高贵的气质,说不出地风流倜傥,道不尽的尊容威仪,整颗心简直都要醉了。 李荃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沙漠局势上。 塔娜被劫的事情他早已知道,但直到此刻才能确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完了小桃的报告,他眉头紧锁,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皇上。声东击西,月兹国好算机!”冯军说道,对月兹国不由又高看了几分。 李荃摇摇头。道:“不单是月兹国地事情。他们就算可以想出这个主意,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实行。兴隋和牧族的高手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冯军愣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 “你说那些劫掠者都做何打扮?”李荃问向小桃。 小桃听他直接对自己说话。心头一阵激动,急忙说道:“回皇上。他们都一身素衣,蒙着面,看不清楚容貌。” “那他们的武功可是沙漠一脉?” “这……”小桃有点犯难,犹豫了一下,“属下不大清楚沙漠的武功套数,不过倒是跟我们中原的武学有些类似。” 李荃点点头,微微一笑:“果然如此。”他看了看冯军,“这次行动,必然是月兹国和李联手的结果,月兹国负责拖住殷骏鹏,李手下则负责劫掠塔娜,否则地话,月兹国与殷骏鹏的仇恨天下皆知,又何必蒙面?” “那就是说,李确实正在沙漠?”冯军眼睛一亮。 李荃阴狠一笑,俊秀的脸霎那间变得无比狰狞:“就算不在,我们也必定能通过这次事件追寻到他地踪迹。” 冯军和小桃心头一寒,下意识间躲闪开眼睛,不敢正视他的表情。然而就那么一眨眼,李荃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似乎那一瞬间地狰狞只是他们地错觉。两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心中的寒意竟是久久不曾散去。 忽然,若隐若现地敲击声传来,冯军身形微微一闪,仿佛鬼魅一般消失在这间密室中,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又突然回来了。 “皇上,请看。”他递上一张小纸条。 李荃打开来,迅速一扫而过,随即泛起错愕的表情。 “殷骏鹏大开杀戒了?!” 同样的消息也正放在法莉纱和李的桌面上。 法莉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李却是颇为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纸条,非常仔细地,似乎每一字、每一句都斟酌了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法莉纱问:“公主殿下,殷骏鹏开始还击了,你打算怎么做?” 法莉纱阴霾的眼神一直凝注在前方,闻言并未回答,却反问道:“君山先生,你认为他的行动会持续多久?” 李微微一笑,道:“殷骏鹏抵达兴隋远征中军之后,便开始大肆屠戮降兵和月兹国民,这是他技穷了。兴隋军强大的战力在沙漠中已经难得施展开来,沙漠恶劣的环境成为他最大的障碍,就算明知塔娜被我们抓到却也无计可施,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他在赌,赌你不会坐视他杀光所有月兹国人,也是在向我们示意,如果不交出塔娜,便决不罢休。”“可是……他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商路和宝矿,如果将我的国民全数杀戮,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失去了他攻打我国的意义。”法莉纱有些不愿相信。 李笑了笑,那笑容却没有半丝温度:“确实,这么做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但却也并不全然都是坏处。他的目的是要逼你现身,然而就算你现身了,他的血腥残酷也会起到很好的杀鸡儆猴作用,对那些仍在抵抗的人形成不小的威慑。况且一旦你落到他们手中,对月兹国人来说必定是个极大的打击。如果你忍住了不出面,他便杀光月兹国人又如何?沙漠中还有其它国家,并不是个个都能像你们一样进行抵抗的,再不济也可以强迫移民,虽然难度大了些,移民十个人里面总有一个能活下来吧?同时,杀光了月兹国人也就意味着消灭了反抗,兴隋军就可以脱身出来,甚至可以对其他国家展开侵略。” 法莉纱听得到吸了一口凉气。 她虽然心计狡诈,必要时候也可以不择手段,死上三五个人不会放在心上,但要她去搞大规模的屠杀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还没有狠心毒辣到那种程度。然而看李的样子,和他说起殷骏鹏的心思,竟像是全然并不在意似的,就想说的是杀掉一窝鸡鸭那么轻松。 她的脸色变了,李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变化,不由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却带了几分怜爱。 “你呀,虽然聪明绝顶,却始终只在一隅。若是你上过战场就明白了,只要能够战胜,千万人的死亡又如何?殷骏鹏久经战阵,当初孤军杀入草原杀人盈川,这点杀戮对他来说又算什么?”他轻轻抚摸着法莉纱的脸颊,轻轻叹息着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 法莉纱此时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残酷。 她的眼神黯然,凝视着李,喃喃地问:“你说得如此真切,难道……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深深一叹,道:“我最亲爱的法莉纱,别忘了,我是以军功起家的啊!” 法莉纱思绪涌动,一时之间说不出心头的万般滋味。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抛开诸般愁绪,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澈且坚定。 “他赢了。就算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跳下去了!”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一章 变化 李脸色剧变,冷声问道:“明知这是针对你的陷阱,仍要跳下去吗?” 法莉纱苦笑了,答道:“知道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吗?若是放任他打开杀戒,父王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皇室威信就会一落千丈,连自己的国民都救不了,何谈复国?” 李眼神深邃,摸不清底细:“可是你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则月兹国群龙无首,必将大乱。。” 法莉纱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都以为王兄才是真正的主事人,所以就算我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如今基地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剩下的只有稳扎稳打,王兄足以胜任了。” 李眯起了眼睛:“从一开始你就是这么打算的是么?自己将一切都揽下来,而让夏沙王子成为台前的英雄。” 法莉纱听得出话中的责难,却并没有反驳,只是平静一笑:“群众需要英雄,尤其是在这种危急关头。英雄是不应该有污点的,所以坏人就由我来做吧,所有的阴谋诡计、凶狠狡诈,都由我来承担,王兄只要努力成为人们的信仰就好了,这样月兹国便有复国的希望。再说了,王兄虽然治国领军自有一套,却缺乏狡诈的天分,这些事情交给他他也不会做。” 李凝视着她,缓缓说道:“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想法居然会产生于你的心中,你不是一项讲求利益的吗?不论什么,一定要使自己地利益最大化,否则便是赔本的买卖。怎么如今反倒变得慷慨起来?在我看来,夏沙王子虽然也算个人物,却远远不及你。如果你能够自己登基为女王,对你来说。可以权柄尽握于手,对月兹国来说,也必定比在夏沙手中更容易复 “你太高看我了。”法莉纱笑道,“论治国方略,王兄从小就接受这方面的教育。又怎是我可以比拟地?况且,就算天下权柄尽归我手又如何?权势名利,只不过身外之物,为了他们却需要付出毕生的心血,忍受生离死别、众叛亲离,即使到手了又怎么样?得到地远远不及失去的,太失算了!” 李摇头苦笑道:“很难相信这是你说出的话。” 法莉纱笑笑,不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塔娜是一定不能放的,她有大用处。你知道该怎么做。我走之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兄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还要请你多多帮手才是。” 李突然诡异一笑,道:“我为何要帮他?” 法莉纱一愣。道:“我们是盟友。难道你要背盟?事到如今,你已经卷入进来。想要退出是不可能的了!”她冷笑一声。 李悠然笑了,说:“我们地盟约依旧,我从来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你应当最清楚。不过我之所以肯定下盟约,那是因为缔约方是你,如果你都不在了,这个盟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跟夏沙非亲非故,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拿全部家当出来赌?” 法莉纱哑然。 “君山先生,在缔约书上,缔约方是你和月兹国,与我何干?”她无奈地说。 李贴身欺近她,声音说不出的诡谲:“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不管是殷骏鹏还是死神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想要牺牲自己那是你的事,是否继续帮助月兹国可是由我做主,如果你不怕你走之后我也撒手走人,就尽管试试看!” 法莉纱愕然,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那一半金黄一半白皙鲜明对照对别人来说是恐怖而诡秘的存在,她却从未显露过一丝鄙夷。如今,面对着这张脸,她的心中仿佛又加入了一点什么,暖暖的、酸酸地…… 她微微一叹,抬起手,今生第一次抚摸上他的脸颊:“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执著?如今地我,便是为月兹国而活着,平平凡凡过完一生,是我今生的唯一心愿,你……也要学着放开才是啊!” 李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抹不开地柔情,拥住她:“谁知道你对我下了什么蛊?若是能放开,我又何必如此辛苦?三年前我已错过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你,更不会让人抢走你。” 法莉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晶莹地泪珠溢出眼眶,飘然撒落。 李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泪、她地心,温热的双唇覆上她的。 纠缠,前世今生的爱恋,纵然时空变换,无论容颜更改,执念从未放开,三生石上,红线的两头,拴住了便不会放开。 熟悉的感觉侵袭着心,他的水笙啊…… 李的手从她腰间慢慢抚摸向上,然后微微使劲---- 法莉纱的身子忽然软倒下来,他揽住了,牢牢抱在怀中。 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娇颜,他苦笑了起来:“才说你变了,原来却还是那么不择手段。水笙……法莉纱,三年前或许我还会被你迷惑,三年后却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在她唇边轻轻一吻,“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去的!” “见过王子殿下。”李面对着夏沙,微微一鞠躬,却并没有大礼参拜。“君山先生请起。”夏沙并没有在意他的“无礼”,笑了笑说。 他的病终于好了,这里面李功不可没。而且李是妹妹从中原请来的帮手,说起来并不是自己的臣下,自然也就没权力要求别人做什么。他并不熟悉中原人的做事方式,也一直不大清楚妹妹和他们究竟都作了些什么,只是出于对妹妹的信任,一向不加干涉而已。 因此此时确实是有些奇怪的,这个君山先生有什么事不能跟妹妹说而要直接来见自己的? “不知君山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他问。 李笑了笑,说:“王子殿下,想必你也知道,兴隋皇帝眼下正在月兹国都中,并且以杀戮月兹国民为乐。王子殿下难道就甘心对此不闻不问吗?”夏沙脸色一变,他当然吞不下这口气。然而他也不是笨蛋,知道贸然冲出去便是正中敌人下怀,他们舍弃了大片国土、皇室荣誉甚至国王的生命,才保存下来的这点实力,跟人硬碰硬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还不至于让怒火冲昏了自己的头脑。 然而不管怎么样,身为一国王储却被人如此质疑,无论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他阴沉着脸说道:“君山先生,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兴隋皇帝倒行逆施,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李什么没见过?此时又怎会含糊他?浑然不放在心上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听出夏沙的怒气,自顾自说道:“那就好。不过不知殿下准备怎么做呢?” 夏沙虽然恼怒,但毕竟双方还是合作关系,倒也不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忍着气说道:“兴隋皇帝之所以这么做,不外乎是要逼我们出头。但如今我们的家当来之不易,不能轻易暴露出去,此间拿捏并不容易,我还需再考虑考虑。” 忍得一时之气,脑筋也不可谓不清楚,李暗自点头,夏沙确实有成为一代英主的能力。他笑了笑说:“王子殿下所言极是。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夏沙更加奇怪了,一向他都是跟妹妹打交道,怎么这会儿却跑到自己这里来交涉? “先生请讲。” “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兴隋皇帝远离中原,若是能够将他引出兴隋军的保护范围,在这沙漠上我们可是占了大便宜,只要能抓住他,一切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二章 针锋相对 夏沙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所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们凭什么去把他引出来?” “殷骏鹏虽然嗜武,却还不至于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殿下可知这次他一到沙漠就大开杀戒,所为何来?” 夏沙猛然间有点了悟。(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他正奇怪为何殷骏鹏会如此这般残忍,这会儿听起来,分明就是另有玄机,不由头警惕了起来。 “还请先生截获。” 李看了看他,将塔娜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说道:“正因如此,殷骏鹏唯恐妻子出事,无法向卓格交待,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要我们利用得当,引蛇出洞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夏沙仍旧处于震惊之中,半天没回过神来:“竟然……有这等事!为何我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殿下不必多心,是公主殿下怕影响了殿下修养,所以下令保密的。” 夏沙心中五味杂陈,对于法莉纱的这个举动,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多谢君山先生,我这妹妹,就是太护着我,好像我是用沙堆成的,风一吹就散了。”他笑着说,“那么,妹妹和君山先生决定怎么做?”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这件事情我之所以来找殿下,就是因为绝不能再让公主殿下插手了。” “为何?”夏沙诧异地问道。 “因为公主殿下打算一个人把这件事扛起来,以身喂虎,为我们拖延时间。” 夏沙心头重重一震,顿时生出一股羞愧的感觉来,有些仓皇地移开了眼神。“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这是兴隋皇帝对我月兹王室的挑衅,该挑起责任的是我,妹妹真是……”他说不下去了。 李暗中撇了撇嘴。面上却笑道:“殿下也不必太过激动。此事明显就是针对我们的陷阱,必须从长计议。所以我今日才会特意来面见殿下,商量对策。” 夏沙轻轻舒了口气,看着李道:“不知先生有什么计划?” 李道:“殿下,王室世世代代定居国都,即使现在已经被兴隋军占领。想要身不知鬼不觉像里面送封信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地吧?” 夏沙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 “那好,在下斗胆,请殿下授予权限,让在下的人可以使用王室埋伏的隐线,便宜行事。夏沙想了想,道:“可以。但不知君山先生要做什么?” 李却并不回答,只是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在下去做吧!殿下就等着好消息好了。” “皇兄!”殷骏鲲手里拿着一张纸。匆匆走进殷骏鹏地临时办公地点。 皇帝驾临,本应住进王宫里,但月兹王宫已经随着马里国王化为了灰烬。殷骏鹏也只好屈就别的地方了。 从案牍中抬起头来,殷骏鹏身为一国之君。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什么事?” “有回应了。” 殷骏鲲将手中地纸递给他。 殷骏鹏扫了一眼。问:“哪里来的?” “不知道,今早突然出现在我的书房。” 殷骏鲲皱着眉头。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皇宫中坐享其成的太子了。 “悄无声息潜入吗?看来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了。”冷冽地笑容出现在殷骏鹏唇边。 “可是他们也只能潜近我的身边,功亏一篑。”殷骏鲲笑了笑说。 “功亏一篑么?那可未必啊……”殷骏鹏的话中似乎有话。 “皇兄,你打算怎么做?”殷骏鲲担忧地问,他自然是先看过纸上的内容的。 “约战于我?他们倒是好算计!沙漠中我们的骑兵战斗力只剩下七成,他们却能够增强到十二成,此消彼长,对我们很是不利。” “那皇兄的意思是要拒绝?为了逼他们出来,我们已经造下太大的杀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难道就这样放弃吗?这样下去,还要杀多少人才行呢?”殷骏鲲皱起了眉头。 这一路过来,他也多少经历了一些战阵搏杀,然而那毕竟是两军对垒,他心里不会有太多反感,很快便习惯了。但这次的杀戮不同,死在他们手中地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或者已经缴械投降的俘虏啊!如此做法,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残暴不仁,这跟先生同他讲地,以“仁”待人实在是差太多了,他无法接受。 殷骏鹏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小鲲,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并不时说笑的,战场上,在流别人地血和流自己地血只见你总要选择一个,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臣服,作为一个君王,总要有些手段才行。有人给他甜头他就会为你效命,有人却是需要鲜血和屠刀才会低头,如今我们大肆杀戮沙漠民族,为的是少流我们自己儿郎地血,难道你认为不值么?” 殷骏鲲无言以对。 “小鲲,我知道那些读圣贤书的夫子们给你灌输了什么,但你要记住,他们说的那套,在承平的年代里或许还有点作用,你和我却都不是承平的君主。大隋的基业需要我们来复兴,天下需要我们慢慢去征服,一味的仁恕就意味着引颈待戮,你若不想死就要学着在必要的时候狠下心肠!”他继续说着,颠覆着殷骏鲲早已成型的认知,这就是他带他出来的意义啊! 殷骏鲲根本无法反驳自己的兄长,他已经渐渐明白一个君王不可能成为书中歌颂的圣人。 “那,皇兄你打算怎么办?真的不管塔娜的死活了?” “放心,塔娜不会有事的。”殷骏鹏笑了,“他们若要伤害塔娜,当初就根本不必将她抓走,所以我们不需要示弱。现在他们想必已经很头疼了吧?就算我们拒绝他们,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否则必将面对我们和牧族更加残酷的报复。况且,我们可以杀光月兹国人,他们却不能背负见死不救的骂名。”冷笑一声,“我若是那么容易被人威胁,哪里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殷骏鲲明白了,兄长是想要不付出一分一毫也能将塔娜夺回来,而且…… 绝不是他多心,兄长虽然诸多理由,一言一行却给了他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认知---- 如果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塔娜绝不会成为兄长的约束。 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被兄长放在心上呢? 默默一叹,他正欲开口,却突然见肖乾走了进来,神色怪异。 “启禀皇上,卓格来了。” 殷骏鹏一挑眉毛----来得好快!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三章 利用 卓格可不是来观光游览的。(网,手机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殷骏鹏既然已经亲自出马,他又怎么可能落在后面? 早些年,他为了成为草原霸主,跟当时还是升龙王朝将军的殷骏鹏合作,不过是一种利用。然而后来的发展,殷骏鹏竟然成为一国之主,看起来到不知道究竟是谁利用谁了。不过这都无妨,不管谁利用谁,最后这个天下只能是他的,对此他从没改变过。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他在草原上的势力渐渐稳固,是时候向中原露出獠牙了。 只是凡事总有个由头。他毕竟还算得上是“皇亲”,中原人最讲究正庶之分,只要塔娜还在,他主动出手就是背信弃义、叛逆的行为,就算拿下了中原也别想获得他们的承认,到时候绝对麻烦不断,聪明如他又怎么会授人以柄? 好在,机会自己跳出来了! 他正坐在大厅中琢磨,忽然脚步声响动,殷骏鹏和殷骏鲲兄弟走了出来。 他于是也站起来。 “大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殷骏鹏满脸笑意,表情中看不出一点端倪。 殷骏鲲毕竟年纪还轻,平日就不喜欢卓格这种人,此时自然也表现在脸上,只是礼貌性招呼了一下,便再也不说话。 卓格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似的,径自对殷骏鹏笑道:“草原一别经年,皇上还是那么英武不凡哪!” 两个人各怀心思,嘴上却说得热络,不明白的人还真就要当他们真的是多年莫逆了。 殷骏鹏笑道:“大汗,此次我们双方联手出征。形势顺利,我正想请你来共同庆祝呢,没想到你已经来了。真可谓心有灵犀啊!” 卓格也笑着,却带了三分歉疚:“庆祝就不用说了。此次出征,兴隋军才是主力,我们不过也就沾点光罢了。只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倒是给皇上添麻烦了。” 殷骏鹏心中暗道“来了”,却露出更加歉疚的表情。道:“关于这件事,我真是愧对大汗,竟然没能保护好塔娜地安全。不过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快平安救出她来,大汗不必担 卓格摆了摆手,说:“她是自作自受,与皇上没有关系。况且如果要杀她,当初就不必费心思将她抓走,所以安全当是无虞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没有?” 殷骏鹏也不意外。卓格是个高明的人物,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也就不足为惧了。他倒也没有遮掩,将那张来历不明地纸拿出来。递给卓格道:“大汗来得巧。今天我们才收到这个。” 卓格拿过来打开一看,轻轻一笑:“他们竟然要跟我们约战?疯了不成?” 殷骏鹏却没有笑。道:“这并不奇怪。为了逼他们出来,我杀了不少人,他们怕是气疯了吧?再说在沙漠上,马匹绝对没有驼马好用,而在之前的战斗中,我们根本没有成建制地消灭他们地骑兵团,一旦打起来,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卓格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冷声道:“他们很高明。” 殷骏鹏叹道:“我们确实小看了他们,沙漠民族也有高明的人物啊!所以我才会亲自来到这里,否则怕是难以保住眼下的成果。” 卓格看了看他,问:“那么皇上的意思,是要不要应战呢?” 殷骏鹏狡猾地看了他一眼,将球踢了回去:“不知大汗有什么好主意么?” 卓格皱了皱眉头,道:“草原儿女从来就不怕暴风雨,他们要战便战好了!” 殷骏鹏忽然微微一笑,点头道:“我跟大汗地意见相同,兴隋立国虽然不久,却也从没怕过别人的挑衅!只是……塔娜的安危却不能不考虑。” 卓格心中暗骂了一声“滑头”,嘴上却苦笑道:“国家大义面前,儿女私情却是顾不得了。” 殷骏鹏叹了口气,道:“大汗的气度令人敬佩,不过此事却是需从长计议。这样吧,大汗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就先休息一下,我们再行商议如何?” 卓格笑了笑,两人都是老奸巨滑之徒,此刻继续说下去也说不出各界过来,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皇上相比还有很多事情处理,我也就不打扰了。” 殷骏鹏道:“如果大汗不嫌弃,就住在我这儿如何?” 卓格眼角抽*动了一下,笑道:“不必麻烦皇上了。我那些小崽子们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我且去看看他们,就住在那里好了。” 殷骏鹏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派人送大汗过去。” 卓格出去了,殷骏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说道:“皇兄,此人好深的心机。” 殷骏鹏颇感兴趣地看着他:“噢?怎么说?” 殷骏鲲知道兄长又在考较自己了,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他表面上看来大义灭亲,实际上却是把我们推上了刽子手的位置,一旦我们真的不顾塔娜开战,他必定会把所有责任推在我们身上,然后借机发作。” 殷骏鹏欣慰地笑笑,看来带他出来转一转没白费功夫,却又轻轻摇摇头,道:“你说得很好,却并不全对。塔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是不可能跟我们彻底翻脸地,毕竟人并不是我们直接害的。但是他却可以以此为借口,在分赃的时候要求我们付出更多地代价,这就好比我们做了他们的超级打手,我们拼死拼活争来地利益,他们坐地分赃,还要得到多数。” 殷骏鲲少年心性,听了不由勃然大怒,哼了一声道:“他们好大地胃口!”殷骏鹏却是浑然不在意,淡然说道:“这便是高位者的谋略了,换做是我,多半也会这么做地,本无可厚非。” 殷骏鲲哑然看着他,半晌后不甘地问:“那我们就这么任他们摆布不成?” 殷骏鹏冷冷一笑,道:“当然不是!他们想要利用我们,我们何尝又不可以利用他们?既然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就让他牧族的军队打头阵如何?” 殷骏鲲心头一紧,问道:“皇兄,你真的要跟他们开打?” “为什么不呢?”殷骏鹏诡秘一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我们和月兹国之间已经没有了谈和的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将他们彻底打垮才能保住现有的利益。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不过,难道你以为他们真的是被我逼得狗急跳墙了吗?” 殷骏鲲想了想,说:“当然不是。这张纸上只字未提塔娜的事情,想来他们还有后着。” 殷骏鹏点点头,道:“能够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放到我们面前,这本身就是一种警告。而且能够在我们手底下保住月兹国军力的人,会被我这小小的伎俩冲昏头脑吗?正面约战只是他们谋略的一部分,我们不能不接,然而也没有必要损耗自己的实力去接,这个问题就留给我们的大汗去伤脑筋吧!” 殷骏鲲见兄长心中已有定论,便不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月兹国中有何能人,竟然能将绝对的劣势硬生生打开一线生机,令我们如此费神。” 殷骏鹏没有说话,脑中却浮现出法莉纱绝美的身姿,和那酷似水笙的气质。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法莉纱,已经被人软禁了!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四章 软禁 自从被李一手打昏,醒来的时候法莉纱就发现,自己被人软禁了。(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门前站着两个忠心的卫士,不论她去哪里都会跟着,四周更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被人监视的感觉,她虽然不会武,但在这个世间守卫最严密的地方----皇宫---待久了,这么点眼力还是有的。 “忠心”,是针对夏沙而言的。毕竟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储,王国的继承人,虽然法莉纱也颇得人望,但在同时面对她和夏沙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她的哥哥。 不需要太多动脑筋,她便可以确定这次的软禁绝对跟李脱不了关系,但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是跟自己合作,而且……而且她以为,他会向着她的! 她并不担心这次软禁是出于争权夺利的考量,现在还远远没到卸磨杀驴的地步,而且就算真的是为了权力又怎么样?她本就不恋栈这些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天自己做出的决定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我亲爱的妹妹。”夏沙的声音响起,随即他的人也走进了房间。 法莉纱急忙站起来。 “王兄她看见夏沙身后跟着的李,心头一沉。 “这个……妹妹,最近……过得还好吗?”夏沙似乎有些尴尬,将自己的妹妹软禁,不论出发点是什么,总是不大好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否则怕是又要引起很多无谓的猜测了。 奇*书*网*w*w* 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法莉纱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还好……托王兄的福,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以外。一切都好。” 夏沙自然听得出她话中地讥讽,不由脸色一红。苦笑着说:“法莉纱,我知道你不满意,可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做过伤害你的事么?” 法莉纱心头一软,想起那个百般宠溺自己的哥哥。顿时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叹了口气,她道:“抱歉,王兄,我地心情不大好。” 夏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我知道地,法莉纱,这样子关着你,我也不好受啊!可是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法莉纱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李,果然是他搞的鬼! “王兄。那现在的形势怎么样?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没有?”她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如果能够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她又何尝愿意回去面对殷骏鹏? 夏沙沉声说道:“你们地计策开始奏效了。卓格已经来到了沙漠,跟殷骏鹏见了面。而我们。则正式向他们提出了决战的要求。” “决战?”法莉纱睁大了眼睛。“你们疯了!就算我们占有天时地利,可我们的人数与他们相差悬殊。战斗力也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决战?而且这跟我们既定的策略根本背道而驰!” 夏沙急忙道:“法莉纱,你先别急。我们说是决战,不过是个幌子,当然不会真得跟他们傻乎乎地一决雌雄。” “幌子?”她疑惑地看向李。 这种事情当然不是夏沙一个人想出来的,而且其中阴谋诡计的味道,除了李还有谁能设计出来? 李接收到她的眼神,哈哈一笑,说道:“公主殿下,对于我们的战力,你是最清楚的。就算打不赢兴隋军和牧族,却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殷骏鹏不是傻瓜,他和卓格都是野心勃勃地人,会吃下这个亏吗?” 法莉纱定了定神,想了想,叹道:“你说得对。既然卓格已经来了沙漠,殷骏鹏就绝对不会轻易损耗自己的实力,让卓格在一旁白白捡便宜。” 李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就算提出决战,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而且就如何处理的问题,殷骏鹏和卓格绝对是要花一番脑筋地,说不得还会彼此争斗起来,这便是第一重好处。” 法莉纱不着急了,坐了下来,又请夏沙他们坐了,然后才问:“第一重好处?难道还有好几重好处吗?” 李点点头,道:“引发殷骏鹏和卓格之间的矛盾,他们本就是面和心不和地,如今再来一下也不过是稍微刺激一下,作用并不大,所以这只是最简单地好处。如果他们答应决战,则必然将最精良的部队投入战场,以求将我们一战打垮,否则就失去意义。在此情况下,他们必定内部空虚,我地人也就有了可乘之机了。如果他们拒绝,则只要我们祭出塔娜,兴隋王朝和牧组的关系也必将彻底决裂,敌人只要分化了,我们还怕没有机会吗?” 法莉纱心头一紧,看向李,问:“君山先生,这番计划,未必就是为了我们月兹国而设计的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可不希望用我们沙漠儿郎的生命来为他人做嫁衣裳。” 李却只是笑,说:“公主殿下,如今你我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们的任何一步都是以双方都得利为基础来定的,就算有什么考量,也不会丢下月兹国,这点你大可放心。” 法莉纱皱眉,对于李,她还真的没办法彻底相信。 “总之,妹妹,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去做,你放心在这儿休养,前一段时间我病了没法做事,你太辛苦了!”夏沙说道。 法莉纱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好吧,王兄,我知道了。” 夏沙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李走在后面,却被法莉纱叫住:“君山先生,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如今的心愿和使命,想来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李一笑,转身走回来,托起她的下颚轻轻一吻,道:“当然,我记得很清楚。既然是你的心愿,我必为你完成。” 法莉纱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眼中忍不住露出担忧的颜色。 当初决定跟他合作,是不是做错了?还有殷骏鹏,他会甘心按照他的设计来走吗? 夏沙不了解他们两个,她却是清清楚楚,李抓了塔娜,动机决不是他嘴上说得那么简单,他究竟要利用她干什么?! 想了想,她也起身走出房门。 “公主。”两名卫士急忙敬礼。 法莉纱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道:“走吧,我要去见见我们的客人。”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五章 惊天秘闻 法莉纱轻轻推开门。(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塔娜身份特殊,月兹国对待自己的俘虏还算优待,没有关进什么大牢之类的,也没有拷问当饭吃,她吃好睡好,生活条件堪比法莉纱,除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之外,一切生活用度并不比在皇宫里差。只是这心理状态是否良好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法莉纱推门而入,只见塔娜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 听到响动,她转过头来,看见法莉纱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果然是你。” 法莉纱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娘娘,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 塔娜淡然一笑,说:“何必道歉?两国相争本就应该不择手段,我自己送到你面前,你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她看了法莉纱一眼,“你们抓了我,究竟能有多大用处,却是很难说了。” 这回轮到法莉纱苦笑了,道:“娘娘不比妄自菲薄。就凭你的身份,便是对牧族和兴隋两方的威胁。” 塔娜只是笑笑,道:“他们会变得如何,又与我何干呢?” 她的话音中带着无比的萧瑟,法莉纱心头一酸,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娘娘……” 她却恍若未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自语:“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究竟会有什么人来救我?想了很多很多,才发现竟然找不出一个人来。对哥哥来说,我不过是用来换取最大利益的工具,一旦没有用了,随时都可以舍弃;对皇上来说。我也不过是个拉拢牧族的工具,他可以利用我来平衡牧族和兴隋王朝之间的关系,但却不会对我有半分爱意。我不求权、不求势。全身心的奉献只希望他能多给我一些爱怜,然而到头来。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她看着法莉纱,笑着,那笑却比哭还凄凉,“所以,就算你们抓了我。也没有人会来救我,因为我已无用。” 法莉纱只觉得心头仿佛被压上了重重一块石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沉默半晌,她坐到塔娜对面,轻声说道:“娘娘,如果真地没有人会在乎你,我们也不会找上你,卓格和殷骏鹏虽然冷酷无情。也确实凡事利字当先,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不会不管你的。最近一段来殷骏鹏大肆杀戮我月兹国民。目地就是要迫使我们把你交出去。” 她泛起一种荒谬的感觉,竟然在自己地人质面前为自己的敌人辩解。 塔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升起红晕。露出满足的笑容。 “原来……你知道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愿意为我这样做。我便知足了啊!不求轻怜蜜意,不求长相厮守,只要他能分给我哪怕一点点心神,我便可以为他而死。” 法莉纱看着她,深深地震颤了! 原来,有一个愿意为之而死的人,是那么幸福的吗? 那自己呢? 愣怔间,忽然听到塔娜道:“公主殿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她还不大回得过神来。 塔娜地脸上突然显出一股诡异的神色:“公主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你跟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法莉纱猛然醒觉过来。 “唐、水、笙。”塔娜一字一顿地说。 法莉纱一惊,强笑道:“娘娘说笑了,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塔娜摇了摇头,说:“不,一定有关系的。皇上心里只有一个她,除了她的原因,我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对你如此执著。”她凄然一笑,“很可笑吧?自己的丈夫为另一个女人魂牵梦萦,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也无法解脱,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唐水笙夺去我的一切。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但唐水笙毕竟已经死了,我可以忍,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他终究会接受我,没想到却突然跑出个你来,生生再次抢走了我的丈夫,究竟为什么?你跟唐水笙究竟有什么关系?!” 法莉纱看着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缓缓说道:“我和她的关系……或者可以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塔娜一惊,眼神中透出迷惑:“你就是她?那地宫里……” “我究竟是谁?怕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现在我叫法莉纱,倒退三年地时候我叫唐水笙,再倒退七年的时候……我叫汪小幸。”几乎是叹息般,她终于说出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三世为人,以前地一切,她本以为已经再不会提起。 塔娜彻底糊涂了,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尘封的记忆一旦出口,似乎放下了一副无比沉重地担子,她笑了笑,神态和话语都变得无比轻松:“你便当我是流浪在时空中地一屡游魂吧!前世的前世,我出生便带病,注定无法长大,父母费尽心机,大把大把地钱撒下去,换来了我十四年的生命。然而我毕竟还是走了,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正常生活、没有接触过一天的自由便死了,我是那么的不甘心。然而随后我发现,我竟然重生了!” 塔娜听到这里,脸色不由一白。 法莉纱一直注意观察着她的神态,见状不由诡谲一笑:“是啊,娘娘,你也猜到了吗?我重生了,重生之后,我便成了唐水笙。” “啊!”塔娜忍不住惊叫一声,随即捂住了嘴,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似的看着她。 她却视而不见,继续讲述着那个令人胆寒的故事:“我开始感谢上苍,因为这一次,它给了我健康的体魄,让我可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当我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后,我却开始变得贪婪。重生后的我本住在大山之中,我却开始梦想山外的世界,本该做一个平凡的山姑,默默无闻过完平静的一生,我却开始渴求不平凡的生活,我想要让天下都知道我的存在,想要把我生活的足迹刻画在这个时空中,于是,我走出了大山,进入了喧嚣的城市,进入了尔虞我诈的皇宫她轻轻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的故事,便是你所听说的了,我费尽心机成为老皇帝的宠妃,又成为新皇的皇后,我成功了,站在了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峰。然而我的使命还未结束。我本是殷骏鹏的一枚棋子,被他放进皇宫里,便是要助他谋国,所以我布下一个又一个局,助他一步步走向目标,但是我忘记了,忘记了人毕竟不是动物,除了野心,还有许许多多情感,爱慕、憎恨、伤心、快乐……我离目标越来越近,失去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我的人生再次迷路了,太多太多的感情积聚在我心头,令我无法承受,太多太多的牵扯,无法舍弃,却必须舍弃,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叹了口气,看向塔娜,“所以,当我完成任务的那一刻,我放弃了人生,我只想就这么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不要再背负那么多难以承受的负荷,我用我的生命来偿还我所欠下的债。” 塔娜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现在听到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范围,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法莉纱。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六章 再生缘 法莉纱突然苦笑了,话音也变得苦涩:“我原本以为,只要一死,便可以解脱了,谁知老天作弄,我居然又重生了!这一回,我成为了沙漠王国的公主----法莉纱。(1*6*K更新最快)。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也不知道老天爷这番安排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是既然已经重生,我便只能继续生存下去。好在沙漠远离中原,我便也能够远离那些记忆,有疼爱我的父母,有宠溺我的胸章,今生今世,只愿平平安安过一生,不要再陷入任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已知足。谁知,祸从天降,兴隋居然大举入侵我的国家,命运再次把我和他们扯在了一起,我想逃,但是无处可逃!” 塔娜愣了半晌,才深深吸了口气,想要说话,却发现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原来,你真的是她……皇上一定是发现了,才会不顾一切要留下你。”她苦涩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就像被沙石碾过一样,沙哑而沉重。 法莉纱摇了摇头:“那倒是未必。我的容貌已经跟以前截然不同,夺舍重生后背景上也查不出任何怪异,他不可能知道是我。但一个人的外貌无论如何变化,内在性格和气质却总是不变的,虽然我努力改变过,却是效果不鄣。我想,他多半是觉得我与唐水笙有某些相似吧!况且,他执意娶我,未必就真的是从感情出发。”她冷冷一笑。 兴隋军虽然占领了月兹国大片领土,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入侵者。但如果殷骏鹏与法莉纱成亲,便成为月兹国的驸马,成为了“自己人”。一个婚姻换一个国家,不算吃亏了。 塔娜沉默了很久。方才说道:“原来兜了一个大圈,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自始至终,我都是输给了你。不冤枉了!”她长长叹息了一声。“多谢你,公主殿下。能够对我说这些,让我能够了无遗憾。” 法莉纱咬了咬下唇,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娘娘。你的丈夫和兄长都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我想,很快便会有结果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做个了断。” 他那微微一笑,神情比方才镇定了许多,轻轻说道:“是啊,一切……是该有个结果了!” 法莉纱看了她一眼,转身启门而出。 跨出房门,却看见李就站在前方。凝视着她,眼神深幽。 她也静静凝视着他,半晌。然后从他身边走过。 不过走了几十步,身后脚步声响。他追了上来。 她听见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两人并肩走着。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走回法莉纱地住处。 卫士忠实地守在门口了。法莉纱和李走进房里,关上门。屋子分了内外两进,里面是卧室,声音传不到外面去。 “你都听见了。”法莉纱开口,平静地说。 话语是肯定的语气,知道李的性格不会让她单独去见塔娜,必然会监听他们地谈话,那一番话,其实本就是对他说的。 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七年了,真地很累很累,她渴望着能够卸下来。李默默地点头,忽然紧紧抱住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震惊吗?那是自然的,可是震惊过后,更多的却是狂喜。 狂喜,是的,虽然一早认定法莉纱便是水笙,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说,两人不论外表还是身世背景都相差太多,他真地不敢完全确定。但经过这一番话,他明白了一切,确定水笙真的回来了,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恐惧吗?厌恶吗?不,不会的,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即便是妖魔鬼怪又如何?恰恰相反,他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能够给他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他会好好珍惜她,绝不会再放开她! 法莉纱紧紧抱住他。 他们夫妻多年,对他的身体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用自己的全身心去拥抱他! 回应着他激烈的吻,那已经不是一个吻那么简单,那是他的情、他的爱、他地愧、他的恨---- 一个吻,万般意。 漏*点燃烧中,他们双双倒在床上。 衣衫渐渐褪去,赤裸相对,似乎将两人之间的隔阂一扫而空,他却停住了,就这么深深地凝视着身下得娇颜,渐渐地,水笙和法莉纱地容貌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你的手……”她轻轻抚摸着断臂,心中一酸,眼前开始模糊。 “那是神地惩罚,惩罚我伤害了最深爱地人,一生终须抱憾。”他平静地说着,没有一丝仇怨。 爱,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却深深地敲在她心中,连心底都疼了啊--- 这个“爱”,包含了多少恩怨,经历了多少磨难! 不顾一切送上自己地唇,再次点燃两人之间的火焰,燃烧着他和她,最原始的律动让爱升华,前世姻缘,今生续。 当他穿透她的那一霎那,她哭了,却仍旧紧紧地抱住他,抱住了啊---- 他的眼角也终于滴下一滴泪珠,她终于是他的了,寻寻觅觅,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得心都痛了啊! 今天,终于梦想成真! 今生今世,再无所求! 低声的咆哮,伴随着急促的喘息,生命的精华在她体内爆发,她也攀登上最幸福的高峰。不是第一次肌肤相亲,他们却体味到从前从未感觉过的快乐,并不是纯粹生理上的快乐,而是更深层次的,灵魂的满足。 他仍停留在她的体内,让两人紧紧相连,深情的吻洒落在她唇齿之间,他微笑着,呢喃:“如今,我的人生再没有缺陷。” 她带着幸福的笑,今生第一次的欢爱,这副身体还承受不了太多冲击,此时早已疲累不堪。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不再以自己的欲望为先,只是轻柔却坚定地抱着她,让她在怀中沉沉睡去。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此时房中一片漆黑,竟然已经是晚上了。 轻轻一动,揽在腰间的手便紧了一紧,低沉中带些嘶哑,令人想入非非的醇厚嗓音在耳边响起:“醒了?你该再睡一会儿的。” 她睁开眼,虽然在黑暗中,但他的轮廓依然分明,暖热的气息沾染上肌肤,引起身体的一阵躁动。 她的脸不由红了一下,幸而这是在黑暗中,别人看不见。 “外面……似乎发生什么事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 他才不管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累坏了,需要休息。以他的身手,外间一有响动,不用来敲门就能听到,他却并没动弹,只为了让怀中的人儿多睡一会儿。谁想那些人竟恁地不识趣,偏偏就是要来吵醒她,他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番那些扰人清梦的人。 虽说看不请他脸上的表情,那一声哼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她不由“噗嗤”一笑,微微支撑起身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好了好了,我没事的。外面一定出事了,我去看看。” 温言软语,方才的不满和气闷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抱着她坐起来,却还是不愿放开她。 她无奈,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扬声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侍女的声音响起,带着几许仓皇:“公主殿下,塔娜死了!”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八章 归还 法莉纱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在李眼中看到了震惊。(wap,16K,Cn更新最快)。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她轻轻推开他,走下床来,穿好衣服。 李心中确实震撼难以言喻,但他毕竟是枭雄人物,神情镇定不见一丝慌乱。 此时谁也没有了亲热的心思,法莉纱推开门,两人一同走出来。 想不到塔娜这么快便动手了啊! 当塔娜说出“只要他能分给我哪怕一点点心神,我便可以为他而死”的话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发生了。只要塔娜死了,自然就再也无法要挟殷骏鹏,而用尽全身心去爱的塔娜,怕是早有了求死的心情吧?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死去,殷骏鹏为她付出的那一点点努力便成为了解开她枷锁的钥匙,至少,这样的死法可以让殷骏鹏永远记得,有一个女子曾经那么地深爱着他,愿为他付出一 所以,法莉纱可以毫无顾忌,对她说出自己的真相,这个女子,应该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而她也知道,塔娜了解了一切之后,只会做一件事情。 她没有阻止。看着塔娜安详的面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对她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到底是怎么死的?”夏沙皱着眉头,问。 “启禀殿下,应该是服毒而死。”医官答道。 “服毒?哪里来的毒药?” “这……” “这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母居然也会身怀毒药,更没想到她会利用毒药自杀。所以没有搜她的身。”回答的是李。 看了身边地法莉纱一眼,如果到现在还想不通塔娜的死与白天两人的会面有关,他也没资格成为天下地争夺者之一了。 夏沙看了看李。叹了口气道:“君山先生,现在怎么办?塔娜死了。我们的后着也全都没了用处。”李冷笑一声,道:“只要我们不说,谁又知道她已经死了呢?所以,计划照常执行,不必担心。” “不。应该把她送回去。”出人意料地,反对地人是法莉纱。 李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刚要说话,却被她抢在了前面。 “塔娜是为了不连累殷骏鹏而死的,死者为大,况且她是牧族的公主,兴隋王朝的国母,不论论公论私。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暂时保留她地死讯,并不代表我们要亵渎死者。” “一个女人为爱而死,这份心意值得珍惜。我不想让她白死。” 法莉纱的眼光从塔娜身上挪开,投注在李眼中。李凝视了她半晌。微微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做,总之先把尸身收殓了吧。总不能就这样放着。”夏沙开口打圆场,这个意见倒是没有人反对,于是自有人进来,按照沙漠民族的习俗,整理塔娜的遗容。 夏沙、李和法莉纱走出了房间。 夏沙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李,然后问道:“法莉纱,我听人说,你们是一同从你房里出来的,是吗?”法莉纱愣了一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李眯起了眼,沉吟了一下,然后拉住法莉纱的手。 “殿下,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在下与公主情投意合,还望殿下成全。” 夏沙愣住了,法莉纱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开门见山,毫不隐讳地说出来。 夏沙冷哼了一声,道:“我这妹妹,不论容貌、品性、智慧都是无人能敌,你会倾心于她并不奇怪。只是我要警告你,”他一把揪住了李的衣领,“若是喜欢她,便正大光明去追求她,若是暗中耍什么手段,又或者惹得她伤心难过,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殿下。若是公主殿下不喜欢在下接近,在下绝不会勉强,死缠烂打在下还不屑为之。” 夏沙盯视了他半晌,再哼了一声,这才放开了他。 转头看向法莉纱,眼神却跟刚才截然不同了,温言细语,倍加呵护:“法莉纱,你也长大了,若是有了意中人,王兄绝不阻拦。只是你要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王兄只求你能够过得开心快活,若是什么人惹你伤心了,告诉王兄,我一定为你出气!”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法莉纱有些哽咽了,点了点头:“王兄……谢谢你。” “谢什么呢?”夏沙笑了,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在她额头上温柔一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脑海中浮现马里国王地身影,法莉纱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勉强一笑。夏沙看了看李,又道:“好了,我还有事处理。君山先生,待会儿请过来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点点头,看着夏沙走远,然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一把拉过法莉纱,带着些许怒气和醋意,用手擦了擦方才夏沙吻过的地方,然后自己重重吻了上去。 “你……你干什么?”法莉纱愕然。“你是我的!他凭什么吻你?!”李低声咆哮着。 法莉纱一愣,哑然,随后便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他是我哥哥啊!” 她笑得前俯后仰。 李地眼中闪过一丝困窘,却执著地将她抱在怀中:“就算是你哥哥,也不该动手动脚的。” 法莉纱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便是沙漠与中原民俗地不同了,李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理智上理解,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轻轻环抱着他,她柔声说道:“,我们把塔娜送回去好不好?让她最后能够留在她深爱地人身边。” 李方才解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说:“我们付出了那么大地代价才将她抓来,如今什么都还没得到就这么算了吗?况且,没有塔娜这个筹码,我们要对付殷骏鹏和卓格会困难许多。” 法莉纱叹道:“我只不过不忍心她死了还不能回到爱人身边罢了。再说,你想利用塔娜来对付殷骏鹏,真的是为了月兹国吗?” 李语塞,看着法莉纱清澈的眼神,升起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顿时有了几分狼狈。 “这……如今我们利益相同,不用计较究竟是为了谁吧?” “好,不说这个,你能答应我把塔娜送回去吗?” 李看着她执著的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跟王子殿下商量之后再作决定吧!”他叹道。 法莉纱不再说话,以李的性格,肯做出这样的让步已实属难得,逼得过紧反倒弄巧成拙了。 “走吧,王兄应该在等着我们了。”她拉着他向前走去。 两人都心知肚明,所谓有事处理,不过是夏沙找个借口让他们俩单独相处而已。 来到夏沙处理公务的地方,他正在忙着批改公文,听到卫士通报公主来了,便放下笔头站起来。 “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怎么办了吗?”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李看了看法莉纱,露出一个苦笑:“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要将塔娜的遗体送回去,殿下的意见呢?” 夏沙笑了,说:“这种事情我一向不在行,你们决定了就好。君山先生有什么想法?” 李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公主殿下有命,在下怎敢不从?” 夏沙忍俊不禁,眼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扫动:“看来我这妹妹还真是好手段啊!” 法莉纱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你们……说正事呢,做什么嬉皮笑脸!” 夏沙见她发怒,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正色道:“将塔娜的遗体还回去,我们便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了,你们确定吗?” 法莉纱淡然地点点头。 李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还是可以还,但为了抓她我们付出了太多,那些人却也不能白死。” “你的意思是……” “就让这位国母,最后再帮我们一个忙吧!” 看着表情诡谲的李,法莉纱没有说话----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五十九章 塔娜归来 殷骏鹏看着眼前的纸条,面色不变,心中的不愉却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自从出了上次的纸条事件后,他便知道在这月兹国都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密道、暗栈之类,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潜入进来,留下信息。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万幸上次送来的只是一纸消息,没有人伤亡,然而既然能把信送进来,也就意味着能把人送进来,万一敌人利用这个通道来个暗袭,谁能抵挡得住? 当下他便将殷骏鲲安排到别的地方,然后对整个月兹国都展开拉网般的搜索,掘地三尺,还真挖出来不少地道、暗格,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对自己先前的轻敌深深警惕。 看来是一帆风顺的日子过久了,竟然会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过错,月兹国在沙漠立足数百年,历史悠久不下与中原王朝,又怎会没有一些隐秘的自保之法?好在醒觉得快,以后可千万不能疏忽大意了! 他暗自提醒自己。 然而还没等这口气喘完,原本以为已经找出所有隐患的他,竟然又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现一封来自月兹国流亡王室的密信,且不论上面内容如何,光是这封神秘出现的信就足以说明,过去那些天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功夫了! 这怎能不令他勃然大怒? 他紧抿着嘴唇,手指一下下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那轻轻的响动,听在一旁的肖乾耳中,却仿佛是沉重的鼓声。一次次敲击在心上,令人心惊肉跳。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殷骏鹏地声音很低,因为他正在用全身的力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是……”肖乾急忙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露出惊讶地神色。“上面说,要皇上到他们指定的地方,接回娘娘。” “哦?”敲击声戛然而止,殷骏鹏收回了手,摩挲着自己地下颚。 “皇上。这……会不会是个陷阱?”肖乾看着殷骏鹏沉思的神色,状着胆子猜测道,“他们抓了娘娘,无非是要向我们勒索,然而如今什么都还没有做,突然又要放了娘娘,其中必定有诈!” 有诈?那是当然的。对方抓住了塔娜,能够等到今天才来出招,已经很令他感到惊奇了。而他也不指望对方只不过请塔娜去喝杯茶那么简单,这必定是针对自己的行动。 然而究竟是什么计划呢?他的眼中精光一闪,竟然涌起浓烈地兴奋和激动。 终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东西,成天只能在高位上呼来喝去多无聊!这种性命相连的真正刺激才是他想要的! “不管怎么样。对方既然出招了。我们也只有接受而已,既然塔娜在他们手上。纵然知道是冒险也说不得只能去冲一冲了。”他说着无奈的话,语调可一点都没有无奈的感觉。 肖乾自然是知道皇帝的性子的,但身为朝廷一员,劝谏皇帝也是他的职责之一,身为一国之君是没有评自己喜好做事地权力的,他必须为整个国家着想。 “皇上,话虽如此,可谁也不知道这张纸上说的是不是真地,万一娘娘并没有在那里……”他偷觑了殷骏鹏一眼。殷骏鹏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缓缓说道:“这个我自有主张。” 肖乾应了一声“皇上英明”,便闭口不言了。 于是,当夜色笼罩沙漠地时候,按照纸条上地约定,殷骏鹏和肖乾带着几十个御林军来到国都外的一个小村庄。 此时小村庄里自然已经人去楼空,兴隋军占领国都之后便将所有人都带进了城里一边管辖,也是为了切断月兹国残军与国民之间地联系。而殷骏鹏抵达后,为了逼出流亡王室大开杀戒,这些原来的沙漠民族便已经死了大半了。 月色下,没有人烟的村庄如同一个鬼蜮,别说人声了,连动物都见不到一只,只有这对人马的马蹄声,和浅浅的呼吸回荡在夜空中。 从村口进去,走过三排房屋,他们在一栋保留还算完好的院落前停下来。肖乾一挥手,立刻有三个御林军跳下马背,手扶着刀柄小心翼翼地向里走去,先行探路。其余人等默默原地等待着,虽然有几十号人却没有一丝杂音,连马儿都安安静静的,可见训练非常之精良。 殷骏鹏神态悠闲,然而身体里却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出手的准备。外松内紧,他是久经战阵的人,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拥有可以应付一切的强大自信。 忽然,院落内响起三声惊呼,肖乾脸色一变,“仓啷”一声拔出剑来,一个手势,身后的御林军便立刻冲上前,将殷骏鹏团团保护在中心。 然而臆想中的兵器交击声并未响起,反倒是有一条人影飞快奔出来,肖乾一眼看去,正是方才进去的三人之一,全身完好,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怎么回事?”没等那人开口,肖乾便抢声问道。 那人却一脸惊骇,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殷骏鹏脸色一动。 “没用的废物!里面究竟有什么?快说!”肖乾的脸上有些发烧,这些御林军都是他训练出来的,镇定工夫却这么差,居然会吓得说不出话来,传出去他的脸面往那里搁? 那人使劲吞了吞口水,终于可以说出几个字来:“禀……禀皇上,娘娘……娘娘在里面。” 肖乾不由一喜,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塔娜,也不枉今天来一趟。 “娘娘在里面?为何不请她出来?”殷骏鹏却冷冷问道。 那人战战兢兢,小心地觑了一眼,吞吞吐吐道:“娘娘……娘娘她……” 肖乾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见殷骏鹏下了马,紧皱着眉头,大步向里走去。 他急忙指挥着御林军们护在身前身后。 沙漠民族的房屋设计大都比较简单,前后两进的布局,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卧房。然而这户人家却没有按照这个原则,而是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天井,看来以前住的人颇有一些身份地位。 那出来报信之人走在前头,领着殷骏鹏快步穿过天井,来到最里面的卧房。在那里,另外两人正站在门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殷骏鹏心头猛地掠过一股不祥的感觉,大步走进去,然后,便也像那两人一般,愣在当场。 肖乾和他身后那些有份进入的御林军们也全都愣住了。 一张大床显然是已经整理过了,铺着干净的被褥,而那上面静静躺着一个人,便是这么多人冲进来也没有吵醒她,月光透过烂了一半的窗户洒在她身上,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塔娜是谁? 房里透着无法言喻的诡异,肖乾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殷骏鹏,同时大声喝问:“娘娘究竟怎么了?” 先前进来两人既然是探路的,自然早已察看过塔娜的情形,此时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透着惶恐,不敢成言。 “哼!”不大却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殷骏鹏瞥了两人一眼,忽然迈开大步向着塔娜走去。 御林军们天天跟着皇帝,对他的脾气最是清楚,此刻分明皇帝已经动了真怒,两人打了个哆嗦,急忙跪了下来,快速说道:“皇上,娘娘……娘娘已经去了!” “什么?”滔天怒焰瞬间点燃,殷骏鹏转过头来,盯视着跪着的两个人,汹涌的杀气扑面而出。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章 毒计 堂堂兴隋王朝皇帝明媒正娶的夫人居然不明不白死在了沙漠?! 殷骏鹏怒视着手下,无法形容的杀气顿时笼罩了这片小小天地。(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 那两人首当其冲,胆子都快被吓破了,萎顿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连平日里的亲信肖乾,面对盛怒的皇帝,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殷骏鹏其实也明白,这不关手下的事,人也不是他们杀的。但此时此刻,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宣泄他心中的愤怒和痛楚? 对塔娜,虽然算不上深爱,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夫妻,当年在草原上,那个明知自己不是牧族还给予无私援手的纯洁少女,虽然没有说出来,却永远铭刻在自己心中。这次她被人捉走,他为了她打开杀戒,倒不全是为了利益,也真的是在担心啊,担心她会遭到不测! 没想到,最怕的结果还是出现了,现在她就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自己面前,这时才发现,自己心中那股锥心的疼痛…… 原来,自己对她并不是以为的那样无所谓啊!救命之恩,多年的夫妻生活,默默的守候,她……早已融入自己的心间。 只是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让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一味的漠视,到如今虽然察觉,却已经悔之不及! 伸出手,他缓缓摸向那苍白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随着他心情的变化,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忽然,窗外白光一闪,殷骏鹏不愧是身怀绝技。尽管心绪激动却也能够瞬间反应过来,伸出的手当机立断收了回来,一张一合之间便抓住了那个射过来的东西。 “什么人?!”御林军们也不是吃素了。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却也可以称得上迅速。立刻便有人冲了出去。其他地人无不手持兵器,再次将殷骏鹏围得严严实实。 殷骏鹏翻开手掌,里面竟是一把飞镖。飞镖上系着一张纸条,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纸条,又是纸条! 解下来。接着月光,他仔细看去,上面却只有一行字:尸体上有毒。 他顿时又惊又怒。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对付他? 而算准了看到塔娜的尸体自己肯定会前去触碰,又是什么人会对自己地性格如此熟悉? 他们已经害死了塔娜,竟然连尸体也不放过吗? 重重思绪在脑中爆发,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跳出去追踪地几人又跑了回来,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没能抓住贼人。” 殷骏鹏咬了咬牙。道:“他们早有预谋,追不上也是正常。先把娘娘的遗体运回城中。” 众人齐声应诺。 他想了想,又道:“小心遗体上有毒。” 虽然未经证实。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肖乾走上一步,轻声问道:“皇上。那今晚……” “回去。”他甩了甩手。太多突然状况令他的心绪大乱,实在不适合有什么更多的行动了。 撒罗在地道里飞快的跑着。 他是法莉纱地近卫。对法莉纱,可以说绝对不会有人比他更忠心了。然而在兴隋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感到无比灰心丧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在这种战乱的时代里,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又怎么能保护得了真正想要保护的东西? 所以回到秘密基地以后,他便开始没日没夜地练习,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自己的能力,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心爱的公主。 在基地里自然是安全地,公主并不需要什么贴身的保护,更何况还有那个成天带着面具的古怪男人,虽然他不喜欢那个人,但不可否认那个人地能力确实出类拔萃。 然而这次,不知道公主是怎么了,居然放弃那个人手里的强大力量不用,仅仅带了自己和几个护卫便来到敌人地眼皮底下,目地却不过是向那兴隋皇帝射出一枚飞镖,还不允许伤人。 实在太诡异了!如果有心要杀死那个皇帝,直接用密道给他来一下阴的不就行了吗?如果目地并不是杀了皇帝,那他们来这里干嘛? 带着满腹的疑问,他的脚下却一刻不停。忽然,前方出现一道亮光,他的速度慢下来,来到亮光下方,轻轻一个纵身,左手扣住旁边壁上伸出的一个拉环,右手轻轻推开了头上的板石。 法莉纱正坐在房中,神情有些恍惚,见他跳了上来,急忙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他单膝跪下,恭敬道:“是的,已经办好了。” 法莉纱点点头,松了口气。 这次瞒着哥哥和李出来,所以不能动用军中或者是李手下的精英。原本还有些担心撒罗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现在看来是不要紧的。 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有些迷茫。理智上这次的行动是不智的,她不得不承认李的做法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但要她实际去做,她却又做不到。或许前世的水笙可以毫不犹豫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今生毕竟不同了啊!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她轻声说道:“好了,事情做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话音未落,却见身前的几个卫士,包括撒罗都脸色大变。 “公主殿下,我们被人包围了!”撒罗涩声说道。 塔娜的遗体已经被运回了殷骏鹏在月兹国都中的住所。 遗体用布包着,这样就不会沾到手上或皮肤上。殷骏鹏派人找来了随军军医,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那张纸上所说的果然不假。塔娜的身体上被人涂抹了一层致命毒药,当时并不会发作,然而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正因如此,所以事先先检查过尸体的两个御林军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殷骏鹏见到塔娜遗体,心神失手的情况下差点就沾染上毒药,好在有那把飞镖的及时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殷骏鹏阴沉着脸,听着军医的报告,手里拿着飞镖上的纸条,仿佛陷入了沉思。 所谓死者为大,但敌人竟连塔娜的尸体也不放过,想要利用她来毒杀自己,这已经令他出离愤怒了。但更令他迷惑的是,究竟什么人会向他飞镖示警?要知道,这条毒计可谓毒辣至极,任谁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利用尸体下毒,除非是深知内情的知情人,否则谁能阻止这条计策? 军医心惊胆战地汇报完自己的发现,便低着头苦苦等候皇帝的指示。谁知等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声响,他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瞟了一眼,却正好看到殷骏鹏冷峻的脸色,眼中透出若有若无德杀气,心头那一点点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胆气顿时又烟消云散。 他不敢打断皇帝的思考,只是心头实在害怕得紧,双脚直打哆嗦,终于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软倒下来。 殷骏鹏这才留意到他的存在,验完了尸,他也没必要留下了,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军医千恩万谢地出去了,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刚走到门边,便看见殷骏鲲全副武装,大步走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他急忙行礼。 殷骏鲲行色匆匆,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声,便走到殷骏鹏面前,道:“皇兄,我回来了。” “嗯,抓到了么?”殷骏鹏冷然问道。 “抓到了。” “很好……” 冰冷的语气,殷骏鹏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意。不管是什么人,如果跟塔娜的死有关,哪怕是曾经助自己免于中毒的厄运,也绝不能放过! “这……皇兄,”殷骏鲲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那些人……你还是亲自过去看看比较好……”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章 重落虎口 虽然已经设想过,但当殷骏鹏真正见到法莉纱时,还是吃了一惊。(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 客房中,并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法莉纱还不至于全副武装的地步,况且这件事情上她的微妙地位,使得殷骏鲲也无法将她真的当成罪犯看待。 “实在想不到,会在危急关头向我示警的人居然会是你!”他看着她,微微笑道。 法莉纱冷冷看了他一眼。 太大意了! 没想到殷骏鹏竟然狡猾至此,早已派殷骏鲲守在了外面,趁着撒罗露面的短短几息将特制粉末沾染上身。纵然在地底下穿行,总有走上地面的时候,不用多费功夫,只要特别训练过的苍鹰便可在高空发现目标物,没费多大工夫就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地头。“我只是不想让娘娘的牺牲白费而已。”她的心中开始有些后悔,只是因为前世的一些因缘,就把自己陷入到这样的境地,究竟值不值得? 殷骏鹏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塔娜究竟怎么死的?” 法莉纱略带点惊讶地看着他,沉吟了一下,说:“自杀。” 殷骏鹏神情顿时一黯,握紧了拳头。“她为了不拖累你,所以选择了自杀。”法莉纱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殷骏鹏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们倒是好算计,连一个女人的尸首都能利用!” 法莉纱皱起了眉头,说:“皇帝陛下,她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她还是你的结发妻子、兴隋国母,如果纯以利益来说,我倒是赞成这个计划的。战场上本就没有仁慈,能够给予敌人最大打击的方法都应该适用。这点皇帝陛下比我更清楚不是么?可我是个女人,我能理解娘娘地苦心,也不忍见她豁出性命去维护的一个人被她自己的尸身害死,所以才会来提醒你。” 一股怒气从殷骏鹏身上爆发出来:“都是你们!若不是你们抓走她,她又何至于走到自尽这一步?!” 露出了不可思议地表情。法莉纱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这也说得出来?!若不是你无缘无故侵入我月兹国,我们又怎么会去招惹你们?一个强盗跑到别人家里抢劫,别人奋起反抗打伤了这个强盗,他居然还埋怨别人不配合,有这种道理吗?” 殷骏鹏顿时哑然。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错在自己,但眼看着塔娜为自己而死,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最近这些年一帆风顺惯了,却没想到在小小地月兹国屡屡受挫,一时之间心态无法调和。才会将满腹沮丧和怨气发泄。 法莉纱紧盯着他的眼睛,长久以来积聚的不满也再无法掩埋,对殷骏鹏如此强烈的反应。有些怨愤、有些吃惊、有些……嫉妒。 “再说,塔娜在世的时候。你可曾付出过一丝一毫地爱?她至死对你忠贞不渝。尽管知道你并不爱她也无碍于她的选择,可你呢?你为她做过什么?”她的情绪无端激动起来。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也无法确定,仿佛是出自本能,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你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野心,不在乎任何人,总是认为别人的付出是应该的,却没想过为别人付出些什么。每次都要到了失去才知道后悔,可那时候后悔又有什么用?!早该珍惜眼前人,你却从来没有珍惜过!” 一口气吼出自己的怨愤,她也不禁有些气喘吁吁了。涨红的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气愤,冒火的双眸凝注在殷骏鹏脸上。 殷骏鹏愣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诡异地气氛一直延续到她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然后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都带来了什么。 红色眨眼间便成了白色,她的脸色和眼神顿时都变了。 “总是这样?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地。”殷骏鹏的心中实在掩不住疑惑和……震惊。 她并没有无地放矢,她说地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她对他的了解令他在疑惑之余,心神差点随着她地话而失守。 法莉纱深知自己说漏了嘴,但看起来殷骏鹏还没发现什么的样子,于是灵机一动高高地仰起了头:“你是我的敌人,总不能连自己的敌人都不能摸根摸底吧?” 殷骏鹏诧异地看了看她。直觉中,总觉得这种说法有点问题,可想来想去,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法莉纱给他的感觉更加奇怪了,越来越像是曾经熟识的人,可无论如何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来是否真的见过她。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殷骏鹏咬了咬牙,然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未免便有了几许恶意:“公主殿下为了我,一路劳苦奔波,实在是感激不尽。那么就请殿下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外面兵荒马乱的,若是伤到殿下可就不好了。上次我们的婚礼因为某些原因暂停了,既然如今殿下已经回来,那也是是时候加紧筹办了。” 法莉纱心头一紧,然而自从被殷骏鹏捉到,她便知道这是跑不掉的结局,并不后悔一时心软为塔娜所做的一切,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此放弃甘心嫁给殷骏鹏。以前在卞京,身处兴隋皇宫都能逃脱了,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地头上,办法应该还是有的,只希望李或者夏沙哥哥不要被激怒、冲昏了头脑,谋定而后动才好! “皇兄,你真的打算……”眼看着殷骏鹏走了出来,殷骏鲲急忙跟上,然后问道。 殷骏鹏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最好的解决方法。你也看到月兹国人的抵抗了,我们想要真正占领这块地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行事,这个时候成为公主的丈夫,效果比派来十万大军还有效。” 殷骏鲲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用事的小孩子了,原来坚持不愿法莉纱成为自己的嫂嫂的理由现在看来已经颇为幼稚,从利益出发他自然不再反对。而且对于法莉纱,不知为何渐渐地敌视的心理也淡了。 点了点头,他却又有些犹豫:“皇兄,那塔娜的事情……该怎么跟卓格交待?” 殷骏鹏冷冷一笑,道:“没什么好交待的。卓格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就算塔娜不死,她又真的挡得住卓格的野心吗?既然早晚都要发作,就让他现在提前跳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别忘了,如今我们可不是在他的大草原,用不着看他的脸色,离开了草原的牧族,还有什么好怕的么?” 看着兄长眼中露出的阴狠,殷骏鲲没来由心中一寒,以他对哥哥的了解,殷骏鹏眼下的意思还能猜不出来么? 这时,一个卫士跑了过来,站在殷骏鹏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恭敬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法莉纱公主想要去祭奠娘娘。”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殷骏鹏点了点头,道:“让她去吧。”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一章 隐在暗处者 法莉纱静静地站在灵堂里,塔娜的尸身按照中原人的规矩摆放在中间,依然经过了防腐处理,浓郁的药草味弥漫在堂中,更增添了几分悲戚的气氛。[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除了几个被临时征兆的中原人,看上去好像是在月兹国做生意的中原商人家中之人,灵堂中空空荡荡的,浑然没有一国之母的身份架势。这也难怪,毕竟此处仍属于战区,不可能有大批的宫女、内侍、官员进出操持,有资格祭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统兵大将,如今忙着镇压当地的反抗都来不及了,哪里会为了一个女子的丧礼放下一切前来?塔娜的娘家人,那些沐族,估计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殷骏鹏兄弟也正在为了彻底掌握这片区域而努力着,不可能成天在这里守着。阴差阳错之下,现在会真正只为了塔娜站在这里的,便只有法莉纱一个人而已。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忽然,一个人匆匆从屋外走来,手里捧着一个香炉。没料到屋内居然会有生人,她似乎吃了一惊,待看清法莉纱的容貌之后,顿时意外得惊叫出来:“是你?!” 法莉纱自然听到了这声惊呼,不由得抬头看去,那个人却是认得的,正是塔娜身边的侍女,名叫小桃。 原来塔娜将她也带了来,身为侍女,此时守在主人的灵堂里也是正常,法莉纱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小桃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静。 她早就逃离了塔娜。回到了主子李荃身边,这一回也就不想离开了。但毕竟还是别人的下属,李荃之所以容忍她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用。因此此次外围人员发现兴隋军中有异常,她便责无旁贷被派回来查个究竟。毕竟她在兴隋皇宫潜伏那么多年,没有什么人比她更适合这件事情。 然而万万没想到,刚查明塔娜身死的事情,就会在这儿碰到那个可恶的法莉纱公主!但是为什么?兴隋正在跟月兹打得你死我活,为什么月兹国公主会出现在兴隋皇帝身边?而且看起来并没有被强迫地样子。居然可以这么轻松来去自如。 难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月兹国向兴隋屈服了?她知道兴隋皇帝一心一意要娶法莉纱为妻,如今塔娜已经死了,唯一的障碍也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殷骏鹏与法莉纱成亲,则月兹国也就事实上融入了兴隋,兴隋立刻国力大增,自己地主子岂不就势弱了? 她越想越心惊。塔娜的死讯已经不算什么了,如果能把这个消息带给主人。那就是大功一件,主人也该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吧? 而且,主人一直对法莉纱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楚地奇妙感觉。这是她女人的直觉。现在看来,这法莉纱若是成为殷骏鹏的妻子。主人就算再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了吧?心底深处。竟然因此升起了一丝快意。 她忍不住得意一笑,转身便离开了灵堂。 一个黑影。在她身后鬼魅般出现,然后一晃便又消失无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自己眼花。确实对小桃带回来的消息感到震惊,原因却并不如她的想象,他看到得更远。 月兹国会主动屈服?开什么玩笑!一直以来不屑地争斗,总算将强大的入侵者拖到了进退不得的窘境,还抓住了塔娜这个绝佳的人质,虽然后来利用塔娜的计策没能成功,殷骏鹏以月兹国人的性命逼迫对方放人,对方却也毫不退缩,,以塔娜的尸体作了回应。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退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双方高层有意媾和,他们低下的人也决不会答应,就算是独裁者,也有不能拂逆众意地时候啊…… 而且,殷骏鹏本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谁都可能让步,惟有他不可能! 那么,唯一地解释,就是法莉纱又被抓住了。他为这个想法而感到一丝不快。 然而他的精力很快就从这上面转移了,如今塔娜死了,因为殷骏鹏而死在沙漠里,现在殷骏鹏和卓格地合作已经走到了极为危险地境地,他会怎样来化解这个分裂的危机?而自己,又能从中牟取到什么利益? 他陷入了沉思。 “陛下,你是陷入了迷局了啊!”熟悉地声音突然自屋外响起,李荃愣了一下,却并没有惊慌失措。 对自己的侍卫有着绝对的信心,能够通过外面的层层警戒,悄无声息来到这里的人,他自信就算是殷骏鹏或者李都做不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外面的是自己人。况且就算所有人的声线都弄错了,他也不可能弄错那个声音,从太子时代起就对自己忠心耿耿,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刻也不曾离弃的忠诚属下,也只有他,才能在自己没有号令的情况下擅自来到这里而不必担心自己的盛怒。 “洪英吗?快进来吧。”他的声调平和。 大步走进来的果然是洪英,然而他还是一进门就跪下了,五体投地之势,诚心忏悔:“臣未经令谕,擅离职守,还请陛下责罚。” 李荃呵呵笑了起来,即使心中还有几分不满,这下负荆请罪也使他发作不得了。他虚抬了下手,道:“朕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不会怪你的,起来吧。” 洪英这才爬了起来。君臣多年,自有一种默契,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早已熟知。 “你为何前来?”此时,李荃才问起他来的原因。 “陛下,臣在京城,日夜研究此地的形势,发现其中错综复杂,以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把握……陛下天纵英才,应付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然而臣唯恐陛下手下没有得力的人手,所以自作主张,前来为皇上效力。”洪英委婉地说着,明明就是担心李荃应付不过来,却说得仿佛自己不过是来锦上添花的。 李荃自然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这老臣的一番心意,笑着开门见山问道:“方才,你说朕陷入迷局了,何意?” 洪英笑了笑,问:“陛下,是否在想殷骏鹏会如何给卓格一个交待,我们又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呢?” 李荃点了点头,对洪英能猜中自己的心思毫不奇怪,本来他就是己方的头号智囊。 “陛下,以臣看来,这倒是不用太费心的事情。陛下请想,以殷骏鹏的性格,会甘心一直受制于人吗?” “你的意思是……”李荃本就是聪明人,被人一言点醒,立刻若有所悟。 洪英点头:“殷骏鹏和卓格都不是善于妥协的人,他们的合作能够维持到现在,其实是双方都没找到适合的时机,如今联系他们两人之间的纽带已然断裂,以殷骏鹏的性格,会坐以待毙吗?以臣的推辞,他八成会先下手为强。” 李荃脸色一变,心中却是立刻接受了这个可能:“没错,这才想是殷骏鹏会做的事情。” “所以,我们暂时还无需动手,只要坐看他们两虎相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下手不迟。”洪英笑道。 李荃愉快地笑了。他之所以没能立刻做出同样的猜测,是因为太过拘泥于承诺,一时之间没有考虑到殷骏鹏、卓格二人本就没有遵守承诺的诚意上去,如今打破这个拘谨,自然神清气明。 “不过,陛下,臣倒是以为,比起兴隋和牧族之间的纷争,另有一件事情更值得我们的注意。”洪英的脸上并没有太高兴的表情,看得李荃一愣。 “你说的是?” “陛下,难道你忘了,在月兹国那边,还有一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吗?”洪英提醒道。 李荃又愣了一下,随即与法莉纱第一次相见的情形浮上脑海。 “李?!”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是心头那面大鼓,被狠狠地敲动了。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二章 夜色深沉 其实,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对于李的怨恨早已消逝了不少。[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仁慈温良的太子,多年的身处逆境、勾心斗角,尤其是近三年来身居高位的亲身经历,将他性子中的那些耿直、善良一一磨灭,以前根本无法理解为何李能够弑父夺宫,现在却发现原来那竟是最有可能、最快的捷径,如果不是内有水笙图谋不轨、外有殷骏鹏暗思谋逆,自己早已被他除得干干净净,他的江山至今仍然稳固不移吧? 若是当时的自己有了现在的自己的心计,说不得,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会是谁呢! 由此,原本只是为了复仇,如今却已经变成斩草除根的行动,这个人太危险,决不允许他活在世间,否则永远是自己的心腹大患!而对于能够在全中原的联手围剿下仍能活蹦乱跳的人,心中着实还是有些佩服的…… 李早已参与其中,这是法莉纱亲口对他承认的,不知怎的,他和他的臣属似乎都没想过法莉纱会骗他们,为什么要骗呢?骗他们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李,会在这次的事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突然,一声异响,虽然很轻很轻,却引发了巨大的反应,外面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 李荃和洪英齐齐一惊。要知道他们此次乃是匿行前来,对外,这里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人家园,有谁会来这里窥探?而且还能在重重警卫森严中深入到这个地方,来人身手岂是一个“高明”能够形容的? 李荃的手下确实也是不同凡响。立刻便全部启动了起来,形成一个完美的防御圈,将李荃和洪英护在中央。屋外。不大地庭院中,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地方此刻却突然多出不少人来。他们并不是杂乱地站着。而是隐隐形成了一种阵势,将一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却并未出手,而另有两个人正与那人打得难解难分。 能做一国皇帝的侍卫,绝对都是能独当一面地人。在他们看来。两个人对付一个,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虽然全部现身,却也是为着以防万一,从没想过会有对付不过来地情形。然而此时眼前的一切却令他们极端膨胀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在两个人的夹攻下,那黑衣人居然还能维持个不败的局势,这是何等地实力?众人的脸上不由都有些挂不住了。而在屋里听到报告的李荃和洪英,也掩不住脸上的惊骇,他们不能出去。万一真的是敌人派来的探子,就算原来没听见什么,见到自己两人的面容也该明白一切了。所以只能在这里坐等消息。本来跟外面侍卫一样的想法,如今却也已经不确定了。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终于绝了活捉地念头。李荃下达了格杀的命令。 面对这样的对手,活捉是有一定难度地。但格杀就简单多了,不需多时,那黑衣人便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李荃和洪英这才走出了屋子,趋近去看个究竟。 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黑衣人脸上突然现出诡异地表情,他地身体和四肢已然动弹不得,然而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露出的,赫然竟是笑容。 浑身是血、身体以难以想象地角度弯曲着,圆睁双眼,却露出笑容,那情景,即使是已经看惯了死人的人们也不由得感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李荃紧紧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漏算了什么? 殷骏鹏愣愣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探子。“你确定了?那辆认真的是李荃和洪英?” “是,属下看得清清楚楚。为此,属下们还触动了他们的警戒,十一号为了掩护属下会来报信,自愿现身诱敌,此刻想必已经遭到诛杀。”探子的声音始终是那么冷漠,就连说起同伴的献身也不见半分情绪的波动。 原来进行窥探的竟然是两人。李荃等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已经将来人格杀,却没想到早已走漏了一人。 “皇兄,这升龙王朝究竟是什么打算?竟然连皇帝都来了,要不要我们……”殷骏鲲竖掌成刀,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原本就聪明的孩子,又经过实践的淬炼,如今俨然已经有成为殷骏鹏左膀右臂的态势,殷骏鹏做出各种决定也毫不避讳他,这种开放的锻炼又进一步加快了殷骏鲲的成熟。 殷骏鹏摇了摇头,正如李荃猜测着他的行动,他也不能不顾及李荃的行动。他知道法莉纱与李荃有过秘密协定,但这样的协定似乎还没有重要到需要让一国之君亲自出马的境地,那么李荃来这里必定是有着更加大的目标,究竟是什么能让他放下国君的身份亲历险境? 殷骏鹏开始发现,月兹国,似乎埋藏了太多的秘密了! “密切监视,但不要惊动他们。”他沉吟了半晌,慢慢说道。 “可是,皇兄,今晚的事情想必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再说什么不要惊动,是不是太迟了?”殷骏鲲问道。 殷骏鹏笑了笑,说:“能够让李荃放下升龙王朝也要插手的事情,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停止下来吗?”殷骏鲲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小鲲,牧族那边,通知了吗?”殷骏鹏又问。 殷骏鲲点了点头:“通知了,根据皇兄的意思,说的是月兹国人撕毁承诺,杀了塔娜。” “很好。其他的准备呢?都做好了吗?” “嗯,都做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殷骏鹏长长舒了口气:“这次行动也是迫不得已,本不愿这么快跟他们扯破脸,如今却是由不得我们了。必须一击必中,若是给了他们反应的机会,形势会很不妙。” 殷骏鲲重重地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塔娜随身的饰物,静静地坐着,眼神里有些悲伤、有些愤怒、有些诡谲、还有些……愧疚。 这个妹妹啊,自己实在是欠她太多了! 俄勒克在一边,平静地转述着殷骏鹏派人带过来借口:“月兹国残兵在兴隋国王的高压下,不但没有识相地屈服,反而杀害了公主作为报复,兴隋皇室得到消息前去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卓格轻轻抚摸着塔娜的遗物,半晌,才冷冷地问道:“他们去营救了?” “是的,据密探通报,殷家兄弟曾经接到一封信,随后便带了人马钱去救人,然而带回来的只是公主的遗体。” “只有遗体吗?” “还有月兹国公主。” 卓格冷冷一笑:“月兹国的人会把公主留在杀人现场吗?” 俄勒克没有说话。 卓格长长一叹,又问:“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俄勒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们的人无法接近公主的遗体,无从验证。” 卓格沉默半晌,猛地狠狠握住了手里的遗物:“准备好一切,听我的号令,随时准备动手……不能让塔娜白白牺牲!” “是。”俄勒克应着,转身出去了。 走出毡篷,漆黑的夜色中渗透着沉凝,有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没有一点星光,没有一丝月光,就连灯笼的光芒似乎也在明灭不定,山雨欲来啊……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使是当今大汗最忠心的拥护者,他仍然忍不住有了一丝迷惑---- 为了权势地位,为了天下,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吗?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三章 人非往日 水笙再次见到了殷骏鲲。(手机小说站http://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 没想到殷骏鹏会带了他一起来,实在是有些惊讶的。记得上次见到他时,他是唯一能让自己回想起那段无忧无虑山中之日的人,然而此刻再见,却分明感觉到一丝不同,他身上的气质似乎已经完全改变了…… “太子殿下。”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虽然月兹国无法在中原安插下密探,但李手下并不缺少这种人。 殷骏鲲也微微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以防夜长梦多,我们打算就在这里举行婚礼,一切按照你们月兹国的规矩来,你认为如何呢?”他的话音中带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看到法莉纱如此冷静便有种想要打破这种冷静的冲动,然而想到那场无可避免的婚礼却又有着隐隐的排斥。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法莉纱愣了一下,紧紧咬住了下唇。 “怎么?公主殿下没有什么要说的么?还是……你在等待强援?”殷骏鲲带着些许的恶意,问道。 法莉纱心头一震,勉强一笑:“强援?太子在说什么?” “升龙王朝……公主是在等待这个吗?”殷骏鲲索性把话挑明了。 法莉纱微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哥哥或者李沉不住气出手了;然而随即心里又揪紧了起来---- 难道是李荃? 他来干什么? 殷骏鲲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怎么,公主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么?能够令升龙王朝的一国之君亲身犯险,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法莉纱眼中微小的变化以前他看不出来,现在却在他眼中无法遁形。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法莉纱心有些乱了。 李荃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凑热闹?虽然自己曾经特意去找他要求合作,但形势变化得太快。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此时升龙王朝地作用已经不大,他们更没有理由为了月兹国而轻易得罪兴隋王朝。 况且如果真的李荃亲来。也就意味着前世纠葛的三人----李荃、李和殷骏鹏全又聚在了一起,这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代表了什么?她真地不知道。也……不敢想! “殿下是在说笑吗?为何升龙王朝的皇帝会来这种地方?”她只好装糊涂否认到底。 殷骏鲲看了看她,也不苦苦相逼,冷冷一笑道:“既然公主殿下不肯说,那也就算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婚礼地决定都不会改变。请殿下要有觉悟。” 法莉纱咬着嘴唇,看着他:“太子……难道你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吗?” 她记得当初他可是跟塔娜一样,坚决反对这场婚事的,当初能从兴隋皇宫逃走,他可也没少出力啊! 殷骏鲲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句话,话音中却带着一丝黯然:“如果这是对朝廷最有利的,我没有理由反对。不是么?” 法莉纱不禁默然。 他……长大了! 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啊…… “回不去?回去什么?”殷骏鲲的声音响起。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把心中所想呢喃出来,而殷骏鲲地修为渐渐增强。如何能听不见? 苦苦一笑。她说:“没什么,只是世事无常。名利场更是大染缸,一旦牵扯进去,便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洁净无 殷骏鲲看着她,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你在感叹什么,只是人活一世,总不能一直天真不知世事,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背负的命运,单纯的人总会死得很快法莉纱默然。 野心,或者真的是男孩子成长最大的催化剂,如今闪耀在殷骏鲲严重的光彩,令她感到有些心惊。 “小鲲……”不自觉的呼唤,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殷骏鲲却是全身一震,那声呼唤仿佛来自内心中最遥远的梦境,那个与世无争地小山村中,那个有着平静笑容的女孩…… 不,她----怎能跟水笙姐姐相提并论? 怎配?!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告辞。”他不再多想、不再多说,转身往外走。 “等等。”法莉纱叫住他。 “公主还有何见教?” “我要见我地侍从。” 他笑了:“尊敬的公主殿下,上次便是让你见到了你地侍从,然后有了逃跑地机会,聪明人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法莉纱哑然。 卓格站在塔娜地灵位前,久久不语。 殷骏鹏就在旁边,却也是一声不吭。虽然对卓格早已有所安排,但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对手,会出什么招实在难以预料,只能见招拆招。 卓格终于出声了:“皇上,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把一个妹妹活生生地交给你,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你们中原人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的吗?” 听着这分明是兴师问罪的语气,殷骏鹏丝毫不觉得奇怪。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塔娜的事情是他人生中除水笙之外的另一个巨大挫折。但二者又是不一样的,水笙的死令他痛失所爱,塔娜却使他感觉一丝愧疚,还有一丝被人挑衅的恼怒。 “大汗,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害死她的凶手,为她报仇雪恨!”他冷冷说道,但其实害死塔娜的人就是她自己,凶手一说从何说起? 卓格狠狠盯视着他,道:“凶手?皇上不是已经捉到了吗?不过,我却听说皇上想要娶她为妻呢!若是皇上真的有心为塔娜报仇,就请立刻动手吧!”然而他却也明白,殷骏鹏正是利用法莉纱的时候,绝不会杀了她。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说:“看来是有人以讹传讹了。大汗,法莉纱公主并不是杀害塔娜的凶手,恰恰相反,正是公主将塔娜的尸身带了回来。” 法莉纱确实是伴随着塔娜的尸身出现的,却并不是为了送还尸首而来。 卓格并没有被迷惑,坚持道:“塔娜是被月兹国余孽抓住之后遇害的,他们会对无辜的妇孺下手,可见其凶残,绝不能姑息!法莉纱公主也是月兹国王室成员,此事绝少不了她,皇上难道连这也不明白吗?还是有心想要包庇她?” 殷骏鹏脸色不变,笑了笑说:“大汗说笑了。我只不过不想滥杀无辜,何谈包庇?” 卓格冷笑一声,说:“皇上一心想要迎娶美人,塔娜却挡了皇上的路,难免皇上就不会为了新人放弃旧人?” 这话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殷骏鹏看了殷骏鲲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急忙说道:“大汗,请慎言。皇兄是想迎娶法莉纱公主不错,可这不过是政治上的考虑。皇兄贵为天子,三宫六院乃是天经地义,根本用不着什么顾忌,就算塔娜公主是结发妻,也没有理由阻碍皇兄充盈后宫。” 卓格的脸色愈发冷峻了,冷笑连连:“结发妻?皇上娶了塔娜那么久,登基也三年了,却始终没有册封皇后,这事早已在我的族人中引起不满,说皇上不拿我们牧族当回事。塔娜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并未催促皇上,看在她的份上我也不计较皇上对我们的态度,但如今塔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皇上却还没有为她申冤的意思,这实在令人感到寒心哪!”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俄勒克和几名卫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皇上,我不想听什么理由,但请皇上尽快给我们一个解释,否则我便要自己去为塔娜讨回个公道了!” “大汗……”殷骏鹏似乎想挽留,却欲言又止。 连牧族都搬出来了啊…… “皇兄,果然……”殷骏鲲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是啊,他忍不住了!”殷骏鹏诡谲一笑,“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只是……”殷骏鲲有些犹豫、有些疑惑,“皇兄,怎么不在他离营的时候出手呢?一旦他回到营地,周围高手环绕,想要得手可不容易啊!” 殷骏鹏瞟了他一眼,淡然说道:“谁说他离了营就一定好对付?我们仿着他,他自然也仿着我们,必然会加强戒备,他的卫士,绝不是表现出来这么几个。况且,他今天是来祭拜塔娜的,如果出了事我们的嫌疑太大,但如果是在他们自己的营地出了事,大可以往月兹国余孽身上一推,我们便可脱了干系。” 殷骏鲲于是又学到一些,点了点头。 呵呵,大家久等了! 想必眼尖的朋友已经看出来了,本书已经进入最后的高潮,我将在本月内完结此书,请大家静静欣赏吧! ^^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四章 大打出手 卓格回到牧族驻扎在城外的军营。(Www,,cn更新最快)。 牧族长于骑射,对于城市却没有多大概念,既不善于攻城也不善于守城,在城市里,牧族骑兵就等于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任人宰割。所以当初立营的时候,兴隋军接管了城防,牧族却依照自己部落的习惯驻扎在了城外。 俄勒克伴随在他身边走进汗帐,屏退了左右,这才对卓格说道:“大汗,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想必此刻已经开始发作了。” 卓格微微点了点头,一片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了,若是不成功,你自己看着办。”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是蕴含着无比的威压,俄勒克顿时冒出一头冷汗,深深躬下了身子说:“属下知道。” 卓格挥了挥手,俄勒克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待走出帐门的时候,才偷偷擦了擦汗。 卓格在桌边坐下来,桌上摆着的是一幅作战地图,画的却不是月兹国或者沙漠,而是中原! 卓格凝视着这张地图,眼中唯有独自一人时才会看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 忽然,他的神经感到了一丝刺痛,仿佛正有什么戳着他,他的全身立刻绷紧了。 杀气! 太大意了! 杀气居然到现在才被发现,除了自己的疏忽大意,也足以说明来人的厉害。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本能向前一趴,寒气森森从背上掠过,带起一蓬被削下的黑发。若不是躲得及时,只这一下便足以削掉他地脑袋。 并不是简单的逃避,卓格在趴下的一霎那左手微按。“哐啷”一声带起一片木屑,他整个人却在躲过攻击地一霎那借助这一按之力反弹而起。右手抓住了一直摆放在案边的兵器,顺势格挡。 “叮”一声脆响,金属兵器相击,卓格地刀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方才那片寒气就是这把匕首所赐。 一个黑衣人现出身形来。那身打扮和帐内明亮的烛光比起来是那么显眼,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方才他究竟躲在了什么地方。然而此刻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卓格一击得手,单手使刀立刻挥展开来,将方圆一米半径的地方都笼罩在自己地气劲下,毫无遗漏。 那黑衣人也是无奈。他并不是自己愿意现身的,然而卓格强大的气劲打压着,仿佛要挤碎身上的空间,逼得他不得不显出身形。进行近身搏斗。但他不过是个刺客,讲究的是一击必中,如果不中便当立刻遁走。陷入这种近身缠斗胜算不大。 一时间,帐中劲风阵阵。却没有多余的声音。卓格和黑衣人都是闷声打斗。谁也没有多说话。 卓格发现,眼前这个刺客已经相当不错了。他打破了一直以来人们印象中刺客精于隐匿刺杀。却疏于真正实力的看法,手上一柄匕首幻化寒星点点,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永无止息,而又无孔不入,每每攻人所必救,他数次想要拿下此人都被他逼了回来。 他现在对这人已经很感兴趣了,而且此时早已看出,这人虽然厉害,没显露身形的时候或者自己还会吃点亏,如今却是奈何自己不得了,所以心存了活捉之念,许多杀手也就没有使出来。 而此时黑衣人却已经很辛苦了。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深为刺客,匕首是他们最适合的武器,然而面对卓格这样使刀地人,打起来首先在兵器上就吃了点亏。况且搏斗真的不是刺客所长,虽然自己身为刺客中的佼佼者,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没用,但真要想在卓格这样地人手里讨得好处却还是不容易的。不,何止不容易,或许……根本就没可能! 他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将手中匕首发挥到极致,他所面对地人却似乎根本无动于衷似地,那手中仿佛已经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堵墙,浑厚结实的真气在面前阻挡,不论自己是挑是刺,都找不到可以下手地地方,每一朝对方似乎都早已料到,自己匕首到时必定会碰上对方的武器,无功而返。到了这份上,若是还不能看出对方的打算,他这些年的顶尖刺客可就真的白做了! 刺客,不成功、则成仁,他咬了咬牙,猛地奋起全身功力,匕首化为一道亮虹,朝着卓格飞射而去。 卓格心知对方拚命了,却丝毫不乱,手中刀锋顺势前劈,带起一片劲风,堪堪挡住那必杀一击,谁料竟还是吃了暗亏,脚下连连后退,五步之后才停了下来。然而他的心中却全无愤怒惊慌之意,因为他知道,只要接下了这一击,对方便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可以活捉了! 谁知没等他高兴完,定神一看,却只见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乌黑的血,触目惊心,竟是已经死了! 明知任务失败,还不犹豫就死,如此死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笑容凝结在卓格嘴边。黑衣刺客搏斗时,殷骏鹏那边也出现了麻烦。 由于月兹王宫化为灰烬,殷骏鹏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得不住在远离火场的原大臣家里。好在殷骏鹏对于这些奢华的享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要能住,要求也就不高了。 然而如此一来,守卫上必然便有了缺陷,并不是御林军们做不到,而是地形所限,总会有防守不到的死角。 好在殷骏鹏本人武力强横无比,再加上肖乾不辞辛劳守在旁边的房子里,一旦有事,结合两个强者的力量倒也无须畏惧。 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政务,殷骏鹏便让殷骏鲲去休息了。说是休息,实际上还要修炼一段时间,殷骏鲲的能力还没定性,本该一心一意提高自身能力才是第一要务,须知复兴大隋王朝乃是个长期的过程,不知会遇到多少阻碍,若是自身没有绝对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此次提前让殷骏鲲跟着他出来历练,实在也是不得已之举,却不能因此疏忽了自身的提高,因此每天殷骏鲲都必须完成他布置的修炼任务才能休息。 殷骏鲲离开了,事实上这样的生活几乎成了规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殷骏鹏则留了下来,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一一处理完,否则一天天拖下去,蚂蚁也会堆成小山的。 忽然间,东南面火光猛地冲天而起,同时有人大叫起来:“粮仓!粮仓起火了!快救火啊!” 杂沓的脚步声顿时打破了宁静的夜空,数以千计的士兵被这场火调动起来,因为粮仓就在殷骏鹏居住的附近,非但关系到以后兴隋大军的补给问题,而且很有可能危及皇帝,谁能不紧张? 即使面对这样的混乱,守卫殷骏鹏的御林军还是纹丝不动。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帝,粮仓?全烧完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然而只要有混乱就必定会有影响,御林军的精力不可避免被分散,再结合原有的死角,意外还是顺理成章发生了。 数十个灰衣汉子跳进了殷骏鹏居住的院落中,原先布守在这里的御林军竟然奇迹般没有任何反应,想必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吧? “唰唰唰”一阵齐响,所有人竟然都抛出了身上的匕首,化为一阵匕首雨,飞射向殷骏鹏所在的书房。 殷骏鹏脸色都不变,随手抬起那张硕大的书桌,仿佛毫不用力气似的,向前掷出。“噗噗”声不绝于耳,匕首悉数钉在了桌面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而那些灰衣人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轮攻击的效果,一个个并不停顿,从各个方位撞进门来。 那阵匕首雨,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然而没想到殷骏鹏会用整张桌子作为盾牌,这轮攻击的效果比原先设想还要弱了许多,更有几个人迎面撞上甩来的桌子,一个照面就被砸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余人丝毫不管同伴的死活,眼中仿佛就只有殷骏鹏一人,致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罩过来,把殷骏鹏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五章 求死 若是寻常的围攻,殷骏鹏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更新最快)。毕竟身为一军统帅,他又总是喜欢冲锋在前,战场上被人围攻的次数也不少了,没什么好紧张的。但是换成进退有据、协调一致、似乎有着一种合击之术的围攻,破解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说实话,这批灰衣人个个的本事都不错,但还不是殷骏鹏的对手,就算联合起来也不一定就能对他构成威胁。然而有了合击之术,攻击能力绝对不是单纯的累加,而是成倍增长。殷骏鹏虽然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佩剑进行还击,但先手已失不是那么容易拿回来的,剑锋所指不论何处都会有三到四股气劲相对抗,无法突破。而同时必然会有数道攻击近身,逼得他不得不留下三成功力进行抵抗,一时之间,竟是脱困不得。 不过做皇帝就是有这么个好处,什么时候都不缺人来帮忙。 就在隔壁的肖乾实力强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只听“嘭”一声巨响,竟然是肖乾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打穿了墙壁过来,箭一般的身影迅速插入到打斗的双方之间,剑起,空中突然飞过一道虹芒,将灰衣人一半的攻击裹入其中。肖乾一来,殷骏鹏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一代强者终于显现出了本来面目,挥剑的姿势是那么行云流水,然而凶猛的杀气却宛若实质,一点一点凌迟着对手的勇气。剑锋传来冰冷的气息,仿佛死神的召唤,每一次地出击都有血的收获,灰衣人的人数在迅速减少。 “肖乾。留下两个活口!”殷骏鹏冷笑道。 什么人敢来刺杀自己?用大腿想都想得出来吧?这可都是活生生地证据,有了他们,自己便有了正义的立场。以后做什么都可以“大义凛然”了。 那些灰衣人地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们低估了殷骏鹏、或者应该说兴隋军的战斗力,声东击西。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事半功倍,但面对这些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对手,却还是差了一截。对对手实力的估计错误,只能用自己地生命来补偿。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多,门和窗早就被灰衣人自己撞坏。此时透过月色鹤冲天的火光,可以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就守在屋外,而此时的殷骏鹏和肖乾却是越战越勇。 率兵支援的正是殷骏鲲。他正在练习,忽然便被火灾的消息惊动,然而这么半天也没有来自皇帝的指令,他便知道事情不妙,立刻率领了人冲了进来,刚好灰衣人被殷骏鹏和肖乾拖住了,于是围了个正着。 “尔等竟敢刺杀吾皇?!快快放下武器投降。或可饶你一条性命,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众御林军的齐声呐喊足可惊天动地,胆子小一点地人怕不当场就瘫了! 那些灰衣人却是毫无反应。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全体软倒下来。竟是当场没了气息。在去看那些本已受伤的人。却是先走一步。 事不成功,便慷慨赴死。尽管他们是敌人,如此视死如归的气概还是令御林军们佩服万分。 殷骏鹏阴沉着脸,对殷骏鲲厉声喝道:“全军戒备,随时准备出战!” 殷骏鲲没有说话,转身自去传令去了。 殷骏鹏望了望漆黑地天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连反应都一模一样啊!早知道卓格会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敌手,如今看来,当初地预感还真是准啊! 囚禁法莉纱地房间距离殷骏鹏的居所并不远,殷骏鹏不是个笨人,上次小瞧了法莉纱以至于被她逃脱,同样地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所以那边热闹的打斗和混乱的火灾法莉纱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奉命前来看守法莉纱的守卫非常尽责,但跟他们其他的同伴一样,当接二连三发生事故的时候,是个人的精力都会不由自主分散一些,而只要有丝毫的疏忽,便已经足够有心人钻进空子。 法莉纱本已睡了,她可不存在什么担心、害怕、紧张等等的负面情绪。想要找机会逃脱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精力,所以她能吃能睡,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足够的体力才能同殷骏鹏斗,她早已放开了,何必在乎太多?大干一场就是! 只是今晚的动静闹得太大,未免太过着意,如果还想不出必然是有人对兴隋军下手那她就不是法莉纱了。但是动手的会是何人?哥哥吗? 忽然,窗口似乎轻轻响了一下,正在全神贯注的她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轻轻叹了口气,今晚受到外界的影响,似乎有点草木皆兵了啊! 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眨眼,突然一个人影立在她眼前,她张口就要惊叫起来。 那人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法莉纱,是我!” 一声惊呼就这么噎回了肚子里,法莉纱的眼中闪出惊喜,抓住了捂住自己嘴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苦笑了一下,那只手改为将她抱进怀里,道:“知道你擅自跑出来,我就知道要坏事,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就已经被抓住了。” 法莉纱有些脸红,对李和夏沙有几分歉疚,却不曾后悔过自己的作为:“死者为大,我不想剥夺了死者的梦想。既然不能改变你的决定,那我只能自己来补偿。” 李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你是怎么了,法莉纱?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 法莉纱淡淡一笑:“正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才领悟了生的真意,况且……塔娜是个可怜人,至少,我想让她在她死后,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李低声叹了口气,道:“我了解你的心情,只是越是生在富贵之家,就越无法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尤其是女子,她这样的命运谁也无可奈何。” 法莉纱的脸色变得很奇怪,问:“难道你以为,她的死仅仅只是为了殷骏鹏吗?” 李愣了一下:“难道不是么?” 法莉纱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你想想,塔娜虽然身为兴隋皇妃,可曾有调动御林军的权力?” 李也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这个权力,她要出来唯一能倚靠的就是牧族的护卫,但她虽然是卓格的妹妹,却也是殷骏鹏的妻子,没有卓格的同意,她能调得动人吗?” 李再次摇摇头。 “所以此次塔娜名义上是私自来到沙漠,但卓格绝对知情。而他既然知情,明知沙漠凶险,为何不阻止塔娜?既然知情,为何不加强对塔娜的保护,还能让我们如此轻易将她抓去?” 李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一切,顿时脸色一变:“难道……“没错。”法莉纱看着他的眼睛,已经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卓格是故意的,他已经忍不住了,开始想要对中原下手了。” 李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是我失算了!实在没想到原本直率的牧族竟然也会变得如此阴险狠毒,被人算计了居然还沾沾自喜。” 法莉纱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自从卓格上台的那个时候起,牧族就已经不一样了啊!其实我本也没能看穿这条毒计,只是塔娜临死前的悲哀震动了我,我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能够让她露出如此伤心绝望的表情。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已想通了这层关系了吧?被自己的丈夫抛弃,又被自己的亲哥哥背叛,如此沉重的打击……所以她才会选择自我了断。“所以你必须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法莉纱点了点头。 李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她。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六章 暗夜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的?难道外面的……”法莉纱想起此刻的微妙情形,不由有些担心起来。(Www,,cn更新最快)。 “难道你以为我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公然行刺一个皇帝了吗?”李笑谑道,丝毫不避讳自身力量的不足。 “原来……他们已经开始了吗?”既然不是李的人马,相信跟兄长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其实我来了好几天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接近你,今晚他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若不趁机进来,我可就白活了那么久了。”他笑道。 “或者……这是我们的机会。”法莉纱的眼睛亮起来。 此时,外边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而火灾引发的混乱也在慢慢控制中。 “我不能久留,必须走了。”李道。 “你隐在何处?”法莉纱有些担心。 看着她担忧的眼,李笑了,说:“别担心,有你的族人在,他们还抓不到我……倒是你!”他轻柔抚摸着她的脸。 法莉纱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出去,把你留在殷骏鹏身边,实在是……”他苦笑着说。 法莉纱一听便明白了,淡淡一笑:“你放心吧,若是要留,我当初便不会跑出来。” 李的脸微微红了,却露出毋庸置疑的欣喜。 必须走了,不然等秩序恢复,他将无所遁形。 深深地吻了一下法莉纱,他满怀怜爱。道:“你再忍一下。很快,我们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就能够自由了!” 法莉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更不认为事情会那么顺利,但她却不能打击他们。只能将忧虑深深埋在心底。 李悄然离去了,她却有些心神不宁。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必然会发生些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她不禁苦笑了。 门口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不用刻意去看,能够不经阻拦进到这里地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难得你还在这儿。”殷骏鹏的声音带着调笑。 法莉纱于是知道了外面的争斗地胜利者。 “如此严密的看管,我能跑到哪儿去呢?”她淡淡地说。 “严密?再严密地看管也无法管住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的你们吧!你居然没有趁机逃走,究竟为什么?”殷骏鹏深思地看着她,“你我的婚礼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对你,我势在必得,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法莉纱默然。原来他打的主意竟然是放长线、钓大鱼,若是方才自己逃走。怕此刻他已经找到己方的藏身之所了吧?算计别人不厉害,借助他人地计划来算计你那才叫真本事! 殷骏鲲匆匆走进来,在殷骏鹏耳边附耳细语了一番。 霎时。便是方才被人刺杀也不曾变过的脸色此刻完全不同了,究竟是什么消息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殷骏鹏脸色复杂地看了法莉纱一眼。冷冷地说:“公主殿下。我想请问,废帝李不会跟你有什么瓜葛吧?” 法莉纱冷漠的脸色再也端不住。转眼色变。 李用月兹王室掌握的特殊通道远远离开了混乱的中心。 此时的月兹国都早已没有了原来繁荣的模样,虽然兴隋军的驻地闹得厉害,周围却没有多少居民受到影响,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人早已在战乱中失散。 他和冯军等人疾行着。虽然法莉纱说过不会留在殷骏鹏身边,但他心底却有着深深地不确定,毕竟前世的水笙为了殷骏鹏可以抛弃一切,难保今生不会被唤醒久远的情怀。自从知道了殷骏鹏和卓格地矛盾升级,他便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把握得好地话甚至可以大大削弱兴隋国力。 突然,前方传来危险地讯号,武者特有的气机在前方凝聚,若有若无地杀意弥漫在空中。 几人的脚步一顿,呼吸间已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什么人?出来!”冯军大叫道。 剩下的人谨慎地环顾四周,尽管暂时一点动静没有,他们却很可能已经走入别人的陷阱。 前方的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影。一身的雪白在漆黑的颜色中显得特别显眼,然而更加令人吃惊的却是他的面容,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到十分清楚,却也足够让人看明白那与李有着八分相似的轮廓。 冯军等人都是后期追随李的人,在此之前并没有资格加入到皇家的勾心斗角中去,后来虽然成功被提拔为李的贴身侍卫,却也一样成为全中原的通缉者,想要见到当今皇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成为他的囚犯。因此,他们从没见过李荃。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猜到二者之间的关系。 事隔三年的兄弟重逢并没有令人感动的情怀,反倒是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在两人心间,一时间,曾经的恩恩怨怨、生死情仇快如闪电般晃过眼前,带着复杂的心情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终于,还是李荃打破了沉寂:“果然,在这里就能找到你。” 李也不是笨人,瞬间把握到了事情的脉络。 “想不到你会亲身出现在这里,竟然是为我而来。” “没错。这世间,也就只有你的事情值得我亲自出手。不过,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为了月兹国如此尽心尽力,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已经忘了她!” 为月兹国尽心尽力? 李失笑。 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夏沙是法莉纱的哥哥,所以他对他还算客气,但归根究底,两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生意的关系。抵抗侵略是法莉纱的意志,所以他去做,倒不是真的对月兹国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感情。最重要的,还是他想借机会打击殷骏鹏的力量,同时壮大自己的力量,如此而已。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如此执着,宁愿放下皇帝的事情不做也要来追捕于我。”他神色淡然地说。 李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辩驳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如今对这个弟弟,早已不是原来的怨恨那么简单,但理由什么的,现在还重要吗?反正结果,只能有一个! 轻轻挥了挥手,黑夜中再次出现躁动,数十条人影显现出来,武器的光芒对准了李这几个人。 为了怕引起兴隋军的注意,李并没有带很多人出来,所以此刻,已经完全落在了下风。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身形一闪,闪电般冲着李荃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拿住李荃,则重围不攻自破。 他太快了。莫说李荃的人,便是冯军等人也差点没跟上。然而就在呼吸间的停顿之后,不用任何人指挥,围攻的人便怒喝着扑向前去,目标正是李。 在重围之中还如此猖狂,怎不令人气愤至极? 况且如果真的被他拿住李荃,那今晚可就一败涂地了! 于是转眼之间,原本稳固的包围圈立刻乱了套,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已然易主。 情势被从绝对不利的状况一点一点扭转过来。 李笔直扑出的的轨迹突然转向,凌厉的劲气向着左方的夜空划去,随即两声闷哼,两个黑影跌了出来,踉跄扑在地上。 李荃是什么人?他是一个皇帝,是值得舍命守护的人,可偏偏他的身边却看不到一个卫士,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还能看不出来吗?所以李扑向他是假,真正的攻势却是左方,那里距离月兹国的一个秘密据点很近,突围之后可以迅速得到援助。 李虽然自负,却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身边这几人就能突破几十人的围攻的程度。 仿佛与他的心意相通,冯军等人立刻也转变了攻势,当所有人都奋力向前去拦截、阻碍敌人,保护他们的皇帝陛下时,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心转移造成了另一拨混乱,前后左右的人煞势不及而撞在了一块儿,而李等人却是放手施为,反正周围的都是敌人。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七章 历史的重复 血光飞溅,不时有人影飞出,惨叫声此起彼伏,李一方痛下杀手,虽然包围他们的人数众多,但此时能够跟他们真正接上手的却是不多,这直接导致了他们向目的地推进了几十米。 然而这似乎也是他们所能占到的最大便宜了。 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李荃方面的人重新组织了起来,脱离了一盘散沙的他们,真正的实力才能够凸现出来。 每一次挥剑都必然遇到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阻击,长短兵器的配合使得方位上再没有破绽,如果不是李他们也有一个小小的阵势,互相护卫着对方的死角,怕是前后上下左右都会布满对方的攻击,那可就真的是有死无生了。 而且李发现,李荃始终站在那里不曾离开过,而他的身边也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护卫的身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方位真的是不设防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自己在心理上落入陷阱。 以一国之尊而孤身犯险,这种风度和胆量,即使是李也不能不说一声“佩服”! 若论个人的实力,李荃的手下其实确实不如冯军等人的。但所谓蚁多咬死象,就算是实力比他们差很多,人多了照样难以应付,更何况李荃的手下跟他们的差距还不是很大,如此一来就相当吃力了。 李荃早已料到这种情况。 以李的老谋深算,早在皇子时期便开始积聚力量,即使现在已经被赶下了台,那些隐藏的力量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在这方面。他和殷骏鹏都是万万不及的,也正因此才会三年时间都抓不到他。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技不如人。数量多了压也能把你压死,所以他才会出动那么多人。又以自己为诱饵,终于引得李落入陷阱,此时看到战斗的情况,原本紧皱地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看来,只要不出什么纰漏。今天便可以了结那么多年的恩怨了! 忽然,夜色中传来了除了打斗之外的第三种声音,那是军队整齐地行进声,以及兵器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冷峻声音。 李荃地脸色渐变。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可见来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在现在的局势下,月兹国的军队早已撤出国都,牧族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那么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有一种人了! 猎猎风响,兴隋军地旗帜高高飘扬在空中。(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那鲜艳的血红,即使在夜空中也那么的显眼,带给人一种来自心底的威压。 李荃和李。无论是谁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如今这里的主人出现了。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会有什么“招待”? 谁也不知道。 然而看着那盔甲整齐的骑兵、四方屋脊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杀气森森地步军方阵,便是白痴也知道硬碰硬的后果是什么。 李荃的手下显然有些无措了。他们地出手慢了下来,有些人甚至看向了自己的主人,不知皇帝会有什么吩咐。 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不由咬紧了牙。 这简直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完美诠释了。自己千算万算,却把李荃给算漏了,李荃利用殷骏鹏把自己引了出来,而殷骏鹏又利用李荃困住了自己,如今陷入一个死局,近日怕是难以善了。 但他绝不是一个轻易放弃地人,一声尖啸,速度不见放慢,反而更加快了几分。加上对手的疏忽,他竟然眨眼间便突破了方才阻力万分地拦截阵,冲入兴隋军中,势如破竹。 没人料到在见到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后他还会选择正面敌对,一时间兴隋军便有些措手不及,屋檐上的弓箭兵更是因为双方已经混战成一团而一开始就失去了动手的机会。 “住手!”一个声音传来,并不响亮,却全场皆闻,并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威力,蕴含着令人折服的力量。 李荃的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是殷骏鹏来了。 兴隋军中整齐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殷骏鹏和殷骏鲲前后策骑慢慢走来,却并没有穿着盔甲,是有所依恃?还是本就不打算动手? 李本不必理他,然而在匆匆一瞥之后,突然愣住了。 殷骏鹏的神色平静,甚至是带了些喜悦的,看着李荃道:“原来是陛下大驾光临,怎也不跟我说一声?多有怠慢,还望陛下大人大量,别放在心里。李荃在心底苦笑着,道:“哪里的话?是我不请自来,再加上有要事在身,无暇去拜访陛下,是我莽撞了。” 本想自己解决李,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了。自己虽然成功堵住了他,却没想到会被兴隋军反包围,不仅是李,连自己也等于落到了他们手中。这里远离中原,自己的势力又不够大,白痴都知道该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何况精明如殷骏鹏? 阴谋诡计,是建立在力量相差不大的基础上。如果力量相差太大,反倒只剩下纯粹的力气之争,耍什么心眼都是徒劳无功的。为今之计,并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只能退一步,见招拆招了。 “要事?难道是指的他吗?”殷骏鹏嘴边带着微微的笑意,仔细看过去却隐含着恶毒和仇恨,看向了李几人,“李,你倒是好胆量,居然敢潜入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既然你自己要找死,我不成全你岂不是太不通人情了?” 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握剑的手却是青筋暴起,双目中怒火狂飙。 “我劝你还是乖乖放下武器吧,否则公主的命我可不敢保证哦!”殷骏鹏根本不理他,懒洋洋地说着,而在他身后,肖乾的身前正是法莉纱,锐利的剑锋就驾在她的颈上。 法莉纱只能苦笑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双方对掉了,却不知最后的结局是否会一样? 李的脸色瞬间数变。 除了他和死去的塔娜,并没有人知道法莉纱就是水笙的转生。殷骏鹏深爱的是水笙而不是“法莉纱”,不会对法莉纱手下留情。 李荃意外地看了一眼法莉纱,又看了看李,难道李真的爱上这个女子了?为什么? 他们三人彼此对水笙的感情早已通透了,只是水笙已死才没有导致你争我夺,难道李这么简单就舍弃了? 李的脸色和内心挣扎一一看在殷骏鹏眼里,他冷冷一笑。从法莉纱的神色上大胆猜测两人关系匪浅,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也由此可见李此人的心性如何,竟然短短三年时间就令他“移情别恋”。 水笙是他的,不允许任何人来抢夺。然而抛下水笙移情别恋的家伙,他同样不可原谅! “你别管我!快走!!”法莉纱大声叫起来,如果她和李都落在殷骏鹏手里,只剩下夏沙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别动!”法莉纱的挣扎引起了马儿小小的不安,马背上的颠簸立刻导致了血光,肖乾一个不留意,剑锋在她的脖子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别伤她!”李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中剑。 见到主子已经放弃,冯军等人对视一眼,也只好跟着放下武器。但其实就算不妥协,他们几人要冲出正规军队的重重包围,实在也是个不容易的事情。 殷骏鹏得意一笑,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士兵冲上前去,将他们几人一一反手绑起。 李似乎是真的放弃了一切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 殷骏鹏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李荃道:“陛下既然来了,还请到我的营中去坐坐,否则传了出去说我不会待客,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说是“请”,语气却强横无比,哪里有拒绝的机会? 李荃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既然陛下盛情相邀,又怎好推辞?” 他对于今晚上李的表现简直奇怪之至了。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察觉到点什么,然而认真思考铐起来,却又渺无痕迹,不知从何说起。 殷骏鹏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士兵先将李等人押走。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痛苦的牢狱,直到供出所知道的一切。 殷骏鹏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接近于看待死人,一想到多年的夙敌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激动和兴奋。 他反复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杀人的时候,这才勉强将心头那丝暴虐压制下来。李被押着走过他身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急得快哭了的法莉纱,忽然冷冷说道:“如果你不想跟我犯同样的错误,日后每时每刻都在后悔的话,就千万别对法莉纱出手。” 殷骏鹏一愣,似乎呆住了。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当他回过神来时,行动迅速的李已经到了队伍的那一头。看着他的背影,殷骏鹏眼中流露出疑惑和复杂的感情。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八章 前尘后事 折腾了半天,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殷骏鹏却一点也不困,一来功夫底子好,二来终于找到了李这个大仇人,心里痛快。 但李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却令他颇为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跟他一样后悔? 很想立刻找李问个清楚,却又不能丢下李荃不管。而且看来李荃竟然是专为了李而来,这里面就很有些值得回味的了,他必须先弄清楚。 好在他现在住的屋子本就不小,当初的主人应该很有些权势了,再来上百十号人也绝对不愁住不下。安置好了李荃,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去。 “陛下一路辛苦,只是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陛下屈就了。” 李荃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的神色,笑道:“哪里哪里,你我身份相当,当初也是共患难之人,又何必这么客气?殷兄若不嫌弃,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殷骏鹏哈哈大笑道:“三年不见,李兄豪气不减当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李兄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李荃叹了口气道:“不瞒殷兄,在下正是听说了废帝正在此处的消息,才特意前来的。只是还未能确认这个消息之前,确实不好透露给你知道,以免令你分心,妨碍你的大事。” 殷骏鹏心头怒骂,若不是早些日子发现了他们一行人的踪迹,怕是到死他也不会让自己知道李的行踪吧?就算他私下里处置了李也不奇怪。 嘴上却没露半点风声,只是笑道:“李兄真是想得周到,在下感恩了。不过李兄也实在太小心了些,若是今日我的手下没发现你们。以李的战力怕是难以活捉,差点便坏了大事。” 话虽不重,听得李荃却是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这不是变相说自己一方地战斗力不强吗?可如今人在别人手里,怎么着也得忍。(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16K,CN更新最快)。这番奚落说不得只能生受了。 “殷兄说的是,是我有些鲁莽了。”李荃缓缓说道,“不过方才我隐约听见这边有些骚动,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下换殷骏鹏的脸色不好看了。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客入侵,粮草也受了损失。虽然不大,却也是面上发烧地事情,当下强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小贼作乱而已,早已收拾了,李兄敬请放心。”说完不待李荃接话,转换了话题问道,“李兄是如何得知李就在此处?” 李荃心头顿时浮起一片阴霾,沉吟半晌。终于说道:“是法莉纱公主告诉我的。” 殷骏鹏顿时大讶:“听说法莉纱公主曾经前往中原面见李兄,原来竟是为了这事吗?” 李荃点了点头。至于法莉纱要他联手对付殷骏鹏地事,自然是略过不提了。 殷骏鹏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顿时有了自己的注解。如果法莉纱以提供李的消息为交换,要求李荃在中原出手对付兴隋王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为何李却会如此维护法莉纱。甚至为她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难道一代枭雄也被美色迷昏了头? 殷骏鹏眼前浮现出法莉纱的天姿国色,但随即暗自摇了摇头。其实李严格来说跟他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地可以不择手段,野心极大。虽然法莉纱可谓美绝人寰,但要让李就这样被迷住还是不大可能的。再说李对水笙的感情不比他差,他整日里面对着法莉纱也不至于神魂颠倒,想来李也不会如此不济才对。 这个问题怕是要直接却问李或者法莉纱才行了。他于是收起了这些杂乱的心思,笑着对李荃说道:“李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李的事,明天再说,反正他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不怕他翻出什么波浪来。” 李荃笑了笑,欲言又止。 他比殷骏鹏知道得多些,明白李既然出现在这儿,月兹国暗中势力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别看李似乎就只有这几个人,一旦月兹国全力出手来救他,还真就不一定救不出去。只是一来自己若透露得太多,难免不会引起殷骏鹏的猜疑,二来实在也不太清楚李和法莉纱的合作关系究竟紧密到什么程度,他既然能够深入兴隋军内部却没有救走法莉纱,是否说明他们之间还没到生死相交地地步呢? 诸多考虑之下,也只好选择住嘴。有寒暄了几句,殷骏鹏便告辞出来,李荃这才叹了口气,没想到今晚功败垂成,还成为别人的砧上鱼肉。不过好在洪英并没有参与今晚的行动,应该还是有退路可想地。 但无论如何,不亲眼看到李的结局,他是绝对不会安心地! 殷骏鹏出了李荃地房门,转身便直奔关押法莉纱的地方。李地审问现在不好开始,李荃不用说肯定是要参与一份的,现在还不到跟升龙王朝彻底撕破脸的地步,而且李跟李荃还有杀父之仇,让他参与进来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法莉纱静静地坐在房里,心头却乱成一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殷骏鹏和李之间的恩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作为始作俑者,此刻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李到了殷骏鹏手里,断没有侥幸的可能,更何况还有个李荃。 不知他是怎么来的,显然月兹国现在的情形已经混乱到了一定境界了,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每一方都尽可能想将一切抓在手中,然而到末了才发现,谁也没能掌握到全部。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现在的局势怕是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了!李荃、李、殷骏鹏,居然再次聚到了一起,难道这就是宿命? 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时,门开了,殷骏鹏大步走进来。 “公主果然还没有休息。”他笑着说。 法莉纱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就算休息了,这人也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或者尊重别人的吧?还不是一样会被闹起来。殷骏鹏走进屋子,便像在自己屋里那样,随性至极:“今晚能够捉到李这个逆贼,公主功不可没,多谢了!” 他嘴上说得轻浮,眼中却仔细观察着法莉纱的反应。 法莉纱咬紧了下唇。 “你准备怎么对待他?” “你那么聪明,还用问吗?”殷骏鹏的脸上闪过一丝煞气。 “不行!”法莉纱几乎是直觉反应地叫了起来。 “哦?为什么不行?”殷骏鹏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凭什么说不行?看来,我们的前皇帝陛下还真是了不得啊,身残又毁容的情况下还能令女人如痴如醉。” 他故意不提李荃说过的话,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你……”法莉纱说不出话来,那手、那脸,自己至少要负上一半的责任啊! “哼!”殷骏鹏重重一哼,道,“公主殿下想必把我们的恩怨都查得很清楚了吧?当年他杀死了我最爱的女人,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我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法莉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股浓浓的怒气涌上心头,却又带着抹不开的悲伤和凄然,不由自主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将那个女子亲手送入宫中的是你,你一手将她送给了别人,又娶了另外的女子,还有何面目说你深爱她?!” 轻声的一句话,却仿佛一个响雷在殷骏鹏头上击响,他的脸色剧变,呆呆地看着法莉纱,喃喃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六十九章 觉悟 法莉纱犹豫着,一言不发。 殷骏鹏却已经等不得了,重重一拳击在桌上,顿时打得桌子散了架,杯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眼睛变得赤红,额头上青筋勃起,哪里还看得出一国皇帝、一代枭雄的样子? 但这也是情有可原。 龙有逆鳞,而他的逆鳞就是水笙。然而世上少有人知道他跟水笙的关系,就算知道也仅限于水笙入宫之后的那一段,之前种种,除了水笙和他自己,不可能有别人知晓。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凡事总有那么些个例外,否则这个法莉纱又是怎么回事? 再联想到以前法莉纱的种种,分明对他……不,应该是对整个中原都十分熟悉,以她一个沙漠公主的身份来说分明太过怪异了,而那时不时冲上心头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法莉纱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又何必一直在意过去的事情呢?太过拘泥于过去,只能让现在变得模糊不清,以至于什么才是重要的、什么才是不可失去的,都完全混淆了。”她轻声地说着,“这个道理,她也是最后才悟到,不然你以为以她的本事,最后会白白让李得手吗?” 殷骏鹏在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是啊,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疑惑。当一切进行到最后,一直滴水不漏的水笙怎么可能不知道李的状况,怎么会任由那个人把她抓住,那么轻易就送了命呢? 可是。什么叫做拘泥于过去?水笙的过去有什么?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全盘接受了法莉纱地说辞,不由得脸色再变。 这怎么可能!以他的心性。.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一个从未听过的说法?!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对她地事情如此熟悉?”他沉下脸,若有若无的杀气飘荡在空气中。他是真地动了杀意了! 法莉纱慢慢走到窗边,面对针对自己的杀意,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现。淡然的神情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若隐若现,她的整个人似乎都是不真实地,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微微一叹。幽然的声音缓缓说道:“其实我这辈子的愿望很简单,不想再要什么名留千古,不愿再牵涉到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站在人世间的顶点,我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今生今世唯愿平平淡淡、安静一生就好,你……明白吗?” 晶亮的眼神如湖水般透彻,此刻的法莉纱,终于完全摆脱了水笙的影子。从现在起,她就是她,无关前世今生。 殷骏鹏的神情。由迷惑,到疑惑。再到顿悟。然后是震惊。 绝对地震惊。可能么?真的可能么?! 她是她,这可能么? 不是没听说过转世轮回、借尸还魂的故事。但他一直以为不过是故事,难道真地有这种事情发生? 一步步,生怕惊动了窗边的人儿,似乎用力呼一口气就会吹飞那渺茫地希望,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缓缓靠近了法莉纱。 “是……你吗?”不明不白地问句,偏偏法莉纱却冻得他在说什么。 微微一笑,她说:“我叫法莉纱。” “可你是水笙,对不对?” 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那柔嫩地脸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他们未曾感受过从绝望的深渊冲出的希望。 微笑隐去,眉头轻皱,看来仍然是无法看破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水笙……已经死了。” 确定了啊! 想哭又想笑,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在他心中激荡,却又什么都做不出来,或者,是不想做?不能做? 千般思绪、万般柔肠,最终却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伸出手,仿佛面对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轻轻拥她入怀。 “为何不跟我说?”他柔声问。 没有挣扎,是因为挣扎无用。不知他何时才会学会放下? “我是法莉纱,不是唐水笙。”她淡然说。 抱着她的双臂微微用力,有了些痛感。 “不管是法莉纱,还是唐水笙,都是我的!”他霸道地说,随即却又软了下来,在她的耳边轻怜蜜语,“我知道,你必然还是恼我的,我负了你……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么?让我能够补偿你,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快乐的女人!” “若你真的想让我快乐,便放了我吧。让我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做一个平凡的女人。”她的声调没有一丝变化,他所描述的未来再不能吸引她。 “你仍在恼我侵略了月兹国吗?那好,我马上退兵,把月兹国交还给你如何?”他推开她,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不由苦笑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稀罕什么权势富贵、荣耀尊崇,只希望能够平凡地过一生,于愿足矣。而你,永远也不可能给我这些。”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面对着他的愤怒,她却淡然而平静:“我累了。而且汲汲经营、费尽苦心都换来了什么?权势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青春红颜终究抵不过白骨一堆,为了野心,我失去了太多太多,错误犯一次就够了,难道还要它跟着我生生世世吗?” 听完了这番话,他的神色迷惑而愤怒,她无奈地笑了。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正站在人生的巅峰的男人,是无法体会那生死反复中才能领会的感受。 忽然,殷骏鹏似乎想到些什么,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李会那么听话地束手就擒,是因为你吧?他早已知道是你了对不对?!” 情急之下的力道脱离了掌控,法莉纱疼得咬紧了牙:“是……他知道了。” 殷骏鹏的双眼嫉恨得仿佛要冒出火来,猛地将她再次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发誓一般说道:“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这次,就算是阎罗王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绕了一圈,似乎一切又都回到开始,法莉纱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痛感,心头揪成了一团。 阴差阳错揭开了自己的身份,这下殷骏鹏更不可能放过李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男人的执着。不过也不算完全的失败,至少在知道了自己就是水笙之后,殷骏鹏对她的态度顿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现在这潭水已经很浑了,但还需要继续搅动,只有把它变得更浑,才能有摸鱼的可能。 就算没有自己,李也不一定能逃脱,但他为了自己放弃抵抗却是千真万确的,她不能置之不理。然而也仅止于此了。 或者以前确实有些迷失,他对她的好令她放不下,所以才会把今生的身子给了他。但现在她已经醒了,也无比确定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李是个野心不下于殷骏鹏的人物,殷骏鹏不能给她的,李也不能,所以追根究底,他和她不过也只能过客。 一股酸涩流淌过心间,这,便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章 刑室 殷骏鹏大步走进牢房,脸上无阴也无晴,从他的眼色中看不出半点端倪。 穿过重重守卫,李四肢大张被悬吊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状况大大减小了脱狱的可能,而下方那燃烧的炭火盆炙烤着他,几乎烘干了体内的每一滴水分,生命活力迅速流逝着。 就这样被吊了一晚,如今他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此刻有人来救他,也未必能活动得了。 这是殷骏鹏很早以前就研究出来的拘禁方法,不单囚禁这个人,更是耗尽他体内的每一分生气,这才是最完美的控制,不虞有人会从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这是专门想出来对付李的,可惜一直都没办法实践,不过今天终于能排上用场了。 李荃跟在殷骏鹏身后,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同样憎恨着李,如果有机会杀掉李他决不会心慈手软,然而这样的刑罚未免太过残忍,无论怎么该死,死便死了,何必让人受那么大罪? 殷骏鹏将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他坐上正对李的椅子,看着刻骨仇恨的人在眼前落难,心头的舒畅却并不如想象中强烈。反倒是想起即使李率先认出了今生的水笙,最后却还是自己得到了她,这份畅快,却是笔墨所不能形容的了。 李荃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愣。 李早听得响声,他自从亡命天涯,什么样的环境没经历过?进入沙漠,险中求胜。顺便也适应了沙漠的高温干旱,此刻受到这样地刑罚,虽然难受。却还不是无法忍耐。 他抬起头,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相对于对方复杂的脸色,他地眼中一片冷凝,心如止水。.1*6*K更新最快. 怪了,曾几何时,就如同他们恨他一样。他也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为什么今天落到他们手中,面对着这两个仇人,心头竟是如此平静? 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什么都没有说,许久,直到殷骏鹏打破了沉默。 “二王子……皇帝陛下……废帝,该怎么称呼你呢?”他问,更多的却是讥嘲。无形地尖利刀刃狠狠削刮着阶下囚的自尊。他知道一个曾经的上位者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应。 李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风水轮流转,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地。你随便怎么叫好了。” 殷骏鹏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意----他怎可如此淡定?! “我已决定择日与法莉纱成亲,你不恭禧我们吗?”他决定另开一个话题。一个肯定能够打破这种淡定的话题。 果然。李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古怪一笑:“你在说笑吗?法莉纱要的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不可能给她,她也不可能会嫁给你。” “她如今在我手中,嫁不嫁是她能说了算的么?” “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舍得逼她吗?” 李荃被这两人的针锋相对完全弄糊涂了。刚开始的话题还有些意气之争,这他可以理解,毕竟仇怨不是一年两年了,但后来法莉纱的话题却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听起来,李似乎很在意法莉纱地归属,而殷骏鹏,虽然一直有风声要与月兹国联姻,但政治婚姻和利益交换的气味浓厚,天下路人皆知。然而今天这话题说起来,竟然似乎对这桩婚事有了几分真心了? 殷骏鹏似乎太过投入了!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这法莉纱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这两个绝世枭雄不约而同为她动了心? ……不,不对! 他突然回过味来。 殷骏鹏和李对水笙地感情他很清楚,但突然之间,两个人居然都移情别恋了,这移情别恋的对象还是同一个人,是巧合吗? 重重疑云涌上心头。 然而此刻毕竟不是考虑这些地时候。他开口,打乱了这些看似毫无疑义地斗嘴。 “李,你潜入这里,没有人帮忙是做不到的吧?谁帮你地?你的手下都在什么地方?月兹国的残余躲在何处?别说你不知道!”他冷冷地问。 李笑了,看着他说:“我亲爱的大哥,你以为我会说吗?说了,岂不是给你们除掉我的借口和时机?” 李荃并不惊讶。对他来说,只要能杀死李就好,但如今人在殷骏鹏手里,殷骏鹏肯定希望知道这些,这才问了许多“废话”。 一切不过是个过场,李的回答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最好是说得越出阁越好,然后逼得殷骏鹏马上送他下地狱。 夜长梦多,只要李一天没死透,他就一天不得安生。 殷骏鹏哈哈笑着,说:“很好,很好!李,你的回答很合我的心意。你不说,我便慢慢让你说,看看最后,谁撑得过谁?”他顿了顿,“哦,对了,你这么尽心尽力帮助法莉纱,怎能不让你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他脸上古怪的笑意,李看得暗自咬牙。然而如今法莉纱和自己都落到此人手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没关系,事情虽然糟糕,却并不是一败涂地之局,只希望那预留的退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李荃皱着眉头,对殷骏鹏说道:“殷兄,此人诡计多端,手段层出不穷,若不及早处理,怕是夜长梦多。” 殷骏鹏冷冷一笑,说:“李兄,这我何尝不知?只是以他的性格,会一个人冒冒然跑来这里吗?要想钓出他身后的势力,此人暂时还死不得。” 李荃眼睛一亮,原来,放长线、钓大鱼!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讳李,殷骏鹏的一抹余光更是牢牢锁定他的表情。但自始至终,李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破绽,便是殷骏鹏也不禁对他有了几分赞赏。而与此同时,一丝阴郁也浮上他的心头。 李究竟还在酝酿着什么? 忽然,殷骏鲲大步走进来,附耳对殷骏鹏说道:“皇兄,不好了,牧族那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殷骏鹏心头一震,眼色顿时变得凌厉非常,如箭的眼光射向李的脸上。 原来,这就是他的依恃吗? “李兄,我还有要事待办,你看……”他的狠厉稍纵即逝,瞬间又变回了那种安然平和,看着李荃,笑道。“殷兄请吧,我还想再跟我这弟弟说上两句话。”李荃也像个没事人似的,特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的音量,说明这两兄弟,要好好清算一下兄弟间的账了。 殷骏鹏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牢房。他并不担心李荃会放了李,却需留意他会不会趁机动手脚整死这位“弟弟”。 如果此次牧族的行动真的跟李有关,那他暂时还绝对不能死! 迈出牢房的一瞬间,阴沉而诡谲的眼光再次出现在他眼中,带着丝丝杀气。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一章 脱离掌控 “我最亲爱的弟弟,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三年了吧?”李荃微微笑着,仅从表面上,半点看不出于李那你死我活的仇怨,这份平和在这充满雄暴戾气的环境中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不管多么天真的人,在经历了那样的惨痛波折之后,都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天然之心了吧? 李微微抬眼,看着他,一抹诡笑挂在了嘴边:“是啊,我最亲爱的大哥,真的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我们的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在别人的牢房里。” 李荃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便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随风飘散。 “不得不说,你确实很会躲,以至我们花了那么大工夫才能抓到你。不过我一直很好奇,那个法莉纱公主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她这么劳心劳力。不要说什么为了报复殷骏鹏,也不要告诉我是被法莉纱给迷上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李荃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他对李并没有太多顾忌,也并指望从李身上捞到什么好处,抓住他,然后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李的脸色更加诡异了,加上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仿佛整个人化身为魔王:“怎么,殷骏鹏居然没告诉你吗?这么看来你们的联盟还真是……” 轻蔑和讥嘲的神色,饶是平和如李荃者也忍不住有了一丝不忿,撇了撇嘴道:“各为其利,所谓联盟不过是各自捞取好处而已,难道你以为那真的有什么效果?” 李笑而不语,忽略了这个话题。注视了李荃半晌,突然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如果你知道法莉纱就是水笙的转世,你也会为了她付出一切的。” “什么?” 李荃睁大了眼睛。.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整个人都傻了。 “法莉纱是水笙地转世?怎么可能!” 他开始暴躁起来。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又何必骗你?你回想一下殷骏鹏对她的态度,不是说明一切了吗?”李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蛊惑地味道,还有一丝丝的嘲讽。 李荃并不是笨人,如果把李所说地跟之前殷骏鹏的言行联系起来。那所有的诡异都不再成为诡异。 原来……难怪……所以李才会嘲笑他,因为殷骏鹏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可是……水笙死了才三年,而法莉纱如今已经十八岁……”李荃喃喃说着,也不只是自言自语还是跟谁说话,他的疑窦,没人能够解开。 李地笑容顿时变为了苦笑,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但法莉纱确实就是水笙,这一点毋庸置疑。” 李荃的心乱了。 本来他一心一意只是为了杀死李而来,如今却突然加入这个变数。霎时间,杀死李的心思全都被水笙复活的消息所掩盖了。 如果李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终于有了重新拥有水笙的机会。原以为今生今世只能抱憾一生,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一时间。再是沉凝的心情也忍不住泛起滔天巨浪。 他深深地看了李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牢房。 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原本地蔑视和嘲笑逐渐转化为阴霾,心念百转。 说出法莉纱的秘密乃是迫不得已。虽然自己再来之前已经留有后着,但却万万没想到殷骏鹏居然也勘破了法莉纱的真正身份,如此一来,就算自己成功脱困,深爱地人儿怕也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这种耻辱,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唯今之计,只有将这个秘密散布出去,尽量制造混乱,李荃想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殷骏鹏得到水笙吧? 水越混,才越好摸鱼! 法莉纱丝毫不知道李跟她打着同样地心思,她还在为如何救出李而伤脑筋。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虽然眨眼间就被平息下去,她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紧张地味道。 “外面出了什么事了?”她扬声问道。 负责监禁她的人受了殷骏鹏地吩咐,除了不能让她走出房间,也不能随便给她任何东西之外,她的吩咐都必须遵从,因此听到这问话,也不敢隐瞒,实话说道:“回禀公主殿下,似乎是城外的牧族有不轨的举动,不过皇帝陛下已经亲自出马去处理了,请不要担心。” 殷骏鹏天纵奇才,江山万里玩弄于股掌之中,手下人对他的崇拜和信任也是正常的。 法莉纱却眼前一亮。 殷骏鹏和卓格都是野心巨大的人物,之前尚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加上塔娜的作用,两人还能相安无事。但如今共同的利益已然消失,塔娜也仙逝了,两人之间再无缓冲,迟早有一天会打起来,这件事稍有头脑的人都很明白。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远征月兹国,远没有达到预期中的目的,反而令兴隋和牧族联军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窘境。尤其在战争中,双方都打着保存自己、消耗对方的念头,互相倾轧,白白错失了不少机会,至少给月兹国的苟延残喘创造了太好的机会。而塔娜的死成为了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火种已经点燃,蔓延开来是大势所趋。 究竟要怎么从中得利? 她思考起来。 忽然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门口的卫士似乎想要阻拦却又不敢阻拦,慌乱起来。 “陛下,您不能进去,您……” 守卫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李荃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看向一脸惊讶的法莉纱。 多日不见,她又清瘦多了,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相比,她身上那种毫无来由的熟悉感更加吸引他的心神。 那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才恍然大悟---- 外在的容颜改变不了内里的灵魂,眼睛错过了她,心却认出了她,所以才会如此熟悉,只可惜,以前的他白白浪费了这些感情。 一瞬间,不用确认什么,他相信了李的话,与此同时,难以遏制的激动泪水迅速填满了眼眶。 “你……”看着他的表情,法莉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迎着那道有些疑惑、有些紧张的眼神,轻轻伸出了手。 就像面对着一个稀世奇珍,想要抚摸着,却又怕碰坏了,他小心翼翼触碰着她的脸颊,喃喃地说:“水笙……” 法莉纱脸色巨变。 她知道那股不祥之感是怎么来的了,乱了,全乱了! 以她的聪明机智,此时的脑筋也忍不住变成了一团浆糊。 一切,都脱离了掌控了……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二章 混乱 “殿下,你……怎会知道的?”太过惊讶了,以至以前的称呼不经意间溜出唇瓣,此时的她,早已乱了心神。 转生的秘密,可以告诉李,可以告诉殷骏鹏,独独不敢告诉李荃。因为他,对她来说,是亏欠最多的一个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没有承认任何事,然而这一句问话已经可以证明一李荃的双手都激动得几乎颤抖起来,双手托起了她的脸,虽然面容不同了,但那眼中的光芒却是一点没变。 “水笙……真的是你……” 法莉纱想要退缩,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退。 “水笙,你……你还是不愿见我吗?”李荃敏感地发现她的动作,满腔的激动顿时化为了无奈和苦笑,“为什么,你要瞒着我?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法莉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幽幽道:“皇帝陛下,唐水笙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法莉纱,这……你该明白了吧?” 李荃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悟。 “原来……” “陛下,虽然现在说已经有点迟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深深地看着他,眼中包含了太多愧疚、感慨,和说不清道不楚的复杂情感。 李荃浑身一震,凝视着她的眼神,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许久,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地你是法莉纱,而不是水笙。不是么?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法莉纱苦笑着,心头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紧绷起来。“陛下,有权势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只想平平凡凡过一生。这……你又能明白吗?” 李荃的脸色一变。 以前地他不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着什么,然而那场血腥的夺宫,和多年来历尽曲折地经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太子,他开始明白,从自己作为皇帝长子出生在这人世间的那一刻起,人生便再也不属于自己,那与生俱来的命运。容不得有半丝反抗…… 他沉默了。 忽地,他脸色一变:“难道你还是想呆在殷骏鹏身边?或者,你要跟李在一起?”法莉纱不由得哭笑不得。看了看他说道:“陛下,方才我说的愿望。他们有谁能够给我吗?” 李荃松了口气。 男人。大多有一种劣根性,自己得不到地东西。也不愿让别人得到,尤其那个人还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甚至仇人的时候。 而他,在经历了重重波折,位居九五至尊之后,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小子,想要得到的东西自然是不择手段的,对水笙、对法莉纱,他志在必得! 这些话却并不需要对法莉纱说明,他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忽然人声大作,喧闹起来。 两人都是一愣。 一个卫士“嘭”地推开门,冲进来对李荃说道:“陛下,我皇请您立刻过去,发生了紧急情况。”“什么紧急情况?”李荃心头一紧,“难道是那个犯人……” “属下也不清楚,总之您过去就知道了。”那人说道。 李荃想了想,转身对法莉纱说道:“你且安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等我!”说完,不等法莉纱回答,便匆匆出门而去。 法莉纱愣了愣,张开嘴才发现要说话的对象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不得不苦笑一声,心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如此地强势,并不是李荃一贯以来的风格。难道说分开的这些年,他地变化真的那么大? 然而没有时间给她细细思量,李荃前脚刚走,后面立刻又有人推门进来,她吓了一跳,转眼看去。 来人穿着卫兵地衣服,厚实地头盔挡住了脸的上半部,几缕金丝却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一下子冲到她眼前站定,她一愣。 那人抬起头来,迥异于中原人地容貌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身份,正是撒罗!法莉纱实在太过惊讶了,险些尖叫起来。 “撒罗?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出来的?为什么会在这儿?” 一连串的问题不间歇地抛出来,撒罗却没有时间理会。“公主殿下,事不容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怎么走?”法莉纱更加惊讶了。 撒罗心急如焚,删繁就简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子殿下已经跟牧族接上了线,他们现在分两路对兴隋军发起了攻击,一路就在城下,另一路则在我们的带领下从密道进来,作为交换,他们必须帮我们营救你,并且在打败兴隋军后跟我们达成平等的和平协议。” 法莉纱心头巨震,夏沙这么做何异于饮鸩止渴、与虎谋皮?傻瓜也知道卓格不可能遵守这样的协定,为何还要如此做? “王兄怎么会相信卓格的保证呢?真是糊涂!”她忍不住道。 撒罗急忙道:“王子殿下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如果牧族能够跟兴隋军打得两败俱伤,那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殿下是这么说的。” 法莉纱恍然,随即又泛起了满腹疑窦----这样的计策,不是夏沙能够想出来的,尤其牧族也算是害死父王和母后的凶手之一,夏沙更不可能主动去跟杀父仇人接触。她从这后面,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公主殿下,快走吧!现在兴隋军的注意力都被牧族的人吸引过去了,只有这时候才是逃走的最好时机!”撒罗焦急地催促。 法莉纱定了定神,确实,现在不是发呆或者思索的时候。她沉吟了一下,毅然道:“好,我们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救人。” “救人?”撒罗愣了一下。 “对……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撒罗静静听完,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不好啦!牢房受到攻击,陛下有命,所有人员都去支援!”一个声音响起。 乱糟糟的形势下,人们的判断也会受到严重影响,此时不单只城门受到原先盟友----牧族的攻击,城内也不知为何乱起来,几处火光冲天,大街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众,严重打乱了兴隋军的阵列。 在这种情况下听说牢房被人攻击,没有人觉得奇怪,而接下来去支援的命令也就顺理成章被人接受了。当然,兴隋军现在乱成一团,不能形成有效的指挥也是他们轻易被人骗到的重要原因。 于是,一群人急急火火地向着一个方向跑去,混进卫士中的撒罗不动声色,夹杂在众人中间奔跑着,而法莉纱此时,已经进入了月兹国的秘密通道之中。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三章 浑水摸鱼 看守牢房的兴隋军小校尉看到那么多人冲过来,不由傻眼了。 他不是不知道牧族向己方动手的消息,但怎么打应该也不会打到这里来啊!以来这里距离城门还很远,二来也没有什么牧族的大人物关在这里,难道是为了那个连皇帝陛下都重视非常的人来的? 迅速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来的全是自己人,于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起来,这么紧张的时候这些人跑来干嘛? “陛下有令,要我等协助守卫牢房!”前来增援的卫兵们也不是傻瓜,心知此时此刻最怕自己人误会,内乱起来,于是隔了大老远便开始喊话。 待跑到近前,这些卫兵也发觉不对劲了。 不是说有敌人来攻,所以要他们来支援吗? 可是人呢?传说中攻打牢房的人呢? “协助?为什么要你们来协助?”看守牢房的小校尉也愣住了,“谁叫你们来的?” “当然是皇帝陛下……”卫兵们脸色一白,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了。 所谓皇帝陛下的命令不过是听说,具体是谁说的都不知道,更遑论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皇帝的命令!很明显,他们被人骗了! 冷汗涔涔而下,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人当然不会吃饱了没事干用这种方法捉弄他们,而每个人也都很清楚对于犯下这种错误会遭到怎样的惩罚。于是几乎没有一秒的停顿,众人又顺着来路向后跑去,敌人调虎离山,必定有着特定的目的。如果能早一秒跑回去弥补自己地过错,或者还可能保住一条命。撒罗还是跟在大队里,然而他却笑了。这么一来。原本不清楚的牢房位置便已探明,公主交待的任务完成了! 心慌意乱。再加上没有适当地指挥,没有人发现中途偷偷脱队的撒罗。他机警地拐过几道弯,这月兹国都他也是住了好几个月地,地形地貌都记在心里,三拐两拐便不见了踪影。一路看中文网首发16K.CN 按照事先的约定。他在地道深处见到了已经脱困的法莉纱,报告了牢房的所在。殷骏鹏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经营了数百年的月兹国究竟在地下建成了怎样地一座迷宫似的通道网络,几乎可以延伸到城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月兹王室保命的最后本钱,就连法莉纱也是初次得知。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却四通八达的地道分布图,她开心地笑了。 李荃刚刚离开软禁法莉纱的院落便发现了不对。 自己来这里的消息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使看守的人将此事通报给殷骏鹏,殷骏鹏的人也断不会来得如此之快。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猛地停下脚步。他脸色一变喝道:“站住!” 前面一直领路之人于是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却在他质问地话还没出口之时。快速说道:“陛下,洪英大人请您赶紧过去。事情有了大变化!” 一肚子的疑问顿时被噎在了喉咙里。洪英在此的消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人能够说出这个秘密,应该是出自洪英地授意了。他面色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带路。” 两人于是又飞快前行,而在李荃心中,更多的则是惊疑----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向胸有成竹、举重若轻地洪英也如此看重? 李荃既然能在殷骏鹏眼皮子底下潜入月兹国都,自然是有些准备地,因此洪英能够在李荃身份暴露、又适逢牧族进攻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安然无恙潜伏下来,就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地问题了。 见到李荃后,洪英第一句话便是:“陛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 李荃愣了一下,扬了扬眉:“什么机会?” 洪英笑眯眯地说:“陛下还不知道吗?兴隋军和牧族打起来了!” 李荃一听之下,仍不住色变:“打起来了?怎么会呢?谁挑起来的?” “看上去似乎是牧族动手在先,不过要说两方打起来的原因,却怕不是任何一方的单方面因素了。” 李荃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怎么会呢?卓格难道傻了吗?这里虽然远离兴隋王朝,兴隋军的实力被降到了最低,可这种情况对牧族来说也是一样,他凭什么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挑起双方的战争?” 洪英摇了摇头,说:“这正是卓格聪明的地方。牧族不善于攻城,面对中原高大的城墙他们很难有办法突破,然而沙漠民族的习性跟牧族却有些类似,这里的城墙并没有那么坚固,对牧族来说并不是不可克服的。此时兴隋王朝的皇帝、太子都在城中,如果能够拿下这两个人,也就等于拿下了兴隋王朝,现在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啊!” 李荃赞同洪英的观点,但却仍有些迷惑:“可是就算如此,兴隋军的战斗力众人皆知,卓格真的赶硬碰硬吗?就不怕两败俱伤?” 洪英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颇有些值得玩味地,说:“若真是两军的正面交战,确实胜负难料。但如果卓格得了月兹国余孽的帮助呢?” 李荃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 “陛下请看。”洪英推开窗,指着窗外的情形,“现在城里面已经乱起来了,若不是敌人进了城,怎会有这样的骚乱?而牧族大军明明就还在城门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中?” 李荃明白了,叹息着摇摇头,说:“月兹国的人都疯了!他们居然会跟牧族联手,难道就不知道这样不会有任何好下场吗?” 忽然,他心头一动,想起了被软禁中的法莉纱,隐约中,突然把握了月兹国人的真正动机。 不行,不能让他们救走法莉纱,对于不熟悉沙漠的他来说,要在沙漠中找到一个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咬了咬牙,说道:“洪英,准备人马,我要去找一个人。” 洪英愣了一下,问:“什么人?陛下,现在兴隋和牧族打得正激烈,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要想打垮或者彻底击败殷骏鹏和卓格,正是时候!” 打从洪英的第一句话李荃便明白其中的奥妙了,可是对他来说,水笙同样是个不可失去的重要存在。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尽可以采取你认为必要的一切手段,不必报与我知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他毅然说道。“难道……是为了废帝李的事?”洪英见李荃竟然要放下一统中原和消灭宿敌的大好时机,不由有了些猜测。 李荃摇了摇头,随即一愣。 似乎在确认法莉纱就是水笙后,他便再没有想起过李的事情。 “那……” “不要说了,洪英,一直以来,你对我忠心耿耿,与其说你是我的手下,倒不如说你是我的家人、我的长辈来的贴切。对你的建议,我一向都没有半点异议。”他看着洪英,对方的眼睛正因为这些话而渐渐湿润,“但是唯有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也不能就此放弃,否则我会后悔一生!” 他斩钉截铁的话令洪英哑口无言。对于这个皇帝,虽然很多时候很好说话,但当他真的决定了一件事时,却不容许有人反对。 默默地叹了口气,洪英只好说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定为陛下办好这件事。只是如今形势混乱,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李荃见他不再反对,松了口气,笑了。 “这个我自然省得,你就放心吧。”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四章 逃逸 李荃和殷骏鹏在法莉纱的房前不期而遇。 双方都是一愣,随即,浮起了然的神情。 “原来李兄乃是有备而来啊。”殷骏鹏皮笑肉不笑地说,看着李荃身后的人,暗暗心惊对方的势力之大----昨晚围剿李的阵势已经骇人,却并不是他的全部力量。 “出门在外,总要有些准备才行啊!”李荃不阴不阳地说着,然后弯了弯唇,“殷兄,听说外面牧族正在攻城,城内也有不稳的迹象,没想到你还有心思跑到这里来啊!果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殷骏鹏神色一紧,当下知道法莉纱的秘密已经不再成为秘密,而谁会是泄密的人?用手指头想也知道! 只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好在自己的实力始终大过对方,用不着多加客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兄不也是放下了一切赶来这里吗?”他冷笑一声,回道。 李荃心头大定,知道殷骏鹏仍不知洪英的存在,于是微微一笑道:“殷兄,此刻不是闲话的时候,我们的目的暂时仍是相同,何不摒弃成见、携手合作呢?带此间事了,再来慢慢清算不迟。”殷骏鹏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实话,默默点了点头,两路人汇成一路,直入房内。 然而门开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呆在当场。 正如所料,此刻屋内已经人去楼空,徒留伊人的一缕幽香。似乎还回荡在空中。 心念电转,如此这般突然出现或消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殷骏鹏很快便想到了原因所在。不由气得头上青筋直冒。如果这样再次失去水笙,他不知道该怎样度过剩下的日子。 李荃愣了半晌。突然说道:“殷兄,你认为她会就这样走掉吗?” 殷骏鹏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道:“以她的性子,不会!” 两人对视一眼,猛然不约而同向门外冲去。1--6--K--小--说--网方向正是牢房的所在。谁都没有怀疑法莉纱是否能找到牢房所在,因为她是水笙,这点事情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当他们赶到牢房地时候,令人丧气的情形仍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发生了。面对着空空荡荡地牢房,两人沉默良久,说不出话来。 殷骏鹏心中已然恨到了极点! 可恶的月兹国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妨碍他和水笙,是可忍,孰不可忍。待他抓到领头之人。必定要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李荃紧紧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李已经被人救走,很可能就是法莉纱干地,这不禁令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快。不过现在距离混乱开始的时候并不久。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出很远。 “殷兄,他们一定跑不远。现在就及时拦截的话应该还可以追得到。”他咬着牙说。 殷骏鹏重重点了点头。两人的目地再次暂时达成了一致。 李荃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借助殷骏鹏的力量。不论怎么说,作为征服者的兴隋军在这里占据了绝大的势力。自己一方即使都是精英,也挡不过百倍于己的敌人。另外一方面,若能引得殷骏鹏分散人手去追捕法莉纱和李,则洪英面对的压力就相对要小得多了。 殷骏鹏隐隐中觉得李荃此举并不单纯,但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心,以及对法莉纱的势在必得,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便下达了追捕的命令。随着命令地传播开来,一队队的兴隋军士兵跑了出去,势要追回逃出笼子的鸟儿。虽然法莉纱逃脱地时机跟牧族的进攻时间配合得太巧,甚至很有可能双方都有勾结,但她绝不会逃往牧族地势力圈,与虎谋皮必须防止被老虎咬伤,她不会那么笨去自投罗网。因此要判断出她可能地逃往方向并不难。 殷骏鹏和李荃亲自带队,向着判定的方向追去。 兴隋军方面,有经验丰富地肖乾配合日益成熟的殷骏鲲,面对不擅攻城的牧族,月兹国都本来不算牢固的城墙已然够用。而李荃方面,有洪英坐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唯一顾虑的,是月兹国究竟出动了多少人来营救法莉纱和李?然而不管对方有什么准备,他们都不准备退让,也不能退让,否则一旦让水笙回到月兹军中,便如鱼儿进了大海,想要再捉住难于登天。 就在他们冲出城门的时候,另有一拨人悄然从他们身后冒出,又迅速消失在远方。混乱中,谁也没有发现。 法莉纱等人此时已经走出了蜿蜒曲折的地道,此刻她骑在驼马上,背后是虚弱的李,奋力扬起马鞭,催促着坐骑用尽全力奔跑。 殷骏鹏一个人已经够难缠了,如今又加上李荃,两人合力便是当初全盛时期的李也无法抵挡,何况现在?她深知对方随时可能追上来,不得不拼了命地逃跑,只求早一些跑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摆脱对方的追踪。 这里距离兴隋军的势力范围太近了,尽管曾是自己的国土,仍然充满着危机。 牧族的进攻不过是种障眼法,怕是连卓格都不会相信他们能够就这样拿下这座城,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声东击西,要利用自己一行人来引出殷骏鹏。这一点她早就想地通透,却无计可施,明知是陷阱也不能不跳下去。 皆因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李因为长时间的炙烤,现在脱力得厉害。不过沙漠中人早就习惯了这种脱水引起的症状,经过处理,再过一会儿他便能恢复些许体力。但现在,他暂时仍旧是废人一个。 肆意将身子趴在法莉纱身上,他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地说:“好香……” 法莉纱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轻斥。 李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 “这招前门驱虎、后门迎狼的计谋,是你想出来的吧?”法莉纱略带讥嘲地问,一是为了维持他的清醒,二是为了驱散这有些尴尬情形。 李仍然带着笑意,说:“我本也是以防万一,才定下这么个后备方案。谁知道事情的发展竟然就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你我都被抓到,夏沙想要救出我们就必须出此下策。” 法莉纱撇了撇嘴:“你倒是想得好,不过也太小看卓格了。我敢打赌他要不正在前面埋伏着等我们,要不正在后面拼命追赶我们。” “不是我们。”李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轻轻摇了摇手,“是殷骏鹏……对了,还有我那个谁也没料到会在这里出现的大哥。” 他低沉地笑起来,震动的胸肌熨烫着法莉纱的背,法莉纱对他的每一丝情绪都感同身受。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或许,老天爷就是要我们在今天作个了断吧!” 听到李的喃喃自语,法莉纱沉默无言。 “卓格的目标没有那么小,他不会容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她指出李的一厢情愿。 “当然,他会想要除掉我们。但相对于苟延残喘的我们来说,实力强劲的兴隋军更是他最大的障碍,像这种占尽天时地利对殷骏鹏下手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所以就等他们来个两虎相斗吧,我们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想不赢也难了。” 法莉纱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就如此肯定他们一定会两败俱伤?将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太冒险了!”李却不在乎地笑笑:“相对于成功后的巨大利益,冒这点险又算什么呢?” 法莉纱哑然。 是啊,跟自己处处谋定而后动不同,他的性格一向狂放,从以前到现在,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五章 冤家聚首 亡命奔逃,时间似乎过得飞快,又似乎已经停滞不前。一行人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心头一股意志便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忽然。 “嗖嗖”声响,箭矢从后方不知远处飞来,并不密集,却仿佛带着索命的威慑,众人不由大吃一惊,坐下驼马也受到些许惊吓,产生了几分混乱。 法莉纱转过头,与李面面相觑---- 他们竟然这么快便追上来了! “驾!” 奋力催动驼马,然而负重两人的马儿显然有些吃力,而且为了适应沙漠环境,驼马的坚韧度较一般的马匹为强,在沙漠中有着无以伦比的耐力,但却也因此丧失了速度上的优势,跟精挑细选的军马比起来,更加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因此,过不了多久,便可听见身后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响,势如破竹。 烟尘滚滚,群马奔腾扬起半天黄沙,众人在奔逃中忍不住转头去看,却看见那声势浩大,不由得心中后悔,不该去看的,看了徒令自己滑向绝望的深渊而已。 法莉纱咬紧了牙,追兵已至,可接应的人呢?他们的增援在哪里? 仿佛心意相通,李在她身后苦笑了一下,声音近乎叹息地说:“来得太快了,根本就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接头地点,看来这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那平静的声音是胸有成竹,还是已经看破 法莉纱的话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狠狠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我地人这么徒劳无益地去送死!”看后面的阵势。追上来的人必定不少,就自己这方这点人,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地。.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并不是神话,前提却是必须经过严密的不知安排。像今天这种情形不会有任何侥幸。 马蹄声掩盖住了所有地声响,没有人说话,只是一股劲往前跑着,能跑多远?能否生还?没有人知道。 猛然间,又是“嗖嗖”声响。一阵箭雨飞来,这次不单密集了许多,而且更要命的,它来自前方!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法莉纱瞬间把握到事情的全貌。 跟方才的震慑射击不同,这次的攻击明显是要取人性命地,箭雨中,冲在前面的数人已经进入了弓箭的供给范围,于是哀嚎着坠马。即使没有被射中要害,在这样剧烈的奔跑中摔落下来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如果前面是己方的援军,绝对不会这样展开攻击。而兴隋军受了殷骏鹏的命令。目的是要活捉法莉纱,自然也不会这样要命地射击。一个个排除后。会是什么人守在前面,已经一目了然了。 用力勒紧缰绳。在箭雨中存活下来的生者不得不停在了原地,再多跨几步,他们就会步上方才那几人的后尘。 这时,后面地追兵也迅速接近了,为首两人一人身披银甲,另一人白衣随风飘飞,同样的丰神俊朗,即使在这黄沙中奔跑了那么久也不见多少逊色,不是殷骏鹏和李荃是谁? 为数不多的月兹国勇士们用自己地驼马和身躯围成了一团,静观谁都知道这样做毫无用处,但多少会有些缓冲不是?至少在公主罹难前,他们可以凭借无上的勇气以生命为代价来抗争。 前后方地势力迅速接近,终于,双方在用肉眼已经能看见彼此地距离停了下来,一方是兴隋军和李荃的人手,另一方不出意外便是牧族,中间夹着法莉纱等人,形势微妙。 牧族军中,当先一人正是卓格,他冷冷看着眼前地人,不论是法莉纱还是殷骏鹏还是李荃,纹丝不动的面容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大汗,尔等突然背叛盟约对我军发起进攻,又在此带人埋伏攻击,究竟意欲何为?”殷骏鹏打破了沉默,一开口就是冠冕堂皇的指责,气势先夺人三分。 卓格冷笑一声说:“陛下,我的妹妹自从嫁给了你,可曾有任何失德之处?你曾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如今她被人害死你却不闻不问,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替她讨回个公道!” 殷骏鹏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不论什么借口都不如这个来得有效,他心中有愧,所以也无法做出适当的反驳。 “塔娜的死我们都很难过,我也答应大汗一定会彻查此事,况且此事也不是我们做的,大汗为何要对我们发起攻击“虽然不是你们直接下的手,可帮凶之嫌绝对跑不掉!还有这些月兹国人,说不定就是这个女人嫉妒塔娜从而杀了她,我必要亲自杀了她来祭奠塔娜的在天之灵!” 卓格说得大义凛然,然而话里的意思却令殷骏鹏和李荃面陈如霜。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会在这里出现,没有人是因为那些字面上的漂亮说话,根源不过“利益”二字。卓格想要趁机灭掉中原的雄主,为牧族进军中原扫清障碍,塔娜的死不过是个借口。而这次居然会搭上李荃,却是他意外的收获了,虽然冒着同时得罪中原三大势力其中之二的风险,但若能够除掉殷骏鹏和李荃,群龙无首,接下来的路途会更加平坦。 眨眼间,卓格已经将得与失迅速计算过一遍,做出了取舍。 殷骏鹏和李荃,今天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法莉纱和李默然看着他们的假意做作,似乎两方都把他们直接无视了,他们却知道其实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这方上,位处两大势力中点的他们,既是缓冲带也是导火索,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引发双方……不,应该是三方的混战。一旦打起来,军阵之中,他们能够全身而退可以说是一种奢望。 而且双方的力量对比,兴隋军毕竟是仓促追击,准备并不充分,不论是从人数上还是指挥上都明显逊于对方,即使加上李荃的力量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牧族方面有备而来,兵强马壮,此消彼长,形势危殆。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声势浩大的驼马嘶鸣,就在兴隋军和牧族军对峙的侧面,忽然又扬起高高的沙尘,同时沙漠民族特有的呼啸声迅速传来,就在卓格和殷骏鹏、李荃面色剧变的时候,月兹国军旗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法莉纱大为惊讶,转头看了看李,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便知此举并不是出自他的授意,当下急忙凝目看去。 风中招展的军旗,配合着凶猛的骑兵、尖锐的呼啸,月兹国军一出场便先声夺人。法莉纱和李一眼便看得出来,这些并不是部署在外围作为炮灰的边缘部队,而是直接从秘密基地中出来的真正的月兹国精锐,除了夏沙,谁能调动得了? 而在那军旗下,领头一人一脸彪悍,怒睁着双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正是将军阿蒙!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六章 乱战 “公主殿下,臣奉命前来支援!” 转眼间月兹国军便来到近前,兴隋军和牧族军本是同盟,现在却相互对峙,谁也不敢乱动,白白给了月兹国军以机会,眼睁睁看着第三股势力的强势介入。 然而即便同盟不再,两支军队的战斗力仍然不可小视,而他们会否在这样的条件下再次联手,谁也说不清楚,也因此,月兹国军并不敢过分嚣张,而是停在另两支军队的中轴线上,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方鼎立局面。 法莉纱并没有因为援军的到来而舒展眉头。她很清楚,月兹国军的到来令形势更加诡异,牧族要防着月兹国和兴隋联手,兴隋要防着牧族和月兹国联手,月兹国则要防着牧族和兴隋再次联手,如今不管任何一方有半点差错,都会形成一场混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李看了看阿蒙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谲光,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他看着法莉纱,看到她眼里的阴霾,顿时心下一黯,默默叹了口气。 此时他已经恢复些许力气,却还是跟法莉纱同乘一骑,只有这样,才能在如此的形势下保护好她。 卓格自然也看得出其中奥妙,于是冷笑着说:“兴隋的皇帝陛下,我的妹夫,看起来你这个新情人并不老实啊,摆明了就是要跟人私奔,连军队都拉来了,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我实在佩服得很!” 尖酸刻薄的话说得兴隋军不少人瞪圆了双眼,殷骏鹏心中也是气急,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他冷冷说道:“大汗此言差矣。朕好不容易抓到了害死塔娜的真凶。却万万没想到大汗居然会横加阻拦,朕倒是不明白了,大汗口口声声要为塔娜报仇。就是这么报的么?” 卓格冷笑道:“谁说我不报仇了?只要今日抓了法莉纱这个贱人回去,在塔娜灵前杀了她。.1#6#K#.便是报了这血海深仇。” 法莉纱虽知这不过是卓格的借口,听到此言,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李急忙双臂收紧,保住了她。 李荃面沉如水,道:“大汗。你似乎弄错了吧?造成塔娜被俘、自杀地主谋乃是废帝李,怎能怪到法莉纱公主头上去?李早已是中原的通缉要犯,如今又成为杀害塔娜公主的凶手,我们就应该摒弃成见,联手将这厮活捉才是!” 一番话连消带打,利用卓格地借口来堵他的嘴,大有再次把兴隋和牧族联合起来地意思。 卓格愣了一下,这其实是最好的一个台阶下,但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机会。可以将中原两大雄主擒杀于此,千载难逢的时机,他怎么舍得放弃? 月兹国军的弦绷紧了。此处以法莉纱为尊。而且她如今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花瓶似地公主,而是月兹国的核心人物之一。她的意思足以左右军队的动向。而显而易见她是不会轻易把李交出去的。 另一方面。尽管李荃说出了这样给双方台阶下的话,卓格却还是迟迟没有回应。这令得本来已经轻松一些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一片黄沙之中,三支军队旗帜鲜明,互相对立,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只有身下坐骑不时发出踢踏的响动,一次次微微颤动着人们的心灵。 忽然,一声尖厉地呼啸,从法莉纱身后飞出一到白色的身影,利器破空声响起,长剑反射出一到长虹耀眼而至,烈日下却散发出死亡的冰冷,向着法莉纱和李地背影刺来。 跟在法莉纱身后的本是潜入王都救人地亲信,没有人料到刺杀会来自此处,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反应过来。李地体力必经恢复有限,身体、神经的反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就这眨眼间地迟钝令到防御的最佳时机已过,危急中,他猛地将法莉纱往前一推,而他自己则清晰地感受到金属刺入自己的肉中那奇妙的感觉。 并不痛,或者说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只是那阵冰凉,似乎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阵冰凉流逝了出去。 就在飞虹亮起的同时,殷骏鹏和李荃也动了。 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法莉纱,自然在跟卓格对峙的同时也不忘密切注意法莉纱这边的情形。他们的精神状态比李好了不止一筹,见到法莉纱遇险,自然立刻出手相救。 然而他们的距离毕竟太远了,所谓鞭长莫及。而且最要命的是,就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刹那,卓格也动了。 他们的目的是救法莉纱,卓格的目的却是他们。 三条人影同时激射,殷骏鹏和李荃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卓格的动向。但此时两人身形已老,无法调整,只能仓促间不约而同勉力向卓格击去。 说起来卓格也并不是存心要偷袭,在殷骏鹏和李荃动作的霎那,他只不过凭着本能动作,并不知道二人的动向究竟是哪方,从不曾想过那两个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方寸大乱。然而就在动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幸运极了,对方两人只能仓促应战,他却是全力出击,所以就算面对了两人的合攻,也丝毫不用畏惧。 三股实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轰”的一声,三条人影向着两个方向飞退开来,空中冒出一道血迹,却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李荃受到了重创,卓格固然将矛头对准了他,殷骏鹏也有意无意中利用他做了挡箭牌,自身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但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随着三人的开战,仿佛一条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三方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发出了呐喊,冲杀上来,立刻将三人淹没在人的海洋中。牧族和兴隋军都不明白自己首脑的真正意图,只当是他们都开打了,自己自然也不能闲着。而月兹国军队终于从法莉纱遇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冲上前来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公主,却不想跟其他两股势力形成了正面的冲撞。 喊杀震天。 阿蒙将军跟卓格、殷骏鹏和李荃一样,同样丧失了暂时对自己军队的指挥能力。他稍慢一步,眼睁睁看着李将法莉纱推出去,然后自己被刺中,好在他及时补上,一刀劈向那刺客,血光飞溅,刺客向外斜斜地飞去,种种摔在了地上。 “殿下,你没事吧?”他冲到法莉纱身边,后者正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尽管从驼马上摔下来,头晕目眩,法莉纱却顾不得理会阿蒙,手脚并用爬到李身边,焦急地大喊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血水从李胸前汩汩冒出,他的脸色苍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法莉纱的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泪光,他怎能,一次又一次为了她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你这笨蛋!以前的聪明决断都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脑袋里面都是浆糊呢?要想复仇、要想拿回以前的一切,不是应该好好保重自己吗?干嘛一遍又一遍找死?!”她怒骂着,不这样,她怕承受不起他的生命之重。 大量失血导致李的精神更加涣散,他却笑着,微弱地说:“你急成这样……是不是表示……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法莉纱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心头那股惶急也因为这句话而有所消减。 阿蒙却轻松不起来,因为就在这短短两句话的时间里,他发现形势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 “殿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撤吧!” 下部 第二卷 凤凰于飞 第七十七章 与君同心 小桃重重跌在地上,身体顿时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原本就受了致命一击,此刻更是连一丝生机都没有了。 她的眼中透着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每个男人都愿意为了那个女人去死?! 她无意中发现了月兹国人救人的计划,却没有来得及向李荃禀告,行动已经开始。于是她假扮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一路跟随着法莉纱来到这里。好在为了形式隐秘,参与行动之人都以布蒙面,这也是沙漠民族的通用装扮,她才能隐藏至今。然而当看到三方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僵持起来的时候,妒意冲昏了她的头脑,并不明白其中奥妙的她只能将一切归结到法莉纱身上,都是这个女人的错,只要这个女人死了就一切都解决了! 于是她动手了,十拿九稳的一击,谁知最后却坏在了李身上。 不甘心,是她最后的思维。月兹国军一拥而上,三方混战的开始,她的身体转眼间就被踏成了烂泥。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始作俑者的消失。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高明的将领也难以施展,除了搏杀再搏杀,没有第二条路。在这种乱军之中,只能趁着一鼓作气打败对方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任何一方试图收拢军队、恢复秩序都会被对方的混乱所淹没,一败涂地,因此卓格、殷骏鹏和李荃都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混战之中。 此时什么谋略都不管用了,只剩下力气之争,谁能打倒对手谁就是赢家,但最悲哀的是很多人却连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都搞不清楚。 一名兴隋军刚刚砍翻了对面的牧族人,旁边却突然杀过来一柄沙漠弯刀。他眼前一花,便被月兹国的军人砍下了头颅。而一击成功地月兹国人,却又被身后的牧族人捅了一刀。扑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呼吸。 同样的一幕幕随处可见。你打我、我打你、你打他、他再打我……昏头昏脑地士兵们,有时候甚至连同样服饰的自己人都毫不犹豫地下手,这场混战已经混乱到了一个不小地境界。 殷骏鹏只看得口中发苦。他带兵打仗那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如此不堪的战争,更不用说亲身参与进来。然而此刻他的前后左右都是敌人。有牧族,也有月兹军人,大家都杀红了眼,颇有六亲不认的架势。如果在正常的战争中,这样地气势无疑是指挥官最乐于看到的情形,然而在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阵阵发寒。 无论个人的武勇如何,来到了战场上便只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沙,武功再高强也架不住千百万人的攻击。此时卓格和殷骏鹏就尝到了苦头,他们在乱军之中,跟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小兵一起。一路看中文网首发为了生存而搏杀着。 阿蒙奋力挥动着手中的弯刀,他跟冯军一起冲在了最前头。保护着法莉纱和已经身受重伤地李脱离战场。 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身上无处不在火辣辣地痛,满头满脸都是血。眼前似乎也变成了红色,却还不知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脱离这个见鬼的地方。 见到这样的阵势,他知道自己带来地人算是完了,心不由得一阵阵揪疼。那些可不是平常的兵,都是精锐啊!就这么没了! 不过如果能够救出公主,同时趁乱解决掉兴隋皇帝和牧族大汗,解除月兹国最大地危机,那也算值得了。 他重重喘着气,须发皆张,仿若一个杀神冲杀在前,冯军则稍稍落后,因为他还要分心去保护法莉纱和李。就这样一小队人艰难地杀出条血路,慢慢来到了战场边缘。 阿蒙只觉得前面地压力一松,定睛一看,眼前却已经没有多少敌人。 他喘了两口大气,奋力将眼前的敌人一一砍倒,然后转过身来,对刚刚松了一口气地冯军等人说道:“好了,你们快走吧!回去基地里,王子殿下正在等着你们。” 冯军不由微微一愣,问道:“你呢?不一起走?” 阿蒙看了一眼战场,低声道:“丢下自己士兵的将军,不是真正的将军。” 一句话,立刻令冯军等人肃然起敬。事实上,经过这番恶战,他们身旁的人已经不多,而且活下来的都是李带来的好手,人人带伤,若是自己行走在沙漠中,危险极大。然而他却说不出让阿蒙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因为没有理由。 长长叹息了一声,法莉纱走过来,脚步微晃。即便没有动手,经历了这样的生死一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大挑战。 “愿沙漠女神时刻庇佑着你,阿蒙将军,你一定要尽量把沙漠的子民都带回去!”她严肃地说道。 阿蒙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只有对国王才会行的最高礼节,高声道:“我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法莉纱点了点头,眼看着阿蒙头也不回杀回了战场,默默一叹,然后对冯军说道:“你带着你家主子快走吧!他伤得极重,不及时医治怕是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你们在沙漠中据点还有很多,一定能有办法的。” 冯军并没有说话,却把眼神投向了后面的李。 李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勉强站立着,却一手抓住了法莉纱,勉力支撑着,问:“那你呢?” 法莉纱笑了笑:“自然是回去了。” “回去?那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李单刀直入地说,“夏沙的手段已经越来越犀利,你若回去,免不了又是一场手足之争,你愿意?” 法莉纱脸色有些苍白,从今天的事情她当然可以看出夏沙的“进步”。这本是她一直希望的,但真正发生了,却只觉得心中发寒、发苦。 “我从不想跟他争什么。怕什么?”她勉强笑了笑说。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只要涉及到权力和名利。谁又能顾及什么手足亲情?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李毫不退让,步步进逼。 法莉纱无法反驳,愣了半晌,只能苦笑着说:“即使如此,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跟我走。”李看着她。神情是从未有过地专注,“我们抛开一切,不要再去管什么权力争夺、追名逐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平静静过日子。” 法莉纱心头重重一震,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凝视着他:“你……你说什么?李挣扎着站稳,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说,我们一起隐居。好么?” 太过震惊了,以至于法莉纱地脑中一时间还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思维。 “你……不是要争霸天下?” “在失去你地日子,我也曾反复回想。当初若不是我太过执著于天下,若能够早些发现你的难处。若能够……我又何至于失去你?没有了你。便是得到了江山万里,实现了宏图大业。也总是欠缺的,仔细想想,若不能得到最好,倒不如不要。” “那……你不想报仇了?” “想。但若是为了报仇而令你受到伤害,那我情愿不报。” 法莉纱的脑子里混乱至极,仿佛有很多念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愣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看着她,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勉强支撑着,温言笑道:“别担心了。经过这场仗,兴隋军和牧族都会元气大伤,而且同盟形势不再,月兹国对付起来就不是那么困难了。而且夏沙已经成长至此,他不再需要你地扶持,你还犹豫什么呢?” 冯军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公主殿下,你快决定吧!主人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法莉纱悚然一惊,看着李身上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疼。 “这……好吧,我跟你走。但是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给不了我,我随时可能离开。”她咬了咬牙,说。 李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和狂喜交织的神情,点头道:“这是自然。法莉纱……水笙,如果放弃江山便可与你长相厮守,我就觉得值了。” 泪水在一瞬间涌出眼眶,法莉纱急忙用手抹去。 “好了好了,有话以后再说吧,我们要快些找到地方为你疗伤才行。”她扶起了李,看向冯军,“我们走吧。” 李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是啊……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说,不是吗?” 法莉纱回过头,遥望另一边,正好看到李荃也在手下人的拼死护卫下冲出了混乱地战场。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李荃的心中却似乎被一把铁锤重重锤下。 法莉纱地眼光中,他看出了很多东西,还有那一直不愿承认,此刻却不能不承认的一缕伤情…… 微微一笑,法莉纱搀扶着李,转身而去,渐渐地,消失在李荃地视线中。 泪水,滴落,撒落黄沙中,转眼无踪…… 是役,兴隋、牧族、月兹三国投入乱战地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混战中,牧族大汗卓格聪明反被聪明误,丧生乱刀之下,而兴隋国主殷骏鹏身负重伤,回到军营后不久便不治身亡,由其弟殷骏鲲继任了皇位。 升龙王朝皇帝李荃在消失三个月后重新回到皇宫,却须发皆白,神情憔悴。然而在其治理下,升龙王朝蒸蒸日上,虽面对强敌仍顽强屹立,终其一生,未再丢失一寸国土。 月兹国公主在混战中失踪,后在战场上发现一女性尸体,面部损毁严重,无法辨认。但当日在战场上只有公主是唯一女性,因此可以断定公主丧生于斯。夏沙王子为其举行了国丧,并率领保存下来的月兹精兵夺回被占国土,成功复国。 兴隋军实力大损,殷骏鲲率兵撤回本国,牧族更是回到了一盘散沙地局面,短期内再也无法对中原产生任何影响。 而从此以后,李这个名字,再也没有被中原的当权者们提起过,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一般,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 五年,十年,二十年…… 刀光剑影已然黯淡,鼓角争鸣悄然远去,盛衰兴亡风云散,曾经的辉煌,一一随风消逝了…… (全书完) 写在结局之后 打出了“全书完”三个字,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复杂的感觉。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从未一口气写过这么长的小说,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与我个人的意志无关,是你们广大的读者和伟大的编辑大人们给了我勇气和毅力,我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坚持的人才能完成这项“壮举”,我想,这么长的小说对我来说也绝对是空前绝后了! 以后再也不写那么长的小说了! 对于结局,可能很多朋友都不大满意,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证,该写的我都写了,而这个结局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16K.CN当然,我也承认很多支线情节交待得不是很清楚,但实在没有心力和精力去写了。大家可能也发现,故事进入下部,我明显陷入了低潮期,更新速度更是不比从前。并不是写不下去,也不是瓶颈,完全是因为没有一口气写这么多字的经验,所以精力上有些后继乏力,这是我的责任。我也尽力了,而且在个人生活中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包括家庭问题、健康问题,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经历了结婚又离婚,前两天才从医院做完手术回来,到现在还在做术后治疗,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深信这句话,也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够回归正常,今后一切会更好! 这本书从去年11月开始连载以来,得到了大家朋友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完整的故事(晓月我是出了名的坑王,汗……),最后还是要跟大家说声“谢谢”! 新书有可能在最近开始连载,也有可能要等到10月份,端看与编辑大人交涉的结果了。不过另有一本新书将铁定上传,不过地点是在四月天原创网,科幻、宇宙战争题材的(起点的大人们看过了,说不好上架,只有换地方了。汗……),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到那里去看。另外大家也可以到我的个人网站上t)去查看最新更新。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对科幻不感兴趣的朋友,希望下一本在起点的连载能够再次跟大家聚首!! 晓月听风写于2008年8月24日晚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